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蠱的地方選在了祠堂。

這裏僻靜，安靜，沒有人打擾。

那些個名貴寶貝兒早就砸成了粉末，和水弄了一大碗。說不上什麽顏色，難以形容，不過看著就……反胃！

佟雪瑩只瞟了一眼，便忙轉身背對著。不行，實在是不行，看都沒眼看。

皇上跟皇後進到祠堂，看著那碗莫名其妙的液體，眉頭緊鎖。佟雪瑩也是個聰明的，一刻不離的挨著朱厚雄，生怕再嗆了這皇上的肺管子，自己找罵。

是個幹凈的子孫桶擺在那，董俊傑拿著銀針走過來，看著他們夫妻倆，說：“過程難熬，據說得兩個時辰。正好轉天子時交接的時候，方可大安。所以你們倆要……堅持住。”

“嗯。”四爺點頭，佟雪瑩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消停的等著。

慕容雲飛單手拖著銀針盒過來，董俊傑開始施針。不管怎麽吐，首先得護住心脈。冷岳陽、冷依依從外面走進來，身上已經換成了夜行的黑色緊身衣。

皇上見冷岳陽去到朱厚雄身後，伸手抓住他，開口說：“朕親自來。”

祠堂內沒外人，自稱什麽都無所謂。可是他這樣一個舉動，頓時讓大家都楞住了。朱厚雄看著哥哥，搖搖頭，說：

“皇兄，讓岳陽來就行。您……稍微等弟弟一會兒。”

“不行。”皇上固執，推開冷岳陽站在他身後，道，“旁人朕信不過，朕只相信自己。”

佟雪瑩瞅著如此霸道的當今聖上，頓時明白他們家朱子毅為了霸道了。估計這是……遺傳！哥倆都那麽像，至於遺傳的誰就不清楚了。

八成是公爹吧！

冷依依來到佟雪瑩身後站好。董俊傑跟朱厚雄對視一眼，二人全都默許了皇上的這個行為。接著，董俊傑開始施針，還不忘再次重覆一下取蠱需要註意的事兒。

終於，兩盒銀針紮好。冷岳陽跟慕容雲飛端來了那碗液體。佟雪瑩這會兒那個悔啊，如果時間倒流，說啥也不胡亂折騰。

捏著鼻子，閉上眼睛，“咕咚……咕咚……”的往下灌。

皇上心疼的看著弟弟，清了下嗓子，說：“安心。祠堂周圍，朕已經安插了飛鷹他們，不會有人進來打擾。”

朱厚雄正喝水，聽到這話頓了一下，隨後快速飲盡之後轉頭看著皇上，問：“十個人……全都帶來了？”

“是。”皇上說著，伸手拍了他腦門一記，“朕說過，你是朕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朕不可以讓你有事兒。自然這種事情，朕要替你扛。”

朱厚雄心裏暖烘烘的，可還是抿唇一下，道“哥，你太任性了。”

“為了你，值得！”皇上說完，跟冷依依交換一下眼神，運氣灌體，催促水的藥性。

佟雪瑩看著他們哥倆的樣子，羨慕的直撇嘴，可沒等她腹誹呢，胃裏難受的滋味就讓她挨不住。雖然是坐著，可身子前傾，雙手拄著胃部那裏，強忍著惡心。

老爹囑咐過了，情蠱必須兩個人同時發作，就是要吐，都得一起。四爺練功，身體異於佟雪瑩，見她難受還要隱忍的樣子，突然特別心疼。

可再心疼也沒有用，他這邊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董俊傑瞅著，輕聲提醒的道：“二小子加力，依依這邊收力，再來一次。”

二人聞言，交換下眼神，繼續開始。可一刻鐘過去，四爺仍舊沒有任何反應。佟雪瑩都往回咽了好幾次，難受的她死的心都有。

慕容雲飛突然“啊——”了一聲，然後看著冷岳陽說：“趕緊趕緊，把冷逸陽給我找來。取蠱心意相通，這助力的人怕也是要……”

“對對對，快去，快去。”董俊傑忙讓冷岳陽抓緊。徐英傑並沒有說這點，可佟雪瑩難受的要死，朱厚雄卻沒有反應，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片刻，冷逸陽進屋，接替了皇上的手。就在大家都覺得萬無一失時，可朱四爺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這就讓董俊傑慌了。一旦佟雪瑩發作把蠱吐出來，那朱厚雄這邊的蠱就會破體而出。到時候……大羅神仙也幫不了他們。

祠堂內的人全都著急了，尤其是皇上。蹲下身子看著胞弟，想了一下，又道：“亞父，那水還有嗎？給子毅灌下去。”

“好，好。”董俊英點頭，慕容雲飛那邊就已經端了過來。

四爺沒含糊，接過來咕咚咕咚的喝下，佟雪瑩這邊，也不得不在喝一碗。那滋味真的想罵街了！佟雪瑩滿臉慘白，用手捂著嘴，生怕自己吐出來。

她也明白這有多恐怖，強忍著不適，等待。

皇上起身，來到冷逸陽身邊，出手打在了四爺的後背——

一炷香後——

“嘔——嘔——”

夫妻倆終於同時吐了出來，大家這心裏，也都松了口氣。

皇上、冷逸陽三個人收回手，靜靜地在旁等著，等他們把東西吐出來。

皇後來到佟雪瑩身邊，伸手輕拍她的後背。瞅著都難受，更別提這吐得人了。

一聲一聲的幹嘔，一陣一陣的嘔吐。

佟雪瑩忘了自己在哪兒，忘了自己是誰，更忘了自己是穿越人。趁著嘔吐的空隙，直接開口罵道：

“去特麽的作死，姑奶奶……姑奶奶再也不瞎折騰了。啊啊啊——這比特麽孕吐還難熬，這……都特麽可以上世界記錄了，嘔——”

四爺雖然也在吐，不過跟她比起來，淡定許多，風度許多。

一個時辰後，夫妻倆再次喝水，這一次的水跟剛才的不同，血紅色的。如果唉飄點兒腥味，絕對可以認為是喝血。董俊傑見他們喝下去之後，忙喊來冷岳陽他們準備。

說到底，剛才那些都是小兒科，真正難捱的才剛剛開始……

……

佟雪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也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坐著還是躺著。只知道最後的最後，她沒勁兒了，像攤泥一般躺在地上，然後……

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臘月二十四的醜時，來的讓人那麽期盼，那麽不容易。

子時末，兩個人才吐出一攤黑乎乎的東西，而那黑乎乎的東西一見燭光，頓時化成了水。皇上大大的松了口氣，看著已經無力的兩個人，擺擺手，吩咐著：

“把他們送回去，讓廚房熬些雞湯粥備著。什麽時候醒了，什麽時候趕緊餵進去。”

“是。”冷岳陽抱拳，急忙出去了。

皇後終於走過來，看著皇上，道：“夫君，妾身扶您回去休息吧。”

“不用。朕要陪著他，你去睡吧。”皇上說著起身，跟著冷逸陽出去了。董俊傑跟冷依依也帶著佟雪瑩出去。慕容雲飛看著堆坐在那的皇後，輕嘆口氣走過來。

挨著她蹲下身子，開口道：“丫頭，他們哥倆感情好，你別在意，啊！”

“沒有，我不在意。”皇後嘴上雖然這麽說著，可是眼中的淚，瞞不得旁人。

慕容雲飛拍拍她的肩頭，起身出去了。再多的勸說也不如她自己看開，都知道二小子什麽樣，又何必……強求呢！

寅時正，朱四爺悠悠轉醒。看著熟悉的房間，慰藉的舒了口氣。皇上就在炕邊假寐，聽到聲響睜開眼，看著弟弟醒了，忙沖外面吩咐著說：

“把粥拿進來。”

說完，起身來到他跟前，輕聲的問：“怎麽樣？好些了嗎？”

“讓皇兄……”

“叫哥，沒有外人。”皇上打斷他的話，心疼的伸手摸著他的臉。

朱厚雄微笑，拉著他的手，又道：“是，哥。我又讓你擔心了。瑩兒呢？她怎麽樣了？”虛弱的朱四爺，連扭頭都是個奢侈的動作。

皇上見他這般，好笑的指著他身旁，說：“就在你旁邊。還能真把你們夫妻倆分開啊。哥要是那麽做，你還不得炸廟？”

面對皇兄的揶揄，朱厚雄坦然的“嗯”了一聲。慢慢的轉過頭，看著仍舊眉頭緊蹙、雙眼緊閉的女人，嘆口氣，說道：

“如果沒有她，那幾次事情怕也夠嗆能活在這個世上。”

正說著，房門推開，冷依依端著粥進來了。皇上起身，親自扶著胞弟坐起，然後接過粥碗，舀了一勺吹吹，送到他的嘴邊，說：

“吃吧，吃了才能有力氣。”

朱厚雄聽話的張嘴，把粥喝了進去。

“朕也不是故意兇她，只不過看著你那麽難受，朕心疼罷了。”皇上說著，又舀了一勺餵過去。“從小到大你就顛沛流離，哥雖然心疼可卻無濟於事。弄到最後……”

“哥，我沒事兒。”朱厚雄咽下粥，砸吧了兩下嘴，又說，“這粥熬得真不錯，香。”

皇上聽了翻了個白眼，邊餵邊說：“你是把什麽都吐空了，所以覺得吃什麽都好吃。亞父說了，你們倆得緩三天，不會耽誤過年。”

朱厚雄把一碗粥都喝盡，滿足的舒了口氣。才吐完，身子弱，一碗粥就足矣。再多，怕他身子承受不住。

皇上扶著他躺下，看著他又問：“祠堂有塊無字牌位，那是誰的？”

朱厚雄怔了一下，隨後抿唇，嘆口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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