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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計心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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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雖說天時已暖,夜深露重下仍是寒氣逼人。

許命剛剛將自己的外袍鋪在木婉清身下,此刻是後悔得不得了:“這個兇巴巴的小娘兒,頭一次不聲不響就發毒箭射我不說,救了她幾次都沒個好臉色,和那曼陀山莊的婆娘一樣,真真是條母老虎。小爺幹麽緊趕慢趕著要把她往公子身邊湊啊,凍死你家小爺了。”轉念又一想:“這下不好,為了躲開曼陀山莊裏的母老虎,又惹回來一條,還不如那王姑娘溫柔呢,公子的命還真苦。”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跳下馬來,蹦蹦跳跳地打了兩遍八段長拳,這才身上有了些許暖氣。

他不敢離得太近,又不敢離得太遠,牽了馬走到看不清木屋輪廓卻能看見燈火的地方才停下。

也不知等了多久,東邊的天色微微泛出青白,枝頭鳥雀吱吱喳喳的開始歡鬧起來,才隱約看到一騎從燈火方向疾馳而來,心中一喜,急忙迎上去,全然忘了剛剛還在抱怨不休。

剛走兩步就發現不對,他故意留了慕容覆的馬在門口,是讓慕容覆事後帶著木婉清同騎的,可現在馬上明明只有慕容覆一人,甚至連披風和長袍都沒上身。

許命心裏一“咯噔”,暗道:“莫非是那高瘦個兒殺了個回馬槍,正逢公子太投入吃了虧?”又一想又覺得不會。正自詫異時,慕容覆迎面馳來,一臉的煞氣,一身的冷厲,還沒等他開口就擦著他飛馳而過,竟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許命怔怔的站了很久,剛還冷得跳腳,此時卻背上出了一層冷汗。慕容覆心思深沈,平日裏極少動怒,更別說這樣把怒容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雖說沒看他一眼,可那神情分明是在極力壓抑想要生撕了他的念想。“難道是那姓木的小娘兒中途被人劫走了?不會呀,公子的身手,要是追人肯定是用腿不用馬啊?不會是太賣力了腿軟了吧?”想到這裏,他不禁面上一紅,使勁敲了敲頭。

又想了一會兒,他最終決定去木屋看看,沒準慕容覆沒收拾幹凈,還能叫他看出些端倪來。

等他又推開木屋的門,只一眼,就被面前的景象驚得險些下巴脫臼。

慕容覆月白的披風長袍甩在那具屍體上,想來是怕擾了興致,也可能是擔心木婉清藥力解開醒來後會嚇到。不過許命已經沒心思去推測這些了。木婉清還裸著身子躺在他昨晚鋪在地上的外袍上,昏迷未醒。白皙的肌膚上觸目驚心的青紫連成片,連小巧的下顎上也有幾處暗青色。嘴唇紅腫,臉上淚痕未幹,手腕腳踝上的紅痕指印清晰可見。最最要緊的,是那身下的血汙狼藉。

這豈止是沒收拾幹凈,是根本就沒收拾。

許命回過神來,趕緊反手關上門,一個箭步竄到裏面,一把抓起慕容覆的披風就往木婉清兜頭一蓋,然後像是燒手一般地猛然後退兩步,背脊重重的靠在門上,這才大口大口地喘氣,心口撲通撲通跳得極快。剛才一系列的動作竟是憋著一口氣做出來的。

良久,又想:“這情況,公子不是已經那啥了麽?怎麽還火氣那麽大?這算什麽事兒?難不成,公子不想負責?”可又覺得不會,慕容覆若是真不待見木婉清,不管她就好了,犯不著自己生那麽大氣。他蹲□子,摸出木婉清一只手,搭了搭脈,發現她被人用重手法封了氣脈,顯然是慕容覆所為。可若真的不願負責,嘗了甜頭震斷心脈不是更方便省力?想到這裏,發現自己這樣豈不是把慕容覆當成了先奸後殺的采花賊?不禁又伸手敲了敲頭。

想來想去,始終也想不明白慕容覆的意思。幹脆,全拋在腦後,全憑自己的心意來。

他用披風和外袍將木婉清裹得嚴嚴實實,往肩上一扛,出門上馬,剛才看慕容覆縱馬的方向,似乎是往回頭那家小客店去的,當下也打馬小跑,往那方向馳去。

木婉清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天後了。一睜眼就看到慕容覆坐在床頭,含笑按住她驀地坐起的肩膀。木婉清昏迷的十天中,身上的瘀青暗傷許命都處理過,在第八天頭上就都消褪得差不多了,在“陰陽和合散”的效力下,對發生的一切也都全無印象,許命的醫術極好,短短十天,將她的身體調養的察覺不出半分不妥。然而,毫無異樣的身體卻在慕容覆碰到她肩膀的一瞬間猛然一顫。

慕容覆好似絲毫沒察覺到,按下她肩膀的手依舊堅定而溫柔:“你躺了十天,一下子坐起容易頭暈,別急,慢慢來。”邊說邊在她腦後塞了個軟墊,讓她能揚起頭來。

木婉清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推他,卻發現自己手腳酸軟無力,突然想起那天自己落在那淫賊雲中鶴手裏,心頭不由一驚,臉色一下子發白。

慕容覆看破她的心思,柔聲解釋道:“雲中鶴跑得快,我們沒來得及拿到‘悲酥清風’的解藥。阿許去了南陽城勉強配了一味出來,效果差些,累你多暈了幾天。這幾天都是用參湯吊著,人自然沒力氣,等下喝碗粥,吃些東西就慢慢好了。”

木婉清聞言放下心來,仔細想來,確實隱隱約約記得似乎是慕容覆趕來救了她,之後發生了什麽,卻一點都想不起來,一去想,還會莫名的紅了耳根。見慕容覆站起身來,突然想到與母親的約定,心裏著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等等。”

慕容覆眉梢一挑,垂下目光看了下自己的的袖子。木婉清一怔,反應過來,趕緊松手,臉上一片通紅。她自幼受母嚴訓,遵循男女大防,甚至常年面紗蒙面,連手掌都帶著手套,除了之前自許段譽外,別說是主動去拉扯男人,就算是被男人多看幾眼,也想著要把對方的眼珠子挖出來。

“木姑娘還有何事?”

木婉清心頭一片亂哄哄的思緒:“我還要趕路,耽誤不得。”

“你現在這樣,怎麽能走?”慕容覆微微皺眉,想了想,道:“不如這樣,反正同路,我到南陽找輛馬車,多送你一程。”

木婉清心裏不願與男子同路,怎奈身子實在無力,自己也知道確實無法騎馬趕路。而且一想到只身上路極有可能會再遇到雲中鶴,心裏又不由一陣後怕。再看看慕容覆,寬襟長袖,謙謙有禮,又幾次出手救她,實在看不出惡意,也只能點頭了。

柯百歲亡命,南陽城裏萬業都呈死寂之像。莫說配藥難,馬車也不易找。多耽擱了半日,木婉清才半臥進半新不舊的馬車裏,許命坐在車前趕馬,慕容覆則自乘一騎在側。一連幾天,木婉清見他兩人始終如此,沒有任何逾禮的舉動,一顆半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臉色也慢慢轉好。

慕容覆博覽群書,少年時又到過各地游歷,每到一地便向兩人說些當地景致風俗,一來二去,三人間倒也時常交談幾句,一路上相處得也頗為融洽。

這一天,三人到了許家集,木婉清的身體已經差不多覆原了。此處已近河南地界,再有兩天的路程,三人一往信陽,一往少林,就要分道了。

沒想到木婉清第二天一早醒來居然不見了慕容覆主仆二人,慕容覆凡事思慮周到,途中也曾有幾次有事要先行,都會留下許命陪著她,事先交代好碰頭時間地點,途中萬事也安排得妥妥貼貼,從不會不聲不響,不告而別。

她在客店裏等了一會兒,店小二見她上下裏外的兜過一圈,過來說:“這位姑娘可是在找一起的那兩位公子?他們一早就出了門。今兒個是‘聚賢莊’辦英雄宴,左近有名氣的有本事的英雄好漢都去了,熱鬧著呢,想來那兩位爺也去湊熱鬧了吧。”

木婉清最煩被不相幹的人搭訕,喝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姑娘我在找他們了?他們與我有什麽幹系,我做什麽要找他們?你再胡說八道,小心姑娘挖了你這對狗眼珠子。”店小二見她兇野,面上訕訕,心道:“長得如花似玉的模樣,脾氣這麽兇,怪不得人家大老爺們兒撂下她就跑了,就這樣的母老虎,就算長成個天仙老子還不愛搭理咧。”

木婉清心中琢磨:“現在我身體已經好了,這路上耽擱了這麽久,娘想必早就到了。我趕路要緊,何必再等他們。”主意一定,當下立刻退了客房,起身上路。店小二被她罵過一通,只在心裏暗暗腹誹,不敢再多說。

出到街上,只見街上來來往往頗多武林人士大聲呼喝,行色匆匆,都是去赴英雄宴的。

木婉清從小在幽閉的山谷中長大,心性寡淡,更不曾接觸到外界。雖說此前與段譽相交,但也只在大理境內,初入中原又在曼陀山莊遇挫,此番與母親約定在信陽匯合,可謂是第一次見到中原這繁華景象。畢竟是少年女子,之前的路途大多在馬車裏,也不曾四處走動,到底心裏有些憋悶。現在突然聽聞這中州地界舉辦有英雄宴,倒也起了幾分好奇心。一邊暗想:“我倒要看看又是些什麽英雄了。”一邊心裏還想道:“慕容覆定也是到這個英雄宴去了,我現在走,他們腳程快,過不了幾時,難免在路上遇到尷尬。不如也去看看,若能看到他們就當是當面道別,不能看到將來也有個說法。”盤算完畢,當下也不急著趕路了。

她和慕容覆相處多日,一直不曾帶蒙面黑巾。反正自從太湖邊初見時就一直沒怎麽在他面前帶過,倒也不覺得不自在。此時出門,便習慣性的取出面幕,罩在臉上。

她一身黑衣,又有黑巾蒙面,走在路上,立刻引起不少人註意。那些江湖客雖無惡意,可她心裏擔心這樣難以混入英雄宴,正好看到拐角處有家裁縫鋪子,略一思索,便進去買了身男裝,撤去面幕,對鏡一看,竟是另有一番英挺瀟灑之氣。再到街上,遠遠地找了一波武林人士跟著,來到聚賢莊。

作者有話要說:一向不跟誰講道理的小木在考慮不能不告而別哦~~小木放心慕容面前露臉哦~~心癢癢啊~

小木沒心機~啥都不知道~慕容很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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