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送走了西門瑤，日子又回歸了平靜。佟雪瑩每天都在家，帶著兩個孩子，偶爾高氏過來，娘倆閑聊一會兒。基本老太太都是再說閨女的事情。

一直都在跟前的老閨女突然走了，她這心裏總是空牢牢的。二兒子一家秋收之後回來的，跟他們老兩口住在一起。說來其實挺差勁兒，秋收不說回來幫忙，給老丈人家收完才回來。

高氏心中有數，一個字都沒有跟兒子、兒媳漏出來。這也是佟雪瑩最佩服她的地方，不過想來日後應該日子不怎麽好過的。

劉常山家矛盾暗生，劉二喜家也是焦頭爛額。楊大山帶著孩子來到劉家莊定居，那個小姨子是三天兩頭的過來，而且一來就不願意走。

一個鰥夫帶著孩子，一個寡婦經常造訪，說出去總是好說不好聽。原本，還以為楊大山的小姨子沒嫁人，可誰曾想居然嫁過人，而且夫家都沒了。

具體怎麽回事兒沒問過，反正一團亂。

生活好像就是這樣，總要有好日子跟壞日子的時候，不然一直都順風順水，好像也不合實際。東方雯櫻身體調好已經回了府城，佟雪瑩這邊不需要她照顧，自然她也得回到自己男人身邊去。

本來佟小妞兒也該走的，不過四爺這幾日出公不在府城，她也就樂的在劉家莊繼續小住。書院現在又開始找學生了。

不過這一次招的不是孩子，而是秀才、舉人想往上考的那種。佟雪瑩不想董俊傑他們太勞累，可是朝廷用人在即，的確要儲備著。

所以這幾天，她都是親自下廚，每天下午讓人把湯送去書院，給三位老爺子加餐。王婆從外面進到廚房，笑呵呵的把手裏削好的香瓜切成小塊，餵到她的嘴邊。

佟雪瑩也沒嫌棄，張嘴吃了，看著她納悶地說：“什麽事兒啊，這麽高興？”

“東家，剛才冷岳陽跟我說，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已經放出來了，還被安排去了北境工窯做工，我能不高興嘛。有份活兒，還能賺錢。謝謝東家了。”

王婆不傻，兒子能這麽快放出來，而且還能有份兒活計，人家都是看在東家的面兒上。她也沒什麽可給的，錢、物人家都不缺，能做的就是好好做事，盡心竭力罷了。

佟雪瑩又吃了塊香瓜，看著她興奮的樣子，笑瞇瞇的說：“這下你就放心吧。在工窯有工頭他們看著，你兒子不敢學壞的。到時候跟工頭說一聲，工錢不給他。”

“哎，多謝東家，多謝東家。”王婆子高興的不行。忙不疊的屈膝行禮。

佟雪瑩把湯熬好，隨後喊來青絲，讓她拎著去學堂。每天送湯的工作，都是青絲跟南宮紫蘇的活兒。這個時候小寶兒午睡醒來，吃過東西，正好送湯溜達溜達。

王婆見他們離開廚房，又開口說道：“東家，那會兒劉二喜他們家又鬧事兒了。”

佟雪瑩正喝湯，聽她這話楞了一下，隨後蹙眉的說：“又怎麽了？”自打楊大山過來之後，這劉二喜家就分外的熱鬧。

“還能怎麽了啊。不就是楊大山那個小姨子，這一次去二喜他們家鬧騰了。說楊大川他們留下的地，那就應該都是她姐夫的，那地姓楊。”

王婆這話說完，佟雪瑩冷“哼”一聲。把碗裏的湯喝盡之後，看著她，又說，“那劉二喜呢？哦不，都特麽氣糊塗了。楊大山呢？他怎麽說？”

“怪就怪在這楊大山今兒不在家啊。跟著劉二喜去鎮上了，好像是買棉花跟布，讓二喜媳婦兒幫著給孩子做冬衣。那會兒吵吵的不像話，都把裏正給驚動了。”

佟雪瑩微微蹙眉，又舀了一碗雞湯，拿勺子攪合著，問：“他那個小姨子打發了？”

“嗯。是二喜媳婦兒從作坊回來，給罵回去的。苦了二喜他爹了。你說一個老頭子還不能跟小輩一般見識，唉！”王婆也算是農家出身，後來嫁到府城去的。

佟雪瑩聽了無奈的搖搖頭，把湯喝完之後，拎著那只還沒有燉的老母雞，瞅著她，道：“你看著點兒吧。杜媽媽哄小九睡覺了應該，有什麽事兒你幫著照看一下，我去趟二喜哥家。”

“哎，知道了東家。”王婆點頭，把鍋裏的湯掏出來，開始刷鍋。

佟雪瑩拎著老母雞，喊了一聲紅霞，二人出了院子。走在路上的時候，佟雪瑩才開口說：“剛才他們家出事兒，你怎麽沒跟我說呢？”

“東家，這事兒以後還不是家常便飯嗎？”紅霞從她手裏接過老母雞，無奈的搖搖頭。“二喜嫂子不是白給的，那趙秀霞也吃不到什麽好處，螞蚱蹦跶罷了。”

佟雪瑩聽了，想來也沒有王婆說的那麽嚴重。中年婦女嘛，總喜歡把事情誇大了說。來到劉二喜家的院子，就聽到楊氏跟她公爹道歉的話語，好像還哭了。

“唉，兒媳婦，你快別哭了。爹不覺得委屈，那就是一個孩子，我不跟她一樣的，你快別哭了，趕緊上工去吧。”老爺子是真的心疼兒媳婦，自己受委屈不說，還勸著她別往心裏去。

佟雪瑩站在院子裏呆會兒，等屋裏楊氏哭聲小點兒之後，這才進了屋。站在外屋地，清咳兩聲，說：

“嫂子在家呢？”

楊氏一聽是佟雪瑩，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略帶鼻音的說：“妹子來了，快進屋。”邊說邊出來，見她手裏拎著褪了毛的母雞，輕嘆口氣又說，

“拿它幹啥，家裏東西都夠吃。”

“殺多了，剛才燉了兩只，這不給你們拿來一只。”走到她跟前，將母雞交到她手裏，小聲地又說，“給大叔壓壓驚。”

楊氏秒懂的點點頭，把雞放在了竈臺上。二人進屋還沒等坐下呢，院子裏就傳來了牛車的聲音，然後孩子們嘰嘰喳喳的都沖進了屋。

劉二喜的幾個孩子都在學堂念書，所以相當懂規矩。見佟雪瑩坐在炕上，老實的站著、行禮。

楊大山跟劉二喜背著東西進屋，全都是花布、棉布跟棉花。楊氏哭過，眼睛還通紅。劉二喜見媳婦兒這般，納悶的問著：

“咋了？哭了呢？在作坊遇到不愉快了？”

真不賴劉二喜這麽想。佟雪瑩在這兒，媳婦兒又從作坊回來還哭了，自然就以為在作坊遇到什麽不痛快的事情。楊氏聽到當家這麽說，忙搖頭的道：

“你別胡說，作坊人都可好了，怎麽可能會欺負我。”

“那姐你為啥哭啊？”楊大山從進屋到現在，才悶悶的冒出這麽一句話。

佟雪瑩看著他，多少都很同情。本來就老實巴交的一個人，嘴還笨。那個趙秀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個潑辣子，他擺楞不明白的。

手指敲著炕沿兒，看著他們一家人，說：“嫂子，二喜哥，你們打算怎麽處理這個趙秀娥。楊大山，你來說，你是怎麽想的？”

被突然點了名的楊大山木訥了，隨後茫然的搖搖頭，一臉謹慎的表情說：“我……我沒什麽想的。”

靠！

佟雪瑩差點沒爆粗口。

看著耷拉著腦袋的楊大山，真是三腳悶不出一個屁來。

楊氏心疼弟弟，忙替弟弟開口說：“妹子，我知道你今兒來肯定是你已經看不下去了。我們……唉！咋說呢，那事兒好像看似跟我們沒關系，但趙秀娥也的的確確進了楊家門。我們這也……”

楊氏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麽，最後索性不說看著當家的。劉二喜見狀，無奈的搖搖頭，把手裏的東西放到炕上之後，道：

“大山啊，你把東西先送家去。然後你再過來，孩子就讓她們在這兒，晚上咱們家包餃子吃。”

“哦，知道了大姐夫。”楊大山說著，轉身就溜。

別看不說話，心裏全都明白著呢。

佟雪瑩心知劉二喜是故意的，所以便也沒吱聲，等他說下去。劉二喜隨手搬了把凳子，將屋裏的孩子攆出去，看著她說：

“妹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今兒是咋回事兒了。不過這事兒吧，還真是不怎麽好辦。屋裏沒外人，我跟你說個你不知道的事兒吧。”

喲，怎麽還有別的事情嗎？

“大山他岳父岳母不見了。家裏那幾個兒子也都沒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問了左鄰右舍，誰也沒註意他們家。我說句不好聽的，那老趙家挺不是物。”

“這要不是趙秀霞前段時間死了丈夫，回娘家家尋思待幾天，還不知道呢。一個寡婦，還沒有孩子，婆家肯定不能養啊，就給攆回來了。家裏就剩那麽一個，好像她也沒想著要報官。”

劉二喜說完，楊氏重重的打了個“唉”聲。佟雪瑩這才明白，為什麽楊氏會如此讓著趙秀霞。可這事兒……佟雪瑩微微蹙眉，看著他們，說：

“那趙家的地呢？收沒收？”

“哪還有地了。趙秀娥死了沒多久，她那個大哥跟人家跑生意，賠了三百兩銀子。家裏的老底兒加上那地，全都讓人家拿走了。就這兒，還欠人家八十多兩銀子呢。”

艾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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