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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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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破譯那串字母失敗後,  彼得忍不住扔掉手裏的筆,哀嚎一聲將自己砸進身後堆滿淩亂被褥的床上。

他感覺自己已經很小心,可那只筆卻仍然被過大的力氣牽引著戳進墻裏,  把原本平整的石灰墻面弄出一個洞,筆頭也撞碎成可憐兮兮的幾片。

沒有去管桌角上的一片狼藉,  彼得直接隨手按開一首酷玩樂隊的歌。

幹凈悅耳的吉他聲從手機裏傳來,  讓他短暫地得到寧靜。

面前墻壁上滿是用膠帶貼上去的演算紙,寫滿了各種關於密碼的研究與種類猜測。彼得開始越來越懷疑這可能是一組希爾密碼。但如果真的是,  那他必須還要找到加密維數以及字符對照表才能計算破解。

他對這串密文的執著帶著種覆雜又很難說清的情緒,像是憋著一口氣,不解出來就無法罷休。因為……

彼得翻過身,  將臉埋進被子裏。音樂聲隔著柔軟的被子輕輕敲打著他的耳膜。

他想,他之所以會這麽固執地想要把它破譯出來,  其實還是因為在潛意識裏,  自己仍然奢望著那可能真的是父母留給他的訊息,  盡管他討厭承認這一點。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父母的模樣了,也不記得他們的聲音,甚至是被他們抱在懷裏的感受。

可是,他還是很想他們。

不管他承不承認,不管他有沒有意識到,他其實一直都在想著他們。這是所有孩子對父母本能的渴望與思念。

彼得煩躁地抓亂自己的滿頭短發,  強迫自己不要想太多其他的,先專註於對密文的破譯。

今天是周六,  奧斯本與能源部合作的新能源電網基地對外開放的第一天,  他和貝爾納黛特還有塞萊斯特約好會一起去,  因此白天估計是沒有什麽時間了。也許可以等晚上結束城市巡邏後,  他再回自己曾經的家找找看,  有沒有關於密碼維數與對照表的線索。

想到這裏,他又陷入另一種郁悶。

原本他打算自己先去調查一遍,畢竟根據種種跡象來看,逆世界大門很可能與這個新能源基地有關。他一個人倒是無所謂,但讓貝爾納黛特和塞萊斯特也假裝成游客混進去實在太冒險了。

這個擔心不無道理,何況他們之間向來很少會有什麽不可調和的分歧,他相信貝爾納黛特能夠理解。

可這一次,她卻一反常態地格外堅持,一定要親自去那個基地。

泰德·莫洛尼的來信讓她和瑪德琳都變得有些惴惴不安,她迫切想找到暗核與泰德,知道事情的真相,找到那道造成這一切災難的逆世界大門。

而對於她的決定,塞萊斯特也表示支持:“別擔心,不會有危險發生的。而且我有很強烈的直覺,我們一定要一起去,事情會向最好的方向發展,你們要相信我。”

知道塞萊斯特的直覺從不出錯,和不會為貝爾納黛特擔心是兩回事,但她的固執讓彼得不得不妥協。

得知這件事後,塞萊斯特還笑著調侃他簡直跟個擔心女兒亂跑的老父親沒什麽區別。

吃完午飯後,他們準時在貝爾納黛特家碰面。借著一起參加課外活動的名義,貝爾納黛特向瑪德琳借了車,他們打算自己開車去,這樣路上討論談話時也不用擔心會被公交車上的其他人聽到。

最重要的是,今天的天氣實在過於好了,陽光明媚得像是將整個深秋所有的光芒都擠壓到了這個下午,冰涼燦爛地籠罩在整座紐約城的每一個角落。貝爾納黛特實在不想在這樣的天氣裏去和其他人——或者影子一起擠公交車,想想就會讓她頭疼欲裂的吵鬧擁擠。

由此可見,培養獨自開車上路所需要的勇氣是必須的。

她坐進駕駛座,系好安全帶,難以克制地輕輕深吸一口氣,平覆心裏的緊張感。

塞萊斯特坐在後座,看著彼得很快調整好導航和熟練而耐心地安慰對方別擔心的樣子,不由得略微揚下眉。

自從他們達成一致,決定一起調查關於霍金斯國家實驗室與逆世界大門的所在位置以後,三個人在學校裏的相處時間漸漸變得多起來。

也正是因此,她很快發現彼得身上有種同齡少年不常見的可靠感,思考問題的方式也總是周全而體貼的,讓人很難相信他才不到十七歲。

“是的,我完全讚同彼得的意見。”塞萊斯特說著,一雙明亮至極的藍眼睛在濃稠陽光裏瞇起來,像是貓咪,“今天是個集體行動的好日子,我有百分百的把握和預感。”

車子開出森林山街區,一路順著導航來到掛有奧斯本與能源部標志的新能源基地外。

他們下車後跟著人群來到大門口,領了接待員手裏分發的代表游客的胸卡別在身上,一起走進了面前這座極具現代設計感的觀光樓。

剛走進大廳,彼得註意到雖然從外觀上看,這棟建築應該與旁邊的電網基地是互通的,但是右側的大門卻被封死。接待員也在簡單介紹了觀光樓第一層後就熱情地招呼大家先上二樓的全息陳列廳參觀,並沒有解釋那扇上鎖的門背後是通往哪裏。

“我們將會為大家做最詳細的介紹,讓每個人都明白新能源電網的組成與極高安全性,請大家跟上。”

趁著所有人都跟著接待員朝電梯走的時候,他們開始按照計劃分頭行動——貝爾納黛特和塞萊斯特迅速離開人群,去往觀光樓旁邊的新能源電網基地,而彼得則留下來繼續跟著游客們參觀,順便也可以在接待人員如果發現有人不見的時候幫忙做掩護。

這是貝爾納黛特提議的,理由是彼得是他們三個裏唯一沒有超能力的人。

聽上去非常有道理,塞萊斯特很快同意了她的看法,只有彼得的臉色像是不小心咬到自己舌頭一樣的隱忍又古怪,然後緩緩點頭答應。

很自然地將他這種明顯帶有不願意情緒的反應,理解成是自身任務不夠刺激所造成的失望,塞萊斯特拍拍他的肩膀,用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安慰到:“我知道男孩們,尤其是在你這樣十六七歲的年紀都有一個英雄夢。但是如果沒有人幫忙做掩護,那我們一旦被發現不見也會是件非常麻煩的事。”

“所以振作起來,彼得,你就是漫畫英雄布魯斯·韋恩身邊的阿爾弗雷德,托尼·斯塔克身邊的賈維斯,夏洛克·福爾摩斯身邊的約翰·華生,我們中城高中最可靠的後勤之神,斯坦·李……”

彼得聽得眼角一陣抽搐,忍不住打斷她的話:“總之我就不是真正有錢的那個,是嗎?”

塞萊斯特:“……這才是你介意的重點嗎?”

貝爾納黛特嘆口氣,將眼看就要越扯越遠的話題又趕緊轉回來。

畢竟讓彼得獨自留在那些游客之中幫忙做掩護的想法,只是他們提前商量好的借口,為了不讓塞萊斯特在蜘蛛俠出現時,忽然發現彼得消失不見而引起懷疑。

繞過大廳監控來到側門開著的一扇窗戶邊,塞萊斯特很利落地翻出去,同時仍然有點擔憂地看了看彼得和其他游客消失的方向:“他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我相信他。”貝爾納黛特回答。

相信他會找準時機很快離開,然後來與她們回合,以另一個身份。

穿過空地來到電網基地周邊,她看到在基地附近全是穿著深藍制服的保衛隊在來回巡邏,腰間別著橡膠警棍和脈沖槍,胸前掛著通訊器。

如果不是因為提前知道這裏是新能源基地,就看這樣的安保配置,貝爾納黛特幾乎都要以為她們是走錯地方,莫名其妙來到了某個軍事禁區。

“這裏好多巡邏的人。”她輕聲說。

“霍金斯國家實驗室也是這樣的。”塞萊斯特毫不意外地回答,“表面上是電力公司,實際上裏面藏著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沒準這裏也有。”

話音剛落,門口的巡邏小隊正好朝她們所在的地方走來,兩人很快彎腰躲進一旁的鐵質護欄背後。

等腳步聲逐漸遠去後,貝爾納黛特回頭看著那支五人小隊擡手一轉,操縱著他們的影子立刻從腳底分離出來,將他們拖進一旁的樹林裏,動作整齊劃一的迅速,全程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塞萊斯特讚嘆地吹出一聲口哨,朝她豎起大拇指,然後熟練地從其中一個人身上取下一把脈沖手槍拿在手裏看了看,視線瞥見槍托上的浮雕標志,不由得嘖一聲:“又是奧斯本的東西。不過看上去應該挺好用,就是沈了點。”

貝爾納黛特收回手,看了看暫時無人看守的大門:“走吧。”

來到基地內,幾輛停在角落裏的押運車引起她的註意。她認出那在彼得曾經拍下的照片裏出現過,根據他的說法,在郊區廢棄工廠裏回收魔犬屍體的就是這些車。

整個電網基地空間寬闊而覆雜,到處是用特制金屬制成的封閉式圓柱形巨大容器,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無數流竄著淡淡藍色熒光的電纜一樣的東西將它們連接在一起,周圍時不時有許多巡邏人員出入。

這時,塞萊斯特忽然拍了貝爾納黛特一下,指著左側一道入口,鈷藍色的眼睛在動用預感能力後變得格外如同燃燒般明亮:“我感覺我們得從那兒進去。”

“進去以後是什麽?”她輕聲問。

“不知道。”塞萊斯特搖搖頭,年輕白凈的臉孔上神情堅定,“但是我有預感一定得從那邊進去。”

聽完她的話後,貝爾納黛特也沒再有任何猶豫便點點頭,兩人一起悄無聲息地來到那扇門邊。有腳步聲從厚實的電子鎖鐵門背後傳來,她們連忙躲進一旁的茂密樹林。

很快,大門打開,走出來兩個穿著防護服的人,濃烈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貝爾納黛特伸手輕輕勾動一下,控制著地上一小片樹枝的影子滑出去,在大門徹底合攏前卡在門鎖裏。

將身上笨重沈悶的防護服脫掉後,其中一個看上去明顯要年輕不少的男人抹了一把滿頭的汗水,朝身旁的同伴問:“剛才是第幾個?”

“已經數不清了。”另一個人邊回答邊往前走,“反正這些都只是無效的耗材而已,找不到真正的鑰匙,那遲早會成為吞沒我們所有人的‘地獄之門’。”

鑰匙?

貝爾納黛特聽到這個詞後,下意識微微皺起眉尖。

年輕人沈默一陣,小聲說:“您覺得我們現在做的事真的是正確的嗎,長官?我承認我剛來這裏還不久,但是我……”

“怎麽?害怕了?”

另一個人偏頭側視著他,隨意用手擦了擦滑到下頜處的渾濁汗液,有著清晰皺紋的臉上滿是凝重,同時語重心長地對他說:“聽著麥克,你已經不是學生,這裏也不是校園,你得學著放棄你那種非黑即白,單純到愚蠢的念頭。我承認科學就是科學,它沒有殘忍與仁慈之分,它是純粹的,可人永遠不是,尤其是……”

他指了指一旁高高在上的能源部與奧斯本的標志:“這些人就更不是了。”

“好好做好你的工作,不要去共情那些耗材。我們已經活得很累了,孩子,不要去多管超出你能力範圍的事。也許那確實是一扇地獄之門,將來會給整個紐約,美國,甚至是全人類帶來滅頂之災,但那也是將來,鬼知道什麽時候才會來臨。而你。”

他指著年輕人的胸口,眼神銳利:“你如果讓他們不高興,他們就會踢掉你,讓你失去工作,你會立刻掉進真實的地獄裏。貧窮和饑餓,無力償付的家庭生活賬單會立刻要了你和你妻兒的命。在末日到來之前,你們一家人會死得比任何人都快,你希望那樣嗎?”

年輕人沈默著,艱難地搖了搖頭,汗水從他的額頭順著眼角滑落。

“那就對了孩子,別去想太多。善良是需要代價的,很沈重的代價,一般人根本承受不起。”他說著,拍一把對方的肩膀,很快走遠了。

年輕人站在原地良久,最終深深嘆息著,跟上對方一起離開。

卡在門鎖內的影子活動著,將虛掩的大門重新打開。她們趁機閃進門裏,迎面而來的是一條又長又深的通道,蒼白空曠如一節被挖空了骨髓的枯骨,空氣裏滿是殘留的清晰消毒液味以及某種讓人不寒而栗的陰冷感。

這裏到處都是上鎖的鐵門,需要特定的身份信息才能打開,否則她們根本不可能去到別的地方。

發現這點後,塞萊斯特有些頭疼地拍下額頭:“沒辦法了,我們去借一個吧。”

“借?”貝爾納黛特疑惑地重覆,然後看著她擡起手,每隔幾秒鐘就收起一根手指,像是在緩慢倒計時那樣。

當計數歸零後,旁邊的鐵門忽然從內向外被打開。

塞萊斯特毫不猶豫地沖上去對著門背後的人來了一個絆腿和過肩摔,將他當場砸暈在地,手裏的資料如同下雪般地撒了一地,連眼鏡也嗑碎在地面上。

“實在太抱歉了,但是我們很趕時間。”說著,塞萊斯特一把扯下他胸前的磁卡,朝身後微微睜大眼睛的貝爾納黛特招下手,“來吧,現在我們有通行證了。”

一路沿著通道朝更深的地方走去,過多的轉角與樓梯讓貝爾納黛特難以保持精確的方向感。她開始分不清她們到底是在向前還是向下,但不管前面有多少岔路,塞萊斯特總能在短暫猶豫後,憑借著自己的預感性直覺非常堅定地指向下一個方向。

這時,頭頂的燈光忽然明滅了一下。貝爾納黛特立刻神經緊繃地盯著周圍的墻壁,陰影纏繞成荊棘生長出來,忠誠無比地守護在她身邊。塞萊斯特也迅速舉起手裏的脈沖槍,警戒地註視著周圍。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預想中的逆世界怪物並沒有出現,似乎只是單純的電流不穩造成的燈光閃爍。

貝爾納黛特微微松口氣,收回影子準備繼續往前,卻忽然聽到一聲非常輕微的,類似什麽東西正在這座地下建築的深處規律搏動的聲音,深沈而緩慢,讓人不自覺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這是什麽?”她皺起眉尖,“聽上去像是……”

“某種東西的心跳。”塞萊斯特點點頭,“我也聽到了。”

接著,她用槍指了指一旁緊閉的金屬大門,用磁卡刷開電子鎖,露出裏面的電梯空間:“到最底層去。”

話音剛落,整個通道裏忽然響起一陣極為刺耳的警報聲,紅色的燈光不斷閃爍著,冰冷的機械女聲從看不見來源的地方響起:“發現入侵者,坐標,a02k13。發現入侵者,坐標,a02k13……”

“我們被發現了。”貝爾納黛特下意識看向她們剛才來的方向,聲音聽上去有些緊張,隱約的密集腳步聲正在朝這裏聚集過來。

塞萊斯特低咒一聲:“醒得還挺快。”

她們走進樓梯。在鐵門緩緩關閉之前,塞萊斯特開槍打碎了門外的磁卡讀取器。

這一幕被監控室裏的巡查員看到,立刻用微型通訊器通知了正在朝那兩個入侵者趕去的武裝士兵:“大門已經被破壞了,她們即將接近‘感染區’,馬上從c2口用升降梯過去攔截她們。”

收到指令後,武裝隊立刻在頭領的示意下很快折返到附近的c2口,用特制的紅色磁卡刷開大門,搭著升降梯先行來到了通往感染區的必經之路。

液晶屏上的樓層正在不斷下降,越來越逼近這層感染區所在的位置。

為首的士官聽到耳朵裏傳來剛才巡查員的聲音,對著仍舊緊閉的大門舉起手裏的特制步槍:“接外圍被俘巡邏隊消息,‘鑰匙’很有可能就在她們當中,必須全部活捉。重覆,‘鑰匙’很有可能就在她們當中,必須全部活捉。”

“收到。”說完,士官按下耳機上的通訊鍵切斷通話,同時活動下脖子,冷笑一聲,“真是走運了,還有送上門來的大魚。記著!”他朝身後的所有士兵大喊,“這兩個女孩都得要活的,換用帶電彈。”

“看起來我們今天有加薪了。”他扯下嘴角,看著還有兩層就到底的電梯,有些輕率地總結。

這時,一道清越活潑的少年音忽然從頭頂傳來:“抱歉,今天恐怕不行。”

他迅速轉身,看到其他士兵手裏的武器不知什麽時候全都被蛛絲黏走,懸掛在了天花板上,甚至還有兩個人也被包裹成繭丟在一旁。

紅藍色的身影從通風口跳下來,動作帶著種人類難以做到的優雅流暢,落地時輕盈到近乎無聲。

沒有任何猶豫的,他扣動扳機對著忽然出現的蜘蛛俠一通掃射,卻被對方更為迅速地躲避開。子彈在墻面留下一個個坑洞,卻沒有一發真正打中了他,反而還被他用蛛絲黏住槍口。

“雖然我承認,你們毫無防備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傻乎乎的可愛,但是你們的行為可不怎麽友好。”蜘蛛俠邊說邊拉住蛛絲將槍從面前男人手裏奪走,甩開到一旁,再用蛛網將它黏在地上,“這可不是得體的待客之道,你們應該學著對新朋友溫柔一些。比如把步槍換成仙女棒什麽的。”

眼看對方因為發怒而變得神色猙獰,迅速伸手抽出綁腿上的電子刀準備發起進攻,蜘蛛俠正打算用蛛絲先限制住他的手和武器,卻在此時聽到電梯到達的提示音。

兩人同時朝電梯看去,鋪天蓋地的陰影化作無數荊棘洶湧而來,將男人瞬間撞飛開,手裏的電子刀也隨之掉在地上,徒勞地旋轉著。

蜘蛛俠楞一下,連忙用蛛絲將他拉回來,避免他因為頭部直接撞上墻而造成生命危險,然後動作嫻熟地用蛛網將他也裹成一個動彈不得的白色絲繭掛在天花板上。

做完這一切後,他重新轉頭看向剛從電梯裏走出來的貝爾納黛特。她臉上還殘留著未徹底消退的緊張感,以及對於這裏原來已經被蜘蛛俠清理得差不多的略微茫然。

不過在看到自己非常熟悉的身影後,貝爾納黛特的情緒顯然放松了許多,冰綠眼睛裏起伏不定的細碎光芒也慢慢沈澱為與往常無異的寧靜。

“蜘蛛俠?!”塞萊斯特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麽在這兒?”

被叫到代號的少年朝她甩出一個二指敬禮的動作,眼罩俏皮地動了動:“我記得我應該告訴過你,我並不是一個喜歡半途而廢的人,對嗎?所以很顯然,我是追查到這兒的。倒是你們兩個怎麽也在這兒?”

“一樣。”塞萊斯特聳聳肩,收起了手裏的脈沖槍,“我們也是調查到這裏的。”

聽著他們倆的對話,貝爾納黛特很適時地看向身旁的同伴,並發出合理的疑問:“你認識他?”

“什麽?”

塞萊斯特瞪大眼睛,然後迅速搖頭:“不不不,我不認識,我只是……”

沒等她說完,蜘蛛俠先解釋到:“我們只是談過話,就一次。”

她點點頭,沒再開口多問什麽,卻聽到對方在輕輕咳嗽一聲後,說:“我也記得你。嗯……上次,劇院裏那個女孩,是嗎?但願我沒記錯。”

塞萊斯特看了看他們兩個,不可思議地眨眨眼:“記性很好啊。”

他記得自己倒還說得過去,畢竟是她告訴了這位紐約好鄰居關於霍金斯國家實驗室的事。可按照蜘蛛俠每天救人無數的事跡,他居然至今還能記得在劇院裏順手救過的一個女孩,簡直堪稱打印機式的記憶力。

她話一出口,貝爾納黛特立刻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是的,那次謝謝你救了我。”

所以這就是熟人強裝不認識的尷尬之處,怎麽接話都充滿著一股不自然又欲蓋彌彰的味道,尤其他們倆是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都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

“咳,不用謝。”蜘蛛俠略帶生澀地回應著,然後說,“或者你們也可以通過讓我護送你們離開這裏來表達感謝。相信我,這兒很危險,為了你們的安全考慮,最好先離開。”

知道他只是在掩飾性地規勸她們離開,貝爾納黛特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抱歉蜘蛛俠,我必須留下來。而且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管。”

“噢,是嗎?”他一動不動。燈光在他白色的眼罩上折射出一種無機質的冷色流光,冰涼燦爛。

是錯覺嗎?

塞萊斯特有點茫然地看著面前的蜘蛛俠。雖然因為面罩遮擋的緣故,她根本不可能看到他的臉孔以及表情,但她總感覺在聽完貝爾納黛特說的話以後,他似乎有些……不高興。

大概就像醫生遇到不聽話的病人那樣吧,她想。兩個計劃之外遇見的不聽勸年輕女孩,估計在蜘蛛俠看來,就跟兩個需要他抽出額外精力去保護的絆腳石沒什麽區別,所以才會不高興。

片刻後,蜘蛛俠聳聳肩,語氣不變地退讓到:“好吧,如果你非要這麽堅持的話。但是記得跟緊我,遇到危險首先保護自己,我可不想讓你們倆受傷,明白嗎?”

貝爾納黛特點點頭。

看到這裏,塞萊斯特總算是明白了。怪不得號角日報和一些網紅自媒體敢騎在蜘蛛俠頭上對他進行各種刻薄的侮辱與謾罵,他的脾氣實在好到有點過頭,而且對誰都有種一視同仁的保護欲。

甚至仔細觀察一下,周圍那些被他擺平的武裝士兵也只是被蛛網束縛住,並沒有真正受傷。

“我們接下來得往哪邊?”貝爾納黛特看向塞萊斯特。

她回過神,指了指左前方:“我的直覺是那邊。”

說完,她又朝蜘蛛俠解釋:“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霍金斯國家實驗室的每一個孩子都有自己不同的能力,我的直覺從不出錯。”

不過很快,塞萊斯特又模糊地感覺有點奇怪,為什麽對於貝爾納黛特能控制影子的事實,蜘蛛俠看上去一點反應都沒有?

旋即她想到,也許是在上次劇院裏的時候他就已經親眼看到過了。怪不得他能記得貝爾納黛特。

聽完她的話後,蜘蛛俠點下頭,擡手示意她們跟上,自己則走在最前面帶路。

警報聲仍然尖銳無比地回響在頭頂,陸續有許多武裝士兵朝他們所在的地方趕來,而且全都目的明確——抓住那個能夠操控影子的女孩。

寬闊的封閉走廊頓時淪為戰場。漆黑陰影化作堅不可摧的盾牌將所有試圖攻擊他們的帶電子彈阻擋下來,白色蛛絲準確無誤地封黏住槍口將他們一一繳械。

撂倒又一個試圖扯開那些蛛網拿回武器,卻反而被黏住雙手無法動彈的士兵,塞萊斯特發現蜘蛛俠和貝爾納黛特之間似乎有種莫名的默契,配合起來的契合程度高得驚人,她幾乎插不上手。

順著蜘蛛感應的提示迅速回頭,蜘蛛俠看到那個倒在貝爾納黛特身後不遠處的士兵正在艱難掙紮著抽出綁腿上的實彈手槍,黑色槍口對準她毫無防備的背部。

蛛網瞬發而出黏住他的槍口,強制將槍管牽引著朝上,子彈偏離軌跡打中了頭頂的警報器,火花與玻璃碎片頓時四散開。

他收回蛛絲,將手槍扔到一旁,再用蛛網黏在墻上,白色眼罩微微收縮一圈,線條斂合得淩厲又尖刻:“雖然我並不介意你們這樣對我,但是背後偷襲一位女士是很糟糕的行為,士兵。和你的槍吻別吧。”

被蛛絲裹成繭一樣無法掙脫的男人躺在地上拼命蠕動著,對他怒目而視,張口欲罵,卻在剛發出一個單音節就被蛛絲糊住嘴。

“看起來你早上忘記刷牙,那還是閉嘴比較好。”

無視對方幾乎可以殺人的憤怒目光,他們繼續往前,來到一扇貼有黃底黑印警告標的大門前。

“小心感染。”蜘蛛俠認出那個特殊標志的意義,同時停下來,卻並沒有收到來自蜘蛛感應的危險預警。

“那個聲音越來越清晰了。”貝爾納黛特仔細辨認著聽覺裏那種規律而深沈的心跳聲,“好像,就是從門背後傳來的。”

“我也聽到了。”蜘蛛俠說。

“我們必須得進去。”塞萊斯特的語氣聽起來是如此堅定,一種強烈的直覺提醒著她非這麽做不可。

她摸出磁卡去刷門邊的感應器,意料之外的,屏幕顯示該卡已不可用,處於鎖定狀態。

“看來只有用最直接的辦法了。”蜘蛛俠說著,雙手按在大門閉合的邊緣,很快將它從中間硬生生打開,輕松得就像在拆一只積木玩具那樣。

塞萊斯特震驚地眨眨眼。果然生物書上寫,蜘蛛能舉起比自身重173倍的東西並不是在開玩笑。

“走吧。”他說。

跨進大門裏的瞬間,那種看不見來源的心跳聲在某一刻與貝爾納黛特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了一起。

她忽然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也許每個人天生都是有第六感的,只是不會像塞萊斯特這樣強烈精準到近乎預言——有很多事,從他們踏進這道門的剎那間,就已經註定會發生,再也無法阻止。

莫名的細微不安感蔓延在貝爾納黛特的心裏,讓她擡頭看著面前的蜘蛛俠,幾乎是下意識就想叫出對方的名字。

彼得。

可最終,她還是抿住嘴唇,將聲音咽回去,只沈默無聲地跟在對方身後,朝著那些心跳聲的來源一步一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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