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月圓、人圓、大團圓。家家戶戶都忙著準備中秋。糧食全部賣給朝廷，銀錢給的痛快，老百姓自然歡歡喜喜過節。

臨近中午，村裏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衙役帶著人，來到劉家莊劉芳他們家報喜。

楊大川中了，二甲第一，賜進士。直接指派到平陽縣做縣令。

看似偶然，實則也就是人為安排。

劉芳原本是回娘家過節，聽到有人過來告知，才急急忙忙的抱著孩子回家。馮昊陽早就知道這事兒，只是礙於保密緣故，所以誰都沒有說。

黃雲得知消息之後，忙回家告訴佟雪瑩。還有三天才能出月子，因為這事兒，佟雪瑩提前讓老爺子給她發汗、洗澡出月子。

原本大家都不答應，可事發突然，再加上她的身體的確被董俊傑調養的很好，所以便也就隨了她。

發汗，是出月子的最重要環節。用艾草、紅花、麻黃等四十多種藥材熬水，然後門窗緊閉，屋內點上六個炭爐，完全熱熏，那滋味可想而知。

佟雪瑩很配合，進到浴桶之內，乖乖的沒有動。月婆陪著進來，不停地用舀子舀水澆在她的肩膀、身上。怕她無聊，還開口說道：

“東家，您的身子骨恢覆的真好。有的女人，生完孩子出月子惡露還流個不停。您這才幾天就好了，還有這發汗。婆子我伺候不少人家，數您這個最像樣兒。”

“聽董老太爺說，宮裏娘娘生完孩子都這麽弄，您可真有福氣。”婆子說完，素手在她後背、肩頭，輕柔的捏。這是月婆們慣用的手法，說不上有用，反正捏捏也舒服。

佟雪瑩閉著眼睛享受，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老爹以前在太醫院做過，所以對那邊的事情了解些許。你不是有頭疼的毛病？找個時間讓老爹幫你看看。”

“可……可以嗎？”婆子不敢想，一臉詫異的瞅著她的後腦勺。見佟雪瑩點頭的動作，激動地直咂舌。忙走到她面前，恭敬的行禮一下，又說，

“那可多謝東家了。”

“無妨，快起來吧。日後我跟孩子還得麻煩你來照顧，都是一樣的。”佟雪瑩看著她熱的腦門是汗，心裏還挺過意不去。

古人保守，女子即便在熱的天，也要穿的、捂得特別嚴。此刻屋子裏又這麽熱，的確夠她受的。

月婆起身，繼續揉捏著她的肩頭，道：“東家其實客氣了。婆子我照顧您跟二少爺，您也是給婆子工錢。婆子用這工錢養家糊口，不存在什麽麻煩不麻煩。”

已經跟月婆說好，出了月子她也在這兒伺候，一直到孩子一周歲以後。如果那時她想走隨時都可以，如果不想走，還可以繼續在王府做事。

每個月，給她五兩銀子。

帶孩子心累，而且這個婆子做事很不錯。事事周到，處處替她著想。見她抱孩子稍微時間長一點，就急忙接過來，不讓她累到。

很勤快，很細心，也很貼心。

正正泡了半個時辰，身上的汗一層接著一層。等門口傳來董俊傑說“可以了”的聲音之後，佟雪瑩這才從浴桶內出來。洗澡水早就備好了，月婆跟紅霞一起伺候她。

一個月的時間沒有梳頭、洗頭，頭發打結便可想而知。通開頭發，那麽一大卷子，佟雪瑩這心裏還真是有些不落忍。身上的泥搓下來不少，洗過澡之後，這才覺得活了過來。

坐在梳妝臺錢，月婆跟紅霞一起給她梳頭、上妝。這一梳頭，又是那麽多的頭發掉下來，佟雪瑩頓時就蹙起了眉。月婆見狀，忙開口說：

“東家，出月子掉頭發正常。等孩子會認娘的時候，您還會掉頭發。董老太爺給您準備了何首烏，到時候婆子給您熬湯喝，能緩解一些。”

佟雪瑩在鏡子裏看到月婆緊張的樣子，輕笑著點點頭，道：“你不用這麽擔心，人的正常反應，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怎麽都不會怪到你的身上。”

月婆聽了松口氣，略有些清醒的說：“沒想到東家這麽好說話。婆子以前伺候孫家少奶奶的時候，可真的是……”

“孫家？程彩萍嗎？”佟雪瑩納悶的問著。

婆子聞言想了一下，隨後點點頭，說：“好像娘家是姓程。東家別怪婆子多嘴，那個孫少奶奶，可真是難伺候啊。出月子就因為掉頭發一事，生生扣了婆子一兩月錢。”

喲，那是挺缺德！

佟雪瑩跟紅霞交換了一下眼神，後者拿著朱華插在發髻上說：“杜媽媽別這麽擔心。咱們東家沒那麽多說道，你且放心便是。”

“這樣啊，多謝紅霞姑娘提點。”婆子做出放松的樣子，其實她是故意這般說的，就怕到時候結算月錢的時候，也給她少算一兩。

萬事小心總沒有錯。

一兩銀子在府城，那可是他們家兩個月的花銷呢。

梳洗打扮好了，佟雪瑩從耳房出來。一陣清風吹過，佟雪瑩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桑墓桖跟東方念都等在那裏，見她出來，二人頓時蹙起了眉頭。

佟雪瑩不明所以，納悶的看著他們，說：“嘛啊？你們這是……什麽表請？”

東方念走上前，抱拳行禮一下，道：“王妃這是怎麽了？可是有什麽委屈？”

“啊？”佟雪瑩一臉懵，不是很明白的扭頭看著紅霞。後者也是茫然，不知道東方念是什麽意思。

桑墓桖走上前，把著佟雪瑩好生打量一番之後，說：“瘦了這麽多？你幹嘛了？你這個月子不是董前輩伺候的嗎？怎麽還瘦了？”

瘦了？！

佟雪瑩低頭看著自己，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

瘦了嗎？沒註意啊也。

杜媽媽走過來，看著他們大家夥兒，笑呵呵地道：“桑公子有所不知。東家是自己餵養孩子，所以吃的那些好東西都化作了奶水餵孩子，自己不會長肉的。”

“那也不能瘦這麽多吧。”桑墓桖還是懷疑。

正好董老爹過來了，瞅著他們幾個捋著胡子，解釋著說：“這有什麽不能夠的。生完孩子身子虛，自然就瘦了。你們又不是女人，再說了，就是丫頭胖成豬，與你們也沒有關系不是？”

“嗯，前輩這話說的不錯。”桑墓桖忙不疊的點頭。

佟雪瑩怎麽聽怎麽覺得不對勁兒，伸手使勁兒懟了他一下，翻個白眼“哼”一聲！

董俊傑伸出食指，憑空虛點了幾下東方念跟桑墓桖，然後也跟著出了家門。今兒是劉常山家的好日子，女婿高中二甲第一名，賜進士出身，還直接封了官，大喜的事兒。

桑墓桖看著東方念，小聲的嘀咕著說：“你說楊大川這個縣令，是不是朱老四給弄得？”

“你都知道還問我？”東方念挑眉，聽著屋裏閨女的哭聲，趕緊便進屋去了。

如今的東方念，十足十的女兒奴。只要閨女稍微有點兒哭聲，立馬就過去抱著哄。桑墓桖看著他的樣子，狠狠撇了下嘴。

“桑叔父，玉璟有點事兒想跟您說。”朱橦的聲音傳來，讓桑墓桖轉過了頭。

見他規矩的站在自己身後點點頭，道：“有事兒說那就去書房吧。”

“是。”

爺倆一前一後的朝書房走，穩婆從西門瑤的屋子出來，眼神中有些許哀怨……

……

楊大川已經回來了，不過沒有回家，而是先去了書院。農忙，書院放假，所以楊大川又趕緊往佟雪瑩家來。身後跟著一大堆的村民，那陣仗，聲勢浩大。

佟雪瑩跟董俊傑、慕容雲飛並排走。見到離老遠的村民，紛紛停下了腳步。帶楊大川走進之後，“噗通——”一聲雙膝跪地，恭敬地連磕三個頭，說：

“多謝二位先生悉心指導。多謝馮先生耐心栽培。學生能有今日，全靠三位先生，學生……銘記於心。”

後來的馮晟，跟其他兩位老爺子交換一下眼神之後，走上前，將人扶起。慕容雲飛看著，笑瞇瞇的開口說道：

“傻孩子，還是你自己爭氣。梁俊卓、王萬裏、彭真他們怎麽樣？可也有成績嗎？”

楊大川剛要開口回話，被佟雪瑩搶先一步，道：“老爹、伯父，咱們還是讓大川兄弟回家吧。咱們去他們家聊。全村人都在這兒呢。”

被佟雪瑩這麽已提醒，三位老爺子趕緊拉著楊大川往家走。村民們看到佟小妞兒，紛紛說著“恭喜”、“出月子”之類的話。

也幸好有楊大川這樣的事情擋在前面。不然，她的話題度，也不會低了。

慢悠悠的跟著去了村頭楊大川家。劉芳跟高氏、楊氏正在家裏忙活呢。楊大川考中，今兒又是八月十五，算得上是雙喜臨門了。

劉金波作為一村裏正，面上十分有光。笑呵呵的開口說著：

“大川這孩子有福，先是小登科，現在又是大登科。常山大哥啊，你是有福之人喲。”

“是啊是啊，劉常山家是真有福氣啊。”

“可不是，看看人家這親做的……”

“……”

大家議論紛紛，劉芳跟高氏特別高興。楊氏激動地落了淚，劉二喜站在一旁，笑瞇瞇的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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