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什麽時候知道我對你有想法的？！”

轟——

“吧嗒——”

一句話，頓時震得佟雪瑩筷子掉在了地上。冷曦陽面無表情，可到了這個時候也明白，為何慕容莊主留他在這裏。額頭滲汗，有些不知所措。

慕容楓看著他們兩個人的樣子，自嘲的上揚下嘴角，淡淡的搖頭，道：“佟雪瑩，我沒想跟你怎麽樣，更沒想介入你跟王爺之間的感情。”

“你們對我致遠有恩，這些我都記得。我不說，我不做，我只是想跟你繼續做朋友。你為何自作主張的跟我保持距離，為什麽！？難道……我比那桑紅毛還不如？”

轟轟——

一席指責的話，讓佟雪瑩頓時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他口中的有恩，是指當年她跟四爺取心頭血、救慕容雲飛的那件事兒。她能跟桑墓桖說開了做朋友，跟慕容楓……

桑墓桖那裏，她可以沒心沒肺，但是慕容楓這邊她不能。不為別的，因為她真的是做不到。當初鹹菜作坊如果不是慕容楓主動要貨，就算她再能耐，也不可能那麽早就蓋起了作坊。

第一次去霆陽縣，也是他給的機會，讓她出的院門。再然後，人家的父親過來，掏心掏肺的對她。她怎麽能做到明知他的想法，而不管不顧的開玩笑？

不，真的不行。

想到這兒，小妮子直接拿起酒壇子，到了一碗。不過卻沒有喝，被慕容楓搶走了。看著突然“飛”走的碗，佟雪瑩苦笑一下，看著他，道：

“你讓我怎麽可能那麽做？我跟桑墓桖如何都無所謂，說句難聽的，那是他活該自找。當然，你們可以說我缺德，畢竟當初是我撩撥的人家。可是……”

“可是你不行。我第一筆大買賣成交是因為你；第一次離開劉家莊也是因為你；傷寒難受，給我春雨化清丹的還是你。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你讓我如何能那麽做？”

對桑墓桖，她可以無動於衷。因為他們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她那個時候不是特別在意。真正在意的，是她來京城之後。人家因為幫他們在佟府周旋，還險些喪了命。

慕容楓，她從頭到尾都是在意的人，怎麽可能那麽做。長長的舒口氣，夾了一塊豬耳朵送進嘴裏，緩緩地咀嚼著。慕容楓目光呆滯的看著桌上的菜色，一句話不說。冷曦陽如坐針氈，各種局促。

“慕容楓，你是我佟雪瑩重生之後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我認定的朋友。我不喜歡拖泥帶水、更不願意搞暧昧，所以當得知你對我有想法，我第一個反應就是保持距離。”

“這麽做不是對你殘忍，而是對你負責、對我負責、對你跟子毅的兄弟情誼負責，更是對慕容伯父負責。我沒心沒心繼續裝作不知道，害得不僅是你，更是我自己。”

轟轟轟——

一番話，頓時讓有些微醺的慕容楓醒酒。木訥的看著眼前的女子，眼睛裏滿滿的眷戀、不舍還有悲痛。就如她所說，一場大病重新生活，明明他們才是最先認識、接觸的，可偏偏他們沒有在一起。

這算是造化弄人，還是有緣無分？！

重重的嘆口氣，慕容楓輕咬著下唇，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的開口問道：“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沒有四爺，我們會不會……會不會在一起？”

“不會！”佟雪瑩斬釘截鐵的看著他回答。那個態度、那個氣勢，絲毫沒有任何猶豫、思考。

慕容楓不解，擰著眉頭看她，繼續追問：“為什麽？”

為什麽不會？他自認條件不比四爺差，頂多二人之間就是查了一個‘王爺’的稱號罷了。這丫頭對稱號，根本不會在意，為什麽就不會呢？

佟雪瑩看著他滿臉不服氣的樣子，輕嘆口氣。手指輕敲著桌面，咽了下口水，看著他緩緩開口道：

“我不跟你在一起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因為……我們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我不跟熟人談感情，那樣……會影響我們之間的生意。一旦感情出現問題，生意隨之影響，你明白了嗎？”

轟轟轟轟——

一連幾次的重創，終於讓慕容楓無奈的接受了。手裏那碗酒，慢慢的端起，然後送到嘴邊，一口一口的喝下。本來醇香濃郁的杏花醉，這會兒竟堪比那豬苦膽。

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來，他一早就輸了。不是輸給任何人，而是輸給了他們之間的那層關系。怪不得婚姻大事都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應該就是因為這個吧。

呵呵……

佟雪瑩瞅著他淒涼的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在這個世上她最不想傷害的，就是她慕容楓。雖然明白剛才那席話有多殘忍，可終究還是要讓他面對現實。咽了下口水，語重心長的道：

“慕容楓，我很謝謝能得到你的賞識。相信你會遇到一個比我還要好的女人，就像桑墓桖。當初他也是那般死纏爛打的架勢，最後還不是遇到了蘭雲。”

“相信你的‘蘭雲’正在來的路上，你別著急，等一等，回下頭，你就能發現了。或許，你的‘蘭雲’就在身邊，只是你自己還沒有察覺到。”

“呵呵……”慕容楓苦笑，放下手裏的碗，歪頭看她，嘆口氣又說，“……”

這天晚上，在冷曦陽的在場下，二人說了許久許久。關系挑明，自然要說的就會有很多。慕容楓沒有委屈自己，把所有單相思的不爽、不快，全部吐露出來。

佟雪瑩就像個旁觀者，一邊傾聽、一邊懟人。不過他們的關系仿佛回到了以前，那種無所不談、無所不吐的情境。他仍舊被她懟，而且特別開心的被她懟。

夜半子時，紅霞那邊才送來熱水。佟雪瑩看著屋裏的狼藉，重重嘆了口氣去屏風後面洗漱。至於慕容楓那家夥……喝多了，被冷曦陽扶著出去，就歇在了董府的客房內。

世間最美的感情是兩情相悅、長相廝守；最悲涼的感情，應該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從紅霞手裏接過帕子擦臉，擦幹之後佟雪瑩坐在炕上，呆楞的瞅著地面，淡淡的道：“紅霞，你說我是不是很殘忍、很不是東西？”

“……”紅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糾結的站在那裏沒有說話。

佟雪瑩也沒指望她能回答，仍舊那麽保持坐姿，喃喃又道：“突然發現，我真的挺不是東西。當初在霆陽縣，如果不是我死盯著人家桑墓桖不放，也不可能出現後面的事情。”

“還有慕容楓。他也是被我盯了許久的人。可他沒有任何舉動，我以為是哥們，所以一直都肆無忌憚，沒想到最後的最後，我竟然傷了我在這個異世最好的朋友，我……真的太不是東西了！”

話音剛落，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紅霞跟在她身邊二年時間，看著她現在的樣子別提有多心疼。當初，桑獄主重傷在醬坊倉庫那裏，東家沒日沒夜的照顧，你能說她不是東西？

二人把關系說開，她是想讓他不要執念，你能說她不是東西？每次桑獄主出現，東家都親自下廚做家常菜，嘴上雖然嫌棄，可招待的全部周到，能說她不是東西？

別說，或許能說。但她紅霞，絕對不認。

走上前，伸手把人摟在懷裏，淡淡的開口道：“東家，您做的沒有任何錯的地方。如果這種事情換做我，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若是旁人，或許會逃避、躲閃。但您沒有，您不僅主張說開，更是拒絕的不留一絲情面。再外人眼裏，或許您做的不近人情，但紅霞知道，您是為了彼此都好。”

“不一樣的。”佟雪瑩埋在她的懷裏，悶悶出聲。

“在紅霞的眼裏，這就是一樣的事情。”紅霞篤定的說著。一雙素手，輕緩的摩挲著她的後背，再次開口道，“東家，您知道剛才曦陽跟婢子說了什麽嗎？”

“說了什麽？”佟雪瑩擡頭，心裏“咚咚……”敲鼓的問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冷曦陽全程在屋裏。她真的害怕，害怕冷曦陽會覺得她沾花惹草，惹是生非。

紅霞沖她微微一笑，開口答道：“曦陽說，您是這個世上最有資格站在主子身邊的女人。他輕易不誇人，但是對您，他真的很佩服。”

佟雪瑩聽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下頭。細細品味之後，心頭特別的暖。不管是安慰還是其他，她真的覺得這個方式特別舒服。

“東家，阿罪對您什麽樣您應該知道的。他對您跟主子的忠心，婢子不用多說。但有一件事是東家不知道的，那邊是他從來都不向主子之外的人下跪，就是皇上都沒有過。”

紅霞這話說完，佟雪瑩“猛”地擡起頭，滿臉的不敢相信。見其又篤定的點頭，佟雪瑩淡淡的揚起嘴角，然後舒了口氣，道：

“不早了，我睡了。”

“好，婢子扶您躺下。”紅霞說著，伸手幫著把鞋脫下，然後小心翼翼的給她蓋上了被子。吹滅蠟燭，房門關上。

佟雪瑩原本閉著的眼睛，又再次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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