眼間碎岳的手收得越來越緊，無瑕臉色青白，盡管頸上已經被箍得紫瘀，卻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碎岳怨恨地說：“你這個可惡的賤人！禍水！若不是因為你，大王怎麽會有性命之憂，想當時你的國家都被滅了你還擺一副虛偽的公主架子，枉大王對你一片癡心，像你這種故作清高的女人，一旦大王有什麽三長兩短，你也別想茍且偷生！要不幹脆現在就殺了你，為大王墊屍！……”

如今他的心態嚴重扭曲，手腕又收緊了幾分，指間已經觸到了那脆弱的頸骨，只要稍加用力，一條鮮活的生命便自此香消玉殞。

無瑕呼吸早就幾近根止，身體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硬撐著沒有反抗，她心灰意冷了。

碎岳說得沒錯，她根本就十惡難赦，死不足惜，如果自己這條卑賤的命可以平息他們內心的怨恨的話……

不知不覺間，她用帶著懺悔淚水的眼睛看著樹枝間飄雪的天空，她唯一的親人，唯一的牽掛，小蓮，這個善良天真的小女孩，如果碎岳殺死她，自此氣消，可以不把對她的怨恨遷及到小蓮身上的話，她心甘情願被他所殺，反正，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了，又有何顏面茍活呢？

她早就不想活了，要殺就殺吧……

“碎岳，快放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玉琴心急如焚，眼下他和琉璃都沒法制服他，一旦他真的對無瑕公主做出什麽，虎王大人怎麽辦？

碎岳忽然整個人被彈飛出去，撞入樹幹叢中一直拖到了好遠。

琉璃回頭，虎王保持著出掌的姿勢。原來適才他見碎岳要對無瑕不利，不禁殺氣暴增，想也不想地淩空打飛了他，然後，他又因為動用內功而咳出血。

“大王……請不要動了……”玉琴哽咽著，輕輕壓下虎王的掌。

虎王怒目圓睜，即使在病重情況下，都依然是不怒自威，他張著滿嘴沾著血的牙齒，一字一句咬得無比清晰：“不準……傷害瑕……兒……不……準……”不知是否是怒火攻心，他的嘴角又流出了一絲黑血。

“虎王……”無瑕忍住了因頸部而帶來的嘔吐的沖動，一瘸一拐跌到他面前。他心疼地看著她頸上的淤青，油然生出憐惜，伸出手，吃力地施展著治療的仙法……

一股血再次從他口中流出，虎王整張臉都黑了下來，但他堅持為她化瘀，在他心中，她完美得毫無瑕疵……

“大王……”玉琴淚流滿面，一下趴跪在虎王身邊哭道：“求大王別再折磨自己了！求您了大王……您若出事了，我和碎岳，琉璃，神荼，還有千千萬萬的虎族都會一世痛苦的……”他一邊流淚，一邊向無動於衷的虎王不斷叩頭。

一聲兩聲清脆的碰撞聲印在了無瑕的心頭。

空氣中有的沒的飄散著細霰，這是仙術元古龍王冰界殘餘的波動，虎王輕輕地閉上眼，深呼出一口熱氣，熱霧蒸騰散入空氣中，一片霰花落在他的鼻尖，迅速消融了。

良久，他拉起無瑕的一只手，對玉琴道：“琴，你跟了我多久了？”

玉琴像觸電一般彈起頭來，額頭已經破開，一絲鮮血把他俊美的臉一分為二：“大王，為何這般問？”

虎王說：“沒什麽，你告訴我，你跟隨我多久了？”

“大王。”玉琴低下頭：“自虎族苦戰尾聲開始，大王給予了玉琴所有的那個時候，已有二百餘年了……”

“琴，你一直跟著我，憑你的絕頂才智，真的幫了我很多忙，一直以來，你辛苦了……”虎王目光略帶柔和，說真的他的確很欣賞這個冷靜睿智的年輕人。

“大王，您給予了玉琴生命，希望和武功，琴這一生，除了追隨您至天涯海角，還能何去何從呢？……”玉琴回答。

“琴，你聽好……”虎王說：“回去後把神荼找回來，讓她來當虎族的領袖……咳咳！”他又吐出了一口血。

“大王！”玉琴急道：“玉琴這一生認得王只有您，只有您一位啊！玉琴寧願在黃泉下為大王繼續效犬馬之勞，也不會再事二主！”

“這是命令！……”這四個字，以往的虎王說出來都是氣勢逼人，如今卻是蒼白無力，他忽然覺得意識漸漸渙散，知道大限已到，便用盡最後的力氣，轉頭看向無瑕，看向那個令他魂牽夢縈，那個早就淚流不止的女子。

他擡起手來，撫摸她的臉和淚水，說著：“玉琴，你的主子在這裏，窮盡你，碎岳，琉璃，神荼，以及所有虎族的榮譽，也誓必保她毫發無損……”

他一字一句說出來，一位君王最後的遺願，為的是那位他最最深愛的女子。

“是……”玉琴再叩頭。

“虎王……”無瑕哭得更兇了，她緊緊把他抱在胸前。

可惜，他以前常伴她身邊，她對他不理不睬，他還是對她不離不棄，現在情芽萌發，千言萬語都太遲了，被仇恨和盲目的責任蒙蔽起來的心，已經不知道真愛就在身邊了。

現在，她想要抓住，已經抓不住了。

他的眼睛亮起了光芒，紅寶石一般充滿了希冀，他說：“我不舍得你……真的，好想看你穿上大紅嫁衣的樣子……”他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

她當新娘，他當新郎，這是他最最憧憬的夢想。

“虎王，只要你別有事，你就能見到了，好起來虎王，別扔下我一個……”無瑕哀聲說道。

他笑了：“我說不出什麽動人的話語……我只知道，愛著你，容不得你受半點傷害……”一陣無力感襲上腦門，他渾身一松，手從她臉上掉了下來，閉上了那雙紅色的眼睛……

玉琴和琉璃心中一涼。

“大王！……”

“虎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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