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快點，宵禁時間要到了。”孫權一口吞掉最後一點餛飩，去付錢了。

小狐丸打量著四周的景色，忍不住再一次感嘆：“如果我們不是來出任務，而是來玩的就好了。”

“任務結束後可以向審神者提出申請。”狐之助說道，“理論上是允許的，但大部分刀劍男士出完陣已經沒心情游玩了。”

時間溯行軍想改變的歷史必定是歷史上的著名事件，只有這樣才有改變歷史的希望，所以無論是China還是Japan亦或是本美少女不熟悉的其他國家的歷史，都難免會見證到那些耳熟能詳的歷史人物的失敗、成功、死亡、陰謀，一場任務下來，再堅強的小心臟也要緩幾天才能開心起來。

畢竟歷史是個比白雪公主後媽還要惡毒的玩意兒，刀劍男士就是那為虎作倀的魔鏡，如果十天後孫策沒死，小狐丸就該動手了。

小狐丸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現在甚至有點後悔上午那麽莽撞的結識了孫策，果然還是應該潛伏起來吧……但是他並不擅長潛伏偵查，真那麽做了說不定會出現更大的亂子？

“小狐丸！吃完沒？”孫權見他在發呆，拍手掌發出聲響讓他回神，“宵禁快到了，我們回去吧。”

“嗯。”小狐丸收斂思緒，眼下還是專註於任務吧。

二人慢悠悠的並肩往回走，孫權雖然沒有他哥那麽大的威望，但人緣還是不錯的，一路走過來不少小商販和他打招呼，語氣並無任何畏懼卑微之意，遙想作者當年經過學校門口小吃一條街時也是這樣的光景。

“仲謀，你有沒有想過稱王？”小狐丸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

“稱王？那不就是造反嗎？”孫權陡然警惕了起來，連忙拉著他走到沒什麽人經過的小巷，低斥，“我知道你是倭國人不太清楚，但這句話在我們這說可是要殺頭的。”

“不，我無意造反，”小狐丸想到現在的天子還是漢獻帝，離孫權稱吳王還有好幾十年，組織好語言，說，“我的意思是，如果現在讓你接管江東五郡，你做的到嗎？”

“做不到。”孫權一點都不猶豫，“再說了，凡事有兄長頂著呢。”

小狐丸目光深深，說：“仲謀，你該想到如若有一天討逆將軍不在了這江東可就是你的責任。”

“瞎說，呸呸呸，一點都不吉利。”孫權有點生氣，戰亂年間，大家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這種不吉利的話自然不能亂說，“先回去。”

說罷一個人走了，小狐丸抱著狐之助跟在他後面，目光滿是擔憂。

江南的夜晚依舊悶熱，濕潤潤的空氣像水珠似的黏附在皮膚之上，小狐丸的頭發吸收到空氣中的水分已經像豪豬似的張開。

原本還在生氣中的孫權看了又看，沒忍住吐槽：“你的頭發會吃人嗎？”

小狐丸並未在意，反而笑道，“會，它就喜歡吃你這樣19歲的小孩子。”

“我都19了還小孩吶。”

小狐丸但笑不語。

“天色很黑啊，應該要下雨了，走快些吧。”孫權說道。

“小狐丸殿下，空氣有點不對。”狐之助的聲音從翻譯器中傳出。

小狐丸擰眉，他也感受到了那股不祥之氣，但是像隔了層幕布似的被沈悶壓抑的空氣隔絕在外。

“跑！”小狐丸突然喝道，一腳將孫權踢得遠遠的，轉身抽刀一氣呵成，直接把溯行軍的腦袋砍成兩半。

孫權看清情況後想過來幫忙，被小狐丸喝止：“別過來！你的刀砍不死它們！”

孫權咬牙，向另一個方向跑：“我去喊人！”

暴雨傾盆而下，給天地都遮上厚紗，泛著黑色霧氣的薙刀倒映出小狐丸的面色，柔順蓬松的長發被雨淋濕後乖巧的貼在頰邊。

“小狐丸殿下，請務必小心。”狐之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是小狐丸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出陣，身邊沒有銀時幫襯。

對面的溯行軍發出野獸般的低吼，纏繞身周的黑色霧氣被雨水沖散又很快聚集，陰魂不散。

“你們想殺了仲謀吧？”小狐丸聲音平緩，沒有任何情緒外露，“繼承者易位，整個歷史都被改寫，這就是你們的目的。”

小狐丸眼眸泛著嗜血的紅光，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劃破空氣，雨幕被割裂，白色身影上下翻飛，利刃刺破皮膚的聲音被雨聲覆蓋又不斷傳出。

小狐丸有些吃力，果然太久沒打架了啊。

狐之助現在的心情與銀時看見鶴丸被過肩摔時差不多：千萬不要受傷啊！！摔壞了拿什麽修啊！！

他就像大草原上守護著羊群不被狼吃掉的獵犬，時不時偷襲咬一口溯行軍，不給他們任何可乘之機。

孫權帶著人趕來時，小狐丸已經打完了，坐在民居的臺階之上，本體插在一旁的花瓶中被大雨沖刷。

孫權當時就：“艹！真帥！”

孫策給他腦袋上呼了一下：“還不反省一下！”

遇見危險沒跟著作戰就算了，還哭啼啼的找到哥哥要兵救人。

孫權很委屈，按照他的身手真打起來也是添麻煩，還不如找人過來幫忙。

小狐丸擺手表示沒事，收回本體，餘光倒映出時間溯行軍的身影：“快趴下！”

孫權連忙蹲下，利箭貼著他的頭皮擦過，第二箭正正射中孫策的心口，人登時就倒下了。

“哥哥！！”

“遭了！”小狐丸連忙上前查看。

三個做普通市民打扮卻手執弓箭的人沖他們大喊：“許貢大人的仇報了！”

“去追！”孫權大吼，“太史慈！周泰！追！”

小狐丸抱著孫策奔回將軍府，狐之助隨身帶了一些緊急藥品，比一千多年前的草木灰幹凈許多，正打算先給孫策餵粒抗生素的時候，狐之助的爪子按在他的手背上，軟綿綿的觸感並不能讓小狐丸凝重的心情好轉。

“小狐丸殿下，孫策如果活下來，就得由您親手斬殺了。”

“……”小狐丸糾結片刻，還是把手伸向狐之助軟綿綿的肚皮，那裏有個類似哆啦A夢的四次元口袋，能找到應急用的紗布和藥品。

小狐丸剪開孫策的衣服，淩厲的箭雨正插在心口，看上去很是嚇人，他對上孫策的視線，沈聲道：“將軍，我要抽出你心口的箭，可能會很痛，千萬不要掙紮，不然血會越流越多。”

孫策顯然痛極，卻還是沈緩的點了點頭。

倒是孫權抓住他的手腕滿臉擔憂：“你行不行？”

“試一試，這裏的大夫不見得會比我可靠。”小狐丸隨手抹掉臉上的汗，“你去多點幾盞燈，這裏太暗了。”

孫權點頭，翻箱倒櫃找火石，手臂不受控制的抖著，他深吸一口氣，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冷靜，一定要冷靜。

小狐丸從狐之助肚子裏拿出老虎鉗，死死鉗住羽箭沒入胸膛的那一端，確認它不會亂動之後直接從上面把它掰斷，再按壓住孫策胸口，猛地將另一端扯出。

血飛濺在床頭，小狐丸來不及躲避，也顧不上滿臉的血，咬開雲○白藥蓋子往黑洞洞的傷口裏倒。

孫權終於找到燧石，又拿來一堆蠟燭，手還在抖，眼圈已經通紅。

“別哭。”小狐丸聲音沈沈，在黑暗之中顯得無比幽然，像是祭司的吟唱，仿佛預示著不祥之事，“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

孫權抹掉眼淚，不言，只顧點蠟燭。

突然，手腕被黑暗之中伸出來的手扣住，孫策的眼睛依舊炯炯有神，眼底和小狐丸上午看見時一樣盛放著生命的火焰，只是火焰之中多了一抹急切。

孫權放下燧石，鄭重的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去拿紙筆。”

孫策松開手，直勾勾盯著黑漆漆的房梁，聲音嘶啞：“我或許不行了。”

小狐丸沒回話，只抓緊速度給他包紮，在繼承人確定前他還不能死。

“能替我寫封信嗎？”孫策這麽說道。

小狐丸猶豫片刻，搖頭：“我不會寫你們這的字。”

雖說在翻譯器的幫助下他能聽懂這的話，但寫字還是……

“無妨。”孫策這麽回道，“我等他來便是。”

小狐丸心都沈了下去，低低道：“從這送信去巴丘，最快也要三天，他從那過來又是三天。”

“他知道該怎麽做。”孫策每說一句話，胸口的血便流的更加歡暢，小狐丸不得不加大藥量，“不必見我最後一面，江東雖已……已被我收服，但各地還不穩定。仲謀平日並無威嚴，恐、恐不能服眾。”

“仲謀快過來了。”小狐丸只這麽回道。

利箭破門而入，小狐丸死死盯著緊閉的大門，腐爛潮濕的氣味盈滿鼻間。

他將紗布死死綁緊，勒住傷口不再出血，刀劍出鞘的聲音在黑夜之中無比清晰。

“狐之助，看好討逆將軍。”

狐之助跳上床，坐在枕頭旁，尾巴以極緩慢的速度左右搖晃，時不時蹭過孫策的臉頰。

潮濕的氣味愈發沈重，小狐丸目光似尖刀般刮過門外一閃而過的身影，鎖定，突進。

大門被撞破，被貫穿的溯行軍隨風而逝，地上還躺著不知何時死去的大夫的屍體。

孫權拿著紙筆連滾帶爬跑了過來，看見這一幕時心臟都幾乎嚇停。

“快進去！”小狐丸喝道。

孫權點頭，急急忙忙的跑進屋內。

孫策的氣息微薄如初春棉絮，仿佛隨時都會隨風而逝，他就這麽看著黑漆漆的房梁，低聲道：“我說你寫。”

“是。”孫權又狠狠抽了自己一下，顫抖的手腕堪堪穩住。

“周公瑾親啟：

公瑾，見信如晤。

突然叨擾，有一事相求。

我恐命不久矣，然江東五郡不可無人駐守，二弟孫氏仲謀乃我選中的下一任繼位，務必助他穩住老臣之心，不可再生內亂。”

“兄長！”

“繼續！”

“是……”

孫策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托付之話，孫權怕眼淚染濕字跡，只能不停擦眼淚： “兄長，你有什麽想對公瑾哥說的話嗎？”

“……”孫策沈默半晌，說，“有些話早該告訴與你，然使命未盡，亦未守護好重要之人……恐、恐無緣再見最後一面，望善自珍重、勿以為念。”

……

信被加急送往巴丘，三天後交到周瑜手上，與此同時，小狐丸想盡了辦法延續孫策的壽命，但他還是如夕陽般逐漸衰弱。

大臣為繼承人一事吵翻了天，孫翊派與孫權派兩兩分立，這個說‘孫二公子是將軍的意思，你們是要造反嗎？！’，那個說‘江東本就未平，孫二公子威望不足如何定民心！孫三公子與將軍極為相像，定能平定江東！’

小狐丸沒加入他們的戰爭，每日除了給孫策換藥便是把窩在被子裏當鴕鳥的孫權拉出來和那群老臣正面剛。

“他應該已經收到信了吧。”三天後的夜晚，孫策突然開口。

“……嗯。”小狐丸回道，他和鶴丸通過話了，周瑜現在正在整兵，次日清晨便帶兵奔喪，實則來穩住軍權。

孫策沒再說話，疲憊的闔上雙眼，他的時日，真的不多了。

小狐丸看的心裏難受，讓狐之助在這守著，走到無人經過的後院悄悄給鶴丸打電話：“你們還有幾日到？”

“百夫長說最快也要七天。”

“七天……”小狐丸喃喃，“來不及了，能不能今晚就趕過來？”

“你當這裏是現世呢。”鶴丸回道，“不說了，總裁找我有事。”

“……好吧，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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