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楓，到最後你還是要護著他，護著他——”

南宮遙怒聲呵斥，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伸手指著他們幾個，繼續說：“你們都是這樣，都是這樣——北冥冷妍護著她，你也護著他。啊——為什麽——為什麽——啊——啊——”

“噗——”

桑墓桖飛身過來，一掌打在了失去理智的南宮遙的胸口。這一掌，力道十足，直接把他拍出好遠，然後撞在墻上。

“致遠，致遠，致遠……”

朱厚雄沒想到最後，竟然是慕容楓替他扛下了那致命的一掌。本來，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護著妻女已然是他做丈夫的本分，可是——

口吐鮮血的慕容楓，被四爺抱著，一點一點，慢慢的坐在地上，一臉悲涼。

南宮遙看著這一切，惡狠狠地咬牙，不甘心的看著桑墓桖，嘲諷的說：“你……永遠……都沒出息。沒出息——咳咳……咳咳咳……”

桑墓桖沒有理他，而是快步來到朱厚雄跟前。蹲下身子，查看慕容楓的境況。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丸藥快速的餵進他的嘴裏。

怎麽，都能拖延一會兒。

冷竹陽此刻也過來了，忙把佟雪瑩懷裏的把南宮紫蘇帶走。不讓孩子看到這血腥的一幕。孩子到現在都是懵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過敏感的南宮紫蘇沒有吵鬧留在這兒，而是配合的摟著冷竹陽的脖子，任其把她帶走。佟雪瑩跪爬來到慕容楓跟前，握著他的手，略有些激動地說：

“你……你別怕，老爹跟岳陽都在，你不會……不會有事兒的，別怕，別怕。”

慕容楓一臉滿足，靠在四爺的懷裏，瞅著眼前摯愛的女人，艱難的開口說：

“別……哭……”

簡單的兩個字，讓佟雪瑩原本還忍著的哭意，瞬間淚崩。本就慚愧面對他，如今更加的……

“傻……妮子，別……哭。咳咳……咳咳咳……”慕容楓的咳嗽，伴隨著血吐出來。

情況危急，不容樂觀。

朱厚雄跟桑墓桖對視一眼之後，一顆心慢慢的往下沈。

同為江湖人，同為練武者。

南宮遙剛剛的一掌是什麽概念，他們比誰都清楚。之所以沒有說，也是怕……身邊的佟雪瑩，接受不了。桑墓桖餵得那顆丸藥，應該能撐一會兒。

再看一旁的南宮遙，也是奄奄一息，沒有多少時間。朱厚雄了解兄弟，更了解自己的女人。把懷裏的慕容楓交給佟雪瑩，起身去到了南宮遙身邊。

佟雪瑩緊緊的摟著慕容楓，素手不停地給他擦吐出來的血。咬牙切齒的開口道——

“桑墓桖，幫我把老爹、岳陽、衾風都找來，快！”

慕容楓看著激動地佟雪瑩，滿足的上揚嘴角，搖搖頭，說：“別……折騰了。那一掌，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佟雪瑩抵著他的額頭，悲痛欲絕的哭訴著：“你不能死，慕容楓你不能死。我還欠著你，我欠你的東西太多太多，你不能死，你要討債，你要跟我討債，你明白嗎？”

看著如此近距離的女人，慕容楓滿足的笑了。

自從那日決定離開她後，他以為他會暗無天日的隱下去，直到真相大白，也不見得能得到她的理解。

當在京城得回南宮遙設下埋伏的時候，他不顧安危，假弄個人扮自己，然後打算去營救她。可沒想到她那日竟然沒有回王府，而是去了別的地方。

這一次，她為了青絲、孩子，陪著進來。他明白，是到了該了斷的時候。只是沒想到……顫抖的伸著手，在她臉上輕柔的摸了摸，喃喃地說

“傻妮子，別……哭了。我……我肯定是不行了，不過……不過你也不要……不要難過。我……我都知足了。能在……在臨死之前親了你，被……被你抱著……”

“對我來說……都是……都是最好的結果。呼呼……呼呼……至於南宮遙，他也是可憐……可憐人，別怨了……他……不容易。”

慕容楓的語調很輕，但是夜很靜。大家全都能聽得很清楚。不遠處的南宮遙在聽到慕容楓替自己求情的時候，激動地反吼——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咳咳……咳咳咳……你若是……若是真的要幫我，就不會……不會……落得這般下場。說來說去……呼呼……都是你……咳咳……”

朱厚雄看著眼前頹敗了的南宮遙，想都沒想，直接伸手——

“啪——啪——啪——”

三個巴掌打完，清冷的開口道：“第一巴掌，是替北冥冷妍打的。打你狼心狗肺，打你辜負鐘情；第二巴掌，是替寶兒打的。打你虎毒食子，沒心沒肺；”

“第三巴掌……是替所有你害過的人打的。尤其是……為了你不惜背叛我的那個‘風’。”事到如今，朱厚雄已經不想提那個名字了。

看著不知悔改的南宮遙，朱厚雄蹲下身子，扣住他的下巴，欲開口繼續說。沒想到——

“四……爺，你不看看你的女人？她……這會兒……咳咳……可正抱著慕容……慕容楓呢。”南宮遙一臉猥瑣，沒有良心的說著醜陋的話。

朱厚雄聞言微微蹙眉，然後緊緊地捏著他的下巴，道：“這就是我配擁有一切，而你一無所有的結果。”

“你……什麽……什麽意思？”

“意思是，即便你現在活著，日後寶兒也不會認你。你註定，孤獨終老——”說完，狠狠一甩，直接把人甩在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噗——”

南宮遙猛烈咳嗽之後，噴出了一團鮮血。血漬濺的哪兒都是，四爺的衣服上也有。潔癖的四爺只是微微蹙眉，沒有任何其他動作。

一陣腳步聲傳來，董俊傑、慕容雲飛還有冷岳陽都到了。佟雪瑩一看慕容雲飛，驚呼著——

“伯父，慕容楓沒有變壞，他沒有變壞。剛才……他沒有欺負我，他在保護我，保護我啊伯父！”

這一路走來，冷竹陽已經把事情的經過，簡單的告訴了慕容雲飛。老爺子這會兒心裏翻江倒海，看著嘴角有血跡的兒子，忙走過去把孩子抱在懷裏，說：

“楓兒，爹的楓兒喲。爹對不起你，爹竟然不如四小子。四小子到最後仍舊對你那麽的信任，可是爹卻……楓兒，爹錯了，爹真的錯了啊！”

慕容楓看著老父親，難過的搖搖頭。最不舍得的就是爹跟佟雪瑩，如今二人都在身邊，他也算能安心的去了。董俊傑把著他的腕兒脈，慕容楓緩緩地抽回手。

看著他，漾出一抹微笑，道：“三叔……算了。”

一句“算了”，讓慕容雲飛肝腸寸斷。

人生三大不幸：少年得志，中年喪偶，晚年喪子。

慕容雲飛怎麽都沒想到，臨了臨了，還要再經歷一次蝕骨之痛。激動地握著董俊傑的手，滿眼乞求的看著他，說：

“老三，老三啊，求你……求你了。救救楓兒，救救楓兒，我……我……”

董俊傑心裏不好受，直接把人摟在懷裏，沒有說話。

治的了傷，救不了命。

心脈盡損，縱使他有鬼手稱號，也終究……無能為力。看著摯友如此傷心欲絕，看著寵愛的晚輩奄奄一息。他的心也揪成了一團，難以舒展。

慕容楓這邊，紅顏、父親、叔父、朋友，一應具在。

南宮遙那邊，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個朱厚雄。

慕容楓慢慢移動視線，看著佟雪瑩，反手握著，緊緊地握著之後，道：“你……剛剛不說還欠我的債嗎？那……那就好好償還，好好還債。照顧……照顧好我爹。”

“我爹百年之後……你要……你要給他披麻戴孝，要……要讓四爺……讓四爺給我爹……給我爹摔喪盆子。你知道……知道嗎？”

“楓兒，楓兒，我的楓兒喲……”慕容雲飛除了喚著兒子，沒有其他的舉動。

佟雪瑩看著慕容楓，不住的搖頭，任性的開口道：“不要，我只還你，只還你。我們不是說好了，回去之後我親自下廚，我做你愛吃的菜，慕容楓，慕容楓，我求你……”

“傻妮子，真是……真是傻妮子啊！”慕容楓蒼涼的看著院子裏的燈籠，許久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董俊傑心知時辰將至，看著佟雪瑩搖搖頭。

心願未了，怎麽能安然離去。

佟雪瑩接到老爺子的暗號，無奈的咬著下唇，重重點頭，道：“你放心，從今兒起，伯父就是我爹。我會好好照顧他，伺候他。我欠你的，此生就還能從……從爹身上……還了。”

“好，好。”慕容楓點頭，伸手慢慢的往上靠，到了她的臉兒處遲疑。

佟雪瑩沒有停頓，直接握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真是的觸感，讓慕容楓滿足的笑了。笑的一臉輕松，一臉知足。

“往後的日子，切不可再任性妄為。好好……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咱爹，照顧……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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