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皇上厲聲呵斥，第一次對她態度嚴肅。

“女子不幹預朝政，這點道理，你不懂嗎？”

面對他的嚴肅，佟雪瑩多少是有些忌憚。畢竟他能一句話，便決定她的生死。只是……這事兒如果他幹預，那她還真的就夠嗆能成事兒。

想到這兒，“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仰頭倔強的看著他，又道：“雪瑩句句肺腑，如果聖上不喜，那雪瑩也要說。濟陽伯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趙言鈺大人來到遼東府，一心要跟著王爺把遼東貧瘠地域扶持起來。富商們各個讚同、自掏腰包，幫助官府興辦學堂。那安家屯的一個小小裏正，居然魚肉鄉裏長達五年，聖上難道不該想嗎？”

轟轟——

佟雪瑩這話說完，只覺身邊一陣風刮過，接著便聽到——

“皇兄息怒，雪瑩是無心的。還請皇兄不要責怪於她，她初衷是好的。”

不知何時，朱厚雄竟然來到了這邊。也不知道在外面聽了多久，這會兒直接幫著她說話。皇上氣的不行，狠狠的拍了一下石桌，呵斥著道：

“子毅，這麽多年的規矩，你學到狗身上了？”

“皇兄訓誡的是，臣弟自當領罰，只是瑩兒她……”

“夠了！”皇上雷霆打斷他的話語，恨鐵不成鋼的抿唇。

佟雪瑩沒覺得自己有錯。當然，她也在賭，賭這個皇上是個有道明君。不理會他的憤怒，再次擡頭，倔強的看著他，繼續又道：

“朝堂之上的老臣，仗著自己幾朝元老，有些資歷便‘拉大旗、作虎皮’。如果聖上不想再出現第二個廖世賢，就要雷霆決斷了。”

“你——”

“雪瑩——”

三個人，一個說，一個怒，至於另外一個，則是無力扶額。

朱厚雄怕的就是準媳婦兒沖動，所以那邊一結束便急忙趕了過來。可……

還是來晚了一步。

佟雪瑩終於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長長的舒了口氣，然後恭敬地在地上磕了一個頭，起身又道：

“請聖上責罰。雪瑩一時口快，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責罰？！

皇上無語，這明顯就不是認錯的態度。再看一旁陪跪著的胞弟，重重嘆了口氣，擺擺手，說：

“子毅留下，你回房抄五遍《女德》、《女戒》好好學學規矩。”

佟雪瑩不服，可奈何身邊有人拽她，無語之下只能磕頭謝恩，然後起身離開。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踹了一下燈籠，那物直接嘰裏咕嚕的滾出了涼亭。

皇上看著她頭也不回的倔強樣子，食指憑空虛點著朱厚雄，道：

“你個沒出息的小子，那丫頭如此頑劣，你怎麽就……唉！”

怪他，一切都怪他。

怪他太寵這個胞弟，所以才養成了今兒這個樣子。

“京城那麽多名媛淑女，哪一個不比她強，你說說！要溫柔、要賢惠比比皆是，你再看看她。”皇上氣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朱厚雄站起身，倒也難得的沒有出口反駁。走上前，給他茶杯續上茶水之後，自己拿著佟雪瑩剛剛喝過的杯子，瞅著裏面黃褐色的茶湯，淡淡的道

“皇兄怕是忘了，臣弟乃‘天鰥命格’，誰會把自家愛女嫁給臣弟！”

“你滾蛋！”皇上直接爆粗。此刻沒有外人，只有他們兄弟倆而已。大手直接就要揮過去招呼，不過被四爺靈巧的躲過了。

“你當朕是傻得？那苦得和尚都被朕處死了，命格一事早就是無稽之談。”

“那乙晴公主也死了，命格依然存在。”朱厚雄作死的嘟囔。雖然聲音很低，但皇上仍舊能聽到，而且他也是明顯讓兄長聽到的。

面對他的固執，皇上無奈的搖搖頭。站起身，看著眼前的水池，許久都沒有說話。他們是親兄弟，他自然不希望子毅找個不溫柔的女子，可偏偏……

雙手背後，最終還得他妥協。沒法子，誰讓他是哥哥，他是弟弟。

“罷了，既然你喜歡就隨你吧。明兒朕處理完廖世賢的事情就要回去了。至於你跟她的婚事……朕會下旨，給足她的顏面。至於京城……”

皇上說到這兒轉過頭，看著一臉喜悅之色的弟弟，翻了個白眼，又說：“你們回去給朕輕點折騰，在沒有正經接替的人選之前，別折騰得太過火，明白嗎？”

“是，臣弟遵旨。”朱四爺開開心心的行禮、謝恩。然後大踏步來到他跟前，猶如調皮弟弟吃到糖一般的說，“哥，你對我真好。”

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逾越的喚一聲“哥”。而他對這聲“哥”，是那麽的稀罕、愛聽。仿佛回到他們年幼，他不是君、他不是臣的那個時候。

伸手輕摸他的臉頰，語重心長的道：

“傻小子，你是我的親弟，我們十歲就開始為活著想轍。不對你好，我能對誰好。成了親便是大人，再回京城時，就不能像從前那般的任意妄為，明白嗎？”

是“我”不是“朕”。

朱厚雄主動靠在他溫柔的手心，猶如往年離京時那般。這一次，遼東府成了他的封地，日後除了過年，沒有傳召是不能回京了。

不舍得瞅著相依為命多年的兄長，重重的點點頭，說：“哥放心，我一定會讓這北境，成我大明固若金湯的邊界線。等玉璟學成歸來，便送他回京城王府。”

這是大明多年的規矩。

有了封地的王，必須將世子送去京城寄養。

為什麽，不言而喻。

這也是為何朱厚雄常年來遼東府居住，卻沒有給他正式封地的原因。一旦給了封地，無召不得入京。皇上對這個親弟弟，又怎麽舍得一年只見一次。

至於玉璟……

雖然不想，可終究祖宗家法不能廢。揉搓了幾下他的面頰，點點頭，說：

“放心，玉璟是我親侄。他跟玉琰是一爺公孫，關系自是不用說的。”

“嗯。交給哥，我放心。”朱厚雄端著頭，認真的說著……

……

佟雪瑩回到竹園，後背一層又一層的冷汗。她相信皇上不會殺她，可那會兒她的確是放肆了。

唉！

佟玉恒啊佟玉恒。你等姐兒回京的，任憑你找一堆靠山，姐兒務必要為從前討回一個說法。

這筆賬，她完完全全的算在了京城佟太傅的頭上。至於要怎麽做，她一點都不在意。雖然現在沒有想法，也沒有任何線索，但人過留名、雁過留聲。

她就不相信，當年的一切事情，佟家會抹的幹幹凈凈！

“東家，婢子熬了些甜湯，您……要不要喝點？”紅霞端著托盤進屋，小心翼翼地說著。

佟雪瑩見她這般，輕嘆口氣擺擺手，示意她端過來。接過碗，喝了一口，抿唇道：

“紅霞，我成親的事情，可有跟北冥冷妍說？”

紅霞點頭，道：“東家放心，已經送信出去了。不過南宮夫人……怕是不能過來參加。”

“無妨，她來不來參加都不挑，信兒告訴她就好。”佟雪瑩又喝了一口放下碗，瞅著門口蹙眉又說，“成親之後，白果他們送去給紫陽、橙羽他們，每人一個，不偏不倚。”

“是，婢子明白東家的意思。”紅霞重重點頭應著。

當晚，朱四爺子時才回了竹園。佟雪瑩早就鉆進被窩睡著了，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摟她，安心的往其懷裏靠了靠，略微睡意的問：

“怎麽才回來？聊到這麽晚？”

“嗯。”朱厚雄在她後脖頸處親了一下，又道，“睡吧，皇兄明天晚上走，你……做一桌飯菜，行嗎？”

佟雪瑩一聽明晚上就走，瞬間睜開了眼睛。從他懷裏翻過身，不解的瞅著他，問：

“明兒晚上走？不等十四咱們成親了？”

“等不了，朝堂不能總那麽放著。”四爺看著她眼底的烏青，輕柔的親了一下，“竇公公留下，到時候成親時要宣讀聖旨。你是禦賜給爺兒的，給足了面子。”

喲呵，還挺靠譜！

佟雪瑩挑了下眉，小手放在他的腰處，說：“今兒我那麽說話，你皇兄就不生氣？”

“你說呢？”提及這事兒，四爺略微有些怒火。伸手稍微用力的捏了下她的臉蛋，又說，“膽兒粗的丫頭，什麽話都敢往外招呼。跟我說說就算了，皇兄那裏你也敢亂說。”

佟雪瑩撇嘴，對於他的抻哆自然是放在信上。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略微有些撒嬌的道：

“好嘛好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不想我追究當年的事情，可是我……”

“皇兄不是答應你了，私下解決，不許鬧大。”朱厚雄捏了她翹臀一記，無聲的給著警告。

佟小妞兒聳肩，不在乎的點頭答應了。私下解決就私下解決，反正只要能給原主討回公道，也算她沒有白占人家身子。

小巧的打了個哈欠，朱厚雄見狀，身手微微松開她一些，說：“睡吧，明兒記得在家做飯，給皇兄送行。”

“嗯嗯知道了。我親自下廚做，啰嗦。”小妮子說完，翻個身閉上了眼睛。

朱厚雄瞅著她這般樣子，寵溺的上揚嘴角，也合眼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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