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書房

朱厚雄坐在椅子上優哉游哉的喝茶，皇上坐在龍椅上低頭批閱奏折。好幾摞的奏折擺在那，一看就要忙到很晚。二人一閑一忙，一動一靜，還挺和諧。

偶爾皇上撩眼，兄弟二人交換一下眼神，然後再繼續批閱奏折。雖說許久不見，但是兄弟之間的默契仍在。這個，你必須要欽佩。

竇公公在旁伺候，一會兒給四爺添茶，一會兒給聖上撥燈。分寸拿捏得準確，不會讓人厭煩。當然，這也是這麽多年在宮裏積攢下的經驗。

戌時二刻，皇上終於忙完了手裏的東西，合上最後一封奏折，大大的抻了個懶腰。竇公公照例遞上準備好的碗茶，皇上接過來、吹了吹，然後喝進口。

禦書房門推開，小太監端著托盤進來。托盤內放了兩碗，裏面是白白的圓子。就放在朱厚雄坐著的那張桌上，然後躬身退下。

朱厚雄見兄長忙完，也放下茶杯，靠著椅背挑眉瞅著。皇上喝好茶，沖竇公公擺了擺手，後者躬身出去了。來到四爺面前再次行禮，退出門外將門給帶上。

皇上站起身，從主位上下來，走到他身邊伸手輕拍幾下肩頭，坐在其身邊的位置上，這才開口說道：

“在遼東折騰了那麽大的動靜，你很讓皇兄為難啊。”

朱厚雄聽了聳肩，拿了一碗圓子在手，用湯勺攪合了腳下，笑瞇瞇的看著他道：“是我那個老丈人說什麽了吧。”

“既然知道，就不該弄那麽大的陣仗。”皇上雖說話裏有指責的意思，不過面上卻一臉平靜，根本看不出任何不悅的樣子。端起另外一碗圓子吃了一顆。

每天忙到這個時候，他都只是喝口茶，然後找地方歇息。不過今日弟弟來了，晚上肯定很晚才能睡。竇公公了解他們，吩咐禦膳房準備了圓子。

四爺吃光圓子，把碗放在桌上。向後靠著椅背，仰頭看棚頂，淡淡的道：“桑墓桖發現他跟耀公子有交集，那小子差點著了道兒。皇兄還打算不處理我老丈人嗎？好像不行了吧。”

皇上聽聞此言，輕笑出聲。食指輕點他額頭幾下，說：“這麽公開彈劾自己的岳父大人，你好像也是第一個了吧。就不怕你的王妃不悅？”

“她巴不得我這麽做呢。”朱厚雄傲嬌的回頂。說到佟雪瑩，那一臉幸福的表情就抑制不住。讓人看了，既羨慕又嫉妒。

只有兄弟兩個人的時候，一個不會說“朕”，另一個也不會說“臣弟”。只有外人在的時候，那必須要守著君臣之禮，就連佟雪瑩在場，他們亦是如此。

皇上看著多日不見的胞弟，從袖口掏出一個印章扔給他，繼續道：“你九月遞過來的折子……我暫時沒法給你批。朝堂上盯著的人太多，總要註意一點。”

“我知道你動了你王妃的嫁妝，她能做到這點，我很是替你高興。做皇上不能有所偏頗，但是作為哥哥卻是可以。這是你哥哥我手裏的私有，你先拿去用吧。”

朱厚雄看著印章，遲疑了一下，隨後伸手接過來。拋向空中再穩穩的接住，挑下眉，問：“有多少？”

“你所要的所有。”皇上沒有隱瞞，說完拿著他的茶杯喝了一口。

既然國庫不能正大光明的開啟，作為聖上，自然是有別的法子。反正那些老家夥都只是看中朝堂，至於其他的……想看也看不到。

朱厚雄嘴角上揚，心裏特別的暖和。他們兄弟之間，從來都不會因為錢款、皇權而有所分歧。將印章揣回兜裏，開口道：“若是我老丈人知道哥哥這麽做，八成鼻子能氣歪。”

皇上聽了搖搖頭，把最後一顆圓子吃下去之後，道：“氣歪也是你所為，跟我可沒有關系。到時候你媳婦兒來告狀，我可不管。”

“她不會。”四爺篤定的說著，那一臉得意忒刺眼，皇上伸手輕拍一下，無聲的提醒他收斂一下。朱厚雄倒也還算識趣，沒再秀恩愛，說著正事兒。

“哥，我這次去北境，發現那邊是個天然的練兵場。我已經讓天門的玄威動身，把這幾年鷹組、暗門搜集到的孤兒全部送過去。整整六千個孤兒，哥你能想象得到嗎？”

六千人組建軍隊，說實話不多。可這六千人全部都是孤兒，作為一國之主，他就不得不覺得後怕。國泰民安，是每個君主向往的事情。但偏偏……

朱厚雄見他面露凝色，急忙又道：“北境那裏不少壯丁紛紛去報名了。哥你放心，不出三年，北境那裏便會固若金湯，誰都不敢進犯。六千個孤兒有歸宿，北境那些良民也飯吃，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皇上聞言點頭，心疼的看著他，道：“辛苦了。這事兒明明是為兄要做的，卻偏偏要你……這麽見不得光的操作，是哥對不起你。”

朱厚雄聽了伸手握著他的手，一臉倔強的看著他，說：“哥，你忘了我們在天門時經歷的那些事情嗎？你是我親大哥，我為你做事理所當然。”

“況且……我能在朝堂之上耀武揚威，如果不是哥哥袒護，那幫老家夥早就想把我弄出去了吧。你我之間不需要說這些，主要還是看明天。”

皇上輕笑，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說：“明天全靠你自己了。我可是一點忙都幫不上。封地給了你，但世子沒有進京、王妃你又帶在身邊，那幫老家夥……自己看著辦，啊！”

這是個死循環的事情。有了封地的王爺若想自主自建，必須要把世子送到京城。說到底就是送了個質子過來，安撫朝廷的疑心病。

若是沒有孩子，那就要把妻子送過來，什麽時候有了世子，什麽時候妻子才能回到封地。這兩樣，世子這一塊倒還有可能，但是妻子……

朱厚雄是絕對不容許的。

讓他跟佟雪瑩分開，別說幾月，幾天都不現實。四爺撇了下嘴，看著推脫、看熱鬧的哥哥，眨巴了兩下眼睛，道：

“聽說我哥很想吃豐茂哦。我如今回來了，改天咱們去吃？”

“嗯，可以。”皇上點頭，隨後又補充的說道，“去吃飯，哥哥掏錢。你跟弟妹作陪就好，不存在吃人嘴短。”

“……”朱厚雄吃癟，怨念的皺了下鼻子，此事就此作罷。既然皇兄說了不能幫，那自然還是顧及祖宗律法。他該怎麽做呢？腦子裏不停地琢磨著件事兒，一時之間犯了難。

外面的更夫敲更，時間不早了。不過他們倆顯然，今夜是夠嗆能休息了。不過也好，五更上朝，下朝睡一會兒也就是了。

皇上看著身邊仍舊一言不發的弟弟，開口道：“如果你連你老丈人都搞不定，怎麽替你媳婦兒出頭。明日只要你說的句句在理，哥哥一定挺你到底，至於怎麽說……自己想吧。”

轟——

一言驚醒夢中人。

四爺聞言挑眉，瞅著兄長那一臉老神在在的樣子，頓時喜上眉梢。的確，有些話他能說，但是哥哥不能說。雖說這招損點兒，有失身份，不過……

偶爾用下女人管用的伎倆，不管過程如何，只要結果是好的，那就無關緊要。想到這兒，四爺“猛”地站起身，沖皇上抱拳行禮一下，道：

“多謝皇兄。明日，臣弟會帶王妃一同上殿。至於說什麽……就讓王妃來說。本王也不能真做那長舌婦，皇兄說是吧。晚上在安平王府，讓你弟妹親自下廚，如何？”

“那朕除了說好，還能有其他的嗎？”皇上學他，端了一下身份，隨後兄弟倆全都默契的笑了。

至於佟玉恒跟耀公子，這事兒急不得。欲速則不達，慢慢來。是狐貍，總不能遮掩住狐臭的味道……

……

轉天寅時，佟雪瑩還在酣睡，便被冷依依跟紅霞連手挖了起來。小妮子懵逼，不知道他們倆要做什麽，睡意十足的打了個哈欠，然後略有些撒嬌的說：

“幹嘛啊，天還沒亮呢！這麽早把我挖起來，是不是有些不人道，我現在可是孕婦，孕婦好嘛？！”

紅霞沒有說話，把擰好的冷帕子敷在她的臉上。這一敷，立刻讓佟雪瑩打了個哆嗦，腦子也瞬間清醒了許多。冷依依那邊把正裝拿出來，佟雪瑩一瞅，嘴角狠狠抽了兩下。

心有餘悸的吞了下口水，瑟瑟的問道：“這……這是要幹嘛啊？都……都大婚完了，為……為何還穿它？”

紅霞拉著她去到屏風後面洗漱。看著她配合的樣子，柔聲說道：“王妃，今兒王爺帶您上朝、參拜，所以您需要穿這身衣服。”

上朝？參拜？

佟雪瑩洗臉的動作停頓一下，隨後繼續洗漱。等全部洗好之後，接過帕子擦臉，然後配合的坐在梳妝臺前，說：

“四爺呢？回來了？”

“沒有。”紅霞一邊給她梳頭一邊回答。“四爺昨天晚上沒有回來，想是在宮裏歇著了。一會兒阿罪會駕車，婢子跟依依陪您進宮。不出意外，王爺會在宮門口等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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