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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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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須啼

懷愫

“是什麽法子?”阿寶一聽有辦法, 立時來了精神,目光炯炯盯住裴觀。

看他沈吟,催促他道:“你倒是快說啊!”

只是這個法子對她有損無益。

裴觀被她催促方才說道:“替皇子公主們選伴讀, 除了選出身外, 還要考學問。”

“林姑娘若願意,可以假裝不識字。”

公主伴讀, 大半時間是玩伴, 用來給公主們解悶子的。但要是真是大字不識, 那自然不用當伴讀了。

阿寶一雙大眼烏溜溜的, 方才還在蹙眉煩惱,此時一拍巴掌, 喜笑顏開:“那我就裝不識字好啦!”

說完又覺得聲音太大,捂住嘴巴。

好在白石邊人少,又有青書戥子二人守著。

阿寶放下心中大石,還頗疑惑:“這又不是什麽難辦的法子, 你為什麽不好意思說?我本來學問也不行。”

她說得如此坦然, 裴觀先是啞口無言,跟著又有些想笑。她究竟是怎麽能把這話,說得全無慚意,還頗有幾分驕傲的?

女子不識詩書, 倒也不算什麽惡名。

但她入宮參選, 要是傳出大字不識的名聲,在京城貴眷中流傳,往後出門交際,必會惹人譏笑。

“裝病只裝得一時, 唯有這個辦法, 雖然自損, 但一勞永逸。”就算後來她又“識字”,那也可以托詞,正是因為伴讀沒選上,才努力讀書的。

按幾位公主的年紀來算,只要錯開這一回,往後也輪不上她。

裴觀低頭,眉梢眼角又浮現那若有似的笑意。

上輩子裴家兒郎娶了大字都不識幾個的馬伕女,被京城好事者恥笑。

沒想到這輩子,她不識字的名聲,竟會是他想辦法傳出去的。

“你笑什麽?按我本來的學問,是不是也選不上?”

“非也。”

皇後娘娘再如何賢良,也不會親自替公主們選伴讀,只會委派身邊的女官來辦這事。

才短短一個月,林家已經出了兩次風頭。

陛下的金鞭,娘娘的彩絹,明晃晃告訴底下人,這是定內的公主伴讀了。只要大差不差,能混得過去,走個過場,便能召她入宮。

所以只能裝成睜眼瞎,大字一個不識,神仙也沒辦法。

這法子雖自損,但也自保,她這麽個性子進了宮,簡直就是活靶子,擺在那兒讓人戳的。

“我再去打聽打聽評選官是誰,也可以找找門路。”

“此事你無須煩惱,林大人和韓兄那裏,我都會說的。”

阿寶其實已經不煩惱了,假裝不識字嘛,那還不簡單!反正她自崇州剛來京城時,也只識得百來個字。

戥子沒聽著探花郎跟自家姑娘說了什麽,她的眼睛一直在青書身上。

青書知道這小丫鬟在看自己,但也還算自在。他能選到公子身邊,便是家生子中頭腦聰明,面容俊秀的。

在裴家也多有丫鬟看他,被戥子看得久了,還側身沖戥子點點頭。

這一點頭就發現,這個丫鬟不是在看他,是在盯著他的衣裳鞋子使勁瞧。

戥子在心中品評,裴家果然是有錢人家,連個隨從都穿得這麽體面,那衣裳看上去像是杭綢的,料子裏還織著暗紋。

要緊的是看上去半新不舊,那說明不是為了出門才換上新衣,家常便是這麽穿。

戥子看完便嘆,裴探花可真是一塊好肥肉啊。

二人話說得差不多,金明池上的賽舟也開始了。

銅鑼鼓聲喧天,方才還四散在池邊游玩的人,紛紛湧到池畔。

“快快快,我阿兄在魚頭船上!”阿寶剎時忘了要當伴讀的煩惱,擡腳站在白石上,傾身看向湖面。

要是能爬樹就好了,爬在樹冠子上才瞧得清楚呢!

戥子也發急:“阿兄的船在哪兒在哪兒?”阿寶一伸手便將她拽到石上,戥子唯恐站立不穩,摟著阿寶的腰,“瞧見了瞧見了!”

戥子依偎著阿寶,看得清清楚楚。

大石並不平整,她雙腿雖被裙掩住,但能瞧得她腿腰都在發力,不過輕輕一攬就把她的丫頭摟在懷中。

裴觀更想不透,上世她究竟因何生病。

他們夫妻雖不親近,但他也從不曾難為過她。母親喜愛她,管家權也在她手上。何況後來還分了家。

大房二房素來與三房親厚,四房五房又少走動。

就算外頭有些閑言碎語,但觀她脾氣稟性,亦不是心窄之人。

他娶她之後,很快又為祖父守喪,院中不要說正經的妾,連通房丫鬟都沒有。裴家絕無寵妾滅妻之事,是什麽讓她虛耗心血呢?

難道是因為成親多年,沒有子嗣?

青書也跟眾人一起瞧賽龍舟的熱鬧,看了會兒子,他一回頭,就見眾人目光都在池中龍舟上,唯有公子的眼睛盯著林家姑娘。

青書哪見過公子這模樣,他看都不敢看,趕緊扭過頭去!

原先那許多姑娘,沒一個入公子的眼,見過便忘,有幾個膽大的閨秀,也曾數次“巧遇”過公子。

可公子連那幾個姑娘的臉都記不住,壓根兒就分不清誰是誰。偏偏是這個,對公子百般不上心的林姑娘,讓公子求而不得。

“是我阿兄贏啦!”阿寶回身,沖著裴觀粲然一笑。

池中魚頭船劃得最快,船上人翻身上了水臺,打響了立在水臺正中的銅鑼,舟中人人得都彩絹一匹。

那個翻身上臺打鑼的,就是韓征。

池畔百姓也紛紛喝彩,阿寶拍得巴掌都疼了,就見韓征竟然在水臺子上懸空翻了個兩個筋鬥!

戥子喜得兩眼放光!

“陛下會賞阿兄什麽?會不會賞他大金元寶!”

阿寶摟住戥子的肩:“金元寶有什麽,娘娘賞了我彩絹,到時候給咱們院裏每個人都裁新衣裳新裙子!你不是想要條石榴裙嘛,我給你做。”

賽完了龍舟,又有宮娥們劃彩舟跳水上舞。

阿寶看這個,比方才看賽龍還要專註,賽龍船畢竟沒有賽馬刺激,可美人跳舞,她卻是第一次見到!

裴觀一直站在她身後,到一曲舞罷。

這才清清喉嚨:“林姑娘,該回水棚去了,莫讓你姨母擔心。”

“是了,我得了賞的事還沒告訴紅姨呢。”她方才的煩惱,早被金明池畔熏風吹散了,反正有法子,她一點也不愁。

裴觀將阿寶送回水棚,這才回去見母親。

裴三夫人與四夫人五夫人一道坐在水棚中看賽舟。

臉上雖笑,心裏卻急,方才寶津樓中的事兒,已經傳過來了。座中一位夫人還問:“林家姑娘?是不是上回得金鞭的那個?”

另一位夫人說:“我聽說娘娘要為公主選伴讀,這位是不是已經在單子上?”

還有人問裴三夫人:“裴家女兒學問都是好的,可曾接著信?”

裴家未曾接到信,這幾位夫人其實也都心知肚明。不過原來看裴三夫人處處風光,嫁了個富貴閑人的丈夫,院子裏也沒那許多鶯鶯燕燕。

肚皮還那樣爭氣,生下那麽個好兒子。

如今裴家不如意,且得說上兩句刺她一刺。

裴三夫人見慣這些場面的,四夫人五夫人二位,臉上雖不好看,也不會在這種場面與人爭執。

“閨閣女孩兒,怎麽敢說學問好,不過識得幾個字,會背兩首詩,豈敢去選公主伴讀。”輕巧巧把話圓過去。

裴觀正是此時來的。

他一來,方才還有意刺裴家幾句的夫人們,俱都不再言語。

京城的夫人們,見過裴觀的也在三年前,那會兒他年方十六,已經生得姿如松,顏如玉。

隔得三年再見,探花郎一身縹色夾紗直裰,腳踏雲頭方履,手握水墨折扇,眉目間青澀已去,雍容爾雅。

一時席上皆靜。

裴三夫人狀若不覺,嗔兒子一眼:“說是陪我來看賽龍舟的,人影兒都沒見著,也不知跑什麽地方去了。”

她守夫喪三年,這才是頭回出來,身邊還圍著幾家的夫人。

可比原來的,皆不如。

裴三夫人自知裴家如今不比原來了,可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快的,暗暗寬慰自己句,拜高踩低,皆是人之常情。

她也早有看中的兒媳婦,比這些可不強得多!

看兒子一來,就十二分的給自己掙臉面,心中如何不快。

裴觀給母親賠禮:“見到了舊友,聊忘了時辰,給母親請罪。”

裴三夫人一哂,什麽見了舊友,必是去找林家姑娘了,可惜了,她們在宴上不能見面。

方才還著急,看見兒子心中略定,林家若是不想將女兒送進宮中伴讀,裴家也正可此時上門再提一次親。

“還站著做什麽,趕緊來坐,天兒這麽熱,喝口茶。”

裴觀倒不覺得熱,這個天氣,他一身夾紗衣裳,也一絲汗都無。想起方才林姑娘面色微紅,原來是熱的。

有他在,席上的夫人們個個都矜持起來,說話也不再夾槍帶棒,還都想再與裴三夫人搭話。

她們越是如此,裴三夫人越是滴水不漏。

待到宴散了,坐到裴家馬車上,裴三夫人這才長出口氣兒:“這幾年不出門,我都忘了這些人的煩人之處。”

陳媽媽便笑:“咱們觀哥兒一來,她們不都葫蘆鋸嘴沒言語了?”

“還是兒子給我長臉。”裴三夫人一笑,“你說咱們要是再請官媒上門,親事是不是能成?”

“只怕能成,我瞧著林家是極疼女兒的人家,哪會把女兒送到那裏頭去。”

裴三夫人也是這麽想的,回到家中來不及換衣裳,就把兒子叫到正房來。

方才裴觀騎馬跟在車邊,沒聽見車中是如何商量的。

“我有要緊事要跟你說。”

“我也有要緊事要同母親說。”

裴三夫人只當娘倆想到一塊去了,笑吟吟道:“咱們何時再遣官媒人上門?”

“請母親將薛先生請來。”

驢唇不對馬嘴。

“遣官媒人作什麽?”

“那你找薛先生又幹什麽?”

裴觀微愕,跟著回過神來:“母親是說去林家提親?”

“要不然還去哪家?”裴三夫人知道自己想岔了,急問,“進宮當伴讀可不是什麽好差事!”

林家官位又不高,多的就是出身高的女孩兒,裴三夫人特意打聽過,說這其中就有永平伯家的郡主。

“永平伯家的郡主也要進宮的,她要去,林家姑娘就更不能去了。”

裴觀不解母親話中深意,還以為是永平伯郡主記金鞭之仇。

他確實記得永平伯郡主十分驕縱,上輩子永平伯失了聖心後,就有禦史參永平伯教女不嚴。想到這點,他點點頭:“確是不能讓她進宮伴讀。”

所以才要提親去呀?

裴三夫人茫然,兒子怎麽又不開竅了!

“故此才要將薛先生請來,指點她一些入宮選拔的門道,好讓她落選。”

從始至終,裴觀都沒想過趁勢再提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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