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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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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發掛在執事男人戴了白手套的手指上,被晨風吹拂著打了個旋兒。

一瞬間,麥穗感覺身邊有什麽變了,她側過臉,看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頭顱和驟然冷硬深刻的男人臉龐,在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你誰啊。

下一刻,大金鏈子白萌萌忽然出手了。

電光石火間,他手猛然探向執事服男人。

一級危險警報。

麥穗手指撚了下,也霍然要出擊,然而指尖只來得及碰到發絲柔順冰涼的觸感,對方又收回了手。

那頂假發也回到他手中,飄揚的發絲在陽光下甩出發光的弧線,柔順得不可思議。

白萌萌慌慌張張將齊劉海戴回滿是傷疤的鋼鐵腦殼上,放下心臟般拍拍胸口。

“……”

麥穗:白萌萌你在搞什麽飛機?拿回個假發而已,有必要殺氣畢露嗎?

執事服也楞了楞,默默收回手。

背後飛行器再次打開,兩排全副武裝的猛男鉆出,以訓練有素的姿態包圍了眾人。

白萌萌環視一圈,揚眉:“你什麽意思?”

執事服躬身道:“沒什麽意思,麥穗小姐,只是我家主人想請你去府上聊一聊。”

“這就是你們請人的方式?”白萌萌冷聲,“你主人是誰,在什麽地方,有什麽目的?”

執事服賠笑:“麥穗小姐,請您相信,我們沒有惡意,只是單純請你去聊聊。”

他故意跳過了白萌萌的問話,隱瞞了幾個信息。

身份、地點、目的。

白萌萌還欲再說,麥穗卻點了點頭:“我和你們走。”

白萌萌:“老大?!”

麥穗:“沒關系。”

海底城之戰磨練得她感知愈發敏銳,不僅能快速察覺到隱藏的“存在”,也能輕易捕捉到未經訓練的普通人的情緒。

這些人沒有惡意,於她而言也沒有危險,只是如果不順從的話,會很麻煩,可能會被糾纏好幾天,那不如去聊聊。

執事服大喜過望:“麥穗小姐,這邊請。”

白萌萌擔心地跟了兩步,卻被猛男們攔下來:“老大。”

麥穗看他一眼:“沒事,你自己……”

她想說“你自己玩吧”。

但考慮到這是未來的學弟,作為學姐應該熱情一點,便改口:“物流區入口附近有家診所,叫科利爾義體診所,他業務裏包括了給頭部義體植發。你可以去咨詢一下。”

說完麥穗跟著一行人上了飛行器。

白萌萌看著艙門關閉,引擎啟動。逐漸黑掉的窗戶後,小姑娘眼睛上被蒙住了一張黑色的真絲睡眠眼罩,執事服正從座椅後扯出一根安全帶扣住她腰部,白萌萌從鋼鐵腦袋中擠出一行字。

——這是綁架。

剛才老大說科利爾診所……

據說李序的弟弟,蔚照,就在科利爾義體診所工作。

懂了,老大在暗示他去那裏求助!

……

蔚照的工作室迎來了一位稀客。

平時被他哥哥收拾得見了他會繞道走的小混混居然主動找上門來,不過目的不是欺負他,而是援救他們的“西區老大”,麥穗。

聽完白萌萌的訴說,蔚照毫不猶豫打開了主機,透過自己之前裝給麥穗的程序,迅速定位到了一行人的位置。

“他們在朝赫菲斯托斯鐵礦場前進。”

“鐵礦場?”

白萌萌一聽就怒了。

“老大是不是沒有安保公司VIP?我早就聽說有些無良礦老板會抓沒有安保公司VIP的平民去打鐵,沒想到他們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們老大身上。他們知不知道那是誰?菲尼克斯的指揮,海底城之戰的功臣,他們居然抓她去打鐵,有病吧!”

你才有病吧!

蔚照震驚:都知道她是菲尼克斯指揮,海底城之戰的功臣了,還能想到別人抓她是為了讓她打鐵,你才有病吧!

他耐著性子:“穗穗確實沒有安保公司的會員,但這件事怎麽想都不可能那麽簡單。據說有些清道夫就喜歡買下礦場、湖泊當做自己的據點。穗穗雖然沒有義體不會被清道夫盯上,但對方……可能是和清道夫類似的犯罪團夥。”

白萌萌是外人不便細說,但蔚照作為局內人知道得更多。

威爾斯勢力尚有殘黨在逃逸,蟲□□易背後買主也未查明,還有不擇手段想贏比賽的荒阪財閥在虎視眈眈。

麥穗本來就處於危險和輿論的中心。

李序一走,這些人就迫不及待動手,想來組織預謀已久。

“犯、犯罪團夥?他們有什麽目的?”

白萌萌結巴一下,這個詞對於只會偷雞摸狗的小混混來說太高級。

蔚照搖頭:“不知道,也許只是為了阻止她參加下一場比賽,也許……是為了撕票。”

最後兩個字,小少年吐得極為沈重。

白萌萌臉一白:“撕、撕票?”

蔚照沒多解釋,只是指著屏幕上閃爍的綠點:“他們停下來了。”

白萌萌如夢初醒,擦擦汗:“這是哪兒?”

“赫菲斯托斯鐵礦山的內部,最中間。”

沒有安保公司VIP就意味著報警沒用,因為各個公司都會優先處理自己客戶的案子。說不定還會因為罪犯是會員反將一軍。

蔚照面色如紙,不知不覺中,纖細柔軟的手指緊緊攥住,生怕那個綠點就此消失。

哥哥不在……

也不能什麽事情都依賴哥哥。

雖然一直當哥哥的小孩撒嬌受寵一直爽,但哥哥不在的時候,他必須照顧好一切,保證哥哥後顧無憂!

在他開口前,白萌萌先出了聲:“我去。”

蔚照一頓:“你去?”

“對。”白萌萌咬牙,“門口那輛車借我,我一個人去。我是預備軍校生,我能打,你們細胳膊細腿兒,反而會拖後腿。”

蔚照不樂意了。

說他細胳膊細腿兒打不了架,他認。

說他拖後腿,他就不認了。

小少年抿直唇線:“車可以借給你,但這之前,你先把光腦給我掃下,到了後不要立刻行動,先聽我指揮,我能入侵他們控制系統。”

“知道了。”白萌萌依言照做。

兩個人各自打定主意,分頭行動。

車輛啟動的聲音很快從樓下傳來,蔚照斂了斂神,盯向立體屏幕,眼神冰冷。

哥哥不在,另一個小不點,就暫時由他來守護。

接下來,讓這群人見識見識什麽叫賽博星第一黑客!

麥穗聽著耳邊的聲音。

叮叮。這是挖礦的聲音。

叮當。這是打鐵的聲音。

叮咚。這是鐘乳石上水滴落下,濺在水窪的聲音。

他們應該位於礦山深處,打鐵聲的源頭。

隊伍行進停下,有腳步迅速靠近,片刻後,眼睛上的黑布被取下,麥穗終於看見了執事服的主人,一切的始作俑者。

三個一模一樣的壯漢。

實際上對於麥穗來說,世界上除了李序以外的其他人都一模一樣,但這三個人連特征都完全一致。

半臉絡腮胡,肌肉誇張,打著赤膊,肩膀上搭了根汗巾。

麥穗與他們面面相覷。

片刻後,執事服盡職盡責地介紹。

“這位是兵器大師,馮天陽先生。”

他指的是為首那位搭著紅色汗巾的壯漢。

這個名字麥穗聽過,諾德常氏兄弟的父親,昨天那場冷兵器展的舉辦人。

她不動聲色。

執事服接著介紹第二個黃色汗巾。

“這位是兵器大神,馮天罡先生。”

這個不認識。不過名聲一個比一個響亮,大師到大神,下一個會是什麽?宇宙之主?麥穗猜測。

執事服指著第三個藍色汗巾。

“這是負責打兵刃的馮天嵐師傅。”

餵!不僅名號沒有了,連尊稱都沒有了啊!

麥穗睜大一點眼睛,努力想要觀摩出他們的區別——她聽說過帥的人會被叫大叔,醜的人只配叫師傅。但觀摩半天也只看出了兩只眼睛一張嘴。她只能放棄道:“我認為我和諾德校隊應該是友好關系,不知道各位為什麽要以這種方式帶我到這種地方來?”

為首的紅色汗巾馮天陽看起來比她還震驚。

“我想這是個誤會,這和軍校聯賽沒有關系。”

他一邊說話,一邊踹了執事服一腳。

“你都在做些什麽?!”

“哎喲!”

執事服顯然已經習慣被踢屁股這件事了,讓了讓,明明沒碰到就痛呼了一聲。

然後彎下腰。

“我是按主人您交代的去辦事的,要不您聽聽您之前說了什麽。要隱瞞身份,免得她知道後不來了,不能讓她看見地點,免得她琢磨出您目的了,同時要禮貌又不失強硬地將人一定帶到您面前。您說說看,我還能怎麽做?”

馮天陽:“……”

執事服委屈:“要不是您實在給的太多了,您這樣的老板是會被員工當面罵傻逼的。”

麥穗:你這一句和當面罵好像也沒太大區別吧?

執事服轉頭看向她,重新恢覆笑臉:“抱歉,麥穗小姐,采用了這樣的方式把您請來,因為我們真的很需要您。”

麥穗:“需要我做什麽?”

執事服默了默:“學打鐵。”

麥穗:……

“我,菲尼克斯的指揮,蜘蛛型折疊機甲的發明人之一。你們,諾德軍校的讚助人,諾德主將的親朋好友,赫菲斯托斯兵器公司的董事長,絞盡腦汁把我綁來,是為了讓我學打鐵?”

執事服也很沈默。最高端的人才,往往只需要最樸素的作案動機。

“是的。”

一旁馮天陽終於再次開口:“我聽星行說你想學習鍛造兵器?”

麥穗:破案了,罪魁禍首常星行。

馮天陽:“你身為機甲師,卻能明白傳統冷兵器的美好,比那兩個臭小子清醒多了。”

他指了指狹長的礦道:“所以剛才你一進來,我就從你身上看到了不屬於這個浮躁時代的沈靜和穩健,眼罩取下時,你眼中的倔強和挑戰更是說明了你的決心。你已經具備一個鍛造工匠的基本素養了,我一定傾囊相授,讓你成為偉大的匠人。”

麥穗:“沒有。我眼中的挑戰只是為了一瞬間制服你們。我原本的目的也只是閑得沒事給男朋友打個兵器玩。”

“不用否認。”馮天陽手一揮,充分發揮了他傻逼老板的專長,“我知道你礙於身份立場和社會角色,不便承認你的熱愛,就像那個深深深……”

“深櫃。”執事服提醒。

“對,深櫃。”馮天陽道,“沒關系,在我們工坊參觀一圈,跟著我們學習一段時間,你就能找到自我了。”

麥穗:“真的不用……”

馮天陽:“廢話不多說,我們現在就開始參觀學習吧。”

麥穗:……

來都來了,去看看倒也無妨。

她跟著馮天陽走了一圈。

赫菲斯托斯工坊在大部分星球上都有分部,特點是依礦場而建,隨魚骨礦道的延展而慢慢深入大山中心。

麥穗在其中看見了許多已經遺忘在歷史長河中的東西:鞣革機、鐵砧、土窯、風箱……

都透出股失落文明的韻味。

一圈走完,已經過去好幾個小時。

馮天陽目光灼灼:“怎麽樣,你找自我了嗎?”

麥穗:“沒有。”

她的自我好像還牢牢抓著機甲,但有一樣東西她很在意。

“你們會用蟲獸材料打造兵器?”

“帝國的確給了我們蟲獸牙齒和骨骼的使用權。”馮天陽咳了聲,忽然想到什麽,用一種不太聰明的方式激動哄騙,“你想學?你想學?你想學?那就來打鐵吧,我保證教會你!”

麥穗:“算了吧。”

等下場比賽問師彌也不是不行。

馮天陽捶胸頓足一會兒,還想開口,頭頂忽然“啪”的一聲,燈光盡數熄滅,整個礦道都陷入黑暗。

停電了?

他擡頭望去。

這時候,門外忽然響起啪嗒啪嗒的腳步。

執事服舉著火把慌慌張張推門而入:“主人,不好了!礦場那邊打起來了!”

馮天陽一楞,擡步急急往外走去。

麥穗也跟著一起——她是軍校生,有必要去確認情況。

但到了礦場,麥穗看著不遠處正俯身撿拾假發的光頭,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預感。

黃色汗巾馮天罡大神在交流情報。

“他忽然闖進來,嚷嚷著讓我們交出他老大,然後不由分說就和巡邏隊打了一架,接著總控系統也被人入侵,全部停止了運作。”

麥穗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強烈。

“本來我們的安保員已經壓制住他了,但不知道是誰不小心打掉了他的假發,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忽然暴起把所有員工都揍了一頓。”

麥穗:確認了,是她不認識的人。

她想說“先走一步”,但那邊戴好假發的大金鏈子已經看見了她。

“老大!”

一聲深情呼喚,無數道視線都齊刷刷看過來。

大金鏈子眼含熱淚提步奔來,更是直接封住了她去路。

麥穗給他遞眼色,希望他離遠一點。

大金鏈子領悟到了,大聲道:“你不要怕,他們是不是威脅你了?你不方便開口?你要是被威脅了就眨眨眼!”

麥穗:真是好險,你這大嗓門,差點別人就不知道你在看我眨眼了。

馮天罡面色古怪:“你的手下?”

麥穗:“不認識。”

白萌萌怒不可遏:“他們是不是改造了你的頭部,或者給你喝了什麽東西?怎麽才過去短短半天,你就失去記憶了?!”

麥穗:……

馮天陽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大金鏈子沒領悟,但他領悟了!

他霍然打開光腦,劈劈啪啪一段敲擊。

“礦場總受傷人數57人,誤工費加上躺醫療艙的費用,總共20萬星幣。哎呀怎麽這麽巧,和我們鍛造學徒的月薪一樣呢。”

麥穗從善如流:“他叫白萌萌,是個軍校預備生,體格健壯,正好適合給你們當學徒,或者給你們礦場打工也行,應該很快就能還清債務。”

白萌萌大喜:“老大,你還記得我是誰!”

執事服年紀大了,晚一步才跑出礦道。

見這陣仗,也跟著老板一起按起計算器:“總控系統遭到破壞,預計損失20萬星幣。哎呀,這加起來不就正好等於一個暑假的工期嗎?”

麥穗回頭:“你同黨是誰?”

她覺得白萌萌這個腦筋應該當不了黑客。

白萌萌驀地被她反剪扭住手臂,不由得懵了一下:“蔚、蔚照……”

“蔚照?”

“不是您暗示我去科利爾診所求助的嗎?”白萌萌說著,不停挑眉,表示自己意會得很到位。

麥穗:“……”

早知道她就不該關心未來學弟的頭發。

見她面色不對,似乎沒有打算讓另一個名字來打工。馮天陽關閉光腦,乘勝追擊:“怎麽樣,孩子,你找到自我了嗎?”

麥穗眨眨眼。

“找到了。”她松開手,面無表情,“我真的很想打鐵。我明天就來。”

馮天陽大喜:“明早八點,我準時派飛行器去接你!”

回到物流區,天已經快黑了。

麥穗吃了一頓慶功宴。

為了慶祝蔚照成功擾亂礦場,麥穗死裏逃生,科利爾醫生買了昂貴的水果,給小孩子們做了頓豐盛的晚餐。

席上麥穗與蔚照頻頻相視,各懷心思。

蔚照:哥哥不在。他必須要保護好另一個小不點的安全,他成功了。

麥穗:老婆不在。只能她來收拾另一個小不點的爛攤子,明天就去。

大金鏈子:不敢說話。

他不是小不點,可能會被兩邊老大混合雙打。

一頓慶功宴神色各異地吃完,麥穗和大金鏈子告辭回家。

半路麥穗忽然停下腳步,看向身邊的大高個:“來打一架吧。”

白萌萌:來了!!!

他就算腦筋再笨,也知道自己闖禍了,剎那間仿佛回到了被麥穗膝撞斷鼻骨的那天,整張臉都隱隱作痛:“我錯了,老大。”

麥穗:“嗯?”

大金鏈子痛苦反思:“我不應該意會錯您的意思,我不應該去找蔚照,我應該更低調的潛入礦場,我……”

麥穗聽完他的檢討:“好的。來打一架吧。”

看來鐵了心要揍他。

大金鏈子齊劉海下的雙目泛起淚光,痛定思痛:“能不打臉……”

話沒說完,小姑娘忽然出手。

纖細白皙的手指閃電般朝著他面前襲來,白萌萌嚇得立刻閉上了眼,然而拳頭沒有落到他臉上,倒是腦袋上忽然一涼!

少了頭發的護佑,夏日晚風柔軟地撫摸他光頭。

麥穗擡手往上一扔:“如果再讓我摸到假發的話,我會剪碎它。”

那怎麽行?!

白萌萌猛的睜眼,見假發順著高高的拋物線往前飛行,撒腿就往下落點跑去。

一陣風吹過,他動作快到幾乎看不清。

假發果然是封印!

麥穗提氣相追。

發絲拂過最高點,開始輕輕下墜。

白萌萌伸出手,麥穗卻猛地劈向他手腕。

縮手多半會讓對方趁機變招,白萌萌只是手臂下滑卸掉她力,再用另一只手推來,意圖將人推開。

麥穗矮身躲過,同時擡腿抵住他腳下動作。沒想到白萌萌那一推只是虛晃一招,轉過來便要擒她,麥穗反身一個肘擊,堪堪撞在白萌萌肚子上。

白萌萌吃痛悶哼一聲,不自覺彎下了腰。

再擡起頭,假發已經到了麥穗手裏,被食指頂著打著旋兒。

月光下少女居高臨下,琥珀色眼睛明亮銳利。

“老、老大……”

麥穗沒有將東西剪碎,而是扔回給他:“為什麽非要戴個假發?”

大金鏈子急匆匆戴好,滿臉正色:“這是學生的象征。”

就像吐槽役不能沒有眼鏡,惡役不能沒有大金項鏈,學生役也絕對不能沒有西瓜頭!

這是標志!是本體!

麥穗:“……沒有假發的話,你說不定能加入校隊。”

白萌萌驚喜擡頭:“真的?我?”

真的。

麥穗回想。

一年前和他打的時候,他還是只會橫沖直撞的莽夫,在安保公司訓練了沒多久,能到這個程度,進步相當驚人。

如果進軍校系統化學習的話,恐怕會成為大賽上的一匹黑馬。

“可惜了。”麥穗說,“我們隊伍人滿了,不然我會申請讓你進我們隊。”

而且,會考慮讓他打主C位。

反正隊裏已經有個不符合年紀的謝知危了,再多個白萌萌,也不會多扣分。

“但是下屆校隊你可以進。”麥穗頓了頓,忽然笑了,“我希望在下次聯賽上,能看到你作為菲尼克斯隊的一員發光發熱。”

接下來的假期,麥穗就過得非常充實了。

白天被飛行器接去礦場,晚上披星戴月回來,像個被工作掏空身體的社畜,甚至老婆任務歸來也沒空和他貼貼。

不得不說,馮天陽對機甲的態度雖然小肚雞腸了一點,但在鍛造一事上,他是真正的大師。

他用古法打造出來的兵器,比現代工藝打造的武器好了不知道多少。

“鍛造鍛造,第一步就是鍛。所謂鍛,是指千錘百煉。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這個錘子,把材料捶打到合適的硬度。”馮天陽道。

麥穗依言走到大錘邊,伸手要拿起,然而用力一拔,大錘紋絲不動。

麥穗:?

什麽玩意兒?

她加上一只手,再用力,大錘晃了晃,卻還停在地面。

麥穗不得不使出全身的力氣,這次終於將大錘掄了起來,然而沒走兩步,就承受不住重量,鐺地一聲砸回地面。

機甲雖然能夠極大程度提升人類的能力,但離開機甲後的戰士們,再怎麽強悍,也只是普通人類。

血肉苦弱。

馮天陽搖頭嘆息:“你們平時太依賴機甲了。看來在學‘鍛’之前,你還得學學怎麽掄錘。”

於是麥穗前一整個月,都在練習掄錘和鍛打。到了第二個月,馮天陽又開始教她鍛造的造。

“造,就是指讓兵器成形。這一步遠比鍛打覆雜,不過在學‘形’之前,你還得先學‘神’,來判斷出自最適合一個人的兵器。”

“‘神’?”麥穗問。

“對。”馮天陽道,“可惜我在這一點上未有建樹,得由我兄長來教你。”

麥穗的老師就這樣變成了馮天罡大神。

馮天罡是個更沈穩的人,聲音也更穩重。

“‘神’,與其說是兵器的‘神’,不如說是人的‘神’。”

他說著,忽然問。

“小姑娘,你最擅長的武器,是不是長柄利器?”

麥穗一楞:“是。”

“這就對了。”馮天罡道,“每個人的內心,或者說精神,都是有形狀的。有人鋒利、有人圓鈍。有人剛硬、有人柔韌。就像你,小姑娘,我看見的你,是一柄尖銳雪亮、寧折不彎的長槍。”

麥穗靜靜聽著。

“一個人最趁手的武器,必然是與他精神最契合的武器。你是機甲師,你們打造機甲,應該也有差不多的說法吧。”

沒有不孝子的挑釁,馮天罡對機甲的態度還算平和。

麥穗點頭。

他們確實有感應融合這個說法,與機甲感應融合度越緊密,激發的潛力越足,發揮的威力也越強。

不過,一般都是戰士們自己和機甲磨合。她還是第一次聽說,讓工具磨合自己。

“這一步很難,我會手把手教你。不過,想要一個假期學會不太可能,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我那愚笨的弟弟花了幾十年也沒弄明白。你可以一邊在我這裏練習,一邊跟他學習兵器鑄形。”

麥穗幹脆連家都不回了。

她給李序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在為他打造神兵,然後吃住都搬進了礦場。

她是不學則矣,學就要學透徹的性格。

眼瞅著暑假時間一天天過去,“神”沒學會,“形”倒是會得七七八八了。於是馮天陽帶她到了最後一個師父面前。

“武器之形、神,你都學了,你猜最後是什麽?”

麥穗:“意?”

馮天陽哈哈大笑:“猜錯了吧,是‘利’!形神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麥穗:這種快樂對高中生來說有點幼稚了,對大師來說可能剛剛好。

馮天陽笑完了,將她推給馮天嵐:“最後一步,讓你的兵刃削鐵如泥,無堅不摧。”

……

《時代沒變》冷兵器展一直持續到月末最後一天。

到了最後一天,馮天罡終於教給了她最想學的蟲獸材料的內容。

“你沒學會怎麽辨識人之‘神’,想要完全利用蟲獸材料,恐怕不太容易。你看我操作,將感知融入這些材料進行辨認,再根據對應的兵器和所需功能進行提煉處理。”

麥穗邊聽邊上手。

她這才明白,大師們之前不是故意不教她,而是時候未到。

她一整天都在跟著馮天罡反覆嘗試提取混合材料,臨到頭,馮天罡拍拍她肩膀。

“鍛造工藝不可能一蹴而就,你也不必心急。我們數十年才取得這樣的成就,你短短兩個月,已經很不錯了。以後多學多練,總能達到你想到的高度。”

飛行器已經等候多時,麥穗目送三位師父走進艙門。

信號燈閃爍,幾人揮手作別之際,麥穗忽然看見了。

馮天陽是重錘,日鍛月煉。

馮天罡是刨銼,剛柔並濟。

馮天嵐是鋼磨,窮極要妙。

他們都有著最精純也最質樸的靈魂。

……

麥穗回到家。

天幕低垂,假期就這樣結束了,明天一早他們就要去空港,返回菲尼克斯。

一個月沒見,李序還是李序,麥穗卻不是麥穗了。

具體表現在,回家後她就像發呆的小龍貓一樣,直勾勾看著他,動也不動,睫毛偶爾扇一下。

直到少年問她:“怎麽了?”

麥穗才開口:“李序是刀。”

“什麽?”

“苗刀。”她描述,“迅疾淩厲,勢如破竹。刀身修長薄韌,刀柄上刻著銜尾蛇。”

說到這裏,她忽然頓了下。

因為那條銜尾蛇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說蛇身柔軟,可細磷又冰冷。

說低調蟄伏,可花紋又艷麗。

如他這人,能無聲游走在屋脊巡視,能利落劈開蟲獸,又能釘在她身上放蕩求歡。

再簡單一點形容,就是,澀。

有生之年,她居然覺得一條蛇很澀。

少年眉尾微微挑了一下。

“這就是你翹家時說的神兵?”

麥穗回過神,驀地想起之前發給他的信息,耳朵紅了起來:“不是。”

短短兩個月時間,她怎麽可能就變成鍛造大師。鍛打以外的時間,基本一直在記各種知識點。

現在她理論滿分,實操……

她猶豫著拿出個盒子:“這是給你的。”

想當初給謝知危做小鳳凰,一個小時就搞定,給老婆送禮物,一個月也沒折騰出來。

越是煞費苦心,越是無從下手。

因為想給他最好的,最特別的。

少年接過盒子打開,意味深長:“頸環?”

麥穗:“不是!”

說完楞了楞。

——是。

其實在發現她的技術打神兵無果後,麥穗就決定給李序打造個別的東西了。

少年向來不喜歡給身上加亂七八糟的東西,連光腦手環他都不樂意戴。當、當然,那種地方釘環他一定會感興趣,但麥穗又舍不得。

李序敏感,一碰就爽,穿刺的話,痛感必然也會放大許多倍。

想來想去,好像只有抑制環他能忍,於是麥穗就打造了頸環。

但李序問她的時候,她卻一口否認。

因為,她百分之百確定,他在琢磨不好的事情!下一句絕對會說:可以在後面加根細鏈,拽著後入我。

想到這裏,小姑娘耳朵更紅。

李序掃掃她耳朵,不懷好意地往後靠了靠:“那這是什麽?”

麥穗:“……頸環。”

比“想給她幹”更先冒出來的是“她真可愛”,少年笑得不行,捏捏她透紅的耳垂,埋在她肩膀直顫。

等笑夠了,他取出頸環戴上。

“好看嗎?”

“好看。”麥穗怔忪。

雕花細鏈連接著黑色皮革,靜默遮了一圈白皙脖頸,再往下是誘人頸窩,兩條鎖骨線將輪廓描得愈發性感。

她想起謝知危和蔚照。

作為知名美人,他們都有著玉脂般的天鵝頸,瑩潤無暇。

但李序不一樣,同樣的纖細修長,線條卻十分清晰,無一不張揚著從小在訓練場長大的戰士的侵略性和誘惑性,被黑色縛住後更是讓人想入非非,好像勾住那裏就能征服他。

麥穗看著他湊攏半分,說話時喉結動了動,觸到皮革,上面的細紋在撩撥人。

“那想後入我嗎?”

麥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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