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人的其他感官特別靈敏，諸哲宸聞到陸煙蘿頭發的香氣，她抹胸的禮服露著肩膀，他攬住她時擦過她光潔細膩的皮膚，忍不住摩挲了兩下，陸煙蘿感覺他居然趁機耍流氓，不禁大怒，伸手一下擰在他胳膊上。

褚哲宸穿的襯衫很薄，突然吃痛，又不能叫，心底裏咒了一聲，兩臂一展，緊緊把陸煙蘿困在懷裏，叫她沒法再使壞，陸煙蘿害怕掙紮起來弄出聲響，只能心裏不停罵他，可惜櫃裏漆黑一片，不然她肯定要以眼殺人。

裏頭正演著默劇，外頭的人卻渾然不覺，喬憶初似乎扔了一疊什麽東西在桌子上，說道：“這些你看看。”陸煙蘿立刻把註意力都集中到了外面。

隔了一陣似乎是範曉桐在慌亂地翻開桌子上的東西，終於聲音發抖地說：“哪、哪裏來的？”喬憶初語調裏透著股得意道：“你別著急，每個跟我玩過的女人都有這麽套圖，你不是特別的，放心吧。”

陸煙蘿心裏一緊：一套圖？什麽圖？就聽到範曉桐乒呤乓啷地砸東西，大概是把那些照片撕了個粉碎，尖叫著說：“你什麽時候拍的這種東西？！”喬憶初嘿嘿地笑道：“當然是你睡著的時候，在意大利的時候，我們……嘿嘿，我多的是機會拍。”

陸煙蘿已經明白範曉桐被拍了什麽照片，拳頭握緊了，就想沖出去扇喬憶初一巴掌，褚哲宸察覺陸煙蘿的僵硬，抱得更緊了，不讓她輕舉妄動。

範曉桐絕望地說道：“你到底想怎麽樣？”喬憶初倒是循循善誘：“你還記得上回那個秦少嗎？”範曉桐哼了一聲說：“幹什麽？！”喬憶初幹笑了一聲道：“你上回那樣跑了，他很不高興，這陣子少了跟我的來往，我也很為難呀。”

陸煙蘿不屑地想，原來你喬公子也有要巴結的人，聽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相信範曉桐也是一樣，她說道：“你、你要幹什麽？”喬憶初見她不上道，遂直說了：“你去找秦少賠個禮、道個歉，這事也就揭過了，咱們就算和平分手，這些照片我保證銷毀，怎麽樣？”

陸煙蘿心裏罵了不知道多少句“禽獸”，可惜就是出不去，範曉桐這下語氣倒是鎮定了：“恐怕我去找秦少，不止賠禮道歉這麽簡單吧。”喬憶初笑起來說：“這就看你的本事了，見著他以後的事，我可管不著，我只負責叫你去見他而已。”

陸煙蘿分明地聽到範曉桐“呸”了一聲，隨即說道：“我要是不答應呢？”喬憶初頓了一下，語氣裏威脅的意味明顯：“這樣啊，聽說你最近交了個新男朋友呀，你說我把照片寄給他怎麽樣？”

陸煙蘿拳頭捏得手都痛了，她太心疼範曉桐了，眼淚都快憋出來，忽然感到儲哲宸在她後背輕輕拍了幾下，像是在安慰她，她想著自己出去將喬憶初打一頓也無濟於事，只得繼續乖乖呆著。

範曉桐視死如歸地說：“什麽時候去見他？”陸煙蘿聽見喬憶初拍了兩下手掌，笑道：“曉桐，你果然是聰明人，這是時間地點，你可別放我鴿子哦。”範曉桐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似乎拿走了喬憶初給她的紙條，轉身出門了。

喬憶初得意洋洋地在辦公室裏轉了一圈，看了看褚哲宸簽好的文件，一邊自語道：“宸少果然來過了，這些高官子弟真是莫名其妙，突然就說要自己來簽文件。”一邊把文件放好，看看地上被撕了一地的照片，想著等清潔工過來就叫他們打掃一下，就把門鎖好出去了。

陸煙蘿過了一陣聽見外面沒動靜了，率先一步從櫃子裏沖了出來：“都沒人了，還不放開我！”褚哲宸覺得還沒抱夠呢，見她這麽抗拒，不悅地道：“萬一喬憶初回來怎麽辦，那麽著急。”

陸煙蘿直跳腳：“曉桐都走了，我得快去追呀，不能讓她去！”褚哲宸向地上的照片碎片瞥了一眼，雖然面目已經撕得辨認不出了，但還是略微有些不堪入目，他轉過臉去，想到陸煙蘿可能也被拍過這樣的照片，他心裏更不痛快：“你又不知道她去哪裏了，怎麽追？”

“那也得追呀！”陸煙蘿想著給範曉桐打電話，但她一身禮服，電話放在樓下的包裏了，褚哲宸看她很難得地有些不知所措，笑了笑說：“你不求我幫你嗎？”陸煙蘿懶得看他一眼似的說：“你跟他一夥的，為什麽要求你？”

她這不是又間接罵他了，褚哲宸神色一冷道：“小妹妹，看來你還沒有學乖……”陸煙蘿後退一步道：“本、本來就是嘛！”褚哲宸嘆口氣說：“我跟他不是朋友的，只是他有求於我，頭一次跟你見面那次，”他看她一眼，“是巧合。”

巧合？嘿嘿，誰信呀，陸煙蘿腹誹了一句，褚哲宸看她冷著臉不理他，只管收拾衣服要下樓追範曉桐，緩緩地說道：“其實……你朋友這事，我能輕易解決。”陸煙蘿收拾衣服的動作一頓，隨即轉頭道：“你會這麽好心，”遲疑了一下才說，“你要我付出什麽？”

褚哲宸心裏笑了一聲，這個小姑娘對人的防備心真是重，他白皙修長的手指舉在空氣中，他指了指陸煙蘿的唇說：“你的嘴……”

陸煙蘿的秀面立即漲紅了，她馬上捂住自己的嘴說道：“流氓！”褚哲宸一楞，哈哈笑起來說：“我是說，我要你說點好聽的話，認識以來你就知道罵我，求求我不會嗎？你想到哪裏去了？”

陸煙蘿想到褚哲宸說過想要馴服她，原來就是想叫她求他呀？有錢人的想法真叫人無法理解，難道就那麽喜歡高高在上，享受對弱者的施舍以及弱者對他們的膜拜嗎？她瞪著他，覺得匪夷所思。

褚哲宸看著她一副倔強的樣子，想著看來這回想讓她折服又不能成功，他正想說算了，反正這次他對喬憶初的做法也很反感，趁機教訓一下好了，卻見她緊抿的朱唇忽然開啟，輕聲誦道：

你像一條古道

收留旅人

你充盈著回聲和懷鄉之音

我醒來

只因睡在你心中的鳥群

有時要遷徙有時要飛離

她的聲音在吟詩時帶著水汽的氤氳，表情在每一句時都有細微的變化，深刻而甜美，像清晨林間揮灑的熹微的柔光，靜謐而安詳，如同真的在古道中回響的音韻，幽深而渺遠，褚哲宸不意間被擊中了，半天回不了神。

他想起小時候母親給他吟誦“紅藕香殘玉簟秋”時的情景，顏碧華讀詩詞還留有舊式教育吟誦的習慣，興致高時，吟誦出來比之歌曲更為好聽，不過這次陸煙蘿誦出的現代詩，卻叫他覺得另有一番韻味。

誦完陸煙蘿的臉漲得更紅了，好吧，她連情詩都厚著臉皮背出來了，他這下總滿意了吧？可以幫曉桐了吧？見他楞楞地忽然不說話，不耐道：“餵，我說了好聽的話了，你聽到沒有啊？”

褚哲宸省神，意外地道：“聶魯達的詩，小妹妹，你真是總能出人意料呀。”陸煙蘿撇撇嘴，想著是你太小看我了，嘴上卻說道：“我就只會背這一句，你也別太喜出望外了。”

只知道一句？居然就能誦得這麽有神韻，那還真是神奇。褚哲宸懷疑地看看陸煙蘿，見她滿臉緊張地看著他，笑笑說：“你別著急，我當然聽到了，放心吧，我言出必行，肯定幫你朋友解決這事。”

陸煙蘿禁不住催促道：“那你就快點呀！曉桐她都走了一陣子了，搞不好都已經見到那個人渣了。”“我知道了，”褚哲宸拿出電話來，撥了個號碼：“通知一下秦永河，讓他馬上到公司見我，還有，瑞順的新樓盤，先停了。”

兩句話之後，他又掛了電話，陸煙蘿張大嘴說：“這就完了？”褚哲宸自然地說：“是啊，叫秦永河過來見我的話，他自然沒法去見你的朋友，另外順便給喬憶初點教訓，他自顧不暇，沒空再去騷擾你朋友。”

陸煙蘿這才明白過來，急忙道：“明天新樓盤不開了？”褚哲宸聳聳肩道：“先停了吧，再看看他的表現。”說著他也拾起外套打算走了，陸煙蘿再次感受了他生殺予奪的強大權勢，連喬憶初這樣的名流人士他都可以輕易褒貶。

“哎呀，不對！”褚哲宸剛要開門，被她嚇了一跳，問道：“又怎麽了？”陸煙蘿著急道：“樓盤不開了，我打工的錢呢？！”褚哲宸挑挑眉：“你都沒去彈琴，當然沒報酬了。”天吶，生活費就這麽沒了。陸煙蘿心裏在哀嚎。

褚哲宸看她一副頹廢的樣子，遲疑道：“怎麽，你很缺錢？沒道理呀，彈琴又不是你的主業，至於這麽懊惱嗎？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工作？”陸煙蘿瞪他一眼，他還能介紹什麽工作，還不是把她介紹到什麽該死的會所裏面去，她一把打開大門道：“這種事情，就不勞您大人物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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