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墨雲將鹿眠用力地按在了床上，張口吻著她的下巴，滑過脖子，直至肩膀，看著鹿眠身上的咬痕，那是他曾經留在上面的痕跡，手中的力氣逐漸變小。

鹿眠察覺到束縛著自己的力量越來越小，方才還在翻來滾去的熱情逐漸消散，空氣中殘留的寒氣開始侵襲著彼此。

厲墨雲慢慢松了手，低頭看向對方。

鹿眠側過頭，慢慢擡起手遮住了自己的臉，然而暴露出的下半張臉變得扭曲，她的肩膀顫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在這一刻消散，取而代之的便是無盡的卑微與自嘲。

厲墨雲看見她哭了，滾燙的眼淚即便是手臂也這擋不住，在她的眼角滑下，滴落在枕頭上。

“你哭什麽？”他啞著嗓音問。

鹿眠拼命喘息，帶著哭腔的聲音道：“你走吧……我知道我沒用，就算你趕我出十剎堡我還是依舊喜歡你，可是你連睡我也覺得勉強了。”

厲墨雲將她的手拿開，鹿眠掙紮，可依舊扭不過對方，一張幹瘦的臉哭得淒慘，甚至不敢與他直視。

回想其當初，這人可是能嬉皮笑臉對他裝瘋賣傻的，而今就連裝作自己很堅強也做不到了。

厲墨雲張了張口：“是本座害你變成這樣的？”

鹿眠擦了擦眼淚，沒聽懂他這句話的意思，可令她更為不懂的，是厲墨雲突如其來的吻。

他單手撐著床邊，傾身過來輕輕地吻上了她的唇，金色的眸子閉上，睫毛微顫，在蜻蜓點水之後，低啞的聲音道：“對不起。”

鹿眠睜圓了眼睛，雙手在身側顫抖：“你幹什麽？”

厲墨雲將臉埋在她的耳側，雙手穿過她的背後緊緊地摟著她的腰。

鹿眠越發不解了，方才分明都沒有繼續下去的興致，這回怎麽又變得溫存了？

厲墨雲的聲音悶在了枕頭裏，輕聲地落在了鹿眠的心間，他道：“本座已經不喜歡你了，鹿眠，這一定不是喜歡。”

“恐怕是愛了。”

厲墨雲說完，張口含住了她的耳垂，粗重的呼吸纏綿在她的耳畔，與他每一個舉動都達成了節奏，緩慢卻又溫柔，不顯焦急，卻也不容抗拒。

“你說……你愛我？”她看向微微晃動的床幔，心中不敢置信。

寒冷的冬夜裏，厲墨雲用自己的體溫將她裹在懷中，那雙金色的眸子凝視著她，篤定又認真道：“是，我愛你。”

否則怎麽會在察覺到自己身體狀況，知道十剎堡即將迎來危機之後，第一時間將她送出去？

否則怎麽會在雲頂之上，在聽到她說喜歡他之後，害怕制造出更多回憶，只因為這個回憶會成為她心間的創傷？

否則怎麽會在應當閉關休息的時間，不顧手下人的反對，毅然決然追她來到了淩雲派？

這一切都足以說明他愛她，甚至是超越了生命。

厲墨雲不如之前那般肆意，並非失去理智的強取豪奪，他很溫柔地顧忌著她的每一個感受，兩個人彼此看著對方的眼睛，鹿眠仿佛第一次才真切地感受到眼前這個男人愛自己。

她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滿腦子都像是灌了水一般沈沈浮浮，卻依舊不確定地問了出來：“你真的愛我？”

厲墨雲滾燙的皮膚下逐漸顯現出的金色的鱗片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發光，他的眼瞼處依舊有妖斑，口中也有獠牙，可那雙眼眸倒映出來的是鹿眠完整的影子。

厲墨雲沒有猶豫，直接回答她：“愛，很愛。”

愛到發膚，愛入骨髓，愛至心臟至血液，恐怕這一生都無法割舍。

鹿眠雙手環住了對方的肩膀，緩緩閉上自己的眼睛，擡起下巴弓著腰迎接對方的動作。

她從不懷疑對方。

他說的話，她每一句都信。

一夜的冷風，次日便是大雪，白皚皚地覆蓋了整座城。

鹿眠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手臂冰冷，縮回了被子裏直接抱在了溫暖的身體上，厲墨雲喜歡寒氣，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厲墨雲的手臂一收緊，鹿眠便醒了，睜開眼睛擡頭看了一眼將自己抱在懷裏的男人，她先是楞了楞，又回想起昨夜的種種，臉頰慢慢紅了起來。

鹿眠一頭栽進了厲墨雲的胸膛，咚地一聲直接讓對方睜開了眼睛。

金色的眸子在房間打量了一圈，垂下眼眸看向懷中的女人，兩人漆黑的發絲纏繞在一起，遮住了部分臉頰。

他慢慢低頭，在她的額前落下一吻，隨後開口：“醒了？”

鹿眠有些不好意思，躲起來點頭。

厲墨雲呵地一聲笑出來：“躲什麽？該看的也早就看過了，你昨天敢主動撲到本座的懷裏來，今日怎麽不敢擡頭看本座了？”

鹿眠咬著下唇，他們第一次行房的時候，她都沒有如此重的羞澀感。

好在厲墨雲沒有為難她，非逼著她擡頭，只是起身穿好衣服，坐在桌邊，將布下的結界解去，單手看著還躺在床上，縮在被子裏，只露出半個腦袋睜圓了眼睛遇他對視的女人。

“起嗎？”厲墨雲問她。

鹿眠雙手捂著臉搖了搖頭。

厲墨雲緩緩一笑：“餓嗎？”

鹿眠想了想，點頭，是真的有些餓，這幾日都沒能好好吃飯，加上昨夜又耗了不少體力，她是沒力氣下床，但是肚子一直在叫。

厲墨雲起身，將衣服一層層穿好之後，這才將手搭在了門上，側頭對她笑了笑：“等著。”

他關門出去後，鹿眠聽見了門合上的聲音，便猛地縮在了被子裏，一早上厲墨雲對她說的話不多，可每一句都是輕聲細語極盡溫柔，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完全不如以往的霸道，兩個字兩個字吐出來時，簡直要讓她的心都炸裂了。

厲墨雲沒讓鹿眠等太久，推門進來的時候一手端著熱騰騰的包子，一手端著托盤，上面有兩碗熱粥和小菜，放在桌上之後，他跨步過來。

在鹿眠的行禮裏翻找了幾件衣服，眉頭漸漸皺起來：“怎麽都這麽薄？”

鹿眠楞了一下：“本來回十剎堡的時候就沒多冷，只是最近入了臘月。”

厲墨雲頓了頓道：“本座去讓人給你買幾件厚實的衣裳回來，你就裹著被子下床吃飯。”

鹿眠的眼睛微微彎起，厲墨雲察覺到她的視線，楞了一下：“怎麽了？”

鹿眠老實回答：“堡主你怎麽變得這麽溫柔了，我一時有些不習慣。”

厲墨雲嘴角緩緩勾起：“非得本座罵你你才高興？什麽性子呢？”

鹿眠連忙擺手：“不不不，我乖乖起床吃飯，勞煩堡主給我買衣服。”

厲墨雲伸手在她的頭上敲了敲，這才轉身出門，鹿眠趁著這個時間趕緊將衣服穿好，而後裹著厚重的被子走到窗戶邊，伸手推開了窗戶，窗外幾片白雪飄了進來。

寒氣從窗口吹入，整個城池都是雪白一片，她的被子上還有厲墨雲身上好聞的熏香味兒，裹著便叫人安心。

厲墨雲交代完了回來時，鹿眠正盤著腿坐在凳子上吃粥，頭發整齊，顯然是洗漱好了。

他也坐在對面陪著，單手撐著下巴，彎著眼睛看向她。

鹿眠伸手摸了摸臉：“我臉怎麽了嗎？”

厲墨雲搖頭，沈默了許久之後，他突然道：“本座就在人間陪著你吧。”

“什麽？”鹿眠不解。

厲墨雲笑了笑：“堡中尚有大事，都安排給了牧臣，暫且也無需回去了，本座就在人間陪你，你想去什麽地方玩兒，咱們就去什麽地方。”

鹿眠夾著醬菜的筷子抖了抖，睜圓了眼睛：“真的？！”

厲墨雲點頭後，鹿眠才將雙手從被子裏伸出來，高興地高高舉起：“那好！我要去南城絕樓！”

厲墨雲挑眉。

鹿眠嘿嘿一笑：“我可以女扮男裝啊，都說絕樓的女子美如畫，是第一青樓，我之前雖然進去過，但從未以客人的身份去看過，我想找幾個漂亮的姑娘陪我吃飯！”

厲墨雲先是笑著點頭說好，隨後又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傾身過來眼眸中帶著幾分危險：“什麽叫雖然進去過？”

鹿眠一楞，眨了眨眼睛，反應過來這一問連忙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不過是進去給申洳瑛送東西。當初我剛來這裏，幸得孟未收留，孟未喜歡申洳瑛，那時申洳瑛也只是天下第一美人，還不是什麽九尾妖狐，故而幫孟未給她送過禮，然後就被豹三捉到堡主的身邊了。”

厲墨雲聽了解釋還算滿意，瞧著對方一臉興奮的樣子，考慮了一下便道：“可以，準你女扮男裝去絕樓。”

鹿眠哈哈笑了出聲，起身就在厲墨雲的嘴角親了一下，對方楞了楞，伸手用拇指擦過嘴角的粥，眉眼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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