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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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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氏一族兩列修士乘劍而來, 停在亂禁樓上空。

丹色宗服寬大衣袖被風吹得鼓動起來,一個疊著一個,密密麻麻遮掩天光。亂進樓頭頂看不到一點兒藍空色。

非凡心道這事兒不能善了, 叫來弟子,“樓主呢?”

弟子憂心忡忡,“因事外出,暫未回歸。”

“好。”平常癱在家裏躺屍, 怎麽偏偏這個時候不在。

若程一敘在, 蔣氏一族即便占理, 也不敢這麽大張旗鼓往亂禁樓頭上囂張。

付長寧:“非凡。”

“長寧你回來了?撲了個空吧。輔事日理萬機,怎麽會......輔、輔事,您怎麽來了?!”非凡回頭, 看見輔事的一瞬間話就卡在嘴裏, 結結巴巴地,慌忙行禮,“見過輔事!”

這就是侄女的特權麽, 可以跟輔事說得上話。非凡羨艷地想,我也想做輔事的侄女。

“你捧著茶壺站門外做什麽?”付長寧朝屋子裏探去, “林肆呢?”

“我哪兒敢進去呀...”非凡話音剛落,鼻尖便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兒,面色一凜, “...鈴蘭的味道, 蔣振來了!”

一頂十二人擡橫雲穿陽大轎在陰雲裏漸廓其形。原本是天邊拳頭大小的朦朧黑點, 不過眨眼的工夫, 大轎子便已悄無聲息到了眼前, 占據了頭頂半片天空。

蔣氏一族弟子跟著讓出位置, 隨在身側。

“林肆, 滾出來!”一股渾厚沈著、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從轎子裏出來,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向亂禁樓。

轎子門簾跟著掀開一角,露出蔣振那勢在必得、面漏狠意的臉。

房間門“吱呀”一聲打開,離清緩步開門而出。一身縹色長衣,是滿眼的丹色宗服中心唯一的亮光。

“蔣振,林肆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輩哪裏惹到你,讓你動這麽大的肝火。”離清站在院子裏,笑瞇瞇擡頭看。

“林肆殺了我兒蔣元,我要他償命!”蔣振視線越過蔣元看向屋內的林肆,“宗主,我蔣氏一族向來是非分明。我尋的是林肆,與你無關,你旁觀即可。”

林肆面色發白,似是元氣大傷,雙腿站著都有些搖晃。

蔣振恨極了林肆。但見他第一眼仍是忍不住恍惚了一把,“我見猶憐”這四個字簡直就是為他現在那張臉而創的。

他定要拿劍劃破林肆那張蠱惑人心的臉。

“林肆,昨日子時山神廟殺人奪功法,你可認罪伏法!”蔣振一把掀開大轎子上的黑色帷幕,蔣元的屍體躺在木板上,面色鐵青、一動不動,像極了一大坨冷掉的肥肉。

胸口處有個巴掌大小的黑窟窿。

離清張口欲言,林肆猖狂的話語先聲奪人。

林肆腳步虛浮走出來,頭發散在肩後,一雙眸子泛著戾氣,“認罪,我殺的。我只恨自己下手太利索,讓蔣元死得太過輕松!”

蔣振眉眼一拉,氣得頰邊兩側的肉跟著垂下來,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你膽敢再說一遍!”

“呵,你想聽幾遍我就說幾遍!”林肆神情隱隱泛狂,“蔣元荒淫無度,奸人、妻女,為遮醜事滅人滿門。前幾天才把妓子綠衣玩兒完剝光吊在馬車裏供人觀賞。他逼我跟他睡,我先一步弄死他。我殺他有罪,難道他不是罪該萬死嗎?”

蔣氏一族弟子聽到這裏,對林肆心生同情。

他們知道蔣元是個什麽德行。家中都是有母親姊妹的人,他們一直提心吊膽藏著親人,生怕出個什麽紕漏遭了蔣元那肥豬的禍害。

林肆:“哈哈哈哈可笑,蔣元敢做,你卻怕我說。蔣元那孽根什麽沒捅過,估計對著你那轎子也能小雞啄米叮兩下。我就該剁下他那孽根塞進他嘴裏。”

“放、肆!”蔣振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

蔣氏一族氣氛已經不太對,再讓林肆這麽說下去,他連尋仇的立場都會失去。

蔣振鐵口直斷,斬釘截鐵,“林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殺了我兒蔣元,證據就是你右手上的亡蠍斷尾散鈴圖,準備好償命吧。”

同時心生疑惑。他問罪過的人沒有幾千也有數百,有跪在他腳下痛哭流涕求放過的,也有挺著脖子坦然赴死的,更不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但沒有林肆這種故意激怒他、自己上趕著求死的。

但大仇在前,這點兒疑惑又算得了什麽。

林肆肩膀微低,左手下意識覆蓋住右臂,擋住那圖,遮掩證據。

蔣振單手虛握,長劍顯現,周身劍風罡氣暴漲。身影飄忽,如一尾艷紅的毒蛇游過眾人閃身而至林肆身前。

林肆耳邊蔣振話語的尾音還未完全落下,對方整個人就已經填滿了他目之所及,冰涼的劍陷進脖子一寸,血痕很快滲出來。

只需要輕輕一劃,林肆即刻便身首異處。

付長寧心急如焚燒,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讓林肆帶著尾戒、路牌逃跑了,能多活一刻是一刻呀。

“輔事,你算無遺策的傳說今日要破在林肆身上吧。”

“離清會救林肆。”

輔事面容沈靜,只是註視著眾人,什麽都沒做。這種穩,怎麽說呢,像是知道事情的所有走向。

突如其來一道劍意“叮”地一聲格擋住長劍。

那劍意強大卻溫柔,所到之處雖破空鏟地、雜草亂飛,卻不斷一草一木生機。蔣振的劍應聲而斷。

蔣振眸中是懼更是怒,“宗主,你這是何意?!你非要仗勢欺人保下林肆這個惡人嗎?”

這劍意他再熟悉不過,是一劍封出、萬惡滌清的“解劍”劍意,離清獨有的劍意。

蔣振語帶嘲諷,“原來清廉高潔、端方自持的宗主也不過是個心懷私欲的普通人,你看上林肆的美色、為色所迷,為搏美人一笑不惜草菅人命。離清,你背叛了你的中正自守。”

離清知道蔣振痛失愛子情緒不佳,不計較他言語上的冒犯。但這話著實刺耳難聽,擰著眉道,“蔣振,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麽樣?你倒是說說看。”蔣振嗤笑一聲。離清力護林肆是事實,他倒要看看離清嘴裏能翻出什麽花。

“林肆不是殺蔣元的人。你對林肆出手,就是誤殺無辜,放真正殺你兒子的人逍遙法外。”

蔣振冷笑一聲。他當離清能說出什麽新穎的借口,不過就是滿嘴狡辯。

突然看到什麽,蔣振楞怔一瞬,瞳孔大張,幾乎不敢相信眼睛看見的。

眾目睽睽之下,離清擡手慢慢地拉高自己的衣袖,露出右胳膊上的亡蠍斷尾散鈴圖,“蔣元是我殺的。冤有頭債有主,你沖我來便是。”

付長寧猛地反應過來,林肆用衣袖蓋著胳膊並不是遮擋亡蠍斷尾散鈴圖掩蓋證據,正相反,他有意讓眾人繼續以為圖在他身上,這樣離清才能不趟這灘泥水。

“這、簡直荒謬!”蔣振十分不理解,脫口而出道,“宗主,林肆給你灌了什麽迷魂藥,讓你就為了這麽一個低賤妖修把罪全數往自己身上攬。”

離清一直高舉著袖子,確保更多的人看胳膊上的亡蠍斷尾散鈴圖。等看得差不多了,便放下衣袖。順手理了理袖口。

“亡蠍斷尾散鈴圖只會出現在殺了蔣氏一族的人的手上。這足以證明,林肆是無辜的。”離清對蔣振說,“我是殺人者,自然要伏法認罪。”

補充道,“伏法認罪,規矩怎麽樣子我就什麽樣子。”

“哼,你別後悔。”蔣振看出離清是認真的,遲疑後,擺了擺手。

三根粗鐵鏈困住高高在上的一宗之主離清,那習慣了發號施令、氣度從容的一宗之主淪為蔣氏一一族的階下囚。

輔事:“看吧,我就說他會救林肆。”

付長寧:“……”

作者有話說:

為什麽覺得會結成道侶?這是言情啊。而且離清少年時有喜歡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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