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眠溺水了。

剛跳入海中便發現腿腳抽筋，早知道應當做個伸展運動再入海的。

腿抽筋的時候大浪拍打過來，這與游泳池完全不同，她根本沒有辦法將頭伸出海面，剛想伸出雙手朝牧臣呼救，便看見海中央兩抹紅色包裹著金色的光亮朝自己看過來。

在那一刻，她渾身無法動彈，仿佛被某種法力封住了一般，就連胸腔的呼吸也停止了。

好不容易攢在口中的一口氣在這一刻全都漏光，她頓時感覺到了缺氧，心臟狂跳，四肢麻木，死亡的感覺即刻襲來。

那金色在海中直朝自己過來，只是剎那功夫，鹿眠便湧入了黑暗之中，而後與海水隔絕。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什麽地方，只覺得海浪聲依舊在耳旁翻滾，她將口中的海水吐出，猛地咳嗽了幾聲，目光所及是一片漆黑。

喉嚨幹燥，嘴裏滿是鹹味，而這處似乎很不平穩，鹿眠根本沒辦法站起來，跌跌撞撞，察覺自己還能呼吸，還能說話，便張口喊：“堡主。”

沒有回應，再喊一聲：“堡主！”

“閉嘴。”

悶悶的一聲傳來，鹿眠胸腔震蕩，她松了一口氣，總算聽見了對方的聲音，心臟狂跳，似乎握住了足以救命的稻草，於是開口：“堡主，海中的是你嗎？”

再沒聲音，鹿眠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慌亂，她看不見便很沒有安全感，但知道自己是被厲墨雲保護著的，又覺得不會有危險降臨。

只是她在這一片漆黑中不論開口多少次，厲墨雲都沒有再說話了，除了那冷冰冰的一句閉嘴，鹿眠唯有聽見海浪聲。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鹿眠才終於看見了光線。

在她前方慢慢出現的島嶼，入眼便是在月光下泛著光芒的沙灘，沙灘上的細沙大多都是貝殼類磨成的粉末，亮晶晶的。

身形一晃，鹿眠直接摔在了沙灘上，海水蕩漾過來，沖刷著她下半具身體，而她所看見的，便是一條完全金色的真龍。

鹿眠仰著頭，那金龍張著口，待她坐在沙灘上時才慢慢閉上，鹿眠知道方才自己定然是在對方的口中。

渾身金色的鱗片，巨大的身軀有一半依舊藏於海水之中，他兩只前足立在她身體的兩側，頭頂上的龍角似乎比她離開前所見的更加大了一些，已經有了分支。

雖然比起他威武的金色身軀依舊稍顯幼稚，可鹿眠胸腔猛跳，知道厲墨雲這是化龍成功了。

化龍……不是應當引來天劫什麽的嗎？這世間第一條真龍出現，必然會引起一波風雨，絕不會在風平浪靜中度過啊。

可她瞧著厲墨雲身上細密的金色鱗片，比起之前的黑鱗，金色的顯然細小許多，且密不透風，包裹著他健壯好看的身軀，每一片都嶄新無比，披上海水，幾乎是放光的。

鹿眠對著那金龍道：“堡主……化龍成功了？”

金龍將頭垂下，湊近她，她這才看見對方眼睛的不對之處，那金色的瞳孔周圍遍布紅色，一如他以往瘋魔時的樣子。

鹿眠立刻往後退了幾步，卻沒想到巨大的利爪直接按在了她的腰上，僅需一根手指便可以將她困住。

金龍吐出氣息，厲墨雲的聲音在空中響起。

“想逃？”

帶著戾氣，鹿眠搖頭：“不，我不逃。”

她的目光在周圍打量了一圈，察覺到這座孤島並不大，步行恐怕半個時辰便能順著海灘走完，孤島之上唯有兩根樹木立著，其餘的都是石塊。

這地方厲墨雲恐怕幾步就走完了，而她還要費盡全力逃跑？不論她跑到哪兒，這人都能直接將她抓著吧。

鹿眠伸手摸了摸對方壓在自己腹部的爪子，笑道：“堡主，能否先放開我？”

金龍的爪子未動，反而是越來越朝她湊近過來，那雙眸子帶著些許寒冷，緊緊地盯著她，眼眸中的寒意越來越重，鹿眠甚至覺得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

海灘的細沙上起了一層薄冰，浪花一沖便又融化了，周而覆始。

金龍從水中徹底走了出來，身體與之前的大小沒有差別，他將自己蜷縮在海灘邊，面對著鹿眠道：“你去了哪裏？”

鹿眠眨了眨眼，有些疑惑：“我……我去找牧臣了啊。”

“誰是牧臣？”利爪收緊，鹿眠只覺得自己的腰上傳來一陣疼痛，她腦海中憶起了某些片段，突然明白過來眼前這個人又變得六親不認了，於是道：“牧臣是你忠心耿耿的屬下。”

厲墨雲翻身換了個方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許你提起別人！”

鹿眠抿嘴：“好，我不提。”

“不許你看向別人！”

“行，我不看。”

“不許你離開我的身邊！”

鹿眠點頭：“可以，我絕不會再離開了。”反正她本來也沒打算離開過。

金龍這才將爪子從她的身上挪開，鹿眠立刻掀開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腰間，果然青紫了，她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才幾天啊，就弄得渾身是傷，還感冒發燒。

長此以往下去，沒人殺她，她也得病死了。

鹿眠捂著嘴巴咳嗽了幾聲，手心的傷口已經沒有流血了，不過因為經過海水泡過，所以還是很疼。

鹿眠瞥了一眼將自己圍在中間的厲墨雲，問他：“堡主沒辦法變回人形嗎？”

“你怕我？”

鹿眠立刻搖頭：“沒有，不害怕。”

反而他變成渾身金色的樣子，比渾身黑色的時候要顯得正義多了，黑色的模樣的確有些像妖怪，而今總算有些龍神的影子。

只不過她說出來的話顯然沒取得對方的信任。

一只利爪直接將鹿眠拍在了沙灘上，鹿眠仰頭看向頂上的星空，有些為難又有些無奈，背後被石子硌得有些疼，但還是保持理智準備與對方講道理。

“堡主，我認真的，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簡直太帥了。”鹿眠舉起三根手指頭。

厲墨雲拱起上半身，金色的鱗片在月光下閃著光輝，他不知是不是在笑，但那雙眼睛微微瞇起，盤旋在鹿眠身側繞了一圈後，他直接將身軀壓在了對方的身上。

鹿眠突然被這龐然大物壓住，有些喘不過氣來，於是問道：“堡主這是做什麽？”

身軀朝她逐漸靠近，鹿眠發現了細小的變化，每一次他身體的緊縮盤旋，都將周圍範圍變小，而他的身軀也在逐漸縮小。

鹿眠總算察覺了不對，那只本來壓在她身側的利爪，從一只手指足以將她壓住的大小，變得如同她的腰一般粗細。

而原本趴在她身上的巨龍，也成了大約只有五六米的長度。

那龍尾將她的腰緊緊困住，上半身依舊與她貼合在一起，鹿眠看了一眼沙灘上被他摩擦出來的巨大痕跡，心裏有些慌張。

“堡主？”

厲墨雲朝她湊近，口中吐出的寒氣幾乎要凍傷她的耳垂，鹿眠側過臉，猛然看見這金色的身軀之中，後半段的某處，暴露在空氣中的堅挺之物。

那一瞬，鹿眠的腦子炸了。

她立刻移開視線，腦子裏開始出現了一些胡思亂想，一直看小清新故事書的她此刻才終於將思想放的齷齪一些，再流氓一些，可也依舊想不出來接下來她將與厲墨雲發生的一切。

龍吐舌，帶著寒氣的舌尖直接觸碰到了她脖子上的皮膚，鹿眠睜圓了眼睛打了個寒顫，張嘴便問：“堡主……你你你……你不是要……”

回答她的不是話語，而直接是動作。

方才鹿眠所看見的東西此刻正將她的腿緊緊纏住，冰冷的鱗片磨蹭她的肢體，寒氣將她包裹，而那凸出來甚至帶著尖利倒刺一般的物件正在她的腿間上下移動，觸感清晰。

鹿眠慌了，除了慌張，還有恐懼，她伸手想要將壓在自己身上的金龍推開，可發現對方根本沒有肩膀，渾身滑不溜秋地把她卷起，毫無躲避的空隙。

鹿眠實在無法想象那樣的東西進入自己的身體會是什麽情況，她現在只要想起方才自己目光稍微一瞥瞧見的，便覺得頭皮發麻。

“堡主！別！”

對方不聽，鹿眠掙紮，卻毫無成效，只能避開那可怕的獠牙：“堡主！求你，不要這樣……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你說了不怕我。”那雙金色的眸子對著她。

鹿眠瞥開眼神：“我不害怕面對你，可我害怕……”

害怕接下來要做的事，山洞裏的那一次她並沒有留下好的印象，這回更是直接以龍身，她不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直接閉上了眼睛，側過臉，臉色發白，渾身發抖，身上的束縛緊到她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那雙金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她，似乎要看到她的心裏去。

意識襲入鹿眠的大腦，想要在她的腦海中看出些什麽，然而她的腦中霧蒙蒙一片，除了近期發生的一些片段，幾乎沒有存留。

她想說什麽？

她在怕什麽？

她為何說到一半，卻又將話語吞回去了？

厲墨雲將她的腰收緊，逼迫鹿眠不得不痛得睜開眼睛。

“說！你在想什麽！”

鹿眠什麽也不敢說，什麽也不敢想，她甚至覺得自己一定逃不掉，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厲墨雲的聲音在她的耳畔咆哮，就在她與對方對上視線的那一刻，腦中仿佛被什麽鈍器擊過一般，尖銳的疼痛傳來，像是要將她的頭腦鉆裂。

鹿眠揚起下巴，張口叫出了聲。

厲墨雲的意識鉆入了她的腦海中，方才與她對視的那一瞬，分明瞧見了一些他不曾見過的東西，只是轉瞬即逝，再想探尋，便是一片漆黑。

“堡主……”鹿眠搖頭，腦中疼得她恨不得立刻死去：“堡主！”

是什麽？究竟是什麽？

為什麽這個人分明就在自己身下，被他牢牢束住決不能逃，可她卻還有他所不知道的東西在躲避著他？！

“厲墨雲——”

鹿眠睜眼，眼白之處遍布血絲，眼角滑過淚水，用盡最後的力氣喊出對方的名字。

再這麽下去，她一定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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