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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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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鹓鶵林間比翼,兩道祭酒風雨同舟

芷蕭以為,木段的年終大考大抵自己不僅保不住探花的位置,還可能連二甲都進不了,甚至,禦魔術會不合格——一個簡簡單單的召喚圖騰咒都掌握不了,連王見寶他們都不如,身為朱雀道木段天字第一號女生情何以堪。不過貌似在這個問題上,某人還是給她帶來了那麽一點平衡:即使是本段年年穩坐如山的段狀元,這個咒語也做不好。

按照楚寒秋說的,召喚圖騰的唯一要訣在於,要盡力將心中一切積極的情感集中起來。為了讓她找到開心的回憶他嘗試了很多辦法,從開導她追憶往事到玄學上關於福禍相生的探討。在他的幫助下芷蕭大有進步,法器裏開始出現一些銀白色的東西,只不過那些絲絲縷縷總是成不得形狀,而每次在它差不多出了些樣子的時候,她總還是會想到那些罪惡,於是將成未成的圖騰最終化回了青煙。

“郁姑娘,我一直以為,你是可以開心起來的,”楚寒秋柔和地說,“你可以多想想,你這麽乖巧,一定是父母最寵愛的女兒,你小的時候難道就沒有些最開心的事情嗎?你有那麽多的朋友,他們都很關心你;先生們欣賞你,他們都說你是朱雀道最優秀的女孩子……”

“我原本是很開心的,”芷蕭失落地放下了法器,“可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覺得生命好黑暗……”說到這裏她一下子就開始控制不住,“術士的世界不像我想的那麽好,魔教四處橫行,日子過得甚至比國人還要不太平。最起碼國人的戲文裏有情人總能終成眷屬,可是術士的戲一個比一個悲,永遠都是那種身懷絕技的英雄,窮極一切才略手段,贏得了天下卻輸掉感情的,從那個玄武開始……”

感覺有什麽微涼的修長觸上了她的手指——楚寒秋的手,細膩得如同女孩子,溫度不高,卻也不像阿殘的手冷冰冰的,那是一種很清沁的感覺。楚寒秋安靜地看著她,長長的睫子下面溫存的目光恍若秋夜裏月桂樹下成蹊的落英。

“不要去想玄武了好嗎?”他的聲音依舊有種能讓人平靜下來的神奇力量,“你知道嗎,我從前唱的第一個角色,就是《昊天城》裏的姒青青。我對戲文的感觸太深了,所以從一開始,我就特別能理解一個人,愛上玄武道的感受。”

芷蕭聽得心頭一顫。

“不,我還沒……”一瞬間想到某個月夜他對她說過的話,她便本能而忙不疊地想要掩飾——

“起初蒼龍愛上玄武的時候,她還是無憂無慮的,”楚寒秋卻繼續講了下去,“她是那個時候天下最純潔,最聰明,也最快樂的女孩子。在她的眼裏,玄武就是個英雄,他雄才大略,法術深不可測,有一個不知道究竟多大的肅慎國,一批發誓為他效命終生的死士,並且還教她法術,什麽都照顧她。所以她把心交給了玄武,可是隨著接觸的深入,她發現了玄武靈魂裏最陰暗的那些東西,比如嗜權,冷血,為得到想要的東西而不擇手段,做事情趕盡殺絕不留任何餘地,還有,對純術士血統的癡迷——她開始不認識他了,她覺得玄武在這世上最關心的只有他的權力和血統,而你也曉得蒼龍是聖教太古五位天尊裏唯一的混血術士。她開始覺得受傷,開始怏怏不樂,甚至終日以淚洗面。每次演到這一段的時候我都特別難受,就覺得那是一種很殘酷很恐怖的背叛——我自己的確是那麽覺得——盡管事實上玄武並沒有背叛她,玄武愛她勝過一切。但是青青不會懂,一直到戲文結束,她只曉得玄武是愛她的,卻依然沒能弄懂玄武——外道的人承受不起玄武的愛,所以,一旦愛上了玄武,就會覺得不受重視,被騙,受傷,就會由原本的生機盎然與無憂無慮變得如冬季般肅穆淒涼。但事實上,玄武只是太善於掩飾最真實的自己,這讓他們往往贏得天下而輸掉了真情——他為了不讓青青受傷而殺死昊天國君,他本來沒有必要用那麽殘忍的手段;他為了讓青青開心留下了昊天覆仇的種子,所以才引發了大散關的血戰——他在那一戰中主張斬草除根,外人都以為他是厭惡國人,卻沒有人去想他為什麽會厭惡國人,為什麽會那麽殘忍——就連青青也不能夠理解。她愛玄武,她只是受不了玄武的那種方式——那讓她覺得很邪惡。做好《昊天城》裏的青青,我以為最關鍵的就是要懂她從開心到不開心,對玄武從崇拜到不理解的那種愛恨交織的感情。但是作為局外人,我們知道,玄武愛她,盡管她不能理解,盡管玄武最後選擇了放棄。但他放棄也是因為,他愛青青勝過一切,所以他要離開,他不想看到青青受傷……”

忍不住靠在他瘦削的肩膀抽泣,他的手溫柔地撫上她的發線,“我給你說這出戲,是因為,他也是個玄武,”他靜靜地說,“你無法集中精神是因為你總會想到他,而他帶給你的總是些不開心的經歷,久而久之,你便忘記了幸福的感覺。其實幸福就在你的身邊,他想盡力給你你卻無法體會,你只是一味沈浸在自己的痛苦裏,感覺到背叛和受傷,你不知道他在夜裏為你流過多少眼淚,你不知道一次爭吵可能起源於他的好意,他只是辭不達意;你不知道之前他籌劃了多少遍臺詞想哄你開心——他只是這樣一個人。如果你的苦是來源於他,那麽我想,一個留著幾千年前先人的發式,向來獨往獨來的玄武道,與戲文裏的那位肅慎祭司,一定是有某些相似之處的——”

“那嘛菩拉迦帕提!”

隨著楚寒秋幽靜的聲音落下,一道銀色的弧線淩空而起。芷蕭的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盡管眼眶裏還有淚珠打轉——在那閃爍不定的晶瑩中一只鳳凰般的大鳥撲閃著她白銀般的羽盤旋在了他們的上空。但與普通的鳳凰有所不同,這只鳥顯得格外修長與高雅:一雙澄澈得不染纖塵的眼,仿佛是播灑著天地之愛,又仿佛有些哀矜憐憫地俯視著凡間在情網與角逐中沈浮掙紮的蕓蕓眾生——

“鹓鶵!”甚至楚寒秋也控制不住驚叫起來,“這是天下最清高的一種鳥,據說是不輕易做人圖騰的——”

“我認得她,素商——我成功了,我召喚出圖騰了——”芷蕭激動得甚至有些語無倫次,“謝謝你,真的,素商……”

芷蕭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時候跑到禁地的,那撲面而來的古老的綠意如生命的節奏般擊打著她的心靈。朱紅的繡鞋踏響滿地堆積的落葉,像是古老的歌詩中千古傳誦的詠唱。依舊是一樹冷寂的綠,依舊是疏疏密密的樹葉間漏下的天光。只是她想奔跑,就想在這一帶古老而荒涼的叢林深處奔跑。抽出法器,想要喚出她銀色的滋竹,想要與她一同分享拾回幸福的喜悅,卻依稀聽見微風吹奏樹葉的聲音,而明澈而清亮的滋竹,就撲扇著她天幕般的羽翼,帶著優雅並哀矜的眼神,在林木之間畫出一道如歌般悠揚的弧線——

“那嘛菩拉迦帕提!”

簫的一端綻放出如流水般的銀色,一雙一模一樣的神鳥相遇在一處,仿佛心有靈犀般地彼此致意,而後便交頸比翼在半空裏舞蹈盤旋,又撲著翅膀向高枝的更高處飛去——

“阿殘……”

“芷蕭,你看到她了嗎——”蕭殘激動地轉身奔向她,仰首望見一對一模一樣的鹓鶵比翼破空——“是滋竹,那姿態,那眼神——我變出了,我……”

“是滋竹,我的也是,我永遠忘不掉她的眼睛——”芷蕭激動地喊著,便不顧一切地投進了蕭殘的懷裏,“阿殘,滋竹在守護我們,守護阿殘和芷蕭——她在守護我們兩個——”

任芷蕭激動的珠淚消失在自己的懷裏,蕭殘望向鹓鶵消失的天際,卻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嘴角隱約牽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木段的年終大考如期而至,而芷蕭也終於漂亮地拿回了她的探花。狀元和榜眼連續四年都沒變過,發榜的時候慕容楓大喊無趣,要芷蕭好好努力爭取明年會科蓋過那個削皮精,冷不防姬天欽在後面踹了他一腳。

“二弟你幹嘛呀?”慕容對此大為不滿,“咱得給朱雀道長個臉不是?年年都拿第三,被那削皮精壓著真他媽窩火……”

“人家願意被削皮精壓著你管著麽。”

——如果芷蕭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估計會把姬天欽從紫微山的天象塔上扔下去。

東君在神廟前莊嚴地進行了年終表彰,並且強調了些諸如離開學堂禁用法術之類年年強調的問題。“最後,”他停頓了片刻,目光掃向四道木段,也就是過年之後將進入火段的幾大橫排,“嘉佑一十七年入道諸生,爾等將於來年升入火段,即五行之終段。一如爾等所知,進入火段,諸道將由學堂指定男女兩名祭酒,負責道中祭神,宵禁及指點新入道諸生等各項事宜。祭酒任命書與祭酒玉佩將於來年正月上元日與新年須知一並寄到——祭酒的玉佩諸生均已見過了。另外,在五行段終了,即術士基本訓練階段終了之前,各位需接受聖教的第一道考驗,即一年一度的會科。會科的內容乃是各位入道所修各項功課,囊括術、法、理、文諸科,雜科不列入考查範圍。會科成績依甲乙丙丁戊五等劃分等級,此等級關系到諸位太陰、太陽兩段之續修功課以及出道日後從事之職務。會科時間定在大祀前半月,具體安排來年各道裏會另行通告。”

這一類的話,就像分到前禮部司丞念的那一大套一般,每一年的內容其實都大同小異。只不過事不關己的時候人們往往高高掛起,國人們這樣,其實術士也不例外。

“會科結果於大祀月初五日發榜,初七日頭甲三名學子進宮面聖,赴瓊林宴,受聖上欽封——有此殊榮在,惟諸君精進用功,方不負殷殷聖意。”

還沒等東君說完,朱雀道某些人已經開始閉著眼睛幻想自己穿著大紅的祭祀禮服,騎高頭駿馬走在禦街上了。當然,按四方教的規矩,瓊林宴那一天三位頭甲當各攜一名同伴前往,而此君便理所應當地在他富有想象力的頭腦中勾畫出了住他樓上的某女跟在他身邊,而某個穿黑衣服的家夥站在一邊看,氣到兩眼噴火的狀態。

崇德三年於是在眾人半是期待半是畏懼的心情裏到來了。正月十五那日朱雀街上和往常一樣張燈結彩,可是將要進入火段的這一批紫微山的學子們,或多或少地都會覺得心中忐忑:也許是出於父母的殷切期盼,也許是出於某些不得不面對的現實,比如自己和最好的兄弟同樣優秀,但機會只有一個。

反倒是芷蕭並沒想過這個問題,所以在見到鴿子帶來的信筒裏塞著的,那件鑲了金邊的紅玉佩時她倒委實吃了一驚。祭酒任命書是一張黃色的聖旨狀物,上有東君的手書與皇帝的玉璽——郁老爺把這玩意兒奉為至寶,供在了大廳前最顯眼的位置。金桂對此“聖旨”頗為不忿,而芷蕭關註的倒並不是這些,因為她明顯發現,這次收到的新書條目與往常有些不同:那書單一上來就註明火段上半年全部是覆習,覆習共計三輪,第一輪以義理為主,第二輪以實踐為重,第三輪則綜合模擬會科模式,要求諸生此年帶齊四年所學過的一切講義以備不時之需。而大祀之後的下半年,則要根據各人的興趣以及未來預備從事的行業方向選擇一位先生指導,完成一篇在某領域進行義理考據的文章,一篇優秀的作品可以為將來的出人頭地贏得更多機會。

看來這一年是沒有太多機會接觸新東西了。不過阿殘很早之前就說過,火段的文章格外重要,尤其是如果以後想要從事江都朝廷的文職的話。

想要找阿殘問問具體情況,卻聽得背後某金屬一陣劇烈震顫,回過頭來竟是慕容楓在敲打妝臺銅鏡的鏡面。

“哎芷蕭,你收到玉佩了吧?祭酒玉佩——”

“收到了,”芷蕭對此類沒話找話相當不耐煩,“怎麽啦?”

“我只是想問你知不知道男孩子的玉佩在誰那裏……”

“不是慕容公子您麽?”芷蕭的語調裏淡淡的諷刺,其實她並不否定慕容楓這個人本質是好的,卻只是煩他沒事瞎聒噪。

“我沒有啊,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天下竟然真有臉皮如此之厚的生物,“我問過二弟了,他說他還以為在我這兒,然後我倆就奇了怪啦……”

“那你怎麽會覺得我有可能知道?”芷蕭冷冰冰地轉過身去,留下個後背給他。

“因為你是最有可能是女祭酒的啊,”慕容楓完全不搭調地胡亂說著,忍不住抓了抓腦袋,“其實,是這樣的——我想請你……後天,來鳳……”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另有所圖,”芷蕭冷冷一笑,“不過對不起,我家不準我出門,慕容公子沒別的事情就請回罷。”

“這,芷蕭……”

芷蕭這時可不願聽他多糾纏,於是揚起一塊布把鏡子給蒙上了。

“阿殘,回話。”

躺在床上捧著菱花,百叫不應間突然見到銅色另一邊慘白寂寥的臉,一瞬間她激動得甚至想要哭出來。

“呃,幹嘛呢……”思來想去卻只問了這個。

“看書唄,還能幹什麽,”蕭殘不自然地笑笑,“還有想想文章的話題什麽的……”

“哦,你可真忙啊,”芷蕭有些撒嬌地扁了扁嘴,“那你忙去罷。”

“沒,”蕭殘可不想放棄見芷蕭的機會,“你收到學堂今年的信了嗎?”

很生澀的話題轉移,不過這對芷蕭來說已經足夠了——最起碼他竟然沒有真的忙去。“收到了,你猜怎麽著?”她說著便笑起來,笑著伸手抓過那枚杏黃絲絳系起的鑲金邊的朱雀赤玉璧,提在鏡子前面晃著。

“哦,”蕭殘仿佛也笑了,而後芷蕭手中的鏡子裏,就懸掛起了一枚青綠色絲絳系的,鑲銀邊的玄武墨玉璧——

“哇噢,你也是祭酒啊——真的太棒了,”這下子芷蕭終於完全興奮地坐起來了,“那到時候在船上我們就可以站在一起啦——”

“那是太陽段的祭酒才能做的事,”蕭殘卻潑冷水樣淡淡地說,“火段的祭酒只能幹雜務的,就是在渡口拉人上船,巡視船艙,還有把某兩個不懂事的土段小孩子從甲板上拖回去,板著臉說‘木段以下學子不得在船艙外面看風景吹簫’什麽的。”

“你討厭,”嘟起嘴來輕輕朝鏡面捶了一拳,芷蕭心裏卻一下子覺得暖暖的——他竟然還記得,那時他們剛要走進學堂——那已經是四年以前,是上個皇帝時候的事了。

不過,大抵芷蕭也習慣了蕭殘的冷笑話,更兼和阿殘一起當祭酒的新鮮感,她的熱情倒是分毫未減,“只有這些嗎?”她問,“祭酒就是為術士群眾服務噠?”

“那是菌人好不好,”又一個冷笑話堵過來,“不過如果你願意做菌人的話,我不介意你放棄使用祭酒專用的頭等船艙,還有學堂裏專屬的書房和浴室……”

“阿殘你真壞,”芷蕭嬌嗔地埋怨著倒回了床上,“初二那天,我們一起在船上巡視好不好?”

“然後教新來的孩子們引以為戒,說是學堂有學堂的規矩,破壞了規矩,這兩個人就是不要命的下場。”

看來這情調是真的玩不起來了。芷蕭一下子就沒了興致,剛才開心的感覺登時間作雲霧散:“算了,不要跟你說了,真沒勁,”她甩下這一句便悻悻然把鏡子摔在了一邊。

二月初二日那天芷蕭早早就到了朱雀橋津,郁老爺親自送她——在他看來這二女兒已經給郁家賺來份聖旨了,正所謂光耀門楣,可喜可賀。而芷蕭一直沒有看到蕭殘,直到把所有的新生都接上船,她才留意到前一節船艙旁邊站著那穿黑邊袍子留齊肩短發的少年,慘白的目光一如他消瘦而無光的慘白的臉色。

想叫他又止住了自己——盡管她也曉得他說的是實話,可是誰教他這般不解風情!在船艙裏巡視時撞見了慕容楓一行,楚寒秋不在,她也沒跟他們多扯,打個招呼就走了。推開火段祭酒專屬船艙的門,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曼吟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極度自來熟地就拖了她到那幾個陌生的面孔中間——“我們道的男狀元周同生,白虎道的王龍友、風彤霜——這位是……”

芷蕭這才註意到原來船艙角落裏的某張掛畫下面還坐了一位沈默的玄武道美人兒。她腰上系著和阿殘一樣的玉佩,臉色蒼白而神情倨傲,看樣子應當也是出身於高貴的純血術士家庭——

“莫愁瓊卿,”她淡淡地說。

“是莫大將軍家的二小姐,”曼吟卻還是把話題接了下去,“莫小姐的琴彈的是城陵宗罷?改日路修遠定要向小姐討教下《思賢操》——”

莫愁掃了她一眼,冷冰冰地回了句“不敢”,便再沒理她。曼吟倒也不以為忤,就轉身去和風林晚與芷蕭說話。而芷蕭則突然意識到,這莫瓊卿倒不是別人,正是姬天欽從一開始就在怨聲載道的那個未婚妻——

“哇,看是誰來了?”到是曼吟一刻也閑不下。眾人循聲向門口看去,只見穿朱雀道袍的楚寒秋,手執他那玉骨玲瓏的白檀木折扇,頭發梳得很清秀地站在那裏,長長的睫毛下明月般皎潔的目光微微有些低垂。他無言地坐到芷蕭的旁邊,芷蕭朝他微笑了一下,悄悄問慕容楓和姬天欽有沒有發飆啊。

“看著我倒還沒,”楚寒秋小聲說,“起初他倆還給我辦慶功宴來著,可是一看到玄武道的男祭酒,那臉色馬上就變了……”

芷蕭“噗嗤”笑出了聲。

“哎說到這兒,蕭颙光怎麽還不來啊?”曼吟又站以來環顧了下四周,“東君還讓我給大夥兒開個會來著,他再不來船好到了嘞——芷蕭你知道他在哪兒不?”

“我怎麽知道啊,”芷蕭冷冷地堵了她——其實曼吟犯了個大忌,就是她忽略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不介意朱雀與玄武的搭配。

“哎呀我又說錯什麽了嗎?”她倒還滿臉不解,“你倆又吵……”

楚寒秋重重地扯她的袖子,漂亮的眼睛警惕地瞟向角落裏的莫愁。

“哦我錯了,”曼吟連忙捂住了嘴巴,“我總想著蕭颙光不是外人,倒忘了還有她。”

“喲,照路姑娘的說法,我是外人,蕭颙光倒不是嘍,”盡管曼吟的聲音壓得極低,到還是教莫愁聽了去,“我倒有興趣知道蕭颙光到底是那蒜泥的什麽人啊——聽我們道裏的人說蕭颙光會為了你跟他們拼命,有這種事?”她說著冷笑著便晃到芷蕭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不過我實話告訴你,就算他現在千萬般地疼你,他也不過是玩玩兒的——沒有哪個玄武道的男人會選擇跟一個蒜泥白頭偕老——”

“你住口!”莫愁這話顯然刺痛了芷蕭的心病。站起身來怒視著莫愁,她把想來拉架的曼吟和素商推到了一邊,“阿殘不會和你們這群四方教的敗類同流合汙的。你們用那些邪惡的手段傷害無辜的人,還把這種陰險卑賤下作的東西當作樂趣——”她甚至用上了“下作”這個詞,“你也別嫌棄姬玉衡不肯要你,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這句話無疑也點到了莫愁的痛楚,她一聲尖叫,手中的檀香扇便抵上了芷蕭的咽喉——

“別動,誰亂動我就讓這蒜泥有她好看,”她的眼睛裏燃滿了仇恨,甚至可以把她從小接受的高貴家教洗刷殆盡。“你知道麽,我不喜歡你的措辭,沒教養的蒜泥,”她恨恨地說,“根本是那個姬天欽配不上莫家——他這個狐貍精附體的斷袖——”

楚寒秋本能地抽搐了一下。

“請你也註意你的措辭,莫小姐,”此時的芷蕭倒是大義凜然無所畏懼,“你想殺死我現在就可以動手,我還不相信你下咒會有那麽快。”

“阿格尼亞……”

“達伐阿塔瑪!”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是曼吟的生日,所以多發一章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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