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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香樹待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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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一晃兩年。

時局動蕩,江湖越發熱鬧起來。

要說人分善惡,正如樹有良莠不齊,江湖上雖然義氣漢子多,惡人倒也不少。從前是梅花盜,後頭又有少林盜經賊,實是多事之秋。老鼠多了,貓自然也多了--近來那些惡貫滿盈的老鼠屎頗為安生,皆因正道又多一天命所歸之人,連破數樁公案,手刃惡人無數。

此人姓沈、名飛,生平不詳。

不過廿年之齡,一手快劍使得神乎其技,人稱“飛劍客”,也是曾經名滿江湖的李探花的結義兄弟。

俠客居無定所,沈飛走到何處就殺到何處。昔日百曉生被他一劍挑了咽喉,兵器譜作了古,不過如今再讓人們心裏排個名號,除了金錢幫主上官金虹的雙環,就是飛劍客的劍了。

政和二年夏,拓東城。

幾個一身玄衣間赤授的赤腳苗女,分別背著藥簍、藥鋤等物往西走。

他們身後還跟著一隊中原漢子,各個身穿藏藍勁裝,亦步亦趨地跟著前面嘻嘻哈哈的苗女。

幾個苗女步伐不緩不急,間或與同伴調笑,鬧成一團。烈日當空,苗女們衣衫短小,加上是本地人,並不覺得如何難捱。

倒是後頭的大老爺們兒們滿頭細汗,渾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

前頭一個苗女走著走著,忽然湊過領頭年紀最大的苗女身邊,輕聲道:“阿姐,你看看他們,這樣的天氣還穿那麽多,真是一群傻子。”

被她稱作“阿姐”的苗女微微一笑,答道:“漢人的臭規矩多著哩。別看他們一個個眼睛規規矩矩地,心裏可不知要如何抱怨姐妹們……行,那個行止無狀、輕浮浪孟!”

另一邊年紀最小的少女也笑嘻嘻地插話了:“妮翁姐,峒主教過幾好遍啦,是‘孟浪’。”

妮翁啐了一口:“小小妮子,就你知道的多!阿幼朵去,讓她涼快涼快!”

方才附耳過去、名叫阿幼朵的少女聞言,立刻嬌喝一聲,小麥色的嬌艷臉蛋兒故作猙獰,就要去追最小的少女。

一隊人慢慢趕路,直到薄暮時分,終於得城去。早有趕車的在外等待,只是車卻不好,一路顛簸,能把人的骨頭顛得散了。苗女們早已習慣,而在中原做慣了高級馬車走平路的男人們卻苦不堪言。

這一路走了一夜,男人點起了燈,苗女們卻渾不在意,摸著黑該幹嘛幹嘛。幾個漢子瞧見苗女們的行動,竟是在黑暗中目力如常的模樣,不禁各自心驚。

待到了朝陽升起時,面前終於出現了平整些的土路。眾人行不多時,清晨的薄霧散開,露出一道翠綠山

影。

遠看還不覺如何,待走得近了,只見那山一望過去邊兒都不著,仿佛一只盤踞的怪獸,將眾人迎進它的巨口中。

放眼一看,山上草木葳蕤蔥郁、山坡十分陡峭,唯一一條土路還是被人踩出來的,只能棄車步行。

後頭的漢子們對望一眼,皆面有苦色。怪不得每年上頭遴選弟子,總要挑幾個輕功最好的來押貨。

猶豫之間,幾個苗女已經蹦蹦跳跳地上了山,□的雙足完全不懼嶙峋的亂石,踩得枯枝沙沙作響。

女人們不以為意,男人若跟不上,豈不丟臉之極?!

被日頭烤得暈頭轉向的中原漢子們只得咬緊牙關,追了上去。

他們的輕功出自中原,飛檐走壁不在話下。只是若要一直用輕功上山,內力實在難以為繼。擡頭看,苗女們卻如履平地,面色如常,根本沒有一絲一毫運功過度的跡象。

走了一刻,方才被阿幼朵追著的少女忽然彎腰伸手進草叢裏掏摸,不一會兒就提溜出一條滑膩膩的蛇來。她歡呼一聲,將那條蛇繞在頸上當做項鏈一般盤著。

那條蛇嚇得驚慌失措,豎起七寸左右搖擺,想要攻擊抓著它的人;少女卻笑吟吟地不當一回事,還用小手去摸它吐出來的信子。

中原漢子們雖不認得那條蛇,可瞧見它的三角頭、綠豆眼,也知毒性一定猛烈非常,登時相顧駭然。妮翁睨見他們的模樣,便輕哼一聲道:“寶津汪猜,不要嚇壞了客人!”

寶津汪猜乖巧地應了聲,轉手把蛇塞進了藥簍。

後頭的漢子忙散開,轉而跟隨阿幼朵。

寶津見狀,回頭沖男人們一吐舌頭,嘲笑道:“膽小鬼!”

誰知這一回頭,卻發現身後還綴著一個小夥子,步伐未變,似乎完全未曾註意方才的一幕。他雙肩穩健,蜂腰猿臂,倒是與那些一臉驚慌之色的中原人大為不同。

見這青年男人沒被惡作劇嚇住,寶津不由一嘟嘴。誰知那青年似有感知,忽然擡起眼來,登時把個寶津看得呆了。

好個男兒,黑眸燦若朗星,鼻梁就像刀削出來的耳鷂子峰一般挺拔,一雙劍眉斜斜挑著,比寨中出名的美男子還要好看數倍。

他的頭發不裹在頭巾裏,而是束成一股,隨山風飄揚,極為好看。雖然口上罩著塊麻黃巾子,瞧不出下巴嘴唇,可單憑上頭的五官,哪怕生得一雙豬嘴,也絕不會難看到哪裏去。

寶津走兩步,看他一眼。後者的表情古井無波,重又垂下眼去,品不出情緒來。

妮翁註意到最小妹子的異狀,順著視線往回看,也瞧見了這個有些

特別的小夥子。對方低著頭只能看見上半張臉,總覺得有些眼熟……想了想,唐門的人年年來押貨,有重樣兒的也不足為奇,便不再註意。

累得七死八活,終於爬上山頂時,除了那名英俊青年,其他人都累得趴在了地上。苗女們盈盈而立,看到這些大漢的慘狀,俱都捂著嘴笑了開來。

這次就連阿幼朵都多看了那個青年兩眼。她年紀大,心思沈穩,並不像寶津一樣只會閃星星眼,而是捅了捅妮翁道:“阿姐,這個小郎君與往年的不同呢。”

妮翁焉有不知道兩個妹子心裏想什麽的?可是上得來這極樂峒,就一輩子是峒主的人。前頭為情所傷,還要再飲情愛這杯毒酒麽?她沈下臉,叫寶津汪猜和阿幼朵帶著藥簍回去,自己一個人帶著唐門的人去拜見峒主。

一邊走,一邊想:到底寶津汪猜只不過是個受繼母虐待的孤女,並不知男女情愛之險惡。看來還是稟告峒主,唐門弟子逗留的這段時候不要讓他們輕易跟山上的女弟子照面。

眾唐門弟子休息了一會兒,畢竟是習武之人、身體強健,當下抖擻精神,準備應付極樂峒的峒主了。

本以為苗家地方,屋舍簡陋,然而穿過重重藤幕,不禁使人眼前一亮。

山中地方,暑氣易消解。一路行去,幹藥材放在架上鋪開,撲鼻藥香縈繞鼻端。藥架上扁簍拍得整整齊齊,看守的都是些清秀的苗家女兒。青山秀水掩映中,酷似馬頭墻的飛檐鱗次櫛比、層層壘高,拱衛著正中一大院。

短短兩年時間,極樂峒已不覆從前舊貌,倒建得像一圍尋常苗寨。

若非妮翁引路,等閑是極難找到為高大草木所包圍的入口的。

一眾唐門弟子新奇地左看右看,心中的好奇漸漸蓋過了忐忑。正所謂胸中有丘壑,如此匠心獨運的園子,極樂峒主應該不會是他們想象中青面獠牙、日食三嬰的……怪物吧?

回想從前退休的師兄們的描述,從前礙於江湖傳聞,還不敢盡信。什麽美貌男子、絕世美人兒的,連見過的人都說不出是男是女是醜是美,呃……沒有實物圖,可信度低,中差評真的不怪他們啊親 ̄

結果根本不用進門,就瞧見了那個傳說中的“大人物”。

一出密林,豁然開朗,建築前的空地十分寬敞幽靜。此刻陽光正好,一棵參天巨樹佇立著,垂下的枝條在地上打出斑駁樹影,仿佛天造的傘蓋。

傘蓋下支著個闊大的--硬要說的話,像是拼接而成的美人榻,上頭鋪著一張涼席,材質非金非玉,席片乳白,瞧著心曠神怡。

唐門弟子們再往下看,俱

都產生掩面沖動。

唉,好生香艷。

席子上斜倚著一個身著嫩綠輕衫的人,烏發如雲層層疊疊,支著一邊頷打盹兒。雖然是閉著眼,那張臉仍精致如名家細細雕琢而出,眼尾各一汪紅暈,恰如桃痕美玉,隨著頭一點一點的動作深深淺淺地變,端的是風流。

輕軟的衣料中伸出兩條赤條條的腿,左邊小腿一段兒倚在榻上,一段兒搭在右邊大腿上。垂下的腳踝戴一釧兒苗家腳鈴,風一吹就叮鈴鈴地響。

這種純爺們的動作,乍一看,還真是難辨雌雄。

只不過隨著清淺呼吸,聳起的胸脯撐起了薄薄的夏衣,這才能斷定是個女子。

她旁邊倚著個少女,杏眼桃腮,倒也美麗。手上拿著一把宮扇,替睡著的那位扇扇子,妙目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對方的側臉,一段兒藕臂枕在她肩頭,癡癡地看著。

察覺到有人來了,忙轉過秀美的臉蛋兒來,豎起一根兒春蔥似的手指,沖妮翁等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立刻燙酥了後頭一幹純情老爺們:

艾瑪,一定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言情轉百合了--

妮翁努了努嘴,低聲道:“阿笑姑娘……”

原來這扇扇子的美貌少女,正是查笑。

兩人隔空比劃的空檔兒,打盹兒的已經睜開了眼睛。

查笑把扇子一扔,整個人倒在對方身上:“峒主?”

兩年過去,桃兒顯然是快熟了。“峒主”這麽一睜眼,即可看出大不一樣。正所謂“女大十八變”,這“不男不女”的也得去掉一個性別,往純種上靠攏了。

峒主大人懶洋洋地抖了一下,伸個懶腰打個哈欠,這才英氣勃勃地掃了唐門弟子們一眼。眾人默默回頭,曲線畢露了……

那邊廂峒主已經清醒過來,抱怨一聲“熱死啦”,直起了身子,兩手往膝蓋上一撐,跟沈州老爺們上炕的姿勢別無二致。就見她往前微微傾了一下,身上還掛著個美貌少女,用一副怡紅院常客的作態說話,唐門弟子臉裂……

“這麽快就上來啦?唐老三的徒弟越來越長進了嘛。”

峒主大人撓撓臉。

“還來報我幹嘛,一切按舊例辦。”想了想,補充一句:“妮翁去找紅信,讓她把我屋裏桌上的東西一並拿來。”布置完畢,方才回眸一笑:“……銀子哪?”

領頭的趕忙遞上塞滿了銀票的包裹。

峒主大人滿意了,揉揉查笑的頭道:“有米好過年!拿去收好!--”

查笑應了聲,抱著包裹隨妮翁一同去了。

峒主大人跳下了榻,背著手往屋裏走:“

牽頭的跟我進來。”

唐門大弟子匆忙出列,屁顛屁顛地跟上了。

前頭的大人物見他跟上了,便低聲道:“你聽好,這種藥乃是某種礦物磨成的粉末,十分昂貴。我的人索遍天下,也只得一顆,還是藏在西域小國的皇宮裏的。”

大弟子連連點頭。“師父說錢不是問題,但是得把作用……作用原理告訴他。”

峒主嘴角一抽,這個“同鄉”還真是百無禁忌啊!

“你記好了……此物研成粉末,不能為人體消化,反而會黏在胃壁、呼吸道上……”

大弟子雖然完全聽不懂,倒也認真記憶起來。嗯,師父說到時候他肯定聽不懂,只要依樣畫葫蘆就可以了。

“……絕不會有任何異樣。每次用牙簽沾一點放入食物中,甚至是鼻煙裏,依用量大小,會造成慢性胃病的假象,實則早已穿孔……哦不,腸穿肚爛。皆因胃液侵蝕臟器,必定暴卒。”

說完了,這才施施然往椅上一坐。“此物刀削、斧鑿不穿,只為這點粉末,廢了我多大力氣。回去告訴你師父,峒主大人如何如何辛苦,你瞧我這下巴頜兒,都尖了多少啦?”說著扯扯腰帶,“哼哼,人比黃花瘦哇……”

望著眼前人紅潤的臉色,大弟子默默內牛:“是是,峒主辛苦了。”

“現銀呢?我可急著給姑娘們打首飾呢。”

大弟子:“就在外頭,您什麽時候點都行。”

後宮三千傷不起有木有!

“這回帶了多少?”

“這就不知道了,得是管銀車的才知道呢。我叫他進來?”得到許可,大弟子喚了聲:“小沈!”

不一會兒門口就進來一個人,正是被寶津高看一眼的那個英俊青年。

大弟子跟他擦身而過,“我先叫他們把東西交接一下,你去跟峒主分說分說。”

峒主大人一條腿蕩啊蕩的甩著腳鈴玩兒,正想開口讓進來的坐,對方卻反客為主地帶上了門。她楞了楞,道:“用不著關門,這鬼天氣能把人蒸了……”話還沒說完呢,看到對方擡起的臉,和緩緩拉下口罩的動作。

椅子被乒乒乓乓地帶翻了,峒主霍然站起--

“你怎麽會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擦,你想幹嘛!?”

——“你。”

——“擦,你想幹嘛!?”

——“接任東宮之位。”

——“擦,你想幹嘛!?!”

——“不是擦,是梓♂童。”

註:皇帝對皇後的愛♂稱

內涵物慢慢食用吧……

對不起我沒耐心慢慢追妻了,於是給狗狗開金手指(泣

要怪就怪正在呼喚著我的尊哥吧(泣

峒主大人要被推了(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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