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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苦守寒窖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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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登臨城樓,與天下學子同慶,整個長安城登時火熱起來,無數青年男女走上街頭歡呼著慶祝著,絢爛的煙花在黑夜中綻開。人群攢動,秦朝帶人穿梭其中,囑咐下屬追查是否有可疑中年女子與無名壯年男子的蹤跡,大糖民風開放,可搶人回家拜堂成親這等事不在合理合法的範疇內。

身穿甲胄的巡城士兵迅速前往各個街道進行盤查,果然在偏僻的出城小路上發現了輛跟隨了四五個壯漢的可疑馬車,盤查之下,裏面竟躺著數名異族年輕人,皆是五官端正容貌俊朗的青年,盤查的士兵立時感覺不對,招呼同伴圍了上來。

中年女人見狀眼角抽搐,好不容易才掛起個笑臉來,殷勤地跳下馬車從袖子裏掏出個沈甸甸的荷包,“官爺,他們都是奴家買的外奴,這回要跟我一道舉家搬遷回鄉下老家去,您行個方便,我們這就從側門出城去了,絕不給您幾位大爺添麻煩!”

“什麽外奴要迷暈了連夜帶走?”士兵可是直接收到上峰的命令專門來找人的,任中年女子再使手段,他們也不可能放行,舉起了手中的長槍,對準這群可疑的男女:“走吧,跟我們回衙門去!”

遞出去的荷包無人問津,中年女子眼珠子咕嚕嚕直轉悠,四下打量發現這裏人煙稀少,大家都去主城區慶祝魁星節了,而面前攔路的不過是個四人小隊,頓時惡從膽邊升,朝身邊幾個壯漢努努嘴,壯漢們會意,假作投降,等巡城士兵放松警惕之時猛的撲上去。

刀槍撞擊在一起的鏗鏘聲與喊殺聲逐漸傳入了中了迷藥昏迷的拓跋彥耳中,手指緩緩曲起,握拳,超強的體質令迷藥在他的體內很快被抵消殆盡,此時已然漸漸恢覆了神志。倏的坐起身來,身側七扭八歪地躺了另幾個他不認識的異邦男子,“哈,這是將我當成奴隸搶走販賣了?”拓跋彥冷笑,常年打雁,竟被雁啄了眼!見到角落裏被捆綁著昏迷的黑臉小孩他的弟弟拓跋珣時,殺意剎那充斥了全身。

巡城士兵想不到這群可疑之人竟然敢直接對他們動手,偷襲中兩人被中年女子一方的壯漢砍傷倒地不起,剩下的兩人頓時壓力山大,眼看著就要被惡徒反殺在偏僻的小道上。正在此時,一道頎長健美的身影從馬車中躍出,修長的臂膀閃電般抱住其中一名壯漢的脖頸,‘哢’!上一秒還在獰笑朝士兵揮刀的壯漢,腦袋瞬間轉了一圈,又轉了回來,似乎還沒反應過,瞪圓著雙眼,身體面條一樣軟塌下去,手裏的刀也落入了另一只小麥色的骨節分明的骨節分明帶著十分的男性美感的手中。

一場殺戮的藝術,待秦朝與青青來時,現場已經沒有能站立的人,中年女人被挑斷了手筋腳筋癱在地上嗷嗷哀嚎著,活下來的兩個士兵坐倒在地,驚悚地望著坐在車轅上拎著昏迷小孩正在抖動的異族青年。

大批巡城士兵包圍上來,哀嚎的中年女子哭著喊著救命,朝他們的方向爬著,她不該選中他的!那個家夥是魔鬼!

“喲,是你啊。”異族青年見了秦朝,跳下馬車,一手拎著還沒晃醒的弟弟,來到他面前,盯了眼站在秦朝身後的在黑夜中也熠熠生輝一般的女子,笑笑,“想不到半年沒見你當官啦,挺好。”說著他指了指躺了一地的人,“喏,這些人想拐賣我當奴隸,我稍微反抗下,不犯法吧?”

原以為這是個強搶民男回家成親的行政問題,誰知抓到人後變成了人販子綁架拐賣異邦商人的刑事案件,除去中年女子與死亡的無個打手,長安城中還隱藏著他們的同夥,此事驚動了還在城樓上觀禮的皇室一行。

秦朝與拓跋彥被召至禦前問話,見了熟悉的小輩,太宗撫掌:“朝兒過來,與朕說說此事你是如何發現的?”至於拓跋彥,安安靜靜地跪在原處,聽著紅衣那小子與皇帝貴妃說話,態度熟稔親昵得很。他想,原來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聽聞是王氏三小姐見義勇為檢舉破獲的案件,貴妃在一旁用絲帕捂住嘴驚詫極了,“王三小姐?可是那位苦守寒窖十六年的節婦王寶釧?她在外面嗎?”

幾位陪在兩側的皇子扭頭盯著這裏,對翼國公之子能獲得陛下特別近親的待遇眼熱得很,不過誰叫他是功臣之後,陛下又念舊。太子城乾上來親昵地拍拍秦朝的肩,“朝弟做的不錯,回頭來我宮中咱們好好敘敘舊,你長大了就不常來宮中,可叫我好想!”

“陛下,不如請王三小姐入內,我很想聽聽今次之事的原委呀。”貴妃雖年逾四十,保養得卻跟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似的,此時撒著嬌十分美麗養眼,前些日子她們這群處在深宮的貴人很是吃了一把新鮮的瓜,對境遇如同BE話本一般的王氏女有著強烈的好奇與同情心,此時聽聞人就在城樓下,立即便想找機會見一見。

秦朝沒想到將功勞推到青青身上,會引來貴妃娘娘的好奇,眼角餘光瞥見幾位皇子正有意無意瞥著自己,心中頓生不妙的預感。

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於山隅。被召到禦前覲見的裊裊身影如暗夜皎月般直接看呆了在場的皇室眾人,原本一直斜眼看秦朝的皇子中甚至有人驚詫地噴出了剛含入最終的熱茶,這,這是京城瘋傳的中年寡婦?

一身月色齊腰襦裙,牽了兩個驚傻了的侄子侄女的青青規規矩矩地下拜行禮,王雲康與王媛媛則是傻楞楞的學著小姑姑跪拜,兩張小臉此時呆滯著,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見到了皇帝。

李頦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震驚,原本郁郁寡歡的神情大變,甚至站起身來忍不住朝她的方向前行了兩步,“是,是你…原來你……”是王寶釧!?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並非有婦之夫!李頦的眼睛瞬間亮得驚人。

楞了好半晌的貴妃被李頦的舉動驚醒,忍不住擡手按了按眼角,她雖保養的很好,眼角卻也時有皺紋,這傳聞中已經三十五六的王寶釧,竟然年輕貌美至此。便是她再年輕二十歲,怕也比不得此女的風姿容光,不,應當說滿宮——滿天下,無論如何也不能找到個比王氏更美更動人的女子了,“如此標志的人兒,竟被蹉跎了十數年,可憐,可嘆。”貴妃想到這裏,同情地用手帕壓了壓眼簾,“陛下,咱們該好好賞賞王氏,瞧著她,我這心都疼揪起來了!”

皇帝也完全沒想到傳聞中的王寶釧竟然是個洛神般美麗至極的女子,楞了瞬,餘光瞥見幾個兒子都直勾勾盯著對方瞧,他摸摸胡子,沈吟,“王氏,你協助破獲了此次大案,黨項酋長之子亦得你恩惠,你可有什麽想要的?”頓了頓,“若想再嫁,朕可為你指戶好人家。”大糖是鼓勵二婚的,只是這樣的女子,不可入自己兒子的後院,免得日後兄弟鬩墻。

“民女只是舉手之勞,不敢邀功。”青青垂眸,“寶釧對亡夫一片情誼,絕無改嫁之意。”

秦朝心中酸澀,她竟然愛薛平貴至此。原本激動站起來的李頦則楞住了。

“陛下,人家苦守寒窖十六年,若是有意再嫁,哪裏會等到今日!還不如賞賜個實用的!”貴妃嗔怪了聲,招手吩咐人搬來椅子給青青,青青謝了聲,安然坐下,兩個孩子牽著她的衣袖擠在身旁,好奇又膽怯地偷眼去瞧皇帝和貴妃。

“那便封個貞國夫人,食祿十旦,如此即便沒有子嗣也可保下半生無憂。”

貴妃高興了,“陛下主意甚好!”

貞國夫人,節婦之名。一夕間長安城大街小巷傳遍了王氏三小姐得封貞國夫人的小道消息,而昨日才打聽到酒樓那位女子身份的青年們頓時扼腕,美人怎可如此!簡直暴殄天物!那般的姿容,別說三十五寡婦,便是叫他們趴在地上舔人家的腳指頭,他們也心甘情願啊!如今成了貞國夫人,直接斷絕了他們追求的機會,何等虐心!

王家人實在沒想到,請青青出門結識青年才俊,怎的反而變成了貞國夫人?這日後還能繼續相看嗎?王老夫人差點哭暈了過去,錢氏手忙腳亂地扶住老夫人連聲安慰,生怕老夫人出什麽好歹。

秦朝好似傷了心,自魁星節後,便沒再出現,青青的生活倒是與往日沒什麽區別,甚至因為此次事件重新出現了京城交際圈子裏,錢氏的閨中密友與她見面時總要問問貞國夫人為何沒同她一道來,如今長安城誰不傳頌王家三小姐情深義重、品性高潔?

只不過沒當青青從外交際回來休憩時,總會發現院落當中似乎有人在窺伺,有幾次差點被她抓到對方的馬腳,那人驚慌失措卻嫻熟地翻墻逃了出去。瞧見熟悉的紅色衣擺,青青無奈地搖搖頭,年輕人還真是別扭。

再一次差暴露的秦朝一路憋著氣回到翼國公府,沒有他,她仿佛過得更加逍遙自在了,難道從前他那般努力,竟然未曾在姐姐心中留下任何痕跡嗎!他秦朝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好漢,即是如此,從今往後!他……便減少去找她的次數!!

晚間鐘叔瞧著他家公子一如往常在家換上幹凈的衣袍出門應酬,終於忍不住問了句:“公子,您日日這樣去應酬,恐怕會壞了身子,您的同僚們就不歇一歇嗎?”

誰知他家公子聞言,臉色倏然漲紅,“我若是一日不去,她同別人好不跟我好了怎麽辦!我得去盯著!”說完甩袖大步離開翼國公府,找他所謂的日日請喝酒的‘同僚’去了。

留下鐘叔疑惑震驚,“同別人好不跟你好?公子與天策府同僚之間的感情竟是如此岌岌可危?!”

魁星節過後,便是中秋,酷暑逐漸褪去,秋意一點一點浸染了長安城,青青痊愈的咳疾一遇涼便覆發了,王府不得不再次大動幹戈請了禦醫來。

年過古稀的禦醫正跟著帷幔為這位貞國夫人號脈,眉頭皺起,半晌,出來開藥膳方子時對錢氏道:“貞國夫人身子虧損太多年,恐怕日後這咳疾要伴隨一生了。只能持續用藥膳調理著,或許長年累月下來能改善些許。”

雖然年前的府醫與禦醫已經提過此事,可當初的青青瞧著就受了大苦,大夫們的診斷王家人都有心理準備,現如今的三小姐精致美麗得跟個玉人兒似的,禦醫正卻說她要一輩子與咳疾相伴,連錢氏都忍不住心生悲戚抹起了眼淚,“老天真是無眼,叫三妹妹遭這樣的罪!”

怪那早死鬼薛平貴,若不是他蒙騙了王家千金,三妹妹這樣的人兒十多年來該是好好嬌養在深閨,被寵著捧著半點委屈都礙不著才對。

而薛平貴,這個如今在長安城頗受詛咒的人名,它的主人正在草原上的西涼國參加為他舉辦的登基大典。

曾經的白面書生換上了華貴的蟒袍,頭戴由金玉寶石組成的王冠,渾身上下滿是掩蓋不住的意氣風發。玳瓚站在他身邊,與他一樣金玉加身,儼然是一國王後的態勢。兩人相視一笑,捧著璽印在眾多部落酋長與西涼國朝臣的恭賀中,緩緩走上西涼國的王座。

薛平貴的相貌本就斯文英俊,眉眼五官之間不自覺便透露出一股溫潤風流的韻味,即便如今三十有九皮肉不如青年人的緊致,卻依然吊打了周圍一圈粗礦的草原漢子。

玳瓚眼角餘光瞥著自己俊秀無雙的丈夫,心中的幸福感幾乎要溢滿出來,這是她親自挑選的丈夫,是她一見鐘情一眼萬年的終生愛侶,她愛慕他,他也愛慕她。並非她自信過頭,十多年來,丈夫時長便牽著她的手感慨此生能娶到她是最大的幸運與幸福,更是對他們的孩子寵愛有加。斯文俊秀、學富五車、文武雙全、情深義重…無數的優點幾乎叫玳瓚數不過來,嫁給這樣的夫君,也是她此生最大的幸運、幸福!

“恭賀國王陛下登基!”主持典禮的西涼國宰相畢恭畢敬地對新任西涼王行大禮,其他朝臣同時俯身跪拜,薛平貴站在最高處,腳底踩著屬於他的王國,心中豪氣萬千——他薛平貴,終於出人頭地了!

“陛下,不知咱們何時啟程前往大糖?”大典結束,宰相侯在一旁恭恭敬敬垂首,低聲問詢,“您初登基,草原諸部並非和善一片,盡快得到天可汗的賜封才好。”

“……容本王計劃一番。”薛平貴並非不想立即動身前往大糖朝拜皇帝,只是要入長安,總得接回他苦守寒窖十六年的老發妻王寶釧,他還未曾想好該如何將王寶釧的存在坦白告知現在的妻子玳瓚。他轉頭望向身邊雍容華貴的女子,三十有二的玳瓚保養得當與二十七八歲時無甚區別,想起年初他暗中派去長安下屬回來稟報,王三小姐多年來生活困苦早已被磋磨成了個老嫗模樣,心情不由更加沈重起來。寶釧十七歲嫁給他,才十八年,竟然就蹉跎至此,是他薛平貴負了她。

他必須將寶釧接到西涼國,給她應有的尊貴與體面,未來衣食無憂。只是將會委屈他心愛的玳瓚了,哎。

高高興興回到後宮,在華麗的宮殿中來回查看了番,玳瓚滿意極了,一雙兒女此時也回來撲進她的懷中,快活地歡呼從今往後王宮就是他們的家了!他們是西涼真正的王子和公主!

薛平貴在一旁佯裝呵斥兩人,道:“十幾歲的人了,還黏在母親身邊像什麽話,今日的功課可做完了?”

作為大糖的讀書人,薛平貴對兒女的文化教導極其嚴格,一提起功課,薛寶仁與薛寶怡立即待不下去了,各自打了個激靈,連忙嘻嘻哈哈說要去打理自己的小宮殿,不打攪父親母親恩愛。

溫柔地瞧著兩個孩子蹦蹦跳跳離去,玳瓚嬌嗔著推了下丈夫:“今日是你的大好日子,孩子們很高興,何必嚇唬他們。”

“我這不是想與你單獨相處,說說體己話!”薛平貴連忙摟住嬌妻哄道,二人一邊情意綿綿互訴衷腸一邊高興地參觀起偌大的宮殿,指點著王宮的各處景致,商討著他們一家住進來要進行如何如何的改造,等到走的累了,玳瓚高昂激動的情緒也終於平覆下來,薛平貴才試探著,小心翼翼透露了長安城十八年前發妻的存在。

沈浸在幸福當中的玳瓚楞住了,“平貴,你在說笑嗎?”

薛平貴痛苦地嘆息,俊朗的面頰上無奈與悔意遮掩不住:“當年我年少無知,家境貧寒,偶遇了活潑美麗的王三小姐,以為那是愛情,一心娶她過門長相廝守,便那般草率地成了婚。”

“你,不愛她,對嗎?”玳瓚楞楞的,帶著點希冀。

“是,我愛的是你!玳瓚!”薛平貴痛苦地捂住眼,“我是何等可恥,連曾經妻子的模樣都記不清了。”英俊儒雅的中年書生,即使深陷情網痛苦不堪的模樣也依舊別有一番文人氣韻,吸引著女子芳心。

遠處傳來薛寶仁與薛寶怡嬉笑打鬧的聲音,玳瓚張張嘴,半晌,吐出一口濁氣。她的丈夫,在娶她之前已經在中原有了一房妻子,她愛的男人,曾經短暫屬於過別的女人。

身披王後禮服雍容華貴依稀貌美的玳瓚沒沈默多久,很快牽住了不敢面對她的丈夫的雙手,溫柔道:“平貴,只要你心中有我和孩子,玳瓚就心滿意足了。若你過去的妻子過的不好,我們便將她接來西涼國吧,我會好好照料她的。”丈夫即將動身前往大糖受封之時提起此事,必然是已經決定將他的第一任妻子接回西涼了,事情無可轉圜,她連氣都不知該氣誰。氣王寶釧?她才是正房。氣薛平貴,她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夫君。

多年來在各大部落當中周旋往來的玳瓚,幾乎第一時間便厘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與輕重緩急,她要的是愛自己的夫君,是孩子們的父親,是沙陀部落未來的堅實後盾。只要夫君的心在她這裏,十八年前的烏龍發妻就不算什麽大事——她玳瓚看中的人,即使當年知曉他有主了,也必搶過來變成自己的!薛平貴,必須是她的!她在心中告訴自己不必因此與愛人置氣,反將愛人推向他正愧疚的發妻那邊。更何況平貴的身份現在不一般了,未來遲早會有人向他進獻美女以求同盟,她作為沙陀部落的公主,該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她,該利用好這個機會。

垂眸間,雍容華貴的年輕女子揩去了眼角的晶瑩,再擡眼時,面容上的幸福笑容依舊完美無缺,“接她來西涼國吧,我知曉你不是能拋棄糟糠之妻的人。”

薛平貴不敢置信,被玳瓚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愛他愛到竟然連他過去的發妻都願意包容嗎!他激動地抱住現在的妻子:“玳瓚,為夫發誓,此生此世只愛你一人!若違此誓,就叫我刀斧加身天地不容!”

激情的誓言發出,二人重新和好如初,玳瓚甚至體貼地將東宮的位置讓出來,說要留給寶釧姐姐,薛平貴憐惜不已,反對道:“玳瓚,東宮應該由你來住,我那老妻在窯洞裏住了十八年,對如何打理宮務定是一竅不通,怎可入主東宮呢。”

“可是,寶釧姐姐她不會樂意的吧,”玳瓚似有些猶疑,“畢竟她才是大房。”

“什麽大房二房,你與她一樣都是我薛平貴明媒正娶的妻子,沒有大小之分!”見昔日嬌貴恩寵的玳瓚變得如此小心翼翼,薛平貴心中對曾經的發妻怨懟更多了一分,若沒有她的存在,現在他一家人該何等圓滿和美!想到這,他繼續道,“即便我將她接回來,這王宮的女主人依舊是你,一切大小事宜都由你做主。尊貴的身份和錦衣玉食的生活,足以彌補我對王氏的虧欠!”

“且我離開長安十八年之久,怎知她是否變心,去接她之前,還需好生查探一番。”他摟著妻子,將心底話徹底和盤托出,“若她另有相好,我們便不必多此一舉接她來西涼了。”

聽到這,玳瓚終於確定,夫君對那個女人,當真沒有半點男女之情了!

深秋時節,長安城的百姓已經換上厚實的袍服,準備迎接冬季的到來,因著去年的大雪,今年莊稼大豐收,各地都舉辦了酬神祭祀,長安城這邊由皇帝陛下親自主持,帶領皇親貴胄文武百官前往祭天。

王恒回京述職,此時與妻子和妹妹貞國夫人一道乘坐馬車,綴在百官之後。微涼的秋風從車簾拐角縫隙處鉆進來,青青即使披著厚實的大氅,也依舊忍不住多咳嗽了幾聲。錢氏連忙從準備好的暖壺中倒了杯熱藥茶,坐到青青身邊,小心餵她喝了幾口。

絕美女子扶著嫂子的手,輕輕喘息,雪白的肌膚因著咳疾湧起了點點紅暈,眼角也濕潤潤著,烏發垂落耳鬢因著她的容色愈加柔弱不堪,仿若精致寶瓷一般珍稀易碎。喝完藥茶,心口終於暖起來了,青青微微舒氣,對嫂子笑笑,“幸好嫂嫂帶了熱茶,否則呆會兒祭天,青柔定然要出糗的。”

面對小姑子如今愈發美麗不可逼視的容色,錢氏臉頰微紅,心中憐惜大盛,將小姑子冰涼的纖手包在懷中暖著,柔聲:“與我還謝什麽,我與你大哥愛惜你的心思是一樣的。”又說,“早知郊外如此寒涼,該叫管家給馬車裝道木門才是,如今吹得你又咳嗽起來,這可如何是好。”

王恒目不斜視,註意力卻也放在自家體弱的妹妹身上,眉頭緊皺,回頭還是要請禦醫正來為妹妹覆診,時時盯著調養才好。

秦朝一路上心神不寧,目光總不由自主往文官馬車方向瞥,待行至祭天之地,眾人下馬的下馬,出馬車的出馬車,他隔著人群遠遠瞧見那人從馬車上下來,纖瘦的身姿裹在大氅下好似忍不住一般捂住紅唇咳嗽了好幾回。秦朝的心揪了起來,昨夜他守在她窗外,便聽她夜裏咳嗽,竟還要參與祭典,若回頭病倒了怎麽辦!

秦朝那副幾乎忍不住要沖上前去護住某人的神情在人群中並不突兀,天策府這一側的將士統領們皆是差不多的模樣,個個恨不得自己代美人受過,是以根本沒人懷疑秦朝與那位貞國夫人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那樣的美人兒,不傾慕她才有問題!

滿朝文武官中的青年才俊,人人都在暗裏關註,卻無人敢上前去套近乎,傾國傾城的貞國夫人她是陛下與貴妃盛讚過的忠貞之人啊!為亡夫苦守寒窖十六年,如此深情,他們怎敢汙了美人的名聲。只得遠遠觀望,在心中傾訴愛慕之情。

只有越王李頦沒講究什麽避諱,下了馬車立即就派人送去了張狐裘大氅,眾人見了禁不住暗暗嘀咕,皇子就是不一樣,不怕流言蜚語,不怕陛下責怪。

眾目睽睽之下,連走在前方的皇帝與太子都回首瞧了眼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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