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林小逗的顫顫巍巍沒有影響到晉長歌的情緒，他平靜地看著地毯上的花紋，表情平淡如水，仿佛沒聽到顏林小逗的話一般。

倒是對面的風瑯，怔楞地看著那樣害怕的顏林小逗，還有自己手裏異常沈默的小花，如果林陌真如它們所說的那樣，那麽他得考慮一番，伯努想要回地獄的事情……

“五號他純粹是自作自受，如果他沒有挑釁主人，主人不會那樣對他！”伯努仰起頭，即便顫抖也不願意讓其他人誤會林陌，下意識地為林陌解釋起來。

“主人？”風瑯表情稍微冷淡了下來，他知道小花對林陌更上心，但是之前林陌根本沒同意讓它做他的寵物，所以現在――林陌已經同意了麽？

“對，他是我心中唯一的主人！”說著這話的時候，伯努看了顏林小逗一眼，似是鄙視又似是炫耀。它語氣裏的堅定，卻讓風瑯黑了臉。反而被它關註的顏林小逗，連個眼神都欠奉。

“你哪來的自信？林陌不會收了你的！”顏林小逗一點也看不上伯努這樣幼稚的挑釁，但恐懼一點點消失，很快冷靜了下來。

“哼，有本事走著瞧，看看他到底會不會收了我！”伯努梗著脖子，扒拉著風瑯的手指頭，輕蔑地看著顏林小逗。

風瑯和晉長歌看著兩只獸的鬥嘴，他們倆都沒有開口，只是風瑯表情黑沈沈的，好像風雨欲來的樣子。

林陌出現在樓梯上的那一刻，樓下的所有人和獸都看了過去。眾目睽睽之下，林陌淡定無比，只是渾身的氣息很冷，散發著冰山一樣的疏離冷漠。

一時間，氣氛比之前還要尷尬。顏林小逗轉過頭不去看他，伯努但是激動而又崇拜地看著林陌，只是眼神中帶著明顯而又不自知的恐懼。

風瑯看向林陌的眼神裏有不羈冷漠，比之以往多了一分抗拒，他因為伯努而遷就林陌，也因為伯努而尊重林陌。所以當他知道林陌對伯努出手的消息時，態度才會大變。

晉長歌看著林陌，神情冷淡。他已經預料到自己的未來，林陌錙銖必較的性格，肯定不會放過他。他還能要求什麽？

“長歌，我以為我們是好兄弟。”林陌幽幽地開口，他並沒有淩厲地質問以及不說話就出手，而是出乎意料地幽怨。

晉長歌楞住了，他想過林陌一言不合直接出手的可能，也想過呵罵兩句霸氣地教訓，唯獨沒有想過他會說這個。

只不過，林陌有把他當兄弟麽？

“對不起。”現在不是說兄弟不兄弟這個問題的時候，對於顏心，他是愧疚和自責的，他那個時候真的以為顏心能夠應付的。

“晉長歌，從小到大，與我同齡的許多，而你是唯一被我允許跟我一起玩耍的。之前我就跟你說過，心心是我認定的伴侶，哪怕地獄眾人對她有異議，但我以為你會站在我這邊。”林陌頭一次這麽語重心長的說話，晉長歌啞口無言地看著他。

如果林陌對他狠一點，不談感情的話，也許他還不會出現那種蝕骨的後悔，對顏心的歉疚深了無數倍。

“你要我怎麽做？”晉長歌直來直往地問道，林陌這樣說鐵定有他的理由，否則他絕對會暴力直接解決，而不是這樣打感情牌。

不知道什麽時候，顏林小逗已經從晉長歌的懷裏跳了出來，一臉憤恨地瞪著晉長歌，從林陌開口的那一刻，它心裏對晉長歌的厭惡遠遠超過了林陌。

“我想讓心心真正被守護者們認可，你應該會幫我的吧？”林陌意有所指地問道，語氣裏多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威脅。

晉長歌想到了地獄裏固執的那些族人們，即使他們看在林陌的面子上，對顏心會有一個尊敬的態度，但永遠都只是疏離冷漠的。要讓他們認可，除非顏心放棄人類身份，跟著林陌回地獄，並發誓永遠不回人間。

“我……”晉長歌有些為難，他想要幫忙，也有心無力啊！不過當他看到林陌胸有成竹的那副模樣過後，什麽質疑都飛走了。

“我盡量。你也清楚，族裏的規矩，我一個人是不可能做到讓他們認可的，即便是你，也――”不可能。晉長歌沒有把那三個字說出來，但是林陌已然清楚。

“你只要配合就好。”林陌沒有多說，得了晉長歌的回覆，他的表情顯然好看了許多，但是轉眼間，他那副溫情的面孔變成了陰鶩血紅的暴戾。

“現在，我們該算算賬了，以我地獄之子的身份，對你進行處分。”林陌毫不留情地斷定，右手隨意一揚，晉長歌感到一股鉆心的疼痛。

晉長歌疑惑地揚眉，明明他沒有心啊？可為何現在會有這樣陌生的疼痛，仿佛胸口那裏長了一顆心一樣。

風瑯在一旁看的面色巨變，林陌的表現在他看來，只有四個字就能評價，那就是“陰晴不定”。這樣的地獄之子，那麽地獄又能是什麽樣呢？

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地獄之子稱得上是地獄的代表，他都是這樣變態了，何況那些底下的人！

晉長歌單腿跪地的時候，額頭上的碎發落了下來，遮住了他清澈明心的眼睛，一滴滴冷汗順著他的太陽穴留下，浸濕了鬢角。

顏林小逗一個跳躍，後腿彎曲坐在沙發上，兩只前腿挺直，頭顱高高仰起，居高臨下地看著晉長歌，那副冷漠的樣子跟以往的它判若兩羊！

半個小時後，林陌收手，晉長歌捂著胸口，瞳孔收縮，雙眼無光地看著前方，風光霽月的他此時看起來無比的狼狽。

林陌貼心地給了晉長歌恢覆的時間，將顏林小逗揮到了一邊，坐在晉長歌的面前，正好形成晉長歌朝著他半跪的姿勢。

顏林小逗滿心的氣憤，可惜它打不過林陌，所以才避其鋒芒地落到了風瑯的那個沙發上面，臥在那裏，一言不發。

“長歌，公司的事，你也盡心盡力了。我看你現在也老大不小了，叔叔阿姨又一直惦記著你，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吧。”林陌高高在上地說著，他冷眼看著晉長歌，也知道如果不是他動了感情，又怎麽可能會在那危險的時候，棄顏心而選擇那個人類女孩！

明明晉長歌早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可是真當他聽到林陌這話的時候，晉長歌心裏反倒是湧出一股奇怪的落寞與酸澀。他甚至想要留下，為了沈言洛。

“……我知道了。”晉長歌胸口已經不疼，可是他依然捂住自己的胸口，步履蹣跚地站了起來，身上沒有力氣，但是他站的猶如青松一樣挺直。

“就現在吧，阿姨那麽想你，我已經耽誤你不少談戀愛的時間了，希望下回再見，看到的是你的好事啊。”林陌話中有話，表情無比的真摯。

晉長歌沈默了許久，仿佛默許一般轉身出了門，背影看起來十分寂寥以及沈重。

伯努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林陌的小腿，而林陌竟然破天荒地沒有將它踢出去，任其“抱大腿”。

伯努心裏一喜，全然忘了昨天林陌對它施展的暴行，只記得自己的使命，它的一生，除了林陌當林陌的契約寵，毫無意義。

風瑯看著伯努動作，深沈的臉看不出他的心思來，他只是覺得自己有些悲哀，這個世界真正對他好、真正在意他的又有幾個呢？

“姐夫，心心姐她沒事了吧？”風瑯瞬間綻放笑顏，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眼神幹凈純澈，臉上掛著天然的笑意。

“姐夫？”林陌看了風瑯一眼，似是無意地反問。風瑯臉上的笑容只是個面具，林陌卻沒有反感――應該說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能被林陌放在眼裏的，至今為止這世界上只有少數，要麽是愛（顏心），要麽是責任（地獄），要麽就是對手（魔窟中魔）。

“對啊，你是心心姐的男朋友，既然是我姐的對象，那不就是我姐夫嘛？”風瑯第一次對林陌這樣和顏悅色、看不清深淺地說話。

林陌沒有立刻回答，反而看著風瑯，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沒一會兒，林陌朝著他露出了一個堪稱友好的笑容。

“確實是這樣。心心她沒事，有我在，就算她有事也會變成沒事。”林陌自信滿滿地說道，見風瑯眼中沒有絲毫越距，表情也控制得當，最主要的是顏心把他當弟弟，他自然對風瑯態度好了點。

“姐夫，心心姐有你，我就放心了。當初在島上，心心姐對我多有照顧，本來這次回來我其實是想回報她的，見她身邊有你這麽一個貼心的，我很高興。”風瑯說著這話的時候，配合他話裏的意思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來。

林陌卻挑了挑眉，他可不相信風瑯就這麽簡單地套近乎，所以他肯定有什麽目的，有求於他的。

“哦？應該的。心心是我老婆，也是我未來孩子他媽，我與她一家人不會說兩家話。倒是你……有些多餘啊。”林陌感嘆地說道，語氣裏還有幾分嫌棄。

風瑯聽聞，嘴角很快地抽了抽，林陌這話說的著實不客氣，可也確實有道理。他畢竟跟顏心沒有什麽親近的關系，哪怕在島上，也只是有那麽幾次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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