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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小炒豬肝和菌菇醬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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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沒?”

男人灼熱的呼吸噴在芮娘的耳邊, 芮娘臉頃刻又變成了一塊大紅布,一雙手柔柔的抵在魯越的肩膀上。

在她的印象裏,只有小時候被這樣抱過, 但現在……

見芮娘沒有回應, 魯越似乎有些不悅, 粗黑的眉毛挑了挑,有力的胳膊竟將人又箍緊了幾分。

“嗯?”他重覆問了一遍,芮娘閉上眼慢慢吐出兩個字:“想了……”

男人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這才將人放了下來。

芮娘顯然還不太習慣成婚之後的生活, 更不太適應這個男人忽然的轉變。

明明昨天, 她見到他的時候還有一絲絲害怕, 但現在, 似乎又變成了一些依賴感……

魯越將芮娘放下,伸手從她手中拿走了被褥。

“我來鋪, 你歇著。”

芮娘不累, 並不想讓魯越幫忙。魯越了解她的性子,便道:“那我去給你打洗澡水。”

這事芮娘倒是點了點頭。

幾個院子的凈房是分開的,西院的這邊靠近院墻角落, 十分安靜,只是很黑,魯越一般不點燈,但想到芮娘,便取了一盞煤油燈過來,點上了。

凈房裏只有一個簡單的凳子和一個木架, 魯越提了三大桶熱水進去, 又提了兩桶涼水。打完水他忽然覺得缺了點什麽, 但缺什麽, 他暫時沒想起來。

芮娘很快也過來了,她拿著一個小小的盆,盆裏是一些洗漱用品,還有一小包趕緊的衣裳。魯越幫她把東西放在木架上,道:“我出去了,你有事叫我。”

芮娘嗯了一聲。

魯越走後,院子裏安靜的只聽得見風聲。

芮娘看了眼那幾桶水,她在杜家的時候洗澡一般都是自己打水,而且水不夠,她也不好意思燒更多,每次都是匆匆了事。但現在有人幫她打水了,一共五桶,足夠她舒服的洗頭洗澡,芮娘心口也泛上了一絲甜。

魯越就在院子裏,他忙著把之前沒編完的籃子編完,靈活的手指穿梭在竹條裏,耳朵卻隨時註意著凈房那邊的動靜,院子裏很黑,她害怕芮娘不熟悉,一下滑了腳。

芮娘卻沒介意,她在杜家的時候凈房更黑,而且沒有煤油燈。只不過有一點,這個凈房離院墻太近了,又在西邊,晚上的冷風呼呼一刮,芮娘冷的抱了抱胳膊。連忙舀起一瓢熱水往身上澆,這就是大部分老百姓洗澡面臨的最大難題,凈房小,只能站著,冬天裏是真的很冷。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凈房傳了出來,水聲嘩嘩,魯越的註意力時不時的就會被吸引過去,不可遏制的想去註意那邊,手上的竹篾甚至都編錯了一截,他懊惱的皺了皺眉頭,拆了重編。

沒先等到芮娘出來,倒是先等到了韋氏。韋氏像看稀奇似的站在西院門口:“二弟,你站在這兒幹啥!”

芮娘在凈房也被韋氏嚇了一跳,魯越道:“沒什麽,編籃子。”

“咋不進去?!這外頭多冷啊!”

芮娘一楞,這才知道魯越一直站在門口等她,心中忽的一激蕩,泛起一絲暖意,她也已經洗完了,準備擦頭發穿衣。

“沒事,大嫂,你來有啥事嗎?”

韋氏笑:“這不!芮娘的衣裳,搭在院子裏被擋住了沒收,給她送來!”韋氏說著就遞上來一套中衣,魯越伸手接過。

“辛苦大嫂。”

韋氏:“一家人,客氣啥,那我走了,你趕緊進屋去吧,風大!”

“好。”

韋氏走後,魯越低頭看向手上的衣裳,的確是芮娘的,一套白色中衣裏還有一抹粉,魯越勾出一看,呼吸一窒。

芮娘的桃粉色小衣。

他耳根猛地發燙,正巧這時凈房的門嘎吱一聲打

開,魯越猛地回頭,就看到了一個粉嘟嘟小臉的芮娘。

芮娘手上用帕子絞著頭發,雙臉帶著被熱氣熏出來的紅,濕漉漉的眼睛看了眼魯越:“進屋吧。”

魯越僵硬的點了點頭。

外面的確很冷,芮娘進屋後才覺得身上重新暖和了起來,她斜坐在炕邊絞頭發,魯越這個大男人就傻乎乎的站在那裏,反應了一會兒才把手上拿的衣裳輕輕的放在床頭。芮娘低頭就看見了自己的小衣,臉色一紅。

魯越放下衣裳後自己也去了凈室,正好幫芮娘倒水。當他推開凈室的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氣鋪面而來,夾雜著水汽,令男人的腳步一頓,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魯越心中燥著,洗澡也就比平常更快,幾桶水直接從頭澆到底,正巧這會兒又刮了一陣風,魯越動作一頓,朝窗戶看了一眼。

屋裏燒炕,比外面暖和了不知多少倍,芮娘的頭發很快就幹了,男人也去而覆返。

兩人很快就上了榻,見魯越徑直在外頭躺下,芮娘抿了抿唇,道:“我睡外頭吧……男睡裏女睡外。”

“沒有這麽多規矩,快躺下吧。”魯越徑直鋪開被子,芮娘也只好躺下。她的確喜歡睡裏面,這讓她覺得很有安全感。

“凈房的窗戶我明天去補一補,你沒凍著吧?”兩人靜靜的躺了一會兒,魯越忽然開口問。

芮娘心中一驚,沒想到他註意到了,芮娘沒忍住翻了個身,杏眸水汪汪的看著魯越,像是有些好奇。

魯越有種想捂住她眼睛的沖動,“怎麽了?”

芮娘搖了搖頭,只是笑卻不說話。

魯越心頭一蕩,忽然翻到上面。

芮娘一雙眼瞪得更大,像是被水洗過的葡萄。昨天晚上龍鳳花燭亮了一夜,她羞的緊緊閉著眼,這會兒魯越卻愛極了她睜眼的模樣,喉結滾了滾,想到早上大哥在路上悄悄跟他說的話,湊近芮娘耳邊小聲問了幾句。

“……”

芮娘的臉頰早就燒起來了,她趕忙閉上眼不說話,誰知男人變戲法一樣從袖子裏取出一個藥瓶:“你不說話,我就幫你上藥。 ”

“上藥?……”芮娘楞了楞才反應過來這藥是什麽,心裏一驚。

“不、不用了吧……我沒事。”

“真的?”

這事還要問真假……芮娘閉上眼不回他了。

魯越知道自己小妻子臉皮薄,他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頭。

昨晚……

根本就沒完全……

她什麽也不懂。

算了。魯越想起今天那大夫說的話,以後多試試就會好了,不過前提是不傷她,魯越便買了回來。那郎中還想推銷自己的玉件,被魯越拒絕了。

那東西太顯眼,放在哪裏都不合適。

魯越笨拙的親了親芮娘的臉,不知道該怎麽說,索性直接開始,今晚沒有燭火,黑燈瞎火的更好,魯越直接了當的讓芮娘明白了他的意思,黑夜裏,芮娘眼瞪大,漸漸瞪得更大……

…………

西院這邊不停歇,東院那邊燈火也沒吹。

魯大郎歇下之後,韋氏湊到他跟前吹了吹:“誒,你說二郎之前是不是認識芮娘?”

魯大郎道:“又在說什麽瘋話。”

韋氏:“我剛才給弟妹送衣裳的時候,二弟就站在院子裏,我一開始還不知道咋回事,後來一想明白了,那是弟妹在洗澡,二弟在院子裏守著她呢。我就納了悶了,你說他兩之前要是不認識,那成親之前也就才見兩三回啊,二弟咋就這麽稀罕?”

魯大郎嘟囔了兩聲:“剛成親,正常。”

韋氏點了點頭:“也是……”不過很快又反應過來,徑直給了魯大郎一腳。

“那我和你剛成親的時候,咋沒見你這樣?!”

魯大郎捂住了耳朵。

……

次日,芮娘睜眼的時候又經歷了一次渾身散架的酸痛,再一看身邊,男人依然比她起的更早。

她嘶了一聲,只覺得胳膊有些擡不起來,想到昨晚,芮娘飛快了搖了搖頭走到洗漱架邊上開始洗臉,努力把那些回憶全都驅逐出去。

她洗完臉來到院中,魯越已經把昨晚那個竹籃編好了。見芮娘起來了,魯越將籃子遞給她:“給,以後帶著這個上街。”

芮娘有些驚訝,她接過,這是一個嶄新的秀氣的小籃子,編織用的竹篾被打磨的光滑又平整,絲毫不會割傷手,她有些奇怪魯越為何會突然給自己編一個籃子,正準備開口問時,東邊院子的門開了。

芮娘急忙將院子放下,準備去做早飯。昨天娘才說做飯的事情全都交給她,她第一天當然不能遲了。

魯越也跟了上去,來到大院裏劈柴、餵雞。

見芮娘在生火,他走過去幫忙,又見芮娘喜歡用細一點的柴火和樹枝,魯越二話沒說就將院子裏原本的粗粗的大柴一分為四份,全都給芮娘抱了進來。

芮娘看見這些柴火,昨晚就有的想法終於得到了驗證。

那就是這個男人真的很細心。

五大三粗的男人,卻有一副溫柔細膩的心腸。

“謝謝。”芮娘將細柴火接過時,唇角明顯翹起。

魯越也笑了笑,繼續走到院中。

三郎也起來了,笑著喚他:“二哥。”

魯越點了點頭:“今天走還是明天。”

魯恒:“明天一早。”

魯越:“明天一早,我……”

“二哥不必說,明天嫂子回門吧,你肯定要陪著二嫂。”

魯老太太此時在屋裏喊了一聲:“三郎過來。”

魯恒就轉身進去了。

芮娘在廚房聽著,三弟是又要去學堂了?

芮娘若有所思。

早膳芮娘做的疙瘩湯,冬日的清晨喝一碗滾燙暖身的疙瘩湯渾身都舒坦了起來,魯家人沒有一個不滿意芮娘的手藝,大家夥酣暢淋漓的吃了一頓暖洋洋的早飯,大郎和魯越就又要出門了。

這回,魯越出門前堅持和芮娘說了幾句話:“明天回門的東西我看著買,有什麽必須要買的嗎?”

芮娘搖了搖頭:“你看著辦吧。”

魯越點了點頭,接著從袖兜裏給她了一個荷包:“拿著用。”

芮娘低頭看了眼:“不用……我沒什麽地方要花錢的……”

“拿著吧,這些是我的,娘都知道,不是從家用裏扣的。”

芮娘聽了這話才接了過來,魯越背上了自己的東西,轉身出了門。

那荷包是深藍色的,已經有些舊了,芮娘翻過來看了好幾眼,覺得自己中午有事情做了。

白日裏,三個女人還是沒什麽事情。但是韋氏和芮娘的話卻漸漸多了起來,兩人在院子裏一邊洗衣裳一邊聊,芮娘從韋氏的嘴裏知道了魯越的很多事。

韋氏在和芮娘說去年冬天陳家寡婦想勾引魯越的事,原來那陳家寡婦看上魯越好一陣子,可惜魯老太太說什麽也不容易,魯越那陣子也沒心思,陳家寡婦膽子大人又潑辣,在街上攔了好幾次,最後居然還想起一個損招,在二郎經過的橋上假裝落水,引二郎去救。

“二郎那個悶葫蘆,徑直從橋上走過去了!看都沒看一眼!”韋氏哈哈大笑。

芮娘驚訝極了。

“那……她沒事?”

韋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擦了擦,道:“有啥事啊!那是條小溪,水還沒有半人高呢!那陳寡婦就是故意的

!二郎又不傻,跳下去救人,就一輩子和她洗脫不幹凈了!”

芮娘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魯老太太這會兒又在屋子裏喊韋氏,韋氏回頭應了聲。

“那我先過去了。”

“嫂子你去吧。”

韋氏挑起門簾:“娘你找我。”

魯老太太示意她坐,道:“三郎明天又要去學堂了,你一會兒和二郎媳婦兒上街,給三郎買些東西帶上。布料就在大郎鋪子裏扯,至於其他的,你們看著辦吧。”

魯老太太說完,給韋氏了一個荷包,韋氏一掂就知道裏面有多少錢,笑著應了。

“娘你咋就給我說,不喊芮娘。”

“你管著錢我放心,芮娘再歷練歷練。”魯老太道。

韋氏一聽,心中更美滋滋了,娘還是更信任她的,她笑著重新走出去,喊:“弟妹,衣裳回來洗吧,咱馬上出門!”

芮娘一聽,也趕忙將手裏最後一件透了。

“嫂子,要出門嗎?”

“嗯,給三弟采買點兒東西!”

芮娘連忙道:“那要不你等我一會兒,我給二郎做頓飯,一會送過去,很快,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

韋氏驚訝道:“你啥時候準備的?”

芮娘笑:“早上,大哥的我也做了,我想著反正沒什麽事,以後早上我要是趕得及,就給他們帶上一份兒。”

魯老太太在屋裏聽到了,從房門走出來:“二郎媳婦有心了,那你去吧。”

“誒!”

芮娘早早的就把飯蒸上了,米飯裏搭了一些包谷米和紅豆做的雜糧飯,臘腸是現成的,直接上鍋蒸,再溫兩個水煮蛋,真正需要現做的就是炒一個青菜一個肉菜,因為過年的臘肉還有,做起來的確也不費事。

芮娘找來兩個大碗,舀了滿滿兩海碗的雜糧飯,上面鋪一層臘腸、青菜、蒜苗炒臘肉、旁邊還窩了一個溏心蛋。用盤子倒扣,裝在食盒裏,做完這一切,半個時辰都沒到。

韋氏這才和芮娘一起出了門。

“哎呀,今天真是拖了你的福了,我家大郎要是看到我給他送飯,眼珠子都能掉出來。”

芮娘:“我沒做什麽……以前在舅舅家的時候,也嘗嘗給他做一份的。”

韋氏:“弟妹你的手藝是真的沒話說,你是怎麽學的?”

怎麽學的?

芮娘想到以前,娘的手藝是被周圍所有街坊四鄰都誇讚過的,芮娘從小就喜歡跟娘在廚房待著。後來去了山上,隔壁大娘也教了自己很多……

韋氏:“你以後有空可得教教我!”

芮娘笑:“沒問題。”

魯家院子的確離魯大郎的布莊更近一些,韋氏和芮娘先到了這邊。魯氏布莊的夥計對韋氏自然不陌生,那遠遠的看見就瞪大了眼,腳下抹了油似的,一下子就朝鋪子裏跑。

韋氏撇嘴:“這是去給大郎通風報信呢。”

“跑啥呢!我是鬼啊!”韋氏給芮娘說完就朝著鋪子門口喊了聲,芮娘沒忍住捂嘴笑了笑。

魯大郎的確像活見鬼一樣的從鋪子裏頭趕了出來,韋氏也正好走到門口。

“你咋來了?!”魯大郎有些頭疼,還以為家裏出了什麽事,結果一轉頭又看見了芮娘,忙換了個笑臉:“弟妹也來了?”

芮娘笑著喊了聲大哥,韋氏哼了一聲:“來看看你不行?你剛在後頭幹啥呢?有女人啊?”

魯大郎臉色驟變:“說、說啥呢!一天天的,口不擇言!”

“喲,還會用成語了,和三郎學的?”

魯氏布莊裏的夥計都捂嘴笑,魯大郎面子過不去,索性拂袖:“到底幹甚!”

“給你送飯!再給三郎扯布!”

魯大郎一聽這話,眼睛一亮。

送飯?

他看向芮娘和韋氏手裏的食盒:“弟妹做的?”

芮娘笑著點了點頭。

“哎呀,真是辛苦弟妹!”魯大郎連忙接過食盒,轉頭看見自己媳婦兒臉色不對,也忙道:“辛苦娘子。”

韋氏這才不情不願的嗯了一聲。

這會兒正好快到飯點,魯大郎正在懷念早上的疙瘩湯呢,沒想到這就把午飯給盼來了,故而也十分的熱情:“弟妹你們隨意看啊,還沒來過吧,看上啥就拿,別和大哥客氣。”

韋氏正在櫃臺選,聽見這話,眼皮子都止不住的抽了抽。

芮娘當然不可能亂拿,只是笑著去看。魯氏布莊是三年前才開的,規模不大,說是布莊,也就是個一層的小鋪子,和城裏真正的布莊沒法比,但並不妨礙它在這塊兒生意還不錯。

芮娘看了一圈兒,還是走到了韋氏旁邊,韋氏在給三郎選布,三郎喜歡穿淡雅的顏色,月白、青黛,各扯了一匹,韋氏掏出魯老太給的錢,這是魯家的規矩,一切都要明算賬。

買完了布,要給二郎去送飯了。

韋氏:“我敢保證,二郎見了你絕對不會是我家那個鬼樣子。”

芮娘:“大嫂您就別開我玩笑了……”

韋氏:“你別不信,等著瞧吧。”

芮娘想起上回來給魯越送點心,那些鋪子裏的夥計應該的確都認識她,兩人剛走到魯氏鐵鋪門口,陳三就仰著脖子就喊了聲:“嫂子來了!”

話音剛落,鋪子裏的一堆夥計都瞬間探出了頭。

芮娘:“……”

果不其然,魯越是緊接著就出來的,看見芮娘,他二話沒說就迎了上來,立馬接過了她手中的所有東西。

“來了?”

芮娘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聲,解釋道:“和大嫂上街,順便給你送頓飯。”

魯越直直的看著她:“辛苦了。”

韋氏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

魯氏這才看見韋氏:“也辛苦大嫂了,進來坐吧。”

韋氏笑了笑,誒了一聲。

進來之後韋氏知趣的沒到後院,而是在前面和幾個熟悉的夥計說說話,芮娘對這魯氏鐵鋪的後院還是很熟悉的,她把食盒打開:“準備的匆忙,你隨便吃點……”

魯越在石凳面前坐下,打開盤子,滿滿一大碗的米飯上鋪滿了厚厚的菜,他揚了揚唇:“很好。”

芮娘笑了笑。

魯氏鐵鋪的夥計們還是時不時的就往後院望,正巧也到了鋪子裏本來開飯的時間,後院大娘喊了聲開飯了,前面的人就一窩蜂的全都跑了進去。

芮娘嚇了一跳。

“嫂子好!”

“嫂子來給越哥送飯啊?”

看見這麽多人熱情的和她打招呼,芮娘點了點頭。魯越擡頭指了指那邊的長桌:“去吃飯。”

那些夥計們才不情不願的過去了。

“那你慢點吃……我先和嫂子走了。”芮娘道。

魯越立刻放下碗筷:“我送你出去。”

韋氏在門口等,見兩人出來後笑了:“二郎趕緊回去吃飯吧,我保證好好照顧弟妹。”

“辛苦大嫂。”

芮娘跟著韋氏走了,走出老遠韋氏還在她身邊小聲笑:“二郎還在門口看你呢弟妹。”

芮娘耳根一燙,根本不敢回頭。

魯越的確是等看不見人了才回去的,此時他方才放碗筷的石桌周圍已經圍滿了人,看見魯越去而覆返,眾人才趕忙散開。

“越哥你也太幸福了吧!臘腸還有臘肉!嫂子這是把你當心頭肉對待呢?!”

“哎呀

我不行了!剛吃的飯一下就沒了滋味,看看這才叫生活!”

“就是,我也想娶媳婦兒了!”

“就你,再等個兩三年吧!”

夥計們一人一句魯越全當沒聽見,重新坐下,筷子一扒,大口大口就吃了起來。眾人調.笑幾句,也都重新回到了飯桌上,畢竟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而芮娘和韋氏離開魯氏鐵鋪之後,又去菜市和糧店各采買了一些容易保存的食物,韋氏道:“三郎明天就又要離家了,這一去就又是一兩個月,娘每次都會做一些能存放久一點的東西,免得三郎在學堂吃的不好。”

芮娘早上便是在想這事:“嫂子,我會做醬,做一些給三郎帶著,放幾個月都不會壞。”

“啥醬?”

“肉醬、豆醬我都會。買一些新鮮的瘦肉、再買點菌子,豆醬可能來不及了,下回吧。”

韋氏想了想:“行!那咱們就再去割點兒瘦肉。”

瘦肉自然還是在老孫家割的,見到芮娘,老孫頭樂得嘴都合不攏了,“這就是魯二的媳婦兒?這小子今年也不知道走了什麽運!來拿著,算伯伯給的見面禮!”

芮娘單靠刷臉,就多從老孫頭那得了一副豬肝,韋氏在回家的路上把老孫家的事給她解釋了,聽說了孫家的情況,芮娘心中也不是很好受。

兩人逛了一大圈,才重新回到了魯家。

“娘!我們回來了!”

魯老太聽見兩個兒媳婦回來,應了一聲:“哦,準備晚飯吧。”

芮娘一邊洗手一邊應了一聲,今天菜和肉都買的多,明天三郎一大早就要走了,是該好好做一頓。她洗完了手,就抱著東西去廚房了。

魯家也有幹菌子,想必都是頭年存放下來的,幹菌子泡水,新鮮的菌子也要去除泥汙,芮娘打算給要出門的三弟做幾瓶菌菇肉醬,瘦肉丁和菌菇丁一起制成,放花椒番椒佐味,最後用油封,放上十天半月也不會壞,在學堂裏,只要有蒸好的饅頭或者是白飯,味道就算不錯。

韋氏替她打下手,問:“今晚我們吃啥?”

“嫂子你幫我把土豆削了吧,再把那副豬肝洗幹凈,咱們吃飯,豬肝炒了。”

聽說吃豬肝,韋氏笑了:“行,咱們這豬肝也等於白得的,再來一個菜吧?”

芮娘想了想:“那就炒雞蛋?我記得罐子裏的雞蛋好像還有。”

韋氏也正是這麽想的,“我去掏!”

豬肝切成均勻的薄片,之後用清水反覆的淘洗去除血水。洗好的豬肝放鹽巴、胡椒粉、少許醬油、澱粉,最後再滴兩滴油,朝一個方向抓勻腌制。炒豬肝還是一道快手菜,主要是講究火候。芮娘提前將蒜粒、番椒、蔥段、姜片、蒜苗等佐料配菜備好,過會兒大火翻炒,片刻就能出鍋。

至於肉醬卻是要慢慢去做,新鮮的肉丁像燉肉似的要熬,菌菇丁更是要吸滿油,浸泡出肉香和鮮香才行,芮娘準備晚些時候再做這個菜。

韋氏掏了五六個雞蛋來,是平時芮娘在杜家時三天的量,見她眼眸微微睜大,韋氏得意:“這院子裏的雞都是我養的,當初我是拿了自己的嫁妝買的一窩雞崽,他們都不看好我能養好,這不,現在都幾十只了!每天都能下蛋,吃過五六個,算不得什麽!”

芮娘暗暗驚訝,沒想到還有這事,當下也挺佩服她的:“大嫂厲害。”

韋氏得意一笑:“院子裏還有韭菜,我們用韭菜炒了吃。”

芮娘剛想攔下,韋氏已經出門了。

其實初春的韭菜是最嫩,炒起雞蛋也是最好,這會兒的韭菜還不到最好時候,不過眼下也沒有新鮮的番椒,辣子炒雞蛋她想做也做不了,便隨韋氏去了。

沒多會兒,又是魯越先回來。

魯大郎

緊跟其後。

他一邊進門一邊就扯著嗓子喊開:“今天弟妹做的飯可是真香!我根本沒吃夠!開飯了嗎?”

韋氏正在地裏掐韭菜,一聽這話,氣不打一出來:“吃吃吃,就知道吃!”

魯大郎哪知道迎門就碰上母老虎,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將魯越推到前面:“二弟也餓了吧,走走走。”

魯越冰塊臉上難得露出一個笑,嗯了一聲。

既然都回來了,芮娘準備炒菜。

大火燒鍋燒油,腌好的豬肝下鍋快速翻炒,分次加入料頭,爆香,調味,最後放配菜繼續顛鍋。幾乎是從魯越他們進院到進廚房這短短一小會兒,芮娘的小炒豬肝就已經出鍋了。

又是一道嗆鼻爽辣的美菜,魯大郎第一個沖了進去,看見是豬肝,嘿嘿嘿直笑。

“美!自從弟妹來了咱家,我怕是又要胖了!”

韋氏這會兒拿著洗幹凈的韭菜擠了進來,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這道菜啊是給二弟三弟的,你就別吃了,肥成豬了,你就吃我做的雞蛋吧。”

魯大郎一怔,看見韋氏手中的韭菜忽然雙腿一軟。

“又、又吃韭菜雞蛋啊?”

韋氏正在切韭菜的菜刀“咚”的一下,她斜斜看向旁邊的男人:“咋?不想吃?”

“沒有沒有。”魯大郎的手都快擺出重影,最後戀戀不舍的看了眼那盤子小炒豬肝,邁著千斤重的腿回了堂屋。

將一切收入眼底的芮娘笑了笑,這抹淡淡的笑敏銳的被魯越捕捉住了。

晚飯時分,魯大郎當真和那盤豬肝無緣,韋氏解釋他最近又胖了一些,魯老太太看了眼自己曾經健碩的兒子,沒說什麽,於是大郎幾乎是白飯配韭菜雞蛋,吃了一整碗。吃到最後,還被韋氏在桌子底下勾了勾腿,差點兒沒直接趴下。

他這個婆娘,心裏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他可太清楚了。

她小日子一幹凈,他幾乎就要被她吸幹。

那盤子小炒豬肝,自然是被二郎三郎分的最多,三郎到最後也戀戀不舍的笑了笑:“此去學堂,怕是好久都吃不到二嫂的手藝了,當真想念。”

芮娘笑了笑:“我給三弟備了肉醬,明日出門的時候可帶上幾罐。”

魯恒一聽這話眼神一亮:“當真?”

芮娘:“自然,在鍋裏熬著呢。”

魯老太和魯越同時看向芮娘,魯老太太開口:“難為你想的周全。”

芮娘:“應該做的。”

飯後,韋氏在廚房一面收拾一面看芮娘熬醬,肉丁已經被熬煎的兩面微微焦黃,底部還有微微發幹的油渣,將切好的菌菇丁、番椒、少許花椒、繼續倒進去熬煮,翻炒。做肉醬必須要舍得放油,而在韋氏看來,那放了油的東西能不好吃嗎,一整晚,廚房裏都彌漫著一股子強烈的香。

魯越倒還罷了,在西院離廚房最遠,而且晚飯他已經吃的很飽並不覺得饞。但東院可就不一樣了,那一陣陣的肉香飄到魯大郎鼻子裏,那真真是要把他折磨死!

他在塌上翻來覆去的,幾乎就差抓耳撓腮了。

晚飯就饞豬肝,這下又開始饞肉醬了!

可惜他不敢出門去和弟妹討要,誰讓那母老虎也在那了,想到接下來的事情,魯大郎更氣了。

這婆娘,到底懂不懂吃飽才能幹事的道理?!

他又不是驢,吃草就行嗎?!

魯大郎氣哼哼的,預備等韋氏進來好好教訓教訓她。

韋氏在廚房,忽然側過身子打了個噴嚏。

韋氏幫著芮娘把那些終於熬好的醬裝瓶封口,裝之前,芮娘讓她嘗了嘗。

菌菇就有好幾種,最香的莫過於雞樅,還有一種韋氏沒嘗出來,這樣的菌子自帶肉香

,一口下去能咬到舌頭,更別說裏面還有真材實料的肉丁。肉香、辣香、油香混合在一起,韋氏實在是沒忍住,問了句:“弟妹,咱自己留點吧?……”

芮娘也沒忍住笑出聲:“放心吧大嫂,有的,給三弟三瓶就夠了,咱們自己也有兩瓶。”

韋氏這才放心。

見芮娘還沒回去,魯越沒忍住到廚房看了一眼,韋氏和芮娘正在收拾,噗嗤一笑:“二弟,就這麽等不及你媳婦兒啊!”

芮娘臉一紅,魯越倒是大大方方的道:“水打好了。”

芮娘飛快的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回了房。

韋氏心裏有些羨慕,想到自家那個男人,撇了撇嘴。不過今晚還有要緊事,先放他一馬。

明天要回門,魯越下午回來的時候買了些回門禮,農村人都喜歡實用的東西,紅糖黃糖有好幾包,還有甜芳齋的點心,另外還有一些魯氏鐵鋪自己賣的刀具、耕具和鍋具,魯越還租好了牛車,明天一早就出發。

“還需要什麽嗎?明早還能買?”

芮娘看著桌子上滿滿當當的東西連忙搖頭:“不用啦,這些就很夠了。”

魯越笑了笑:“行,你先去洗。”

芮娘去洗澡,發現凈房的窗戶全都被魯越加固了一遍,四周的窗戶紙重新貼過,還釘上了木柵欄加固,芮娘揚了揚唇,雖然還是有些冷,但是心裏卻是暖極了。

芮娘回到房裏,被褥已經鋪好了,“還冷嗎?”魯越問。

芮娘搖了搖頭:“不冷,窗戶你是什麽時候弄的呀?”

魯越:“就剛才。”

芮娘想了想,她剛才在廚房做肉醬,魯越就在補窗戶嗎?她後知後覺的才想起舅母之前說過的一句話,那就是魯越真的很能幹。

魯越:“現在木材少,等過一陣,咱們把院子翻修之後,我給你打個木桶。”

芮娘站在炕邊,眼睛慢慢的眨了眨,似乎對魯越說的這話反應了好半天。

“翻修?”

魯越動作一頓,回頭看她。芮娘濕漉漉的眼睛寫滿了震驚和不解,他揚唇:“嗯,翻修,本來娘說讓我搬院子的,我嫌麻煩,但是新房還沒給你的,翻修一下院子不過分。”

芮娘從沒想過什麽新房不新房,在她的認知裏,有家就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

不管是青磚瓦房還是土房木屋,只要能遮風擋雨,就有了家。

“那、那木桶呢?……”

魯越淡淡開口:“站著太冷,可以泡澡。”

芮娘徹底楞住。

魯越準備上榻,結果就見她呆呆的還站在一邊,魯越不善言談,只是走過去將人的手拉了拉,芮娘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魯越抱進了被窩,炕上暖,他懷裏更暖。

男人的大手在她臉色撫了撫。

“以前受苦了,以後不會的。”

芮娘看著上方的男人,眼睛忽然酸了酸。

“沒有受苦。”芮娘聲音喃喃。

魯越漆黑的眼眸看了她好久,才嗯了一聲。

兩人昨天折騰到了半夜,今天芮娘並不想,見魯越圧著她不下去,感動之餘也有些緊張……

魯越的確也在糾結,他想,但他也知道自己過分了些。

昨天到最後,那兒是他親自上的藥……

掙紮了一會兒,男人下去了。

“睡吧,明天還要起早。”

芮娘松了口氣,輕輕嗯了一聲。她翻了個身,一向習慣側躺。

沒多會兒,芮娘那邊便出現了清淺的呼吸聲,沈沈的睡著了,反觀魯越這邊,卻是遲遲難以入眠。

沒有碰反而越想,淡淡的茉莉花香無孔不入的折磨著他,魯越強迫自

己轉過身子不去看,但腹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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