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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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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須啼

懷愫

裴觀在詹事府中抽不出身來, 只請茶房的小太監到宮門口替他傳話。

先讓陳長勝報信,又吩咐他:“我這兩日暫時回不住,你去聚蘭齋買四色酥糖, 少夫人愛吃。”

小太監得了賞錢跑得飛快, 一旁相熟的同僚聽見幾句,過來同裴觀打趣:“裴大人真是娶了位好娘子。”

裴觀聞言便笑, 大方應承:“正是。”

京中人人皆知探花郎三次求娶林家女, 那會兒還多有笑話他的, 才子上趕著要娶個睜眼瞎。

如今方知, 這是有“大才”

陳長勝提著聚蘭齋的四色酥回家報喜訊,這才知道嚴公公早打發人來過, 還送了兩盒子內造的點心。

阿寶收下四色酥糖,笑盈盈對陳長勝道:“你告訴六郎,家裏都好著呢,讓他安心當差。”剛升了官的, 可得好好表現。

陳長勝剛要走, 青書趕在後頭追上來:“陳哥,方才大夫人派了劉媽媽來,讓咱們少夫人主持冬至大祭。”

陳長勝一聽就知青書這是在提點自己,但凡少夫人的事, 少爺都要一一過問, 這等族中大事,自然要報。

“你小子,知道了。”陳長勝沖青書點頭,記下他這人情, “待忙過這陣, 我請你吃燙鍋子。”

青書嘿嘿一笑, 送陳長勝出南邊。

戥子見阿寶眼睛直盯著那盒酥糖看,讓結香取了個四色海棠盒來。

這聚蘭齋的酥糖做得小巧精致,每塊糖上裹滿了各色糖粉。陳長勝回來的時候必是小心翼翼的,這才沒把糖碰壞。

結香擺出來端上梅花幾,問:“這糖要不要也給七姑娘分一些?”

阿寶方才吩咐,把那兩大攢盒的內造點心分盒裝,裏面一樣百合糕,一樣七寶包子,一樣紅葉餅,一樣如意八寶酥。

先將給紅姨的撿出來,再給各房分一分,裴珠那裏估摸著她更愛紅葉酥,特意多給了一碟。

戥子嗔了結香一眼:“你呀,這是姑爺巴巴買來的,有內造的點心也不換吶。”

阿寶也不惱,大方承認:“這碟糖我要留著自己吃。”

結香掩口就笑,笑完又道:“大少夫人差了小丫頭來,請您去議冬至大祭的事。”燕草走了,結香便從二門出來,補上燕草的缺。

“如今要忙大事,是不是再點幾個出來?”

哪位少夫人身邊就只有兩個丫頭?原來四個都還太少了,如今只有兩個,連往各房送點心的丫頭都湊不出來。

在家時已經忙不過來,若要出門那更不湊手。

阿寶算了算日子:“燕草可有信來?”

戥子搖頭:“還沒呢,這才出去幾天功夫,人還在船上呢,也送不了信。”

“那就把立春和千葉叫出來。”立春才剛立過功的,是她把消息傳到老太太那邊,既立了功,這回便給她個辦差的機會。

“那螺兒和福兒呢?”結香不解,怎麽有自己人不用,倒把螺兒福兒放在松風院裏頭。

她前幾天出來的時候,螺兒還問:“姑娘怎麽不用我了?是不是我侍候得不好?”話還沒說完,眼圈先紅起來。

姑娘的頭發可都是她打理的,就算燕草姐姐還在時,梳頭的手藝比她也還差著一些,怎麽燕草姐姐走了,反而不用她們姐妹。

松風院裏人各有其職,她們倆調進來,倒沒正經差事幹了。

結香寬慰她:“不是,都說了要挪院子,姑娘心裏又不願意,只好先將你們倆挪進來,夫人問起也有話說。”

這話頭兩天還能用,這都七八天了,再多幾間屋子也收拾出來了。

螺兒自然不信,福兒也怯生生道:“是不是我不好?連累了姐姐?”

結香這才替姐妹倆說好話。

阿寶笑了:“現在還沒到用她們的時候,你去叫立春和千葉的時候,告訴她們,稍安勿躁。”

結香原話告訴了螺兒,螺兒聽阿寶說不是不用,是還沒到時候。

雖半懂不懂,但也點頭:“那我知道了,我就替姑娘做節下的衣裳罷,還有……還有明歲除服要穿的衣裳。”

福兒隔窗瞧見立春和千葉提著包袱,身後有粗使婆子拿著包袱鋪蓋,每人還帶了兩個十來歲的小丫頭走。

輕咬下唇,雙眉緊蹙。

這些日子她連決明都見不著,剛邁過二門就有婆子盯著,結子打了又拆,拆了又打,怎麽也送不出去。

螺兒看妹妹這樣,還當她心重,為了阿寶不用她們難過。

“姑娘不是那等人,她既說了有用咱們的時候,就一定算話。”螺兒沖著妹妹招招手,看她還滿面憂慮,問:“這是怎麽了?”

福兒恍然回神,扯出個笑來:“就要冬至了。”

螺兒聽著放下手上的活計,冬至節該祭父母。

寒衣節的時候因裴家出事,誰也不敢趁這時候燒紙衣紙錢,如今風波過去,也是該祭一祭父母。

“姑娘必是要去慈恩寺添香油的,連姑爺也要去,我怎麽著也得求這個恩典,咱們也給爹娘燒些錫箔元寶去。”

福兒指尖發緊,給還未過身的父母燒紙,那真是大不孝,可如今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只盼著少夫人心善,允她們去燒紙罷。

立春千葉帶著雙瑞雙壽兩個小丫頭進了留雲山房,雙瑞雙壽並不是親姐妹,只撥到松風院時年歲相仿,便領了成對的名字。

立春點點她們倆:“這是挑你們出頭呢,到了少夫人身邊定要仔細辦差。”

怎麽著也越不過少夫人從娘家帶來的丫頭們,可要承辦大祭就用得著她們。

立春早就想顯顯身手,燕草不在,她便捧著戥子,一進留雲山房先去拜山頭,拿出自己做的腰帶送給戥子:“還請戥子姐姐多多照拂。”

戥子哪會收這個:“這怎麽好,我們不興這些,來了仔細當差就好,姑……少夫人自有賞賜。”

原來都是自家人,私下裏不改口也沒什麽,如今來了外人,就得仔細著些。

這些燕草走時千叮萬囑,戥子想到就嘆口氣,也不知她的船靠了岸沒有。

立春收起繡花腰帶,戥子一面看她收拾屋子,一面同她閑磕牙。

先問松風院裏旁的人如何,又說這些日子外頭著實忙亂,還刺探了幾句少夫人被罰,松風院的丫頭有沒有多口。

立春立時表忠心:“少夫人做事自然是為了少爺,咱們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嚼這個舌頭!”

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戥子這才走。

立春送她到門邊,望著她的背影蹙了眉頭,這是在打聽事兒?天一句地一句的,究竟是打聽什麽事兒?

莫不是在敲打她們罷!

立春越想越是,幸虧她句句謹慎,她可不會走白露的老路!

戥子又往各人屋裏轉了一圈,這才到阿寶身邊。

“問了?”

“問了。”只有二人在時,戥子便不很講規矩,自己拿茶壺倒了一大杯涼茶,“問得我嗓子都發毛了。”

“她們說什麽?”阿寶讓戥子去打聽福兒在松風院裏有什麽出格的舉動。

“她們哪敢說什麽呀,出了白露那件事,松風院裏的丫頭都拿你當王母娘娘看呢!”一句不是都不敢說。

阿寶微愕,沒想到自己還頗有積威。

“要是福兒真幹什麽,只怕她們也以為是我吩咐的,不敢說了。”

戥子又倒杯茶,連喝了兩杯這才問出心中疑惑:“怎麽單單問福兒?她才多大點啊,能幹什麽事兒?”

戥子一頭霧水。

阿寶看了她一眼,看她還不明白,對她言明:“我懷疑,燕草的事是她報的信。”一個個剔除,只能是她。

戥子握著杯子,這下子一口茶都喝不下去了:“不……不會罷?”福兒才十二歲,也不知那兩年吃了什麽苦頭,生得像個蘿蔔頭,比決明還矮些。

瞧著只有十歲大,瘦瘦巴巴的,養了半年都沒養出肉來。

螺兒偷偷往廚房塞錢,讓妹妹能吃些好的,燕草知道了,還特意關照她們,讓廚房送好飯菜來。

“所以你才到最後兩天告訴她們燕草要走?”

阿寶點頭,戥子後脊都發涼:“她報給誰呢?蕭家?”

“也不一定。”阿寶細想過福兒的來歷,蕭思卿先出現在裴觀別苑附近,然後福兒就來了。

“那姓蕭的,就為了找燕草幹這種事兒?”他從哪兒把福兒找來的呢?那也得先知道福兒的姐姐在姑娘身邊……

戥子越想越是頭皮發麻,仿佛有雙眼睛正往屋裏看。

卻聽阿寶說:“若是姓蕭的,那倒簡單了。”

至少她知道蕭思卿的目的是什麽,怕就怕不是蕭思卿派來的人。

阿寶看一眼戥子瑟縮的樣子,撲哧笑出聲來:“你怕什麽?還不確實,莫要冤了她。”

主家是有奴婢的生殺權,可沒拿到證據,阿寶不願冤枉了她。

戥子擡手搓著胳膊,想到福兒小小的身子,巴掌大的臉,遲疑道:“我看不是她,她那麽丁點兒大的人……”

“拿著實據,才能定罪,等車隊行到半路,再放她們姐妹出來。”走到半路,哪怕消息送出去,也追不上了。

本是該讓福兒繼續行事,好拿把柄的。

但阿寶怕打老鼠傷了玉瓶,燕草的安全才是最緊要的,到了遼陽就是阿爹的地頭,姓蕭的豈敢伸手。

立春幾個收拾了東西便到正屋來請安,阿寶端坐在榻上點點頭:“雙壽雙瑞就往各房跑腿傳話,立春千葉跟在我身邊。”

說完起身往大房去,四個大丫頭,兩個跑腿的小丫頭俱都跟在她身後。

戥子離她最近,扭頭一瞧,輕聲道:“這才像個少夫人的樣子。”比著裴府別的少夫人們,阿寶身邊的人太少了。

王氏早就在屋裏等著,看阿寶來了先恭賀裴觀升職,跟著又謝她送來的內造點心,再指向桌上攤開的冊子:“這是往年辦冬至大祭的冊子,六弟妹與我一道,咱們謀劃謀劃。”

冬至大祭阿寶在夢裏承辦過,她坐下便問:“府裏預備多少銀子來辦這事?”

王氏一聽,心底微松,頭一句話就在譜上。

“原來預備了五百兩,今兒說再加三百。”

八兩百銀子,就為了一日的祭祀。

這已經是精減過的,當年裴老太爺為官時,冬至祭祖比如今還要翻個倍。

阿寶跟王氏從下午忙到了晚上,連用飯也在一道,王氏知道阿寶愛吃油煎的餛飩,特意讓廚房做了送來。

“不如把幾位妹妹也叫來幫忙?”連二房的妯娌也安排了管理灑掃的事務,六妹妹和八妹妹剛退了親事,更不該關在屋裏。

王氏放下碗勺,喝了口茶才道:“七妹妹也還罷了,六妹妹八妹妹剛經過事。”

“正是因此才讓她們出來,她們堂堂正正的,為什麽反是她們要躲著人?”

理是這麽個理,可……王氏不敢開這個口。

“那就我去請。”既交了權給她,這事兒就這麽辦了。

王氏正想再勸,戥子來報:“少夫人,少爺回來了。”

阿寶放下筷子就想去見裴觀,剛要動作,又望向王氏,飯還沒吃完,這麽走了也太失禮數。

王氏沖她頷首:“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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