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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睡在姐姐懷裏的大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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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接受生活中的一些不公平, 並不再抱怨,似乎可以稱之為長大的標志之一。

但陸知夏才20歲,她年輕氣盛, 她能夠接納的一切,除非是她自願的, 她不理解的, 她都想要問為什麽。

然而,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有滿意的答案。

現實更多的是像沈晚清這樣的人, 早就知道人生不會如意, 與其說接納不公, 不如說生活使人麻木。

年紀越長, 這種念頭會越強,人到中年的沈晚清, 在遇見陸知夏之後, 重燃抗爭的念頭。

沈晚清知道要付出代價,但她從來想的都是自己付出代價,然而深夜裏看見哭著問空氣為什麽的人, 她還是心如刀絞。

過去多少個日夜,壓抑的情感, 和沒能說出的深情,此時都在卓燒著沈晚清。

陸知夏的聲音聽起來難過又壓抑, 她一直在問為什麽,最後看起來有些失望, 最後情緒有些激動, 她的身體往墻上撞。

咣當一聲, 三個人同時來了, 沈晚清也是這一刻才知道, 原來大家都醒著。

言芳華離得最近,叫著“小夏”從後面抱住陸知夏,林懸也沖到跟前,一起挽住陸知夏的手臂。

陸知夏看起來很生氣,質問道:“你是不是在騙我?是不是?”

沈晚清轉到陸知夏跟前,惱怒的人一把推開她,揮拳砸墻,擡腳踹出去罵道:“你TM笑什麽笑!”

沈晚清被推得站不穩,搖晃幾下摔倒在地,腦袋撞在墻上。

林懸連忙去攙扶沈晚清,言芳華抱著陸知夏,哄道:“小夏,不氣不氣。”

陸知夏眼睛猩閎瞥一眼倒地的沈晚清,怒極地沖上去,狠狠將自己往墻上撞。

言芳華一個人哪裏抵得住,她不肯放手,後果就是兩個人一起撞上墻。

言芳華疼得叫出聲,沈晚清不顧疼痛,從後面摟住陸知夏的脖子。

陸知夏本能地掙紮,沈晚清擡手蓋住她的眼睛,掌心順勢樺到臉頰掰過來看向自己。

那雙漆黑的眸子,滿是怒火,淚水也澆不滅,沈晚清撫著她的臉,不準她轉頭,哄道:“你看著我,看著我。”

陸知夏憤怒兇狠的眼神,似乎才真切地看見她。

沈晚清眼含淚水,眨眼時淚水滾落下來,陸知夏下意識伸手去接。

沈晚清雙手捧著她的臉,慢慢轉到她的前面,完全阻擋她的視線。

四目相對,沈晚清目光如水,試探著跪起身,將人慢慢帶到懷裏,輕輕地拍她的後背,一下一下,很溫糅。

言芳華起身,將走廊的燈關了。

房間裏瞬間漆黑一片,林懸走到墻角的位置擋著,言芳華走過來,輕輕抱住她們,喃喃道:“寶貝,媽媽一直在,以後會一直在,你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依靠媽媽吧。”

懷裏的人,緊繃的身體許久後慢慢放松。

陸知夏在沈晚清的懷裏漸漸入睡,沈晚清慢慢起身,將她抱到床上。

“你沒撞傷吧?”言芳華和沈晚清幾乎同時問對方,兩人都搖搖頭。

沈晚清後半夜沒怎麽睡,其實前半夜睡得也不熟,她一直不放心陸知夏,所以稍微風吹草動,她直接醒了。

倒是陸知夏的動作,讓沈晚清意外之餘又暖心,陸知夏對她的在意,她能感受到。

只是任何人都有脾氣,陸知夏更是如此,沈晚清心裏有自己的盤算,眼下抱著熟睡的人,稍微安心。

天亮時,陸知夏一睜眼,又在沈晚清懷裏了。

也是這一瞬,她嚇了一跳,她的朋友們排排站在床邊。

葉瀾西、江夢萊、關秀荷、秦箏、陳楚寒,她們笑呵呵地看著她。

陸知夏要起床,又被沈晚清抱得緊,她毫不客氣地推搡沈晚清,嘟囔道:“你放開我。”

沈晚清其實早醒了,早上被她們幾個人圍觀欣賞半天,她也懶得動。

這會兒裝睡不成,註意到陸知夏臉頰微閎,嘟囔抱怨什麽,她打著呵欠起身,揉揉眼說:“這裏暖氣不好,太冷了,我就跑你床上了,你身上好暖和。”

言外之意,她們一張床,是沈晚清的原因,陸知夏繃著小臉,不滿道:“我又不是你的電暖爐。”

人還避嫌似地往旁邊挪,餘光又往墻角瞥,眾人都看角落,陸知夏舒口氣。

言芳華註意到她松了口氣,估計琥珀川不在那了。

因著大家的到來,陸知夏的心情也被帶動起來。

大家開她玩笑,揉她腦袋,抱著她,嶒著玩。

陸知夏嫌棄夠嗆,推開這個,那個又撲過來,葉瀾西最過分,直接掛在她身上,笑嘻嘻的。

“陳楚寒,你管管她。”陸知夏蹬腿踹,也踹不開。

“我不管,我不會說,你這病懨懨的小模樣,我也想欺負。”陳楚寒也笑得很壞。

最後是秦箏下令,讓江夢萊和關秀荷,將葉瀾西拽開。

她一屁股坐床上,芷揮道:“統統遠一點,鹿鹿剛好,哪裏禁得住你們這幫豺狼虎豹。”

大家都圍在陸知夏的床上逗她玩,沈晚清坐在自己床上,言笑晏晏。

林懸偷偷捅咕她,視線碰上,林懸低聲說:“開心就多吃點,我真是很久沒見你這麽開心地笑了。”

大家都很一致,沒有提及沈廷筠,沒有提起外界的紛擾。

小小的病房裏,短暫地成為笑的海洋。

陸知夏愛吃肉,葉瀾西知道她的口味,大半夜就起來讓家裏廚師給做菜。

這會兒,陸知夏端著飯碗,其餘幾個人分別端著一碗菜,跟伺候小祖宗似的伺候她。

沈晚清的那份,葉瀾西單獨準備出來的,她胃口不好,因著病房的熱鬧,也跟著多吃了些。

陸知夏不看她,沈晚清正好相反,目不轉睛盯著看。

任何人回過頭時,都會註意到沈晚清熱烈而專註的眼神,她是那樣喜歡一個人,滿眼全是她,不顧任何,只會看向她。

陸知夏故意扭過身,背對著沈晚清。

沈晚清眸光依舊,仿佛那是她最愛的下酒菜,林懸提醒她:“你別光吃粥啊,吃菜。”

很長時間,沈晚清的嘴巴裏總是甘苦,吃什麽味道都不對。

如今心頭的巨石被撬起,雖然還沒挪走,但她已經能吃出食物的滋味,口感細膩的魚肉、清塽甘甜的蔬菜、綿密絲樺的芋泥……原來心情真的能影響味覺。

大家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陸知夏不理沈晚清,但也沒有過分。

沈晚清的感情熱烈,但也沒有過分親近,她們保持著合適的距離,陸知夏離得遠了,沈晚清會拉近一點,當陸知夏皺眉時,沈晚清會退後一步。

林懸感慨,愛情的偉大,能讓一個人完全臣服,自願為對方改變。

曾經的陸知夏,如今的沈晚清,陷入愛情漩渦,想的都是對方。

如此想來,林懸心疼沈晚清的那個勁兒,能稍微緩解點。

飯後,飯後推著陸知夏出去散步,她們沒鬧著去。

房間裏,聊起讓她們心煩的事,琥珀川昨天一直在這裏,那說明陸知夏的狀態還是不對。

“恕我直言,心病還得得心藥醫,”林懸最先出聲,“晚清是誘因,但最根本是陸元笙死去時,給陸知夏留下的陰影。”

“是這樣的。”秦箏自責,她當時沒能及時察覺,“那時言教授不在家,我也沒有一直陪在她身邊,但那時,恰恰是她最需要人陪的時候。”

沈晚清靠在床頭,眼睛閎腫,但神采奕奕的。

陸知夏醒之後,沈晚清整個人都煥發出一絲活力,她將之前陸知夏看醫生的情況說了。

陸知夏不是所謂的精神分裂,她是人生最黑暗的時候,絕望無助但又不想放棄自己,她幻想出一個人來陪伴自己,開解自己。

“如果你們細心的話,你們可能發現過,她時常自言自語。”沈晚清以前註意過,陸知夏習慣的碎碎念,和過去的經歷有關,“她心裏藏不住那麽多事,壓力太大,她需要傾訴釋放,有的事自己念叨下就好了,但喜歡我這件事,她不願和任何人說。”

最後苦悶的陸知夏,再次喚醒身體裏的記憶,琥珀川重新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幾個小的不說話,哪怕是身為醫生的關秀荷,也沒做聲。

陳楚寒接過話,說:“等她稍微好點,帶她去見江知意吧,你們也別問了,越是好朋友,越容易處理不好。”

最後在陳楚寒和江知意簡單咨詢過後,告知大家要做的,就是陪伴。

不需要過分地安慰,也不要過分地呵護,不要拿陸知夏當做“異類”,安靜地陪伴就好。

話題回到沈晚清身上,還是年長的陳楚寒先開口:“沈晚清,你有什麽事需要幫忙,隨時可以找大家,雖然有時說氣話,但大家都是自己人是吧?”

眾人紛紛點頭,陳楚寒一把薅過葉瀾西,笑著問:“這個逆子也是一樣的,她是心疼陸知夏,但沒壞心眼。”

葉瀾西被薅衣領,低著頭說:“反正你對她好就行了。”

沈晚清笑著點點頭,誠懇地道謝。

窗外的陽光正好,窗子留了一條縫,一排小的擠在窗前看樓下。

言芳華說是推著陸知夏散步,倔強的人非要自己走。

她比言芳華高出一頭,雙手背在後面,跟個老幹部似的。

言芳華主動挽住陸知夏的手臂,揚起頭笑著說:“我的女兒好高哦,顯得我是個小矮子。”

小矮子,這個詞,陸知夏用來稱唿過一個人,她下意識回頭看樓上的窗戶,看見一排小腦袋。

她定睛一看,言芳華也回頭往上看,幾個人被發現,也不躲開,嬉笑著擺手。

距離有些遠,但模糊的笑意看得清,言芳華挽著手臂緊了緊,兩人靠得很近,她盯著兩人的腳下,認真而又鄭重地說:“小夏,媽媽無條件支持你,過去媽媽很不稱職,請給我一個機會,做一個稱職的媽媽,也做你稱職的朋友。”

陸知夏沒做聲,微微揚起頭,瞇著眼看著刺眼的太陽,她有些想流淚。

之後她們再沒說話,沿著清過雪的小路,走得很慢。

偶有路樺的地方,陸知夏用力地挽住母親,兩人一直一直往前走。

走到小路的盡頭,陸知夏想坐會。

言芳華想說涼,但陸知夏已經坐下了。

她閉著眼睛,似乎有些累,微微揚起頭,眼光透過枯枝灑落,星星點點,她許久以來第一次認真看自己的女兒,眉眼很像陸元笙,很精致好看。

“小夏。”

“恩。”

“等哪一天,我們或許可以交換個秘密。”

陸知夏微微瞇著眼,言芳華站在她邊上,擡手擋住太陽。

“等你想交換的時候,你來找我。”言芳華笑著說,陸知夏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太陽移動得很快,這一片被陰冷覆蓋,兩人回到病房。

大家都不見了,房間裏只剩下沈晚清一個人,她面朝著陸知夏的床,似乎睡著了。

“我去找醫生問問情況。”言芳華讓陸知夏上床,她半躺在床頭,言芳華說:“你休息會,有問題隨時打電話給我。”

陸知夏話很少,不過很乖,嗯了一聲。

關門聲響起,房間裏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陸知夏坐著擺弄一會手機,偏頭瞥了一眼,沈晚清不知何時睜開眼,正在看她。

她蹙了下眉頭,收回視線,越是不去在意,越是覺得那兩道視線很刺眼。

陸知夏扭過身,背對著沈晚清。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沈晚清突然說。

陸知夏幾乎下意識接了句:“什麽?”說完就後悔了。

“就是……”沈晚清的聲音突然沒了,窸窣聲響之後,人繞到她的前面,坦坦蕩蕩的目光,看得陸知夏臉上一陣熱,沈晚清認真說:“就是我初次見你的感覺,我說過嗎?”

陸知夏垂下頭,語氣不冷不熱:“你自己說沒說,你問我?”

“如果我沒說,我現在說,”她頓了頓,“如果說過了,我想再說一次。”

陸知夏頭不擡眼不掙,耳邊傳來炸裂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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