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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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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渃本來好一些的心情,瞬間落入谷底,眼眸也帶著不善。

如花瓣一般的眼眸微微垂了垂,她走了過去,語氣不甚好地問道:“你來做什麽?”

她可不覺得,他也是碰巧來這裏的。宮中他的耳目眾多,別說林恒然,便是別人為了能夠得皇帝看中,便會早晚地把她的行蹤告知他。

雖然明知道是這樣,但葉渃心裏也不太好受。

總有一種被監視的回宮。

“來接你。”此刻他聲音比平時要嚴肅許多,但伸手過來拉她時,語氣卻是柔和的。

修長指尖觸碰她的手背時,並不是冷的感覺,而是帶著溫熱感。

而低低的輕柔的聲音,帶著屬於年輕男子的磁性。葉渃喜歡謝雪斐其中一個點,便是他的聲音。他的聲音,又跟別人是不一樣的。明明是柔和的,卻又帶著點點疏淡感,可這種疏淡,並不明顯。給人的感覺,像是春日裏,冰雪剛化完,水霧輕籠的湖水。

葉渃下意識想要縮手,可目光,觸到他如玉一般的面容之後,微微頓了下。

謝雪斐長得好,此刻狹長的眼眸低著的樣子,像是一副文靜無比的畫,驀地動人。

葉渃的心蕩了一下。紅唇也忍不住抿了一下。

可接著,她毫不猶豫地把手抽了回來,笑了一聲:“是不放心我吧。”

謝雪斐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是擔憂你。”

眉目也滿是柔順。

他說的是擔憂。

葉渃聽得一下子,眼眶就有些發紅。哪怕是如今鬧成這樣,她還是有些難以抵擋他的柔情。

可一想到,他步步為營地利用自己,她又覺得,心臟如同被撕扯割裂一般,疼得她難受。

葉渃想開口嘲諷他兩句的,可話到嘴邊的時候,她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只是眼眶有些紅。

她本就生的美,而今又是天冷時候,風刮著她身上的貂裘,一張玉色的小臉,藏在兜帽底下,這眼眶紅著的樣子,面色也被吹的微微有些白,更顯我見猶憐。

“外邊天冷,先隨我回宮可好,你要我解釋什麽,我都跟你解釋。”

唇微抿了一下,謝雪斐跟她道歉:“前幾日是我不對……我只是,那日一時半會不知道如何跟你解釋,後來又忙著朝中之事。”

他向著她低頭。還說要跟她解釋。

可葉渃,已經不想聽她解釋,她不是真的傻子,既然之前已經傻過了,她便不可能再犯傻第二次。對於謝雪斐的說辭,她這會兒真的挺想反唇相譏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她最終把心裏的憤怒跟摁壓下來,蔥白纖細的玉指輕掐入手心,板著臉,把頭偏到一旁,一副並不想理會謝雪斐的樣子。

可這樣的模樣,反而讓謝雪斐心裏輕松了一下。

他們二人在一起,當然不可能不鬧過矛盾。每每生氣,她便如這般,板著臉不看他,卻又不走,立在一旁,等著他去安撫。

而往往,只要謝雪斐稍微哄一下,她便很快地消了氣。

葉渃很好哄。

至少,在謝雪斐面前,是這樣的。

可在葉渃這裏,她卻似乎覺得自己應是剛看清這個男人,他的解釋,在她這裏,再也不是當初吵架時的妥協與低頭了,謝雪斐,在她面前,從來就不是她以為的模樣。

她以為,至少他對她還是有那麽丁點的感情的。卻沒想到,他的眼裏,自始自終只有女主。而現在,他還在給她演戲!可她不會再上當受騙了。

可心中雖然是這般想的,真正面對謝雪斐時,葉渃的態度,卻是另一番模樣,垂著眼睫,如雪的面容沒有一丁點兒的笑容,只靜靜地,立在原地,考慮他話中的真實性。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態度才有所松動。

不太情願地說了一句:“好。”

似乎是有一些相信他了。

面色卻仍然是,有一些冷淡。

可實際上,葉渃卻深知他的目的。她的肚子裏有著他們的孩子,他如今是皇帝,在他心裏,就算是為了孩子,她也會願意妥協的。

葉渃如今才看清謝雪斐的面目,可偏偏,又極為了解他,他如此這般,不過是為了她身後的勢力罷了。倘若那時候,沒有她舅舅以及丞相一派支持他,那麽,他又怎麽會有今日。

謝雪斐面上露出淺淡的笑,修長的玉指,帶著溫柔的觸感,從她的指尖穿過,與她十指相扣。

曾經,葉渃對於謝雪斐這樣溫軟柔和的動作,是極為喜歡的,是喜悅的,可如今,卻再也沒有當初的喜悅感。反而多了幾分排斥。甚至,連他在她身側呼吸,她都覺得他吵。

心境完全不一樣了。

但葉渃仍舊隨著他一起,出了山寺,一道回宮去。

寺院外面,馬車早就已經侯好了,上馬車時,葉渃剛想要喊盈綠,謝雪斐卻伸手過來。雖然這樣的動作,謝雪斐曾經試過千百遍,但是如今,葉渃卻被他嚇了一大跳。

垂了下眼眸,她沒有掙紮,順從地,被她扶上了馬車。

他很快也進來了。

馬車算是寬大,可是他進來之後,葉渃就覺得空氣有些煩悶壓抑的感覺,身旁縈繞的,都是屬於他的清冽的獨特的味道。

她覺得有些難受,伸手就想要掀開簾子,謝雪斐卻先她一步,手指壓住了簾子,聲音徐緩地道:“外邊冷。”

葉渃卻道:“悶。”

馬車裏燒著爐子,溫暖無比,還帶著淡淡的她喜歡的熏香的味道,悶自然是不悶的,不過既然她已經那麽說了,謝雪斐也不好攔著,擡手,就給她拉開了一條小縫透氣。

簾子拉開後,果真如謝雪斐所說。有些冷。

寒氣從窗口刮進來,有些冷,但也讓葉渃混混沌沌的腦子,瞬間清醒不少。甚至不太願意把簾子放下,哪怕寒氣跟著風一起進來了。

肩上突然溫暖,葉渃回頭,便見到謝雪斐將黑色的外袍,還在她的身上。

她沒料到他竟然會這般,眉頭頓時蹙了起來。接著,就聽到謝雪斐道:“你懷著孕,還是莫要著涼得好。”

不知道是風迷了眼,還是失望,葉渃的眼眶,驀地,便酸澀了起來。她放下簾子,同時,也把身上滿是他的味道,帶著一層厚絨的外袍拿開,遞了回去:“你穿著吧。”神色有些懨懨,片刻後,便靠在車壁旁邊,一副看起來神色懨懨、精神不濟的疲憊模樣。

平日裏,她若累極,必然是往謝雪斐懷裏老,並且非要賴在他懷裏,找個舒服的姿勢,這才緩緩閉上眼睛。可今日,她明明看起來很是疲倦的樣子,可終究,還是不像以前那樣子。

謝雪斐看她一眼,而後不動聲色的收回淺淡的眼眸,緩緩把外袍往身上穿。

葉渃懷著孕,本就容易困乏,不過片刻之後,她便靠在車壁旁,呼吸很輕地睡著了。她本就生得美麗,睡著之後,上下眼皮的長睫合在一起,濃密得跟小刷子一樣。而側臉,也如玉雪一般,看起來潔白乖巧、瑩白動人。因為懷孕,她還稍微肉了一些,側臉似乎圓了一點,卻並不如顯肥胖,反而帶著幾分別致可愛。

謝雪斐怔怔地看了一會兒,伸手,把身旁睡著了的女子,扶到自己懷裏。

葉渃這一覺睡得沈,醒來的時候,是在養心殿裏邊的床上。養心殿中,燈火並不是十分明亮,反而有些昏暗。而外頭謝雪斐常在的桌案上,仍舊放著高高一疊的奏折。他平日裏坐著的地方,面前還有一封打開的奏折,葉渃走過去,看了一眼,說的是冬日雪災的事情。

京城前段時日下了雪,近日並沒有再下,但往北的綏城一帶,卻大雪紛飛,許多百姓的房屋,皆被隆冬的大雪蓋住。沈重而厚的大雪,壓塌了房屋,凍死了百姓養的雞豬牛羊,導致了不少的損失。

說明境況之後,綏城刺史還請求朝廷撥銀。

父皇在世時,鋪張浪費,底下的臣子,許多也學著他的作風。謝雪斐生怕災銀撥下去,被底下的人層層貪汙,上邊便批註著,道讓去年的新狀元謝歡在民間采買衣物糧食,再運送災銀去綏城。

謝歡是貧民子,十年寒窗,去年科舉之時,被與禮部尚書有姻親關系的舉子擠到了第二名,是謝雪斐出手相助。而今,此人已成為謝雪斐的得力助手。

那時葉渃還笑著問謝雪斐,謝歡也姓謝,是不是與他是同性,有那麽一絲半縷親戚關系,他才那麽幫他。謝雪斐那時候說是看不慣罷了。而今細想,不過是他在培植他自己的勢力罷了。

父皇臨死前,將皇位傳於葉允。葉允乃是她九皇叔的獨子,長相肥胖,並不算聰明,但大周皇室子嗣不豐,九皇叔之子,是唯一能夠繼承皇的宗室之子。故而那時候父皇心中擔憂,還是把皇位傳給他。那時候的葉允,還算是聽話的,只是父皇去世後,突然變得對他們忌憚起來。

無風不起浪,或許,葉允反過來對付他們,甚至還有謝雪斐的手筆。不然,葉允好好當他的皇帝便好了,為什麽突然會要殺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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