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跳下去之後,才意識到情況比他想象得要糟。他是會游泳，不過浪太大了,被一打就偏離方向，能把頭浮出水面換個氣就不錯。馬籠頭也是一件礙事的東西，拿著它就不能打水了。而且，要怎麽把這東西戴上怪物的腦袋？

水怪一個猛子紮下來。看見牙齒的寒光，哈利急忙試圖往邊上游。結果，他是躲開了怪物嘴裏逼人的腥氣,卻沒躲開隨之而來的巨大浪花。眼看著自己又要被推到浪尖上去,他只能想到該在水怪脖子上拴條繩子，或者召喚來一把掃帚。否則他連自己都顧不好，還能制服水怪嗎？這過程中不免嗆了水進鼻腔，他猛烈地咳嗽起來。

“難道你到現在還沒發現，它就是沖著你來的嗎？”突然有一個聲音從哈利背後響起來。這時候倒是方便了，周圍不會有任何人聽到伏地魔的聲音。

還沒等哈利回答，他就覺得自己貼上了一具身體，腰間被什麽溫熱的東西箍住了。“你怎麽跑出來了？”他雖然震驚於伏地魔什麽時候能變成一個人了，並且喉嚨裏難受得要命，但是問得也很飛快，同時試圖擺脫對方。伏地魔似乎用了什麽咒語，他們沒人在拍水，但是依舊浮在湖面上。“你傻了嗎？被別人看見怎麽辦？”

“那也要他們能看見。”伏地魔拖著哈利往後退，對於哈利的反應方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時候該是關心被發現的問題嗎？性命才是更重要的吧？“你真覺得洛哈特能抓到這只水怪？”他一面說一面很快地觀察四周，在發現周圍水裏有聚攏的黑影時，眉頭皺起來一瞬。

“我當然不覺得。”哈利回答，決心暫時不管他腰上的手，眼睛直直盯著前面因為追丟了目標而重新擡起頭的水怪，浪又翻了起來。“但是你不覺得我們先該解決這個大家夥？”他舉著魔杖，但看著好幾層樓高的水怪脖子，覺得馬籠頭還沒飛到那位置就會先被拍成渣。

但是有人先於他做出了反應。一只手從他背後伸出來，手裏握著魔杖。“行了，這時候就別考慮怎麽給怪物留一條命了。”然後紫杉木杖尖發出一個無形的東西，帶起來呼呼的風聲。

“等……！”哈利還沒說完，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只在狂亂尋找他的怪物腦袋突然從中間裂了開來，像是被筆直地劈成了兩半。這下動作太快，怪物連痛呼都沒發出來，黑色的血就幾乎是鋪天蓋地地潑了下來。

哈利完全目瞪口呆。他原來是想叫伏地魔不要用索命咒，但顯然伏地魔不用索命咒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這種解決速度真是……

“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伏地魔暫時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不過這並不能影響他的反應和判斷。他估摸著哈利的反應速度，然後在黑血潑到他們身上之前，帶著哈利一個猛子鉆進了水裏。他的魔法能力足夠他在水裏依舊保持正常呼吸和視力，所以依舊把周圍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黑湖雖然叫黑湖，但是湖水正常情況下還是很清澈的。在他們鉆下去之後，黑血很快地落了下來，從上往下擴散，蔓延成一片濃重的黑影。周圍那一圈長著青灰色鱗片、模樣很像猴子的怪物本來是沖著他們來的，還形成了一個包圍圈，但是濃厚的血腥味顯然轉移了它們的註意力，紛紛改變了方向。

伏地魔衡量了一下現在的情況。毫無疑問，如果需要的話，他也能把那些卡巴一並解決了。只是湖裏也並不是沒有其他生物，他得提防人魚什麽的東西把真實發生的事情告訴鄧布利多。而這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得表現得這一切都是哈利做的，而哈利根本不可能把一堆怪物趕盡殺絕，這也是他剛才只用了一個簡單的切割咒的原因。

但是這些怪物想要傷害他……伏地魔覺得他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怒氣。

那個給他們添亂的家夥不僅找了個馬形水怪，還找了很多卡巴做幫手。水怪的嗜好是把獵物拖到水底窒息後進食，而卡巴的嗜好除了把人扼死就是吸血。如果是只有前一種，伏地魔還能覺得這是想要哈利的命，但是後一種卻不怎麽像是。要知道，以危險和珍稀程度來考慮，馬形水怪都比卡巴要高得多，根本不像是能出現在同一個計劃裏的東西。

考慮到洛哈特的性格，伏地魔不由覺得，這整件事大概是對方的一個失敗的計劃——他想要達成某種目的，而且很可能不是哈利的命，但是卻把事情弄得太大了。以洛哈特的愚蠢程度，這也不是做不出。

但是洛哈特為什麽要這麽做？而且這些怪物都不像是他能制服的？

伏地魔一邊帶著哈利往河岸方向去，一邊想著這些問題。水怪體型龐大，那些血夠卡巴迷惑很久了，他並不擔心有追兵。然後他才發現，哈利好久都沒有出聲。他本來是可以給哈利施放同樣的咒語的，只不過還是因為考慮到哈利上岸以後一趟校醫院免不了。所以，以免被發現，還是要讓事情更逼真一些。他趕緊松了手，將懷裏的人翻了個身，變成了正對。

哈利正用一只手捂著口鼻，臉憋得通紅，眼睛瞪得大大的。很顯然，他是聽到了伏地魔的話，並且反應速度也很快，只不過還是在水下待了太長時間。

伏地魔從他和水草一樣飄散開的黑色頭發看到他的傷疤再看到他的表情，又估摸了一下他們現在距離湖岸的距離。“我現在可不能上去，”他說，“你自己游回去行嗎？”

哈利眨了眨眼。他發不出任何聲音，但是發現自己詭異地能聽到伏地魔的說話聲，而且伏地魔看起來就和在陸地上時一樣。對方顯然在水裏也很有一套，要不也不能在這種情況下依舊保持他自己的形象了。他暫時還沒想到伏地魔是故意不給他施放同樣的咒語，只說是為這件事感到氣鼓鼓的——他是又被比下去了嗎？

伏地魔隔著水波看他，覺得那雙眼睛這時候更像翡翠了。“上去就說是意外，”他抓緊時間道，“一個切割咒，然後你就趁著湖水渾濁逃出來了。至於到底是怎麽回事，等他們處理完這件事再說。”

他們？哈利這才慢半拍地想到，這麽大一件事，不可能不驚動其他教授。怪不得伏地魔剛才沒有用他一貫喜歡的索命咒——如果真用了，他要怎麽解釋？他在危急關頭突然掌握了一個不可饒恕咒？真是破綻百出的理由。

然後哈利一瞬間就想到了其他的細節，覺得他不得不佩服伏地魔的急智——對方幾乎是一瞬間就拿出來了一套萬無一失的方案。還不得不說，替他考慮得很周到。他本來一直在考慮對付水怪，這會兒回過神來，就不免多想了一點。伏地魔又幫了他一次，而且面面俱到……真的只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制約關系嗎？

他眼睛發直，伏地魔還以為哈利是憋不住了。他重新攬住哈利的腰，開始向上浮動。這會兒水波還沒徹底平靜下來，而且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或者動物看湖水應該都是黑的。他可以把哈利送到距離水面和湖岸都近一點的地方，免得……

但是哈利身體突然蜷曲起來，伴隨著陣陣抽動。伏地魔一低頭，就看到哈利把他原本壓著口鼻上的手改壓著腿，嘴巴和鼻子的地方都冒出了氣泡。秋天的湖水雖然不是冰冷刺骨，但溫度也絕對稱不上享受，哈利八成是正好腿抽筋了。

如果他不在，這時候哈利不就是等著沈下去了？伏地魔一瞬間很想訓斥一下他，沒事逞什麽英雄。然後他又想到，以哈利一貫的運氣，恐怕接下來的發展該是被湖裏的人魚救上岸，這才符合救世主稱號。不過這念頭也只是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因為明顯這些現在都不能做也不會發生。“快了，忍著點。”他說，然後用自己的嘴唇堵住哈利的，渡過去一口氣。這次依舊有點血腥味，不過不是他們的血，而是周圍湖裏的血氣。

哈利原本正在哀嘆自己的壞運氣。眼看事情就要解決了，他卻突然腿抽筋。真是……顯得更沒有用了！更糟糕的是他這麽一動就嗆到了，讓他覺得頭暈眼花，耳朵裏感覺轟隆隆的。不錯，這樣子上去，他肯定不會被任何人懷疑是死裏逃生——然後有什麽東西壓了上來，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被緩解了，他沒忍住吸了一口——然後他突然意識到，他吸的東西是什麽——

兩個人在面對面的距離裏面面相覷。這種距離其實看不清任何東西，但是哈利覺得，他肯定看見了那雙黑玉似的眼睛裏一瞬間閃過的神色。也許有火焰也有掙紮，反正結果很快就出現了——他被對方壓著腰靠近，直到緊緊地貼在一起；後腦勺上壓上來一只手，非常用力，而唇舌被大力地卷弄著。他本來就不剩什麽力氣，又差點窒息，現在渾身發軟，根本沒法子推開或者拒絕。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周圍的黑暗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竟然覺得有點感覺了。湖水依舊是冷的，但是對方接觸到他的地方卻有一種熱度蒸騰起來，燒得他血液發燙，有什麽東西蠢蠢欲動，似乎就要擡頭。

這種感覺比什麽念頭都更能刺激哈利想要上岸的心。他有一種糟糕的預感，這樣下去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樣子。不過接下來兩秒就讓他覺得是自己多心了，伏地魔只狠狠地親了他兩口，又渡了一口氣給他，然後就把他推了上去。

哈利從湖面上冒出頭，一瞬間還沒意識到這件事已經結束了。而不遠處扒在湖岸上、差點紮到水裏去的羅恩和赫敏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又緊張又驚喜地叫了起來：“哈利，哈利，趕緊來這裏！”在他們身後，鄧布利多教授正沈著一張臉大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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