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整整吃了兩個時辰。戌時末才算散席。佟雪瑩雖然很累，不過精神特別的好。董俊傑跟慕容雲飛也是，送走了眾人，大家並沒有散，而是在飯廳喝茶聊天。

有許許多多說不完的話，就是特別的高興。黃雲泡了上好的珠峰毛尖，董俊傑喝了一口，瞅著朱厚雄，說：

“子毅啊，今兒你看到楊大川，你覺得他怎麽樣？”

莫名提及楊大川，佟雪瑩有些懵。木訥的看著四爺，半天沒有說話。朱厚雄端起茶杯吹了吹，並沒有喝，而是看著董老爹點點頭，道：

“沈澱的確實不錯。老爹應該花費了不少心思吧。當初，他可只是想當個秀才就了事。”

董老爹笑呵呵的頷首，嘆口氣，又說：“老夫雖然不在朝堂，可是朝堂的事情，你們哥倆什麽時候瞞過老夫。濟陽伯的事情算是個前兆，我跟雲老二商量慶宇侯怕是也要動了。”

“從那個時候我們倆還有你馮叔就開始重點選了。北村兒的梁俊卓，大王莊的彭萬裏，卿柳傑……楊大川這小子天天跟他們一起念書，被他們感染的，也就對造福百姓有興趣了。”

朱厚雄聽完起身，感激的抱拳行禮一下，道：“多謝老爹、慕容老莊主。多謝馮叔父。有您們三位在這兒保駕護航，皇兄的朝堂必定固若金湯。”

馮晟聽了忙搖頭，慕容雲飛則是擺擺手，拉著他坐下之後，說：“你啊，少給我們戴高帽子。就這麽兩個半人兒就能讓朝堂固若金湯？你少給我們灌迷魂湯。”

“就是。還不想著讓我們給你們多找些人。你啊，一肚子的心眼。”董俊傑難得跟慕容雲飛同仇敵愾。佟雪瑩看著夫君吃癟，輕笑一下沒有說話。

其實說到底，人選這事兒可遇不可求。只能說三位老爺子是盡心竭力的幫著，所以才能給物色出幾個來。至於夫君如此給人家戴帽子，還不是想讓他們幫忙多找一些。

朱厚雄被識破心思，“嘿嘿……”直笑。撩袍坐回椅子之後，道“老爹、伯父，您們說的這些人，今年可都會參加秋闈嗎？”

“會，他們都得去參加。說來也巧，這幾個不管什麽時候開始的吧，今年春闈都中了舉。如果你們兩口子那會兒沒動身，肯定就聽知道這個消息了。遼東府今年，可是引起了轟動。”

董老爹興奮的說著。能讓他興奮的事情不多，看得出這次是真的高興。教書育人，出了成績自然就會自豪。佟雪瑩端著茶壺，給他們三位續上茶水，說：

“老爹、伯父、馮叔你們都辛苦了。今年春闈提前，你們也沒少起早貪黑吧。”

馮晟聞言擺擺手，不在意的道：“歲數大了，覺沒那麽多了已經。跟那幾個孩子一起念念書、老夫也覺得充實不少。丫頭啊，我二閨女的事情……叔兒謝謝你。和離讓她獨立，我跟你嬸子都高興。”

佟雪瑩聽了搖頭，不敢居功的說：“是二姐姐自立，跟我可沒有關系。如果她自己不想，即便我再勸說也徒勞。他們店鋪應該上秋開業，到時候馮叔去嗎？”

“去。”馮晟沒有隱瞞的點頭。笑呵呵的放下茶杯，又說，“自打我跟你嬸子離開那邊就再也沒回去過。兩個丫頭在那邊終究不放心。跟你嬸子商量了一下，中秋我們去那邊過。到時候昊陽兩口子，你經管吧。”

馮晟沒有外道，佟雪瑩也十分樂意。笑呵呵的點頭，繼續跟他們打嘮……

一直到子時，小妮子終於熬不住了，大家這才散去。紅霞早就準備好了熱水，兩口子洗漱之後，紛紛上炕。佟雪瑩窩在四爺懷裏，嘴角仍舊上揚。

她今兒是真開心。能見到這麽多人，還說了這麽長時間話，想想都覺得興奮。四爺有節奏的摩挲著她的後背，輕聲地說：

“今兒高興了？”

“嗯，高興了。”佟雪瑩笑瞇瞇的說著。把玩著四爺的手掌，甜甜的又道，“如果能每天都這麽高興就好了。你說以後我們可不可以來這兒定居啊！”

四爺輕笑，沒有立刻回答。本來佟雪瑩都以為不能回答了。但沒想到——

“可以。等玉璟繼承王位之後，爺兒就跟你回來這裏生活。”

聲音不大，不過態度很堅定。佟雪瑩聽了很開心，不管能不能實現，至少有這句話就很好了。乖順的靠著他，深吸一口氣，道：

“子毅，有你真好！”

“……”四爺沈默一下，隨後說，“睡吧。睡醒了明天你還得去作坊看看呢。”

……

轉天辰時，佟雪瑩醒來時身邊的位置已經涼了。雖然有些失落，不過明白他們習武之人雷打不動，都是醜時起來練功。小妮子抻了個懶腰，慢慢坐直了身子。

門外的紅霞聽到聲響，推門進屋。把水盆放到老地方，說：“東家，您醒了。過來洗漱吧。”

“嗯。”佟雪瑩點頭，掀開被子下地，穿上鞋起身慢悠悠的來到她跟前，又說，“他們人呢？”

“二位老爺子都去書院了，主子在飯廳等您用膳。”紅霞邊說邊伺候她洗漱。“黃雲去地裏監工、藍裳則是去作坊查賬。對了，劉海林哥倆剛才過來了，說是……想請您去他們家吃午飯。春雨姑奶奶也會來。”

佟雪瑩洗好臉，從她手裏接過帕子，並沒有立刻回答。擦幹臉，又漱了口，坐在梳妝臺前等她給自己上妝。想了一下，點點頭，說：

“行。那中午我跟四爺就在他們家吃了。你給老爹還有伯父做頓好的，老爹喜歡吃你做的酒釀圓子，趁著這次回來，多做一些酒釀，日後讓黃雲做給他們吃。”

“知道了，東家。”紅霞說完，開始給她上妝。

旁人找吃飯，或許佟雪瑩就不會去了。但劉海林哥倆的這頓飯，她非去不可。不說他們跟黃雲、藍裳的事兒，就是那件事……她也得過去看看人家。

瞅著已經上好妝的自己，淡淡說道：“昨天那些東西，你可都給他們送去了？”

“東家放心，早起婢子跟黃雲、藍裳一起送的。二喜嫂子說那卿柳齋的蜜餞最貴，還說您費心了呢。”紅霞挽著她的胳膊，漫步出了屋子。

佟雪瑩搖頭，沒再說什麽。不過對楊氏的見識，有了一定的了解。卿柳齋這鋪子，鎮上都沒有，楊氏居然知道，看起來是沒少往府城去。

本以為農家人賺錢就只會在家存著，沒想到他們都知道出去轉轉。昨天聽老爹說，劉二喜的兩個孩子都送去了學堂，就連老大都去了。

雖然年紀已經很大，不過識字很用功。一心要做作坊的賬房。每每想到這兒，佟雪瑩都覺得特別開心。來到飯廳，四爺正坐在等她。

小妮子走過去，旁若無人的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撒嬌的道：“怎麽不叫醒我呢？”

“叫你作甚？想睡就睡。又不用去誰那請安，起那麽早也沒有用。”四爺這話說的讓人很窩心，小妮子甜膩的歪頭，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這個動作片，對四爺很受用。拉著她坐好之後親自給她盛粥。分神說道：“中午去劉海林那邊吃飯嗎？”

佟小妞兒一臉幸福，單手托腮看著他，說：“嗯。中午去他們家，正好說說黃雲、藍裳婚後住的問題。”把她們倆留在這邊，自然是讓他們照顧兩位老爺子的。所以……

四爺坐下，看著她道：“晨起老爹找了我，他的意思是那倆丫頭成親之後只管過來做頓飯，其他的不用管。至於住的地方……他們自己解決。我已經答應了。”

“答應了！？”佟雪瑩驚訝，沒想到他竟然會同意。瞪大了眼睛看他，很難相信的搖頭說道，“怎麽可以答應。我已經不在這邊住了，他們倆要是在走，就二位老爺子，他們怎麽……”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總不能他們兩對成親住在這吧。那是主人、還是下人呢？”朱厚雄這話說完，佟雪瑩頓時不說話了。

的確，到底是主人還是下人？！

黃雲跟藍裳是家裏的丫頭，但劉海林哥倆，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下人。唯一能成為的，只有恩人！佟雪瑩用勺子攪合著粥，半晌都沒有吱聲。

良久，輕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日後每個月初一、十五，我都要回來小住三日。即便生了孩子，也得這麽做才行。當初二位老爺子是奔我來的，如今我去了府城，他們留在這兒……我受不了。”

朱厚雄理解她的重情重義，夾了個蒸餃放在她的碟子裏，說：“行。你說什麽都行。最好啊，你把他們倆帶回府城，那爺兒才高興呢。”

“你當我傻啊！他們倆才不會去的呢！我說了就是找呲兒，才不要！你別打我的主意。”佟雪瑩先把話說是，生怕他日後來個美男計神馬的，自己在屈服。

四爺輕笑，好心情的“呵呵……”兩聲，端著碗開始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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