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並沒有親眼看見它,大多數學生也都沒看到。因為最先發現的人是正在上保護神奇生物課的一個四年級學生，凱特爾伯恩教授馬上就送上課的赫奇帕奇和斯萊特林學生回了城堡,然後順帶叫其他人來處理這件事。等到這件事沸沸揚揚地傳開來之後，那條蛇蛻已經被轉移了。

這件事讓眾人在周五的課上神思不屬，並且整個周末都在討論這問題。照目擊者的描述，那條蛇蛻“大得無法想象”，“看起來能一口吞下好幾個人”。因為目擊者不止一個，所以這並不是誇張——那麽,問題就是,有什麽蛇能長到那種程度？

大部分人認為這一定是個驚人的惡作劇，因為他們想不出是什麽。幾天過去，沒有任何後續事件發生，眾人就更放心了，等著教授們的研究結果公布。當然了，這些人裏並不包括哈利三人，而赫敏很容易就從吹噓著自己曾經解決過比這大得多的蛇的洛哈特手裏拿到了進入禁-書區的批條。

“果然，有記錄的蛇類，”赫敏指著手裏的書頁，幹脆利落地道，“就只有一種符合標準。”

這時他們三個正在圖書館裏，試圖在書本中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確切來說，就只有兩個，哈利只是為了不露餡而陪著來的。聽見她的話，羅恩把頭伸過去，然後差點發出了一聲尖叫，還好他及時捂住了嘴。“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蛇怪？”他驚恐地瞪著赫敏看。

“不，我想這絕對是真的。”赫敏揮了揮手，臉色嚴峻。“我偷偷去問過赫奇帕奇的學生了，他們記得的所有細節都符合蛇怪的特征。”

“那麽好吧，現在我們知道，禁林裏有一條蛇怪？”哈利說，“那為什麽之前沒聽說？我只聽說裏面有馬人和獨角獸。”那蛇蛻當然是伏地魔讓蛇怪故意留在那裏的，他覺得對方的目的就是造成恐慌，所以他故意用一種很懷疑的語氣說話。

“蛇蛻並不意味著蛇怪就在那裏。”赫敏吸了一口氣，回答。

“可是你剛才說……？”羅恩急忙插話道，額頭上已經出了兩滴冷汗。

“我說的是，那蛇蛻是蛇怪的。”赫敏咬重語氣道。她臉色發白，也不是不怕，但明顯還有理智。“並不是說，那裏有一條活的蛇怪。事實上，我翻遍了圖書館裏所有能翻到的書籍，裏頭都說，蛇怪在好幾個世紀以前就沒有目擊者了——當然(她不客氣地壓住了羅恩想說什麽的話頭)，看見它眼睛的都已經死了，但是看見它的鱗片的人也沒有。”

羅恩的神情看起來鎮定了一些。“那也就是說，它有可能已經死了？或者，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裏的？又或者說，他們看見的根本不是真的蛇怪的蛇蛻？”

“這些都有可能。”赫敏說，“但我覺得，我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肯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裏的——禁林裏從來都沒有蛇怪的目擊記錄。要知道，如果真有那麽一條那麽危險的動物，那麽海格早該發現了。”

“他……不會想養一條吧？”羅恩又出了一滴冷汗。

哈利本想說點什麽，結果現在發現，他能說的都被赫敏說完了。雖然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猜出來事實真相，但只靠著聽說的消息就能推測出真相的赫敏實在太厲害了。

“看起來整個格蘭芬多就一個有頭腦的人。”伏地魔在哈利腦海裏評價道。“我認為萬事通小姐是個很棒的褒義詞。”

哈利一方面很為赫敏感到驕傲，一方面又覺得他自己在這句話裏被嚴重低估了。但是想到他是怎麽知道的，再對比赫敏是怎麽知道的，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雖然我很想替她說謝謝，但我想她大概不會喜歡一個來自黑魔王的稱讚。”他最後找出了這個反擊點。

伏地魔輕笑了一聲，並沒有對此提出反駁。“我得說，我原來覺得，格蘭芬多裏就只有鄧布利多一個還有些頭腦，而他並不是一個那麽純粹的格蘭芬多。不過現在，這印象竟然被刷新了。”

聽到別人誇赫敏的時候，哈利總是很高興的，但是這話從伏地魔嘴裏說出來，他就不得不懷疑對方別有所圖。“你到底想說什麽？”他略帶警惕地問，“別想對赫敏做什麽！而且，什麽叫不是一個純粹的格蘭芬多？”

“噢，我只是隨口一說，別那麽緊張。”伏地魔的聲音帶上了笑意。救世主在某些問題上會立刻變身護犢的、炸毛的老母雞，他自己大概沒發現。“一個純粹的格蘭芬多就該像你這樣，冒失、熱血、沖動、愛闖禍。這個回答你總滿意了吧？”

哈利漲紅了臉，無法反駁關於他自己的評價。雖然他一直想要擺脫這一類型的形容詞，但是現在看起來還沒成功。“那還不是因為你非得在最後鬧這麽一出嗎？”安安穩穩地讓蛇怪離開，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但是你看，人們都不以為這是真的。”伏地魔圓滑地說，“這對他們來說，就是茶餘飯後的一個樂子。”

哈利無話可說。他想起來，鄧布利多曾經說過，伏地魔在制造沖突和敵意上的功夫十分高明。這次他是把蛇蛻扔在了禁林裏，而如果他是放在城堡裏呢？對方這次顯然沒發揮到極致，至少對於普通學生是這樣。但伏地魔不可能做無用功……蛇蛻到底是不是蛇怪留下的東西，就連赫敏也不知道。但是這肯定不可能瞞過教授們……

“鄧布利多教授肯定會知道。”哈利幹巴巴地說，他覺得他猜出了這件事的針對方向。鄧布利多見多識廣，絕不可能認不出蛇蛻；而斯內普則更是了，如果他認不出一樣珍貴的魔藥材料，那就和梅林覆活一樣沒可能。

而近代魔法史甚至中古魔法史上，都沒有蛇怪的記載；霍格沃茨的密室傳說也只是個傳說，就連到底有沒有密室都不確定，更沒有人知道密室裏頭會有什麽。當這個傳說被證實是真的……哈利幾乎可以預見到焦頭爛額的教授們。密室不可能被他們兩人之外的任何人找到，因為打開它需要蛇語；而這也就意味著，就算其他人再怎麽緊張擔憂，都不會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更何況蛇怪早已經離開，就算是鄧布利多也不可能找到。

“你就是想讓他知道，是不是？還有斯內普教授？”哈利咬著牙問。“你就不擔心他們把真相公之於眾嗎？”

“所以說你是個純粹的格蘭芬多，而鄧布利多不是。”伏地魔對他的質問並不感到意外。“我以為你早該知道了，鄧布利多會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捏在手裏，以操控事情向他希望的方向發展；他會告訴你要怎麽做，但是他不會在一開始就告訴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話讓哈利沈默了。他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是真的。他原本想反駁，伏地魔在這件事上並沒有資格指責別人，但是對方命令的人並不是他。“但鄧布利多教授是為了大家好。”他最後道，語氣堅定。

伏地魔並沒有接話。在哈利沈默的時間裏，他意識到他說得太早了，而且也許很可能根本不該說。哈利容易冒失沖動地做出錯事，這是真的，但是在某些問題上絕對不會改變立場。比如說在其他人面前對鄧布利多的維護，比如說在他躺在椅子下面的時候……

伏地魔停止了自己的回想。不管怎麽說，這時候和哈利鬧掰有害無利。這並不是軟弱的安慰和同情，而是為了達到目的所必須忍受的過程，就和以前他不夠強大的時候一樣，他在心裏對自己說。

這時候，羅恩和赫敏已經就海格會不會想養一條蛇怪的問題討論到了教授們到底會不會發現什麽他們所不知道的事情。在此期間，哈利沈默太久，以至於引起了其他人的註意。

“你怎麽都不說話，哈利？”羅恩疑惑地問。“你臉色看起來好像不大好？”

赫敏啪啪地把書都合上了，看起來大概以為是蛇怪的話題讓哈利感覺不舒服。“不管到底是什麽，教授們會解決它的。”她堅決地說，“我去還書，然後該做作業了。”

哈利潦草地點點頭。他很感激赫敏找了一個這麽理由，因為他現在真的沒心情編謊話。就算他和伏地魔不能用魔法傷害彼此，但是能和平相處絕對是表象。也許現在的情況比以前好一些，但那估計也是因為死神的前提條件存在的原因。他無數次告訴自己，既然答應了死神，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是猜疑還是正面的戰爭，他都不會後退。但當矛盾真的冒出來時，雖然只是一個小頭，也讓他覺得心煩意亂。

但是這不應該發生，哈利在心裏勸誡自己。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樣一條道路，就該同時做好成功和失敗的準備。他希望這一次能達成他的目標，也有再次拿起武器的勇氣。

又過了幾天，鄧布利多在晚餐前宣布，那條蛇蛻是人為造假的。這完全印證了伏地魔的預測，但是與其造成無謂的恐慌，他肯定會選擇別的更合適的表達方式。他這麽說的時候，教師席上的人神色都十分鄭重，除了洛哈特之外。

蛇蛻事件被當成虛驚一場過去了。而哈利第二天聽說，蛇蛻是個劣質產品，以至於收起來沒三天就自己化成了齏粉。那之後的幾天，斯內普的臉色尤其陰沈。

哈利覺得這八成是伏地魔在蛇蛻上做了手腳，比如說定時自毀魔咒什麽的，但是他並沒有就這件事向對方核實。

而在兩人不約而同的沈默中，情人節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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