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雪瑩見她這樣，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壞了壞了，不會真的就像她心裏想的那般，這丫頭她……看上了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所以才……

“東家放心，婢子雖然才疏學淺，但跟在東家身邊多年，也習得了東家的傲骨。妾室之位，婢子是萬萬不可能去做的。況且婢子這份心思……純粹的單相思罷了。”

綠蕊說完，苦笑的搖起頭來。佟雪瑩見狀心疼，起身來到她跟前，伸手把人拉起，然後安置在位子上坐好。輕柔的摸著她的面頰。

跟她身邊二年多的時間，從來沒見到她如此這般。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幫她，所以淡淡的開口問：“看上的是誰？若是有點兒身份，我就讓你主子收你做義妹，也不是不可以。”

綠蕊聽了面露感激，隨後又苦笑的搖頭。放縱的靠在她的懷裏，將臉兒深深埋在她的肩頭，小聲嘀咕著說：

“婢子看上的這個人，不是主子收義妹太高身份就可以的。婢子看的是……是……是……是慕容少莊主。此生只能單戀，別無他法。”

呃……

佟雪瑩聞言，頓時苦逼了。

怎麽都沒想到綠蕊看上的居然是慕容楓。這真的就如同現代小白領看上富二代一樣。瞅著好像很美好，其實中間有很寬、很長的一條鴻溝，難以跨越！

她想著如果綠蕊看上的是個寒門公子，或者富家小公子之類，她真的打算讓子毅收她為妹妹，如此幫忙。可偏偏對方是慕容楓，那小子的婚事連他自己都不能做主，怎麽沒可能。

即便是歸他做主，慕容山莊的當家主母，讓一個做丫頭的人來做，說出去真的很難服眾。心疼的伸手，輕拍她的後背，無聲的給她一些安慰。

註定無果的單戀，真的是誰都沒有辦法。她也希望綠蕊有個好歸宿，偏偏……造化弄人！怪不得呢，怪不得這丫頭事事都找慕容楓。

原來，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

輕輕的嘆口氣，看著緊緊關閉的房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肩頭很濕，不用想這丫頭肯定是哭了。如此身份懸殊的暗戀，註定是沒有任何結果。

良久，綠蕊發洩好了。站直身子，長長舒了口氣。看著由於自己哭，洇濕的肩頭，不好意思的洗了下鼻子，說：

“東家，對不起啊，害您肩頭那裏濕了。”

“不妨事，你舒暢就好。”佟雪瑩淡淡的搖搖頭，並沒有當回事兒。她現在比較擔心，擔心這丫頭熬不過去，再前功盡棄可就完了。

好好一個孩子，因為單戀打垮情緒，實在不是什麽明智之舉。綠蕊挽著她的胳膊坐回椅子上，站了這麽久，冷不防坐下，腰還有些酸疼。

綠蕊把杯子裏的涼茶全都喝盡之後，說：“東家，您不用替我擔心。喜歡他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沒打算跟他說，更沒有奢求過什麽。”

“我算是個務實的丫頭，沒有配得上他的身份，是不可能冒然開口。一旦開口，估計現在這樣的相處機會，都不會有了。我先把您給的生意做好了，做好自己的事情最主要。”

剛剛還哭哭啼啼的綠蕊，這會兒突然明快起來。迅速的轉變，讓佟雪瑩有些招架不住。好笑的搖搖頭，抿唇一下，比劃著大拇指，稱讚說：

“你這自我調節的能力真高，厲害，厲害！”

綠蕊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下頭，擺擺手，道：“東家就會逗我。哦不，是婢子。婢子這……”

“就自稱‘我’吧。屋內只有咱倆，沒那麽多的講究。況且……你把自己心裏的那點兒小心思都跟我說了，咱們算是朋友了，嗯？”

佟雪瑩鼓勵的看著她，綠蕊見了忙點頭。靠著椅子，有些放松的說：“其實我這……不算是調節。只能說故意看開點兒，又或者說是自我麻痹吧。”

“當初來到京城，什麽都不了解。從王府管家手裏接過鑰匙那一剎那，我除了有銀子、有鋪子，什麽都不知道。那個‘無助’的感覺，很難受。”

“後來呢？後來慕容楓主動找的你？”佟雪瑩試探性的問著。她算是了解綠蕊的，這丫頭不可能主動去麻煩人。哪怕不知道、不懂，也會慢慢著手來辦，只是時間晚點兒罷了。

見其點頭，頓時明白了她對慕容楓的情誼。無助、難捱的時候，突然有人雪中送炭，換做是她，估計也會感動。更何況慕容楓是個有樣貌、才華、風度的人。

只要是個單身的異性，都會對他有點兒意思。

當然，也包括她佟雪瑩。

如果不是當初她的事情太多，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去兒女情長，估計真的會考慮慕容楓吧。那個時候吃喝都是問題，若是她還能談情說愛，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她心大！

當然了，她不是心大之人，自然不可能那麽做。有的時候，時間、機緣很重要。其實她當初跟綠蕊的條件差不多，唯一一個她比綠蕊有優勢的地方，便是身契。

她是自由身，農籍。

綠蕊則是死契，奴籍。

綠蕊仰頭看著棚頂，半天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淡淡的又開口道：“是啊，慕容莊主主動找的我。問我那些東西可有譜，想怎麽做……”

綠蕊像講故事一般淡淡的說著。講著這二十多天他們倆的相處，還有她忙碌的事情。佟雪瑩本來當故事聽，可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因為他們二人每次談論的話題，都是圍繞著她自己。講道理她不在跟前，根本不該提及到她，為何偏偏就……

戌時末，綠蕊起身離開。還說這幾天就先不過來，忙著十八豐茂開業的事情。等完事兒之後，帶她再去其他兩家店鋪。紅霞把人送出去，冷依依則是挽著佟雪瑩的胳膊回了瑩頤園。

一路上，佟雪瑩都沒有說話。腦子裏不停地想著綠蕊剛剛說的話。不是她自戀，可那慕容楓就那麽直接問她身邊的婢女，關於她的事情。她豈能當做不知情。

“東家，熱水備好，洗漱歇息吧。”紅霞送完綠蕊回來，站在床邊淡淡的說。

原本發呆的佟雪瑩聽到這話，頓時緩過了神。長舒口氣點點頭，搭著她的手起身，走到屏風後面洗漱。擦臉的時候開口問：

“咱們來了一天半時間，桑墓桖那小子忙什麽呢？”

一句話，紅霞倒是沒有什麽，不過一旁收拾床鋪的冷依依倒是手滑一下，枕頭掉在了地上。聲音不大，只是悶聲，不過佟雪瑩卻剛好看見。

扭頭瞅著紅霞沒有說話，目不轉睛的看著冷依依。那丫頭明顯有事兒瞞著她，就是不知道這丫頭葫蘆裏悶了什麽籽兒。冷依依察覺到身後一陣寒光，楞是不敢轉頭直視，可想而知佟小妞兒的眼神有多犀利。

紅霞一向充當姐姐的角色，如今見她這麽慫，笑呵呵的側身行禮一下，看著佟雪瑩，道：“東家，如果婢子沒猜錯的話，桑獄主應該易容成了您的模樣在佟家呢。”

呃……

佟雪瑩聞言楞了一下，狐疑的看著她，有些不敢相信的道：“應該不會吧。慕容楓沒跟我說啊，而且今兒還說過些日子佟玉桓過壽，那會兒也沒提及啊。”

“東家，您的身份在京城是個已經‘死去’的人，您忘了嗎？”

紅霞這話說完，佟雪瑩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言下之意，桑墓桖成“佟雪瑩”回到佟家這事兒，佟府對外是保密、不可聲張的。

真是有意思，那小紅毛居然連慕容楓都瞞著，果然不一樣。輕嘆口氣，把手裏的軟巾交給她，邁步朝床邊走去。冷依依察覺到腳步聲，趕忙就要溜。

可想而知，佟雪瑩沒有讓她得逞。直接薅住後脖領子，挑眉的看著她，問：“怎麽，要去哪兒？”

“我……我……”冷依依縮了縮脖子，沒敢說話。

佟雪瑩坐在床上，交疊著腿，雙手向後支著身子，道：“那個妝娘……你能聯系上吧。跟她說下，我有事兒找她，讓她抽空過來一趟。”

“東家，我……”冷依依想拒絕，畢竟這事兒主子不想讓王妃摻於進來。可看她一臉勢在必行的樣子，認命的嘆口氣，耷拉著肩膀點頭出去了。

佟雪瑩見她這般，笑著瞇起了眼睛。紅霞走過來，伺候她寬衣、躺下。幫著蓋上被子時，淡淡的道：

“東家就是愛逗依依，每次看她那個樣子，婢子都覺得特別好玩。”

“你也沒少幫她。”佟雪瑩說完，伸手輕刮了她鼻梁一下。小巧的打了個呵欠，又說，“不早了，你也去歇著吧，我這就睡了，記得把燈給滅了。”

“是，婢子知道了。”紅霞點頭，把床幔放下，滅燈出去了。

佟雪瑩眼皮有些累，閉上眼睛卻一點都睡不著。腦子裏不停地琢磨慕容楓那麽做的用意。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糊塗，最後終於抵擋不住周公的召喚，沈沈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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