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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2號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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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深邃,讓我不淡定。

這天的科目是武裝泅渡,20公裏。

時間選在一大清早,月朦朧鳥朦朧。南瓜們被車直接拉到水邊,然後被驅趕下車。起初大家還詫異,今天是怎麽了,難道太陽將會打西邊出來,老A好心到居然忘記了負重越野。

此時的水溫讓人顫抖,就算是在正午時分也僅為九度啊。

南瓜們總算明白了,錯誤估計了敵人的良心,那就是顆烏黑的心,連個熱身都不讓就下水嗎?如沒必要誰都不樂意受這遭罪,除非身後某人拿把機槍掃射。理性的分析是:既然前有去路,後有追兵,當然選擇前路,難道活膩了不成,擋子彈嗎?

齊桓還真就一梭子子彈掃過,就打在腳邊,逼得南瓜們紛紛跳腳,地方就那麽點大,眾人又擠作一團,蹦來跳去的,不想踩到別人的腳,或是不想被別人踩,就不得不往水裏撲。

齊桓還沒下令了,南瓜們依然全下水了,水面一下子沸騰了,下餃子似的。

老A們欣賞著眼前壯觀的一幕,更主要的是他們又由衷地幸災樂禍了一把。齊桓跟兄弟們笑稱:“這趕南瓜下水的方式夠氣派了,比下命令來得快,畢竟子彈比喊話快。雖然命令下了,南瓜們是不得不下去,但總帶著那一絲不情不願的情緒,好像咱們給了他們天大的委屈,而如今一梭子子彈掃過,南瓜們全撲騰下了,連喊話都省了,像是爭先恐後似的。”

這樣的說辭,雖然聽上去有道理,但總有那麽些掩耳盜鈴的意味。無論南瓜們怎麽下水的,他們都帶著不情願的情緒,他們每天都受著莫大的委屈,這些統統都是老A給的。

一老A們詢問這麽好的主意是誰出的?

齊桓:“這還用得著問嗎?這份殊榮我可不敢領!”

老A紛紛吐了吐舌頭。

不言而喻了,聽了齊桓這話,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這主意出自誰的手筆。

作訓服沾了水,冰得透心涼,鐵板樣的綁在身上,想游慢點都不成,不然只能瑟瑟發抖狀慢慢下沈。南瓜們奮力往前游,沖勁一上來,你追我趕的架勢上演了。

游泳這項技能吧,有人他天生就會,可有人他是後天勉為其難才學會,天賦戰勝了後天學習,人群很快被拉分開,快的甩開慢的近百米。

天色逐漸清明,水裏泡久了,也活動開了,居然不如之前那麽冷了。這次晨泳沒規定時速,水路漫漫,南瓜們居然游哉游哉地劃起水來。

混著水聲,不知是誰,淒厲慘兮兮的叫喊聲響起:“有蛇!”聲源比較靠後,明顯是從後一撥傳來的。

嘩啦嘩啦,水聲驟然響亮。

靠後的南瓜們在感覺到有異物扭過身邊時,卯足了勁往前趕,想著怎麽也得遠離這危險的物種——水蛇,天曉得它有毒還是沒毒,保命要緊,四腳並用到翻騰,悔不當初爹媽沒多生出一對手腳。

只是,他們並不知道,這群特放的水蛇無毒無害,對人體能造成直接傷害的毒牙在投放前就被拔掉了,它們僅僅充當個嚇人的角色。

2號是最先游上岸的,他沒有獲得與蛇在水□□舞的榮幸。但南瓜瀕臨危難爆出的吶喊聲還是驚動了他,他回望水裏,果然發現數量均等的條狀物在南瓜間游走。陸續有南瓜脫離“苦海”上岸,但仍有需要努力向上的小腦袋瓜在水中沈浮。

這一折騰,原本不擅泳的,體力透支,直接反應——腳抽筋,溺水。

袁朗在岸邊緊盯,正打算往水裏趕,2號已經撲騰回去。

他全速前進,雙臂有力地劃動水,像條魚兒在水裏翻湧,攪起一團團白色的水花。他把溺水的南瓜撈了起來,拖上岸,交到南瓜手裏,就直奔袁朗去了。

齊桓想在半道攔下他,袁朗擺手,示意他退下。

2號來勢洶洶地沖向袁朗,一把楸住他的衣領,低吼道:“老子最恨搞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有什麽明著來。”他直逼袁朗的目光。

袁朗對望那雙眼睛——清澈明亮的瞳孔裏透著灼人的怒火,他註視著那團火焰,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他不禁嘴角微微上揚。

而2號卻從袁朗的眼睛裏瞧見了自己熾烈的火焰,所以他,居然遲疑了。

袁朗一個掃腿,把他掀翻在地,再來個泰山壓頂,十分隨意地問道:“你多大了?”

“幹嘛?”對於袁朗突如其來的問題,2號顯然有些摸不著頭腦。

“沒什麽特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想當我老子,你不夠格!”袁朗拽回了自己的衣領,瀟灑地走開了。

2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南瓜們以為他受傷了,有人走過來扶他,他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那雙能透射出自己怒火的眼睛吸引了他,那眼眸裏分明帶著笑意——讚賞和善的笑。可眼前的這個品行惡劣到極至的妖孽,真的會富有人的感情嗎?他疑惑了。

齊桓樂意帶著南瓜們到溪裏做仰臥起坐。

一根三百多斤重的圓木,三人合抱,躺在溪水裏,下半身被浸沒,上半身反覆上下。人向下躺,入水時,冰冷的水不斷地湧進南瓜們的口鼻,那感覺像溺水。

沒夠時間起身,齊桓見有南瓜掙紮,即刻擡起一只腳踩在圓木上,慢條斯理地看幾眼手表,逼得三顆南瓜在水裏手舞足蹈地瞎撲騰,折騰得越厲害,越容易嗆水。

圓木被河水浸濕了,增重了一百來斤,死死地壓在南瓜們的胸腹部,有一種讓人抓狂的憋悶感。想要抒發心中的抑郁,大聲喊出來,可是,在水裏,怎麽呼喊,南瓜們又不是屬魚的,鼓幾個泡泡就舒服了。

每每被迫做這項運動時,南瓜們都覺得無比憋屈,一想到呆水裏那種不吐不快的感受,飆淚的心都有。

水裏呆久了,體溫嚴重流失,南瓜們凍得瑟瑟發抖。從水裏起身,被風吹拂幾面,身子篩糠樣的抖。

袁朗提出了附加規則:來去溪邊的旅途中,三人一組合力托舉圓木。

去時,南瓜們精神飽滿,三人“嘿喲嘿喲”有節奏地托舉,顯得輕松愉快。

回時,南瓜們體力耗盡,三人喘著粗氣,紛紛沒了力氣,只能斜著腦袋,肩扛圓木。

這天,剛追著越野車屁股跑完一百公裏全負重越野,南瓜們已經“死”了一半,趴在地上,只有出氣的份。

吳哲突然一聲:“集合!”

無論有多不情願,南瓜們還是艱難地挪動著身軀,挺了起來,軟綿綿狀,一戳就倒。

袁朗一臉討好樣,“這不,看著大夥都累了,咱們今天就坐直升機回去,待遇不錯吧。”

南瓜們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打從進了老A就沒覺得自己過的是人過的日子,“待遇”,這個詞簡直就是奢侈的代名詞。

袁朗站在艙門口,殷勤著,“請吧。”

南瓜們機械地邁著沈重的步伐,靠上。這哪裏是享受的表情,比上刑場還難看。

起飛沒多久,袁朗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對艙內的南瓜沈著地喊道:“全體起立!”

哪怕再不情願,“可一切行動聽指揮”已經深深烙印在每個軍人的骨子裏,南瓜們紛紛站了起來,惶恐地眼神瞄向袁朗。

“既然都上機了,出趟差不容易,油費貴呀,咱們今天就順道把機艙滑降訓練一下,靠攏些。”袁朗像趕鴨子般的將南瓜們集中往艙口哄。

吳哲會意,拉開了艙門,驟然,一大股涼風劈頭蓋臉的刮來。艙外,水天一色,多美的景致,如果僅僅只是站在艙門邊欣賞風景的話。

袁朗張開手臂,呼啦呼啦的把人往外擠。

作用力是相互的,最靠近艙口的南瓜,死撐著門邊,就是不下去,同時也護著身前的人,以免失足滑落。靠裏南瓜們的手全牢牢地撐著艙頂,腳似乎跟艙底合二為一,釘得死死的。眾人拾柴火焰高,對抗力強大到袁朗居然沒推動。

袁朗樂呵了,南瓜們學會了團結反抗。要說剛進老A那會兒,南瓜們通常都是各自為陣,以原單位劃分居多,雖說各陣營間相處和睦,但是談不上互幫互助。而共同經歷了這段殘酷的訓練後,他們顯然已經淡化了陣營觀念,如今是同仇敵愾。

“章魚,顯顯你的手藝,別藏著啊,給南瓜們瞧瞧!”袁朗沖駕駛艙喊。

張章沒回話,猛推操縱桿,俯沖向水面,急停。吳哲配合及時,掰開了艙門口扒著不肯放的手,呼嚕呼嚕,南瓜們個個往外翻滾,反作用力最終抵不過慣性,紛紛落水,居然有點爭先恐後的味兒。最靠裏的幾個,沒被甩出去,卻被袁朗逐一踹了下去。

直升機高度距離水面五米,某些南瓜入水姿勢標準,顯然是練過的。而有些,是直直地砸下去,所幸高度適中,還不至於被拍暈。不然袁朗和吳哲只能自食惡果,親自跳下去救人了。

袁朗站在艙口,無比愜意地向下面一群奮力劃水的南瓜喊話:“跑熱了正好涼快涼快,趕緊游,上岸了有車坐。”

此情此景,南瓜們在集體默念:摔死他,摔死他……

可惜,自然的發展規律:禍害活千年。

2號這人,單純簡單到可愛,好相處到平易近人,完全不似有少爺範兒的驕縱氣,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從不記仇,即便是老A,只要不惹毛了他,怎麽辦都成。在南瓜們都覺得生不如死的日子裏,也只有他跟個沒事人似的照常過。自從跟袁朗比槍後,他連牢騷也很少不發,幾乎成了個聽話的“乖寶寶”。當然,有能力把他惹毛的人很少,學員裏沒有,教官裏唯獨袁朗,因為他只看得上袁朗。水蛇事件後,他常會用一雙撲閃的大眼睛饒有興趣地審視袁朗,大部分的時間只要袁朗一出現,他的目光都會主動貼上。

南瓜們不解,問他看什麽,他說那是他的目標,皆驚四座。眾人詭異加悲哀地回望2號,紛紛悼念一個大好青年就這麽給毀了——什麽人不好學,偏偏以妖孽為榜樣,悲哉!

老A們察覺到了2號的餘光,覺得發怵。因為那束光所帶有的感情十味雜陳,時而憤慨,時而花癡,時而感動,時而迷惘……而那餘光,不過是在掃視袁朗時,順帶不經意瞟過的。

至於老A采訪特約嘉賓袁朗,對於那道光束的回應是:讓他瞧個夠,老子行得正坐得端沒什麽不能看的。可私底下袁朗還是挺郁悶的,老子又不一具待解剖的屍體,他也不是醫科生,幹嘛每天讓他的眼刀“非禮”。

可問題是,這眼睛長在2號身上,不是你說不讓,他就不瞧了,所以袁朗覺得自己虧大了,得找個機會好好回饋一下2號多天來的“照看”。

吳哲獻計了,“隊長,幹嘛不像當年對三多那樣對付2號,沒事就跟他磕巴,保準煩死他!”

袁朗:“先搞清楚一件事,當年是三多煩死我,搞得老子青筋都快暴了!2號那小子不需要,只要讓他知道誰是強者,他自然就會屈從。不像三多,道理你得給他百遍的講,說通了,他才聽,不然倔脾氣一上來,十匹馬都拉不回頭,還喜歡硬杠上。那小子簡單式服從,軍區大院成長模式,不用說太多,只要壓得住他,就能乖乖聽話,好溝通,無須多費唇舌,省了不少功夫。”

“高!因材施教。”談及怎麽訓南瓜,吳哲是望塵莫及,唯有拜服的份。

“學著點。”

人無完人,2號也是有缺點的,就是凡事能跟他拉上點關系的,都誇大了一倍的說;要是直接能跟他扯上關系的,就誇大了十倍的說。他本來各方面就優秀,學員裏排NO.1,所以大家也信了,不然笑笑就過了。

可有一次,他就誇過了,正好栽在袁朗手裏。

某天下訓後休息,一幫南瓜集在一起閑聊,主要是聽2號吹噓他的光輝史,“想當年,我爺爺為了訓練我的膽識,居然把當時還只是十一二歲的我綁在靶盤上,讓人瞄著打。而小爺我,眼看著子彈呼嘯飛過,離身體不到十厘米,就楞是一動也沒動過……”

他正繪聲繪色地講著,完全沒有想到,妖孽居然混進了南瓜堆中。袁朗此時萌發了多麽慘烈的手段回饋他,他還懵然不知。而眾南瓜全情投入,竟一時不察“威脅”已然靠近。

這件豐功偉績剛講完,眾人正在慶賀他劫後餘生。

袁朗和緩的聲音傳來:“膽識過人嘛!十來歲就敢試,估計現在這麽個年歲就更不在話下了,不如咱倆試試唄。”

在眾南瓜的噪雜聲中,2號一時沒找準說話的人是誰,為了保護自己高大的英雄形象,他竟然義無反顧地應道:“成啊,以為小爺不敢嗎?”他心裏盤算著:就算自己敢,對方也不一定敢,開槍的人得要多大的勇氣啊。

話剛落音,他就確定了目標,因為袁朗此時正杵在了他跟前。他無比懊惱地扇了自己一嘴巴,無奈中,悻悻然跟在袁朗身後,往靶場去了。

光輝事跡聽得多了,可真實版的還未見過,學員們個個興奮不已,欣欣然跟在他倆身後。一路上,學員們頭一遭興致勃勃地邀請見到的老A們一起去看戲。

老A們一聽說袁朗要大顯身手,紛紛表示積極擁護,呼朋引伴地召集人手。最後到靶場的人,是裏三層外三層疊加著站,幾乎能來的都來了。據說就連蹲廁所的,都急忙暫停了個人需求,提起褲子就往這邊跑。

這天下訓得早,太陽還掛在西邊的天上,絲毫沒有下落的欲望,估計也是被這場較量給吸引住了。考的是袁朗的槍法,驗的是2號的膽量。

袁朗端著□□站在就位點,意氣風發;2號極不情願地往靶子方向挪動,面如菜色。騎虎難下,這現狀,他想說不,群眾們鐵定都不答應了。2號是個極好面子的人,這回牛皮是吹大了,慘痛的教訓啊。他硬著頭皮把自己抵上了靶盤,筆直地站著,活像是在罰站軍姿。

“我開始了!”袁朗沈穩的聲音悠悠傳來。

2號清清楚楚地聽見,心一緊,雙手攢成拳頭,兩腿並攏,夾得更緊了些,索性閉上了眼睛。

袁朗一槍槍地打,幾乎是貼著2號的身體,勾勒出了一個人形。

人群中,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槍聲終於停了,2號下來的時候,呈機械化運動——擰直了腿走路,僵得連彎腿都忘了,像極了一個生銹的機器人。他回頭望望了靶子,不禁地撫摸自己那幼小脆弱的心臟,“娘喲!這是人開的槍嗎?”他幾經艱難地挪向人群。

在場的紛紛對他喊話:“好樣的!”

2號抱拳回禮:“那是!小爺是什麽膽,虎膽唄!”

袁朗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頭微笑。

雖然看得2號滲得慌,但心裏卻註入了一股暖流,即便他剛被那個人涮過。

學員們都唏噓感嘆,要是自己遇上相同的情況,鐵定認個輸,搖搖頭,說句“不敢”了事。於是大家對2號又有了新的評判:這小子是個寧可要面子,也不要命的主兒。

2號聽著兄弟們的議論,立馬迎合道:“男人嘛,面子大過天!”可心上卻寒得結了層霜,內心獨白屬咆哮型:你們當小爺是傻的嘛,要面子不要命,這命都沒了,面子要來有個屁用,小爺又不笨,這麽不值的事堅決不幹,對方要不是袁朗,小爺當時一準認慫了。他自己也說不上,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無條件地信任眼前這個虐死人不償命的妖孽了。

每天都有人掉隊。現在掉隊就意味著離開,離開這個讓南瓜們又恨又留戀的地界。

又一次靶場射擊,還能在這裏射擊的人,已經剩下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

這次,老A想出了個損招,不知是誰,從哪裏找了批蟲子,通體漆黑,個頭如甲蟲般大小,最要命的是這小家夥有體臭——周身散發著一股讓人惡心的腥臭味,像是剛從糞坑裏撈上來的,不過有一點值得表揚的是它無毒無害,沾上皮膚不會紅腫、瘙癢。

南瓜們趴在地上,任由老A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放了十只蟲子,在蟲子橫行的情況下完成今天的射擊測試。

估計這些蟲子從來沒在人臉上這麽肆無忌憚地爬過,又或是它們很喜歡人肌膚的嫩滑感,居然在南瓜們的臉上亂爬,不舍得下來。即使有個把蟲子一不小心,失足跌落到地上,也會有站在一旁負責監視的老A馬上把它撿起來,重新放回南瓜的臉上。

大自然的一切生物都遵循著一句古話:人善被人欺。有些膽大的蟲子爬得過歡,居然直接把觸角伸進了南瓜的眼睛裏,刺得南瓜眼淚直流,沒法睜開眼。還有些觸角伸進南瓜的鼻孔裏,直撓撓,引得南瓜噴嚏連連,嚴重影響了射擊成績的發揮。南瓜們苦於不能用手拂掉這幫“搗蛋鬼”,只能苦挨著。

對付“小強”最好的辦法就是拍死它,除非你對於它的橫行全不在乎。而對付臭蟲最好的辦法就是像2號這樣:直接用舌頭把臉上的蟲子舔進了嘴裏,上齒和下齒磨合了幾個來回,把那小禍害嚼碎,再把殘肢斷腿吐出來。既然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

一旁的老A看得直犯惡心,胃裏的酸水蹭蹭往上冒。

2號就這樣吃完了一臉的蟲子,絲毫沒有耽擱時間,最先完成了今天的測試。

齊桓用步話機和報靶聯系著,刷刷地劃著分。又有幾個南瓜因為蟲子的禍害,被趕了。

測試過後,2號大呼除臭蟲過癮。可,回到宿舍,他用掉了半管牙膏反覆刷牙,卻還是覺得口裏有股腥臭味。

曾經30人的隊伍現在淒淒慘慘,已經只剩下5個人,那棟宿舍樓幾乎是人去樓空了,已經兩個月零二十九天了。

南瓜被虐了這些日子後,離開的時候居然有些不舍了,待得愈久,他們就愈發意識到這裏的人有料,在這裏能學到東西,走了可惜。可是袁朗的要求是嚴格的,現實是殘酷的,他們不得不走。

5個人的隊列頗有些淒淒切切,提著行李橫穿過馬路,搬進了老A宿舍樓。

走廊上的老A們不懷好意地議論著,看著房門口站著的剛通過測試的菜鳥們,他們的談笑對象是新來的,但絕不和新人交流。

一條走廊上立刻站出了兩個世界。

這次,新人們被分配住一起,一間房住倆人,另一間房得住仨人。

所有新人將包捧在手上,用這個姿勢來接受老兵們嘻嘻哈哈的檢閱。

齊桓從隊首走到隊尾,他明顯是在延長這份難堪的時間。

2號終於憋不住了,用他那銳利的目光掃視了所有的老A,“看個鳥,小爺脫光了讓你們看個夠,不過要收費!”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這句話給震住了,訕笑僵在了老A臉上,驚恐顯在了新人臉上,沒人來得及給出個反應。

要是袁朗在,說不定還真就成全2號了。

要是袁朗在,2號也不至於敢說這話,因為他壓根就不想裸奔。

所有的新人推開房門,捧著自己的行李,隊列步姿走進了屋裏,隨手關上了門,把嘲諷關在了門外,門內的都是自己人。

齊桓對他的老A哥們擠了擠眼睛。

訓練場上正在練習徒手攀緣,新人和老人絕對的不默契,甚至連隊伍都分出了明顯的兩塊。老兵笑鬧,新兵沈悶。

折磨南瓜的教官消失了,折磨南瓜的人並沒消失。記分冊沒有了,只剩下機械、單調、冷冰和重覆。南瓜甚至懷念妖孽了,他在時還有挑戰和憤怒,刺激得他們下意識地反抗。可現在他們只能在適應中淡忘,迷失方向。

正所謂不能在背後說人,不然,說什麽,來什麽,甚至連想想都是危險的,因為妖孽是號及其特殊的物種。袁朗滿面春風地出現了,那種表情以至於南瓜們一時沒認出他。

齊桓整隊,隊列裏再次站成了兩個世界。

袁朗:“歡迎新隊員!”他的左掌拍上了右掌。

老A們附和著袁朗,隊列裏傳來稀稀拉拉的掌聲,僅僅只有許三多拍得特實誠。

南瓜們莫名地警覺,看著眼前的老A們,覺著全都不懷好意。

袁朗:“這是什麽表情?你們別不相信我呀,其實我是個好人。”

南瓜們情不自禁地冷笑。

這話連2號都不信。

讓新南瓜們憋屈的日常訓練在進行了幾天後,終於被A大隊基地拉響的尖銳警報打斷了。

袁朗:“整備!一級戰備!四號著裝!十五分鐘後機場集結!”

五個新南瓜有點木訥,有點呆,顯然還沒搞清楚是個什麽狀況,都呆若木雞般地杵在原地,情況不明,這所謂的集合是想要幹嘛去?如今,是先邁左腳呢,還是先動右腳?

袁朗在他們屁股上各踹了一腳,不耐煩地吼道:“跟齊桓去領裝備。”

四號著裝是亞熱帶叢林迷彩,老A們集結在敞開艙門的直升機邊整理裝備,每個人都是各司其職,裝備上也是不盡相同。袁朗的車直接停在了直升機旁邊,跳下車拖出裝備就往後艙走。老A們似松實緊地跟著。

新南瓜站在最後,在領取了裝備後,五個人都心潮澎湃了。相比訓練,實戰來得更過癮。在以前的部隊,他們經歷過的只有演習,從來沒有實戰,即便是個二級戰備,就已經能讓全部人枕戈待旦了,一級戰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可能興奮過了,他們壓根兒就還沒考慮這次的任務是什麽。

老A們卻是心照不宣,考核進行中。

關於這次的新方案,是由吳哲草擬,並負責準備的,考慮到以往炸化工廠這樣的案子已經老掉牙了,破綻百出的道具再也經受不起聰明人的考量,是該退出歷史舞臺的時候了。本著與時俱進的思想,他擬定了一個全新的。據說這項方案受到鐵路的大讚,直誇他有青出於藍勝於藍的勢頭。

而袁朗對以往的案子已索然無味了,正想換個場地試練這批新南瓜,吳哲送上的及時雨,無疑正中他的下懷,他正好撿了個便宜,不用自個去傷腦筋了。

袁朗對吳哲調侃道:“終於進入角色了,覺著訓南瓜是一項開發智力的游戲了。”

吳哲感慨萬分地回應:“當初被隊長整的時候,真恨不得……啊,那個……唉,沒想到,如今小生居然也淪落至此,真是罪過啊,罪過。正所謂,一個人幹損人利己的事,被眾人往死裏罵;但好多人一起幹損人利己的事,就會有人想加盟了。而我,原本一善良單純的大好青年,就這麽走上了條‘黑道兒’了。”

袁朗仰天長嘆,心想:怎麽在A待這麽久了,這小子還這麽娘們嘰嘰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套方案是全新的,各方面的保障不一定齊備,雖然計劃看上去擬定得周到,幾乎是面面俱到了,但在實施過程中往往可能發生一些無法預期的突發狀況,所以,這次的測試,袁朗選擇親自帶隊參加,不再藏著了。順道也能及時收集數據,為以後總結經驗教訓,進一步完善這套方案。

直升機起飛沒多久,袁朗在機艙裏介紹了這次任務:邊防武警偵察到一個大型毒品走私團夥,對方攜帶有重火力,武警大隊長考慮到力量對比懸殊,為確保一舉殲滅對方,向軍區請求支援,而這樣的任務向來都是A大隊包攬。

新南瓜們精神鼓舞,頓時覺得自己沒白挨苦受累三個月,進了個神氣的部隊。

這些年搞毒品生意的多是些亡命之徒,可他們一旦發跡了,票子多了,生活水平提高了,就變得愈發惜命,不再沖在販毒的第一線,退居幕後操縱人幫他們運毒。而大多數人在利益的驅使下,金錢的誘惑下,往往什麽事都肯幹,畢竟有錢的“榜樣”比比皆是。人品永遠是沒有下限的,而道德的底線也就經常被逾越。不然,老人們怎麽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那些發了跡的毒梟,最在乎的是什麽?不會是人命,那些幫他們賣命的人都是用錢買回來的,只要有足夠的金錢,買再多的人命都有人願意賣,而他們最在乎的是錢,跟錢能直接劃等號的就是貨,也就是毒品。只要能保障自己的貨安全運到,或是運出,花點錢購買軍火,武裝自己的運輸隊,他們是毫不疼惜的,畢竟這點花銷與他們能得到的相比僅是九牛一毛。他們的口頭禪是:“小財不出,大財不入!”

直升機著落在西南邊境一個不知名的叢林,老A們在停機的空地邊集結。

袁朗上前跟武警大隊長打招呼。

一條羊腸小徑,是上下山的必經之路,幾輛軍車把下山的路完全堵死,幾個武警鉆在車裏使用無線通訊。

這個靜寂的山谷充滿了緊張不安。戲,演全套。

剛下飛機的老A們省去了隊列章程,直接在路邊的枝叢裏蹲踞下來。

跟袁朗聊得熱火的武警大隊長,武警戰士們,和不就將會露面的毒販們不過是老A一隊、二隊沒露過臉的兄弟們扮演的,至於服裝、車輛、道具什麽的倒是從武警那兒借來的。以往在廢棄化工廠演得次數多了,老A們自然像模像樣的。這次,就連一隊和二隊的隊長都湊分參加了,之所以能請動這兩位大牌出演,最主要的原因是人家惦記上五顆新南瓜,演習中正好可以考量自個兒心儀的南瓜,結束後收歸已用。

據說那個販毒窩點就在離此地五公裏外的一個小村寨裏,算地理位置尚在境內,估計一兩天就會出境。“武警”已在邊境線上嚴正以待,決不讓人離境,而老A的任務就是趁他們還沒轉移,將其一網成擒。

袁朗拿出了一張地圖確認路線,齊桓右手扯著地圖的一角。

這一小隊人呈散開隊形,平行地在叢林裏推進。新南瓜緊跟著袁朗走在中間。

視野被密林遮蔽,雜樹生花群鶯亂飛,這裏還是個未為文明玷汙的環境,老A們踏足的這一片森林像被犁過一樣,折掉的灌木、被刀削過一樣的常綠植物,他們給這裏留下的唯一印跡。

袁朗:“我提醒你們,幹上這行就成了亡命徒,就把自己當了死人,待會和他們短兵相接時千萬不要有僥幸心理。完畢。”

但盡管是在公用頻道裏發言,袁朗看的卻是身邊的新南瓜,他隨手關上了送話器:“緊張?”

2號離袁朗最近,最先回答:“有點。”

袁朗:“訓練時你們的殺傷紀錄全是自衛,現在是設伏,主動出擊。”

新南瓜們:“明白。”

袁朗打開通話器:“各小組,我要零傷亡。完畢。”

簡短的應是聲。

距離村寨還有兩公裏,袁朗接到“武警”那邊的新情況:販毒運輸隊已經出發,前往邊境線了,預計今晚入夜時分會通過。武警那邊希望老A即刻轉換行進路線,前往邊境線跟他們匯合,共同阻擊毒販。

按照吳哲導演的規劃,新南瓜們的真正測試場是在毒販窩藏的村寨,所以袁朗找了個還算合理的理由:村寨那邊需要有人清掃,任務危險系數很低了,於是把吳哲、張章和五個新南瓜派去了那邊。而他自己則帶著剩下的老A隊員趕赴邊境線。

分別時,2號依依不舍地望著袁朗,他沒開口要跟隊長一起去邊境線,因為他知道:軍人必須服從。

吳哲看出了2號的渴望,打趣道:“想跟隊長呢?”

2號坦然道:“想。但任務不分大小。”

“覺悟相當高嘛!”張章誇讚道。

其他的四個新南瓜都沈默不語,不知是遺憾,還是慶幸。

很快,吳哲一隊人就到達了村寨,寨子不大,僅有幾間簡易的木頭小屋。吳哲帶隊逐一地搜索了前排的幾間小屋,沒有發現,人去樓空,屋內僅有幾件破爛的家私。他們來到了最靠裏的一間木屋,這是一間兩層樓的獨立小屋,依稀可以聽見屋內二樓有人聲,操著當地的方言,聽得不是很清楚。

吳哲先靠近一樓的窗戶向裏觀望,張章緊跟其後。確定裏面沒人,他示意新南瓜進屋。

2號輕松推開木門,率先走了進去,吳哲和張章也進了屋,其餘的四個南瓜依次跟進。

進到屋內,二樓的說話聲更清晰了。可以確認只有三個人。

吳哲留下了兩個新南瓜在一樓警戒,帶著其餘的人沿著狹窄的木樓梯蹲爬式上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發出一絲聲響。

才上到一半,突然察覺到空氣裏散發出一股異味,所有人立刻屏住了呼吸,眼見有幾縷黃色氣體在周圍飄過,狹小的樓梯道裏不容易散開。

2號機警伸手向腰間,卻絕望地想起出發前裝備裏沒配備防毒面具,還沒來得不及後悔,眼見自己身前的吳哲和張章已然撲倒在木梯上,條件反射想伸手去扶,還沒伸出手,已經沒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2號陡然覺得自己有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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