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回來厲墨雲能不折騰她她就已經感天謝地了，沒想到厲大堡主非但不折騰她，還對她這麽好，天上的餡兒餅砸在鹿眠的頭上，鹿眠總要伸手接啊。

接了人家的餡兒餅不做點兒什麽，她也會覺得心裏不安啊。

厲墨雲帶著幾分嫌棄地看向桌上的西瓜水，伸手端起碗來，牧臣與風無都不說話，唯有狐靈在旁邊死死地拽著風無的袖子小聲嘀咕：“我也要喝冰西瓜水啊……”

堪稱豪飲，厲墨雲一口就將西瓜水喝光了，碗重新放回桌上的時候，風無拍了拍狐靈的頭：“乖，後廚應當還有西瓜和冰，回頭我弄給你喝。”

厲墨雲喝完後也沒看向鹿眠，也沒發表什麽感慨，這讓一臉期待看反應的鹿眠嘴角慢慢僵硬。

厲大堡主晃著扇子道：“連我十剎堡都查不到申洳瑛的背景，可見她非同一般。”

鹿眠回神，嘀咕了一句：“她不是申家的後嗣嗎？”

牧臣搖頭：“我派人查過了，申家人無後，三十年前最後一名申家外戚也死了，申洳瑛與申家並無關系。”

“或者說，申洳瑛本來就是個假名字，是故意拋出來誘人的餌。”風無摸了摸下巴：“若有人能計劃周詳，便是多年前化名申洳瑛，再以美色冠絕天下，故作神秘後又莫名消失，再放出謠言說她身上背著申家的寶藏。”

“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狐靈皺眉。

鹿眠反問：“難道是為了尋找申家的寶藏，再故意拋出這些，讓別人幫她尋，最後她再得漁翁之利？”

牧臣點頭：“鹿姑娘說的也有可能。”

厲墨雲單手撐著額頭：“淩雲派查到了哪兒？”

“據黑鴉回信，淩雲派至今都是一無所獲，不過在追蹤淩雲派的過程中，黑齒旗下的兩個分舵已經暴露，堡主是否還要繼續查下去？”風無皺眉：“這很有可能只是他們人間修仙者之間的把戲，區區申家心法，十剎堡無需認真的。”

厲墨雲點頭：“申家本座當然不放在眼裏，但本座始終覺得，這事與十剎堡有關。”

狐靈也附和著風無：“屬下覺得風長老這回說的有道理，人間修仙者年年都開什麽擒妖大會，也沒見哪一次真的成事過。這回不過是碰巧遇了侯七叛教的麻煩，讓修仙者鉆了空子得以造起一些風浪，屬下覺得，還是盡快揪出十剎堡中的內鬼要緊，申洳瑛……沒必要去管。”

牧臣思索了片刻：“主人先前以楓葉山莊派來的奸細給了各修仙門派一個教訓，恐怕堡中內鬼也有所警惕，短時日內，不會露出尾巴。”

厲墨雲晃扇子的手慢了下來，垂眸道：“照你們的意思，本座恐怕要一事無成了。”

“屬下不敢。”三人齊齊跪下。

就鹿眠一個人還站著突然覺得有些尷尬，她彎了彎膝蓋，提著裙擺心裏還在猶豫如果這一跪下去弄臟了衣服可怎麽辦，這衣服貴著呢！

索性厲墨雲沒給她跪下的時間，轉頭便問向她：“鹿眠覺得呢？”

鹿眠剛要跪下的動作一僵，不知道為何心臟猛地跳動了幾下，節奏紊亂。

她朝厲墨雲的方向看去，對方一雙金色的眼睛正與自己對視，鹿眠突然想起來，這還是厲墨雲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我……覺得什麽？”她攥緊了手。

厲墨雲道：“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鹿眠頓了頓，仔細想了想小說的劇情。

故事已經不再是她之前看的那個男女主角只知道幹些羞羞的事情的談情說愛的小說了，許多隱藏的劇情在她不是厲墨雲的暖床人的時候，就逐漸浮出了水面，如今要她置身事外來看這件事，鹿眠只能捋一捋原小說的發展。

男主角在擒妖大會之後，與女主角到處游山玩水，安翎也一直都在與他對著幹，不論如今這些劇情究竟變成了什麽樣，淩雲派尋找申洳瑛這件事還是沒有變的，可見申洳瑛的事情並非看上去那麽簡單。

沒理由那麽多支線劇情都一一展現在她的眼前，申洳瑛的那頭還是神神秘秘，以她多年看小說的經驗，越是起先難以捉摸的伏筆，往往到最後會牽出一個巨大的陰謀。

而且看著厲墨雲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太滿意手下的人不作為。

鹿眠老實地對厲墨雲道：“我覺得……申洳瑛的事可以查一查。”

厲墨雲挑眉，勾起嘴角：“繼續。”

鹿眠看了一眼風無的臉色，隨後收回目光道：“看上去申洳瑛的事似乎與十剎堡無關，但仔細想想，卻是大有關聯的。”

鹿眠繼續道：“如若咱們把時間往前推一推，我那日被豹三綁走丟到了飛禹城之時，酒樓的妖精都是站在門口迎接的，堡主在前往飛禹城之前，要麽已經提前給酒樓打了招呼，要麽就是走漏了風聲，總之不論是哪樣，都會讓堡中內鬼產生警惕。”

牧臣回答：“是黑鴉提前三日傳信，我再暗中觀察。”

鹿眠嗯了一聲：“與我被豹三綁走的時間倒是巧合了，我被綁走，便有個消息是申洳瑛被十剎堡綁走了，我倒覺得這不是普通的誤會，而是將計就計。申洳瑛被綁走了之後，才傳出她可能是申家的後嗣，從而又有她身上背負著申家的寶藏，直至眾人有了要尋找申家寶藏之心，才舉辦了擒妖大會。”

鹿眠掰著手指頭：“也就是，沒有申洳瑛被綁，就沒有擒妖大會，沒有擒妖大會，就沒有眾門派合力攻打十剎堡分舵，說到底，還是申洳瑛的事情帶了頭。”

風無慢慢睜大眼睛：“鹿姑娘倒是很會分析。”

鹿眠扯了扯嘴角：“沒有沒有，我只是把邏輯捋一捋而已。”

牧臣皺眉：“可堡中的確有內鬼。”

鹿眠點頭：“是有內鬼！可這個內鬼聰明啊，他知道即便是將侯七手下分舵的消息賣給雲霞莊，雲霞莊也無法短時間聚力所有的修仙門派，唯有眾人有利可圖大家才會紛湧而至。所以沒有申洳瑛的申家寶藏，這次的擒妖大會就如狐靈方才說的那樣，年年舉辦，年年翻不出浪花。”

狐靈眨了眨眼睛：“照鹿姐姐這麽說，申洳瑛的確很可疑。”

鹿眠幹笑：“牧臣查過了嘛，她與申家並無關系，可這謠言還是傳開了，必然是有人暗中操作。不過我想了想，十剎堡內的內鬼竟然能與雲霞莊、楓葉山莊還有絕樓都有聯系，那也太可怕了。”

厲墨雲用扇子敲了敲鹿眠的頭：“有聯系的又何止這些。”

鹿眠伸手摸了摸腦袋，被敲的地方一點兒也不痛，與以前相比，這力道簡直堪稱溫柔。

厲墨雲挑眉：“風無，查申洳瑛的事情交給你了。”

風無拱手：“是。”

狐靈趕忙笑了起來：“那屬下呢？堡主，屬下也想辦件大事！”

厲墨雲點頭：“的確有些事要你辦，安翎率剩下的幾個門派依舊在查侯七的分舵，聽話的那些，你盡早遷走，暫且歸於你旗下，不聽話的那些，趕在安翎到前誅殺。”

狐靈一聽，立刻拱手，帶著些興奮的口氣道：“屬下定當辦妥！”

厲墨雲又用扇子指向牧臣道：“與花顏聯系，問問她可查出了什麽，還有，讓她盯緊了藍菱月，本座不想鮫人族再出問題。”

牧臣點頭。

厲墨雲的目光終於落在了鹿眠的身上，鹿眠挺直腰背，睜圓了一雙大眼睛，厲墨雲道：“本座頭疼，過來揉揉。”

鹿眠：“……”

為什麽他們的任務看上去那麽高大上，而她的任務就是按摩啊？！

鹿眠慢慢湊過去，不過她心裏知道，即便厲墨雲交給她什麽大事，她也不能輕易接下，畢竟眼前的這三個人都有實打實的本領，而她實在太弱了。

鹿眠看向厲墨雲披著的頭發，伸手找準位置輕輕地給他按摩，厲墨雲閉上了眼睛突然小聲問了句：“怎麽露出失望的表情？”

鹿眠手下一頓，道：“沒有。”

“本座的性命可都在你的手上，你肩上的擔子可比他們重多了。”厲墨雲說完，鹿眠的背後起了一層汗，倒不是以往的寒氣所逼，反而是熱出來的。

風無瞧這兩人一個閉上眼睛不算是享受的晃著扇子，另一個紅著臉不算是熟練的給人按摩，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屬下先退下了。”

厲墨雲開口：“風無。”

風無停下了腳步回頭。

厲墨雲沒管還在給他按頭的鹿眠，睜著一雙眼睛意味深長道：“本座信任你，你也要信任本座，知道嗎？”

風無瞳孔收縮了一下，將目光從厲墨雲的眼睛轉向鹿眠，一瞬明白過來，他緩緩一笑：“屬下知道了。”

方才鹿眠端著西瓜水過來的時候，他的確明顯地停話了，並非他排斥鹿眠，而是出於習慣的想要隱藏十剎堡的秘密。厲墨雲倒是坦蕩許多，堡內的事情非但沒有避諱的在鹿眠面前談，甚至還征詢她的意見。

風無撇嘴笑了笑，不過倒是如鹿眠說的那樣，申洳瑛的事情恐怕的確不簡單，且先查一查，若涉及了十剎堡，必然與內鬼有所關聯。

風無與狐靈退下後，牧臣也準備離開，厲墨雲晃著扇子的手停了下來，牧臣頓了頓腳步，反身回來：“主人還有何吩咐？”

“狐靈很聽你的話？”厲墨雲問。

牧臣一頓，道：“是。”

厲墨雲笑了笑：“讓黑鴉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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