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楞著了,先和我一起洗手消毒。”醫生催促道。

林兵跟著醫生拿著邊上水盆的水洗了手（這時候也沒那麽多講究了），用酒精擦了擦雙手，帶上橡膠手套,和醫生一起給器械消毒,眼看著醫生準備下刀了，林兵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醫生，你是不是忘了我完全不懂剖腹產啊？”林兵說著，害怕邊上的人能夠聽懂中文,沒敢說自己完全不懂手術，只說不懂剖腹產。

“剖腹產是一個比較簡單的手術，你聽我的,可以的。”醫生冷靜沈著地對著林兵說。

林兵覺得自己不可以,但是餘光瞄到了角落站著的拿著槍的人，突然又覺得自己可以了。

醫生首先給孕婦註射了麻藥，心裏還在感嘆,好在剖腹產只是半麻，不然沒有心率監控，自己還真不敢給病人麻醉,這麽想著，醫生用手術刀在孕婦的肚皮上劃了一個口子,然後用鉤子拉住,示意林兵接手自己手上的鉤子：“拉住,手放穩。”

林兵看了眼產房裏的女人們,看大家沒有反應，連忙接過兩個鉤子，手穩穩地拉住了，暴露手術視野給醫生。

“不錯,手挺穩的，有幹醫生的天賦。”醫生誇了一句，然後開始切割子宮。

林兵看著血肉模糊的場面，一時之間只想閉上眼睛，但是又怕自己閉眼之後手抖影響了手術只能繼續強撐。

這時候村民們也在討論兩個做手術的人。

“那個年輕人，看著不太懂的樣子，他行不行啊？”

“他行不行不重要，他邊上那個人行，年紀最大的果然有經驗。”

“別說，雖然年輕，但是這小子拉著鉤子，真的是動也沒動。”

“我看他主要是年紀輕，沒學什麽高深專業的醫學知識，只學了一些基礎。”領頭的人觀察了一下說道：“看樣子估計才十幾歲二十歲，估計還是個學醫的學生。”

大家對領頭人還是很信服的，針對自己國家國情和處境的判斷，也沒想過北方接壤的華國會把在校學生都留著不送上戰場。

她們小聲嘀咕了幾句，醫生卻在心無旁騖地做手術，畢竟這場手術只有自己一個人做，沒有其他的助手，林兵完全就是個工具人，可以忽略不計的那種，醫生自己不多註意點，很可能就會出現問題。

在醫生切割開子宮，從裏面拿出嬰兒之後，林兵第一眼就註意到了濕噠噠的嬰兒：嗯，是真的醜！

醫生把孩子直接遞給了邊上的女人，對林兵說：“給我配合做縫合。”

林兵連忙按照醫生的要求拿器械、擦汗、止血，最後完成了縫合。

邊上的孩子早就被有生產經驗的女人們照顧好了，林兵松了一口氣，就聽醫生說：“數一下器械和紗布數量。”

“數這個幹什麽？”林兵不解地問。

“每次做手術前和做完手術之後，都要數一下器械和紗布的數量，免得把手術用品忘在病人肚子裏了。”醫生解釋了一下。

林兵聞言，趕忙和醫生分別數了起來。

“你數了多少個紗布？”醫生問。

“五十三塊。”林兵回答。

“不對啊，我這邊數了是五十四，是不是真的有紗布漏了？再數一遍！”醫生著急道。

林兵和醫生又分別數了一遍。

“我數出來是五十四。”醫生說道。

“我剛剛數了五十五。”林兵說。

醫生決定重數第三遍。

“還是五十四，應該沒錯了。”醫生心裏想著。

“這次數出來又是五十三！”林兵說道。

醫生對林兵的數數能力已經不抱有希望了，最後還是決定相信自己數了三遍的成果，應該就是五十四沒錯了。

這時候，醫生才宣布手術結束。

兩人救回了孕婦，村裏人對兩人的態度明顯好了一點，以不太兇的語氣和表情將兩人送回了小黑屋。

回了小黑屋之後，林兵忍不住和另外兩人吹噓自己幫助醫生完成了一臺剖腹產手術，還說醫生誇自己手穩有學醫的天賦。

誰料聽到林兵的吹牛之後，醫生對著林兵說：“我之前那是不夠了解，所以說你有天賦，但是現在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學醫比較好。”

“為什麽？”林兵特別不解：“雖然我本來也不想學醫，但是你不讓我學就不一樣了啊！”

“我主要是看你數數可能不好。”醫生說道：“怕你以後在手術臺上，紗布忘在病人肚子裏了，數紗布之後還覺得自己沒錯。”

林兵一聽醫生這打趣，就不肯依：“小學生都會的數數，我怎麽就不行了呢？”

醫生忍不住笑了，但是後來還是正色說：“醫生最要緊的是要細心，一方面是手術的時候不細心，會有很多傷害，包括我之前和你說的紗布忘在病人肚子裏，一方面是診斷的時候，很多病表面看上去是一樣的，兩個病人的癥狀只有細微的不同，病情可能就是南轅北轍，如果不夠細心的話，沒有發現，用同一種辦法治，可能就會耽誤其中一個病人。”

聽到醫生正色說的話，大家都點點頭，也確實是記在了心裏，林兵也不再咋咋呼呼地說自己多麽適合當醫生了。

眾人沈默的關頭，一聲輕微的□□聲響起。

眾人連忙順著聲音去看，卻發現醫生摔到頭的同伴醒了過來。

“你怎麽樣？感覺哪裏不舒服？”醫生連忙撲上去問道。

“頭暈，惡心。”同伴自己判斷了一下：“我磕到頭了？”

“是的，沒有看到傷口，你就暈了過去。”醫生說著。

“可能是腦震蕩。”同伴自己說：“我現在就是想吐，視力沒問題，四肢行動也沒問題，應該沒有傷到腦神經。”

聽到同伴這麽說，醫生算是松了一口氣。

這時候林兵才反應過來：“他也是醫生啊？”

另外兩個醫療兵看向林兵，一臉‘這不是很明顯嗎’的表情。

“如果他也是醫生，你們又是同一個小隊……”林兵思考到的點卻不同：“什麽小隊這麽奢侈配備兩個醫生啊！”

“肯定是先鋒隊啊，那裏受傷最嚴重，離大部隊又最遠，可不是要配醫生盡快搶救嗎？”

“如果是先鋒隊的話，醫生你確定自己現在還能找到隊友？”林兵懷疑地問：“以我所知，他們應該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很久吧？”

聽到這裏，醫生忍不住道：“不然你覺得為什麽我沒帶你們歸隊，還是追著大部隊，在岔路口都找一條路走？還不是因為錯過了約定的歸隊之間，不能確定過去了還找不找得到嗎？”

“那你之前還說不行就去找你們小隊。”

“我那是保底啊，也說了是不行去找！”

好吧，林兵這時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本來非常樂觀，但是聽到醫生的解釋之後，忍不住迷茫地問：“那我們怎麽辦？要是一直找不到部隊，我們難道自己走回邊界線嗎？”

“也不是不可以啊。”醫生說：“這邊往北走，肯定是能夠走到我們國家的邊境線的，到時候表明身份就是。”

“我覺得，我們現在最需要確定的是怎麽離開這個村莊？萬一人家將我們交給本地軍隊，我們也不用想怎麽回去了吧？”一個醫療兵說道。

“他可不能走。”醫生指了指同伴說道：“雖然他說自己應該就是腦震蕩，但是單純腦震蕩可沒昏迷那麽久的，一般半小時內就能醒過來，他回去肯定要好好檢查一下。即使真的只有腦震蕩，他現在也沒辦法下地走，至少半個月才能恢覆正常，我們要是擡著個人，怎麽跑？”

提到這個問題，大家都沈默了。

沈默間，門突然被打開了，有人往裏面送了一些食物。

大家沈默地吃了起來。

在後面的幾天裏，大家又給村裏的人看了各種各樣的病，給破腹產孕婦拆了線，如果不是邊上有人拿著槍，醫生恍惚還以為自己是送醫下鄉，在祖國的鄉村給人看病呢。

村民們生的病多種多樣，但是醫療箱裏除了急救藥物，就只有外傷藥，好在這年頭的醫生，只要不是一直待在大城市，不管是在偏遠地區的軍隊還是駐紮的兵團，多多少少懂點簡單的中醫藥知識，於是醫生在和領頭女人反覆溝通之後，由這邊人采一堆雜草過來，醫生判斷哪些是中藥可以治療，炮制之後給這些村民。

時間就在大家治病做藥的過程中過去，閑暇時間醫生還在和同伴感嘆：“你也是命大，關了這麽多天，除了頭暈惡心也沒別的癥狀，看來還真就只是腦震蕩，我還怕運氣不好有什麽顱內出血，在這裏可救不了你。”

“哈哈哈，我的命硬的很，看來是要活很多年了。”同伴笑：“之前昏迷那麽久，也許是單純砸暈過去了呢。”

大家都笑了，也有心情開始閑聊。

“你們註意到沒？這村裏，老人家也是女多男少。”

“是二十幾年錢跟白頭鷹打的時候就上戰場了？”林兵猜測：“白頭鷹國的武器優勢太大，他們估計傷亡不少，和我們當初援朝的時候一樣，人肉堵人家的炮彈。”

提到這個話題，大家都心情都低落了下來。

這時候，村裏突然想起了喧嘩聲，一個女人跑進小黑屋，用槍指著五人讓他們出去。

兩人連忙扶住臥床休養的同伴，跟著女人魚貫而出，而後被塞進了一間房子的地窖。

“這是發生什麽了？怎麽突然把我們轉進了地窖？”五人心頭都泛出了疑問。

作者有話要說：剖腹產部分有誇張，現實沒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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