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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神棍(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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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華也在笑, 可這個笑容太苦澀了,他看向面前的小女孩。

她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個頭,可見離開家不久,就遇害了。

這麽小,這麽乖的孩子,原本可以快快樂樂長大的……

“喜柳,到哥哥這裏來。”

他伸出雙臂,做出了一個擁抱的姿勢,小女孩邁著腿也過去了,眼看著快要到了跟前,她突然又停住了。

喜柳仰著巴掌大的小臉,仔細的看向面前人,認真說著, “哥哥,我現在要去掐死叔叔,你等我一會好不好?”

她的聲音還滿是稚氣,甜甜的帶著對親近之人的撒嬌, 可就是這樣的甜美聲音, 卻說出了令人臉色發白的話。

鐘華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女孩,她臉上白白凈凈的, 頭發淩亂, 原本滿是純真與稚意的漂亮眼中此刻已經被仇恨覆蓋。

曾經那雙眼,黑黑亮亮, 讓人想到最美的星星,而現在,卻滿是赤紅,如同剛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該害怕的,她已經不是那個可愛的小妹妹,而是一個已經是死去幾年的鬼魂。

可,又怎麽害怕的起來呢。

喜柳不過來了,鐘華就過去。

年輕人慢慢走到了她的身邊,小心的,一點點的,將小小的孩子抱了起來。

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可他觸碰到了。

他將人抱起來後才發現了喜柳脖子上的痕跡,是大人手留下來的掐痕,青紫痕跡,看著可怖極了。

鐘華伸出手,小心的觸碰到了那裏,澀聲問,“疼嗎?”

小女孩乖乖依偎在哥哥懷中,搖了搖頭,“那時候很疼的,現在不疼了。”

她睜著大眼睛,有些不甘心的回頭,望向仇人所在的方向,聲音脆生生的,“哥哥,叔叔是壞人,我要掐死他。”

“喜柳乖,他是壞人,會得到懲罰的,你別親自動手,好嗎?”

年輕人的勸慰並沒有讓喜柳高興起來,她抿著唇,眼中血色彌漫,“我想他死,我要讓他和喜柳一樣!”

鐘華眼眶發紅,他又何嘗不想讓那個人渣去死,可是衛大師說,如果喜柳真的動了手,她就再也不能輪回了。

“喜柳,你聽哥哥說,他的壽命還有一個多月就沒了,就算你不動手,他也會活活疼死……”

小女孩推開了他,腳輕輕落了地,她眼中似有淚水,等順著白凈的臉頰落下來,就又成了血淚。

“我等不了……”

她的聲音還是女童的稚嫩,可又沙啞的如同老人一般,喜柳站在地上,一雙原本嫩生生的腳上滿是傷口。

“叔叔把我埋在垃圾山裏,那裏好臭,好臟,我被太陽曬得渾身都在疼,像是被火烤,可是他卻可以在陽光下面走路……”

“我知道好孩子不該嫉妒,可是喜柳就是忍不住的去嫉妒叔叔。”

“他是壞人,為什麽可以不被太陽烤,為什麽可以和很多人說話,喜柳就必須躲在臟臟的不被陽光曬到的地方,沒有人看得見我,沒有人和我說話……晚上走在路上,很嚇人,看見人了也要躲開,否則身上就會好痛……”

“我想回家找爺爺,可是走了好久好久才知道,就算我回了家,爺爺也看不到喜柳了……他再也看不到喜柳,不會叫喜柳名字,不會帶喜柳去玩了……”

鐘華聽的心裏沈甸甸的發脹,他在心中對王金川的恨意又深了一層,眼淚也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喜柳,回家吧……”

垂頭哭泣的女孩猛地轉了頭,原本滿是童真的眼中此刻滿是憎惡的瞪向了王金川家的方向,“都是叔叔的錯!”

“喜柳好不容易找到他,每天每夜,都在很努力的想要讓他和喜柳一樣,可他感覺不到,就是感覺不到!!”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小女孩歡欣的轉過身,露出了一個帶著酒窩的可愛笑容,甜甜的滿是期待,她伸出雙手,屬於稚童的有些肉呼呼的白嫩小手給鐘華看。

“哥哥,我剛才,碰到叔叔了。”

“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他就可以和喜柳一樣了,他也會被太陽烤,也會被人撞……”

喜柳可愛精致的臉上,笑容越來越大,眼睛,也愈發紅了。

她開心的笑著,甜甜道:“哥哥,你就等我一小下,等我殺了叔叔,我就和你回家。”

“等你殺了他,就永遠都不能回家了。”

拐杖打在石頭上,穿著道袍的男人從竹林裏面走了出來,他來到鐘華身邊,收起了年輕人手中鈴鐺。

衛明言從袖子裏面掏出一條紅線,慢條斯理的綁在鈴鐺上面纏繞著,一圈,又一圈。

“你為人時沒有做過壞事,原本能夠順利輪回的,但等作為幹凈的魂殺了人,手中染了血,就再也不能輪回了。”

俊美男人微微擡眼,淡淡的看向了滿臉倔強的女孩,“這些,我不都跟你說過嗎?”

“再過一個多月,王金川活活疼死,你照樣可以讓他粉身碎骨,就算是撕咬下他的靈魂,都沒有什麽大礙,但現在,不行。”

喜柳小小的手漸漸攥緊,她咬牙,流著血淚後退一步,“我不想等。”

“他就算是再怎麽疼,再怎麽難受,可是他還活著!!”

“他可以吃飯,可以喝水,可以在陽光下面隨便走,有很多人會看見他,會跟他說話,走在街上,他可以隨便碰到人也不會痛……”

“就算是他疼到打滾,撞墻,那他也還是活著的!!”

“可是我死了!”她的眼中滿是恨意,字字句句,像是帶著血淚一般泣出,“我也想活著,我也想和人說話,沒有人看得見我,沒有人能聽見我的聲音,我知道我死了,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可是叔叔活著,他就算再痛苦,也還活著!”

鐘華眼裏滿是血絲,他上前一步,試圖將這個自小看大的小妹妹護在懷中。

“喜柳,他會死的,他很快就死了,你為了這樣一個人放棄輪回,不值當,聽哥的,啊。”

“值得!!”

小女孩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尖利的回應,“他殺了我,為什麽我不可以殺了他!”

“我就是想要讓他和我一樣,為什麽不可以!”

“他活一天,我就難受一天!”

“所以,我要殺了他,我沒錯!”

鐘華終於將這個冰涼的孩童靈魂抱在了懷中:“喜柳,你聽話,你先乖乖的好嗎?哥哥幫你報仇,你的身體在哪裏?哥哥幫你找回來,好不好?”

喜柳靠在他懷中,剛才一閃而過的兇戾在看到親近的人後消散,她啪嗒啪嗒的掉著淚,“哥哥,你也不疼我了嗎?為什麽你們都要保護他,明明……他才是壞人……”

“爺爺說的話喜柳都聽著,喜柳沒有做過一件壞事,可是喜柳死了,你們再也看不到喜柳,不能,不能和喜柳說話了……”

“這些都是叔叔害的,他害的喜柳變成現在這樣,他是壞人,為什麽你們還要保護壞人……”

“沒有,不是這樣的……”鐘華被懷中女童哭的心都軟了,他又是悲傷,又是努力的裝作若無其事,眼眶紅著擠出一個笑來。

“喜柳,哥哥可以看到你呀,以後,你就跟在哥哥身邊,哥哥帶你去上班,那裏可好玩了,你可以看電視,看電腦,你喜歡什麽衣服,哥哥就買來送給你,好不好?”

他顫抖著伸出手,溫柔的,充滿了憐惜的,幫小姑娘整理著發絲,“你就跟著哥哥,哥哥保護你,好嗎?”

喜柳怔怔的擡起頭來看著鐘華,就在這個年輕人以為她同意的時候,面前的小姑娘推開了他的手跑出了他的懷抱。

“謝謝哥哥。”

“等我殺了叔叔,就來找你。”

“喜柳!!喜柳!!”

鐘華無措的站起身想要追趕,手臂卻被衛明言抓住了。

他慌亂的不知道該怎麽辦,見了面前穿著道袍的男人就如同見了神仙一般,“衛大師,您能不能攔住喜柳……”

“遲了。”

衛明言看向前面那個身形越發凝實的孩童,眼黯了下來,“她已經變成厲鬼了。”

“就算是不動那個男人,厲鬼也是不能輪回的。”

“厲鬼……厲鬼……不會的,不會的大師,喜柳是個好孩子,她很乖的,很聽話的,她不會害人的,我求求你幫幫她,她從來沒有做過壞事,不該這樣的……”

衛明言目光始終在喜柳消失的方向,他終於纏繞好了被紅繩捆著的鈴鐺,緩慢的收在了袖子裏。

“自從喜柳死了後,就附身在了王金川身上,她的確沒有做過壞事,但她是個孩子,一張白紙,沒有人教導,跟著的又是王金川這樣一個壞事做盡的家夥。”

“我估摸著,喜柳應該從他那裏學了不少東西。”

“小孩子就像是一把刀,好人教導,就是一把好刀,惡人持了,便是再好的刀也會被教壞,更何況喜柳自從死了就沒人再能看得見她,又要忍受著陽光灼燒的痛,變成惡鬼,也不足為奇。”

鐘華接受不了這個答案,他恍惚的搖著頭,“可是她還是個孩子,她什麽都不懂,不是她的錯……”

“的確不是她的錯。”

衛明言輕輕拍了拍身上的袖子,慢悠悠的往前走去,“這樣的結局也好,讓遭遇了大罪的喜柳什麽也不做的就去輪回,對她也不公平。”

“大師,大師你這是什麽意思,不管喜柳了嗎?大師……”

鐘華看著前方跟隨著喜柳腳步離開的男人,慌忙想要跟上去,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俊美道長是在慢悠悠的走著,他卻是怎麽樣跟不上。

只能喊著道長跟在身後。

***

王金川做夢了,他這些天總在做夢,夢見自己在很多鐵釘上面滾來滾去,滾得渾身發疼,都成了一個血人了還是停不下來。

他疼的慘嚎,一整夜都在呼救,直到醒來,身上的疼痛只不過是讓他陷入了一個更加清醒的夢而已。

但今天的夢變了,他夢見自己跌入了冰湖中,四周到處都是冰冷的湖水,他拼命掙紮著,可就是掙紮不出來。

湖裏面有很多惡犬,他們有著血紅的眼睛,長長的獠牙,正在兇狠的在周圍虎視眈眈。

王金川嚇壞了,他拼命想要游上去,可脖子卻被湖中水草纏繞住了,隨著他的掙紮,水草纏繞的越來越緊,他呼吸不了,腳下使不上力,心裏面滿是絕望。

——救命!

——誰來救救他!

——有沒有人可以救命!

絕望,痛苦,窒息,四周的惡犬瞪著血紅的眼沖了上來,在他的身上撕咬著。

王金川猛地睜開眼,卻對上了,一個小女孩的視線。

她有著可愛漂亮的精致五官,身上穿著充滿童趣的卡通衣,可原本滿是純真的泛圓大眼中,卻滿是憎惡的血光。

“叔叔……”

喜柳甜甜的笑著,“疼嗎?”

男人瞳孔猛然縮小,他拼命掙紮著,想要甩開脖間的手,可沒用,一點用都沒有。

明明是小孩子的手,可這雙曾經可以輕易轄制住的小手,現在卻成了要他命的鐮刀。

呼吸被迫中止,王金川的臉因為窒息而脹紅,眼,也一點點的染上了血絲。

他從來沒有這樣清晰的意識到,他要死了。

這段時間,再怎麽疼,再怎麽痛,王金川都沒有想過去死。

活著才有希望,他才不會蠢到親手抹殺自己的希望。

可喜柳,是不會允許王金川有希望的。

男人的眼漸漸渾濁下來,他拼命地伸出手掙紮,求救,發出“呃呃”的求救聲音。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啊——

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喜……喜……喜柳……”

終於,被掐著脖子的男人發出了聲音,他掙紮著,用著沙啞的聲音求饒,“我錯……了,喜柳……別殺我……”

“……求你……喜柳……”

脖頸間的小手,慢慢松開了。

王金川猛然得到空氣,連忙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因為太過著急還咳嗽了起來,就算是咳得渾身難受,男人也依舊努力的呼吸。

他要活,一定要活下去。

“叔叔,你真的知道錯了嗎?”

女童脆生生的聲音清亮響起,王金川渾身一顫,努力抑制著害怕,擡起了眼看向面前的女孩。

面前的小姑娘膚色白凈,一雙眼睛大大的,正用著乖巧坐姿坐在床邊,除了一雙血紅的眼,根本看不出她和人有什麽不同。

見王金川不回答,喜柳歪著腦袋,又問了一句,“叔叔,你知道錯了嗎?”

“知道,知道了……我知道錯了,喜柳,是我對不起你,是我畜生,是我不是人……”

男人顧不上咳嗽,連忙爬了起來,擠在角落裏,拼命地伸出手掌箍自己的臉。

他嚇怕了,用的力道很大,臉上很快浮起了掌印,可就算是這樣王金川也還嫌不夠,在小姑娘靜靜的註視下,拼命用著力打自己。

“我錯了,我錯了喜柳,你放過我,放過叔叔好不好?”

男人哀求著,小姑娘還保持著原來的坐姿,她眨了眨血紅的眼,臉上露出了幾分純真來,白皙小臉上笑吟吟的,“叔叔想要讓我原諒你嗎?”

“對,對,喜柳,你是好孩子,你放過叔叔,叔叔給你燒紙,每年都祭拜,好不好!”

女童搖了搖頭,還帶著稚氣的可愛面容上滿是無辜,“叔叔把手切了吧,那天,掐著喜柳的手。”

“手沒了,我就原諒叔叔。”

男人的臉色比剛才更加慘白。

“喜……喜柳,一定要這樣嗎?叔叔切了手,會很疼的……喜柳是乖孩子,不會忍心的對不對?”

小姑娘不高興的撅起嘴,“可是叔叔掐著喜柳的時候,我也很疼啊。”

“叔叔要是不願意,就來陪著我吧……”

“不不不!!!叔叔願意,叔叔願意的——”

王金川軟著腿,來到了家裏的廚房,他家有一把殺豬刀,是他早就死了的爹留下來的,鋒利無比。

他右手舉著刀,左手放在案板上,渾身的汗水如同雨滴一樣的落下,很快就浸濕了整套衣服。

“喜柳,我,我只切了左手好不好?我一個人,切不了兩只手的……”

穿著卡通米老鼠衣服的小姑娘跟在後面,她踮起腳,探頭看了看,語氣天真,“好啊。”

“我也覺得叔叔一個人切不了兩只手。”

還不等王金川松口氣,喜柳接著說,“那就切掉右手和右腿吧。”

男人早就僵硬的不能再僵硬了。

如果沒了一手一腿,他以後還怎麽活。

“喜柳,喜柳叔叔求你……”

刀子掉在地上,王金川跪著,對著這個被自己親手掐死的小姑娘哀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放過我……”

喜柳的神色冷漠下來,小女孩板著臉應該是很好玩的,可血紅的眼卻讓她如同剛從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一般滲人。

“叔叔不是也是這樣對待那些欠債的人嗎?”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的米老鼠衣服靠近地面,捏起了這把菜刀,遞到了男人面前,沖著他一笑。

聲音甜甜的,糯糯的,清脆好聽極了,“這些,都是跟叔叔學的呢。”

“叔叔不是總說,要麽斷指頭,要麽還錢嗎?”

“叔叔要麽切了右手右腿,要麽變成跟喜柳一樣,很簡單,對吧?”

王金川抖著手,眼中滿是驚恐與絕望的,接過了那把殺豬刀。

在接到殺豬刀的過程中,他碰到了小女孩的手。

冰冷的,帶著寒意,讓他整個人都打了個顫。

“喜……喜柳,我切了手和腿,你是不是就原諒我?”

聽著男人滿是希冀的問題,小姑娘露出了一個可愛的笑,“是啊,我會原諒叔叔的。”

為了活命,只要能活命!

王金川咬牙,額頭滿是汗水的,對著右手舉起了刀。

——“啊啊啊!!!”

他痛的幾乎要暈厥過去,渾身都在顫抖,眼淚也一瞬間飆了出來。

血濺了一地,握著刀的左手無力垂下。

短短的,有點小胖的屬於孩童指尖冰涼點在了王金川右腿上,男人滿臉都是汗與淚,渾身濕淋淋的擡頭,對上了小姑娘笑完了的漂亮大眼。

她脆生生的提醒,“叔叔,還有腿呢。”

王金川絕望的閉了閉眼,用力揮下。

又是一聲慘叫,男人整個人幾乎已經虛脫,他的唇轉瞬便白了,倒在地上哀嚎著。

很疼,很痛,可同時,心裏也松了一口氣。

活著就好,只要活著就好。

在他放松下來的一瞬間,一雙冰涼的小手,慢慢落在了王金川的脖間。

男人不可置信的睜大眼,努力的擠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喜柳,喜柳,你不是說,原諒叔叔嗎……”

“我騙叔叔的,叔叔不是最喜歡騙人了嗎?”

小姑娘有些小得意地笑著,緩緩縮緊了小手。

她微微俯身,將唇落在王金川耳邊,像是說悄悄話一般,低聲道:

“叔叔,我讓你砍兩只手,你為什麽不呢?”

“不知好歹。”

死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終於還是還了。

王金川拼命掙紮著,腿無力的在地上踢騰,最終,一點點的,沒了呼吸。

他的靈魂還不等出來,就已經被一擁而上的晦氣爭相撕扯,像是爭搶著什麽好吃的食物一般,你扯一塊,我咬一口。

——“啊啊啊啊!!!”

只有靈魂可以聽到的聲音回響在屋中,小姑娘慢慢站起了身,雖然知道沾不上去,可還是繞過了地上的血跡。

她腳步輕盈的往外走去,眼中血色漸漸褪去,一瞬間的迷茫之後,只剩下了純真。

等到了院子外,看見那個滿頭大汗,眼中滿是擔憂的年輕人喘著粗氣跑過來的身影後,喜柳露出了一個小孩子的撒嬌甜笑。

“哥哥!”

她被抱了起來,小姑娘乖乖依偎在鐘華懷裏,小手不安的抱住他的脖頸蹭了蹭,小聲道,“我想爺爺了。”

“我害怕。”

鐘華被她這麽一蹭心都軟了,連忙抱著小姑娘哄個不停。

“乖,沒事的沒事的,喜柳不怕……”

衛明言斜斜靠在墻邊,他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了,此刻看也不看屋裏慘嚎的新生靈魂,眼淡淡的落在了宛如一個普通小女孩的喜柳身上。

她眼中紅氣褪了,白白凈凈的可愛極了,正在乖乖接受著安慰,突然對上了俊美道長的眼。

喜柳有些害怕的縮了縮滿是血痕的小腳,眼中盡是怯意。

穿著道袍的男人緩緩站直了身體,掏出剛才的小鈴鐺,在小姑娘想哭又不敢哭的驚慌視線下,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鐘華身子一僵,“大師……”

“戴上這個,能遮死氣。”

衛明言伸出手,在食指刺了一針,在喜柳懵懵懂懂又含著警惕的視線下,點在了她的眉心。

“以後你就跟著我,等我孫女大了,給她做玩伴。”

“要做善事才能得到輪回的機會,聽到了嗎?”

小姑娘怯生生的含著淚答應了,小手悄悄抓住了鐘華的衣領,兩只黑亮的漂亮眸子中滿是對衛明言的懼意。

帶著哭腔的聲音糯糯的應了,“聽到了……”

鐘華臉上還帶著淚,在反應過來衛明言說的什麽後,又是哭又是笑的,“謝謝,謝謝您……”

“走吧,去見你爺爺最後一面,順便,教你送走第一個靈魂。”

衛明言從鐘華懷中接過聽到爺爺就兩眼放光的女孩,抱著她帶頭往外走,鐘華來不及多想連忙也跟了上去。

至於身後衛明言聽到的屋內絕望慘叫聲?

抱歉,他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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