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也看見了鹿眠，對著侯七爺道：“哦，那是三爺送您的禮。”

“豹老三送給我的？那怎麽能放著這麽標志的美人兒幹粗活呢！”侯七爺平生最愛的就是色，搓著雙手便要朝樓上去：“正好，之前那個被玩兒死了，來了個新的竟然更漂亮！”

鹿眠對這眼神熟呀！

傳說中色瞇瞇的眼神就是這個樣子的！

瞧那侯七爺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找不著了，上兩個臺階還往下滑一個，一張嘴笑起來就差對她流口水了，鹿眠這能不跑？

丟下手中的水盆，鹿眠轉身便朝樓上跑去，沒地方躲便直接站在了牧臣的身後。

這幾日排骨也算是給牧臣餵出作用來了，鹿眠剛躲在他身後，他便挺了挺身，雙手環抱於胸前，手上拿著長劍，冷著一雙眼睛看向正爬樓梯上來的侯七爺。

侯七爺看見有人擋路，皺著眉頭有些不樂意道：“怎麽著？老子的地盤還有誰敢攔我？”

擡頭一看，那瞪圓了的眼睛立刻被嚇得紅絲直冒。

侯七爺往後連退了兩步，差點兒從樓梯上摔下去，木板被他踩得吱呀吱呀響，他連忙對著牧臣跪了下來。

“牧牧牧……”

話還沒說全，牧臣便直接朝他踹出一腳，將他從摟上踹了下去。

侯七爺哎喲了好幾聲，從樓梯滾到了地面，直接坐在了老板娘的腳邊。

老板娘連忙將對方扶起來，先是給他拍幹凈身上的臟，再朝牧臣的方向瞧去，咬牙切齒低聲道：“要窩囊到什麽時候？堡主在這裏呆了好幾日也不離開，恐怕早就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麽？你別瞎說！”侯七爺的額頭上起了一層冷汗。

“你說知道了什麽？你不回來他不走，我這是什麽地方？又臟又亂夥食還差，他能習慣到現在？”老板娘說完有些不甘心，伸手掐了侯七爺身上的一塊肉，帶著幾分撒嬌的意思跺了跺腳。

二樓房門被打開，躲在牧臣身後的鹿眠立刻站直了身子貼著墻，希望在這個角度不被厲墨雲看見。

厲墨雲穿戴整齊，頭上那根玉簪還是鹿眠親手插上去的，背對著鹿眠，扶著欄桿對樓下的二人道：“又臟又亂是真的，但夥食還不錯。”

鹿眠貼著墻在心底幹笑兩聲：謝謝擡愛！

侯七爺看見了厲墨雲，一瞬又跪了下去，臉上掛著虛偽的笑，連忙道：“堡主！堡主大駕光臨，這……這區區一個分舵，哪兒適合您住呀。”

“是不適合，所以本座今日便走。”

鹿眠雙眼一亮，這欣喜程度絕不亞於樓下的侯七爺與老板娘。

是了是了，劇情也差不多，小說裏面寫的是厲墨雲帶著女主角一同離開，不過那個時候女主角是與厲墨雲發生關系的，帶著自己床邊人離開也很正常。

她現在沒與厲墨雲發生關系，頂多算是伺候他飲食起居幾天，沒什麽多餘的感情，或許三五天後，他就把自己忘了也說不定。

現在他要走，鹿眠是鼓掌雙手讚成！

侯七爺拍了拍老板娘的手，對厲墨雲道：“那屬下這就去準備車馬，恭送堡主。”

老板娘剛準備往外走，酒樓的大門一瞬從外頭關上，厲墨雲淡淡道：“不用了。”

侯七爺察覺不對，老板娘也頓時回了後院，兩人擡頭朝上空看去，這一處就在方才那一瞬布下了一道結界，一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侯七爺僵硬著臉，問厲墨雲：“堡主這是什麽意思？”

厲墨雲晃著扇子，單手在欄桿上敲著節奏，看上去倒是很輕松愉悅。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牧臣這時開口：“侯七，十剎堡查了你一年時間了，每個月的初十你都會來飛禹城的分舵。這酒樓是你旗下二十六個分舵中收入最少的一個，可偏偏你來訪的次數最多，十剎堡的眼線不是吃素的。”

侯七爺聽見這話，雙腳有些發抖，老板娘的臉色也跟著差了起來。

“堡主，屬下承認，屬下平日裏貪戀女色，在……在花娘這裏養了幾個侍女，每個月過來是……是為了找她們的。”侯七爺解釋。

厲墨雲似乎被他說動，挑眉：“哦？”

再側臉看向牧臣：“牧臣，你查到的可是如此？”

牧臣對著厲墨雲拱手：“回主人，遠不止如此，每個月初十，江湖上便會流出一批面容姣好的半妖女子入煙花柳巷之地，大多都是人妖結合所生才剛足月的妖精，以妖氣凝固人類模樣，妖形還未完全脫去。”

鹿眠一聽，心中像是打鼓一般。

按照牧臣所說，那不單單是妖界的未成年，簡直就是妖界的嬰兒！剛足月的小妖心智還沒有成熟，被強迫地變化成少女模樣，帶著獸耳與獸尾流入人類煙花之地，那些口味奇特的達官貴人們本就痛恨妖魔，會如何淩虐這些半妖，情形可想而知。

如此殘忍，畜生不如！

老板娘雙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牧臣繼續道：“這幾日我與主人出門，實則回來查探過，酒樓表面雖小，酒窖內另有乾坤，就連鹿姑娘兩次從酒窖門前路過，都被訓斥。”

本來很沒有存在感的鹿眠被點名，厲墨雲回頭看向她，她訥訥地點頭。

的確如此，當時她還以為老板娘怕她偷酒喝，在心裏還吐槽過她一個女孩子走的又是小清新風格偷什麽酒喝呀！

現在想來，原來是她這酒樓底下正有些見不得人的惡心交易。

“侯七，這些事可有冤枉你？”牧臣一副不好說話的模樣。

侯七爺哆哆嗦嗦，回頭看了一眼老板娘，老板娘已經被嚇得人形難保，他一咬牙，撇過眼神：“屬下……屬下從不知情此事！屬下對十剎堡忠心耿耿！遵守十剎堡的規矩，從沒有幹過違規之事！這……這一定是屬下教導無方，導致分舵裏出現了花娘這樣為了錢財買賣不擇手段之人！”

花娘澀澀地看向侯七爺，眼淚在貓眼中打轉，偏偏也不說反駁的話。

侯七爺連忙給厲墨雲磕頭：“屬下知錯！屬下教導無方！屬下甘願受罰！”

厲墨雲已經懶得看向他，轉過身，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肩膀疏松筋骨，搖了搖頭嘆一口氣。

牧臣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二話不說，利劍出鞘，飛身下了一樓。

冰刃相見的聲音響起，鹿眠睜大雙眼，背後緊緊貼著墻，在厲墨雲朝她看來的那一瞬，連忙擺手：“我……我沒有參與！”

厲墨雲本來想罵她一聲蠢，隨後一頓，挑起眉毛，一副不相信的模樣靠近鹿眠。

“是嗎？可是本座來的時候，你不就是這裏的侍女了？可見與那老板娘是一丘之貉。”

鹿眠的心臟狂跳：“我……我是人類啊！我是被他們抓過來的！”

“是呀，這種人獸買賣，定當需要一個人類來指路，你不說，本座都忘了。”

厲墨雲步步緊逼。

鹿眠睜圓了大眼睛，樓下突然響起了老板娘的哀嚎，片刻之後便是一陣安靜，她看著牧臣飛身上了二樓，手中的劍還滴著血，面朝厲墨雲的背單膝跪下：“主人，都解決了。”

厲墨雲搖了搖頭，拿著扇子擡起了鹿眠的下巴，壓低聲音道：“不，還差一個。”

鹿眠張著嘴，一時間說不出反駁的話來，眼前泛花，當即嚇得流了眼淚。

她喘著氣，有些焦急：“我，我不是……我，我……”

厲墨雲的桃花眼一瞬有些驚奇，金色的瞳仁內瞳孔變化成長長的一條細線，扇柄離開了鹿眠的下巴，轉而貼在了她的臉上，沾了一些滑過她臉頰的淚珠。

“你哭了？”

鹿眠擡手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鼻子：“我……你們欺負人……”

牧臣看了一眼厲墨雲的背影，默默瞥開眼神，愛欺負人的是他主人，他一向很老實，沒有歪主意的。

厲墨雲挑眉：“本座欺負你，你就哭嗎？”

鹿眠看了一眼牧臣，對方已經將劍收了起來，背對著二人，她頓時明白過來方才肯定是厲墨雲故意那麽說嚇唬她的，一時間心裏的委屈更重。

“被欺負了又無法反駁，不就只能哭了嘛……”

厲墨雲離她遠了一些，嗤笑一聲：“你可真有出息。”

鹿眠抿嘴，她段時間內不敢往樓下走，畢竟下面躺著的是什麽樣血肉模糊的場面她還不知道，倘若比小珊死得更惡心，搞不好會被嚇暈第二次。

厲墨雲吩咐：“牧臣，通知回來了嗎？”

“回主人，昨夜已經回來了，藍長老派了人過來，剩下的會有人處理。”

“嗯，你在此守著，等菱月的人來了再尋本座。”

厲墨雲說完，牧臣一瞬有些楞住：“主人不回十剎堡？”

厲墨雲搖頭：“不回去，幾百年沒離開過西海了，多轉一些時間。”

牧臣明白，頷首表示順從。

過了一會兒，牧臣又擡頭問：“那鹿姑娘怎麽辦？”

鹿眠剛擦幹凈眼淚，見這兩人把話轉到自己身上，生怕再與十剎堡扯上關系，還帶著鼻音連忙道：“你們不用管我，我……我有地方去的。”

現在回南城，身邊沒有藥童的孟未一定很歡迎她，畢竟像她這種會幹活又不要錢的苦力太少了。

厲墨雲在聽見她這話的同時，目光冷了下來，對著牧臣道：“帶回十剎堡。”

“是！”

“別！”鹿眠拖了長音：“我不想去……我一個人類，去你們十剎堡，不好。”

厲墨雲點頭：“好啊，不去十剎堡，那便跟著本座吧。”

鹿眠：“？！”

厲墨雲繼續道：“正好本座身邊缺個能使喚的，從今日起，你便是本座的侍女，本座在外飲食起居全都交到你手上，倘若有一星半點沒做好……”

鹿眠眨了眨眼睛。

厲墨雲瞳孔收縮，帶著幾分危險氣息：“本座就吃了你。”

鹿眠：“？？？！！！”

先說清楚，是哪種吃啊？

是紅燒清蒸水煮吃，還是那種少兒不宜的某種羞恥男女合作才能做的成人吃啊？！

鹿眠看向牧臣，牧臣對她露出了一個貌似是欣慰的表情。

再看向厲墨雲，對方雙手背在身後，驕傲地站在欄桿邊，一陣微風吹過，帶著幾分血腥的氣味，偏偏，他那風姿若不看妖異的瞳孔，恍若謫仙。

鹿眠沒看見，在厲墨雲手中，他的拇指輕輕摩擦著扇骨，那裏還殘留著半滴未幹的淚水，此刻已經冰涼，揉了過去，竟然比他的皮膚還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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