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府城火鍋店開業。佟雪瑩沒有去，而是在劉家莊熬煮臘八粥。最終佟念留在了縣裏，佟鑫去了府城。他們哥倆對分開這事兒沒有排斥，完全是服從安排。

這樣也好，有這樣的態度，應該就不會有二心。過了臘八，日嗖嗖嗖的溜走，眼瞅就又要過年了。朱厚雄原本年底很忙，不過他把事情都堆住、沒有處理。

過完年七就要進暗門，所以他這個做爹的，也想多多陪陪兒。每天佟雪瑩吃過早飯回去作坊，他便跟七在院中切磋功夫。偶爾父倆會帶上些吃食去大王莊的深山，一去便是三日。

佟雪瑩明白，他這是訓練兒，讓七先適應一番，以防他日後進暗門抓瞎。

可憐天下父母心。

直到這一刻，她也終於算是承認，朱四爺對七是在乎的。

過了臘月十八，佟雪瑩發現朱厚雄態度不對勁兒了。每天雖然還跟她膩歪，可明顯會有些心不在焉。偶爾跟他話，他還會走神，跟以前根本不一樣。

這不，佟菇涼窩在朱四爺的懷裏，本來跟他履量年夜飯的菜色，剛了幾道菜就有沒音兒了。妮擡頭，看著他滿臉沈思的樣，不禁放下了毛筆，起身做到一旁的椅。

四爺感覺懷裏重量沒了緩過神，看著她，勉強的扯出一絲笑容，：“怎麽了？怎麽不了？”

“毅，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瞞著我？”佟雪瑩抿唇，試探性的問著。

朱厚雄見她這般，想了一下點點頭，手指輕敲桌面幾下，：“曦陽出去十多天了。我那日吩咐他的事情，按照他的性格，應該三五天就能回來。這都快半個月了！”

最後一句話，四爺是嘆氣出來了。對於四個“冷”字輩的人，他是很珍惜的。難得訓練他們幾個，而且他們也是爭氣的。冷曦陽、岳陽跟逸陽，是父皇當年送給他的。

三個人只比他幾歲，再加上都是肯吃苦、肯練自己的人。這麽多年，終究有感情。佟雪瑩給他倒了杯茶，安慰著道：

“別擔心，可能路上有事兒絆住了。曦陽功夫好，應該不會有事兒的。”

“我就怕這個啊。”朱厚雄這會兒不再掩飾。幾次生死邊緣，如果沒有他們仨加上阿罪，他早就去閻王爺那邊報道了。如今逍遙窟被毀，逍遙散人下落不明，他怎麽可能會不害怕。

佟雪瑩伸手，握著他帶劍繭的大手，來回揉捏幾下，道：“如果擔心，派人去找找吧。”

四爺聞言搖搖頭，長長的嘆口氣沒有再話。站起身，在屋內踱步幾下，隨後開門出去了。佟雪瑩了解他，知道這會兒他不會希望自己多言，便老實的坐在桌前，繼續琢磨年夜飯的事情。

可此刻哪還有心情了！放下毛筆，雙手互搓，心裏也是七上八下。這幾日紅霞的狀態倒是沒什麽，可毅就……她很少能見到毅這般，想來應該是出事兒了。

從她認識朱厚雄開始，好像不管他做什麽事兒，都事事有把握，事事能成功。如今……抿唇一下，把桌上的紙收起來，起身拿著大氅出去了。

與其她在屋裏胡思亂想，倒不如出去轉轉，上作坊那邊看看。不是她心大，實在是有心無力，沒法幫忙。她能做的就是顧好自己，別讓朱四爺分心，僅此而已。

叫上紅霞，主仆二人出了大門。今兒風不是很大，佟雪瑩慢悠悠的走，想了一下，開口：

“紅霞，曦陽什麽時候回來你可知道？”

“應該快了吧。”紅霞想了一下回答。“他那天走的時候不幾天就回來，估計這會兒在路上呢。”

佟雪瑩聽她這麽樂觀的話，不知道該不該把毅剛才跟她的告訴紅霞。想想還是算了，這丫頭相信冷曦陽的功夫，告訴她除了多一個人難受、擔心，沒有任何收益。

想到這兒，轉移話題的：“今年給的年禮你可準備了？都給什麽，跟我吧。”

“是。”紅霞挽著她的胳膊，一邊走一邊，“作坊這邊今年直接給銀。每人一兩，管理是三兩。至於村裏的裏正跟族長，就是些家常的東西，像什麽……”

“……後山酒坊那邊，海林大哥他們倆好像要去春雨姑奶奶家過年。所以他們那邊的年禮，直接合並給春雨姑奶奶那裏。十斤豬肉，五斤牛肉，五斤羊肉還有……”

佟雪瑩聽紅霞鋪排的這些東西，讚同的點點頭。考慮的周到，給的也合理，的確比她強。想當初她自己折騰年禮時，那能是多給絕不少給。

一年下來，光是這些福利就花了不老少錢。如今交給紅霞他們，不僅剩下不少，大家也覺得受用。白了，給東西不如給錢。人家拿著銀想買什麽買什麽，給東西就只能是東西。

話間，兩人來到作坊。再有五天就又要休息了，大家這些日天天加班加點的趕工、存貨，就為了過年能歇上半個月。佟雪瑩站在門口看了一眼便去了會議室。

大家都忙著幹活兒，她不能進去打擾。會議室這邊，翠果正在“劈劈啪啪”的打算盤。見她跟紅霞進來，趕緊起身，屈膝行禮，：

“東家，您來了。”

“你忙著，我過來看看。”佟雪瑩擺擺手，示意她坐下。

翠果坐回位置，拿著算盤打了幾下，隨後擡頭看她，又道：“對了東家，黔陽縣的李梁李掌櫃，過兩天來作坊談下一年要貨量的事情。他跟我，想跟您見一面，請您吃頓飯。”

黔陽縣李梁這單生意，完全是翠果他們自己談的。她從來都沒有露面，更沒有跟李掌櫃有任何交集。如今開口請她吃飯，的確不好駁這個面。

想了一下，手指輕敲桌面，問：“來年訂貨量會增加嗎？”

“嗯，會的。”翠果點頭，把一旁的新賬簿推到她的面前又，“東家您看，這是這幾日跟東方家新談的訂量。因為西門跟東方家聯姻的緣故，所以西門家在元陽縣的雜貨鋪也跟咱們訂貨了。”

西門？

佟雪瑩楞了一下，打開賬簿看著上面的訂單量，詫異的：“西門玨跟我有合作啊。他在京城開了這些作坊，為何會跟咱們這邊下訂單呢？”

翠果聽她這麽泡茶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後又道：“聽西門玨身邊的隨從明言，西門少爺很註重跟東家的合作。當初他跟您的合作只限於京城那裏。所以元陽縣還有蒓陽縣，都從我們這拉貨。”

佟雪瑩聞言挑了眉，心裏對這個守規矩的西門玨刮目相看。沒想到這還挺懂事兒，看起來也是個正人君。隨手翻了翻，來年的訂單量跟今年比，又提升了一大截。

估計今年賺的銀，正好可以折騰金店了。至於皇上賞的那些金銀……壓箱底兒吧！留著給兒娶媳婦兒。合上賬簿，扭頭看著紅霞，有些驚慌地：

“東方念跟西門瑤成親，你安排了什麽賀禮送過去？”

這事兒她都給忘了，不過她相信紅霞肯定鋪排了。

“前年慕容莊主給東家的那盒夜明珠，我拿去送給他們做賀禮了。”紅霞完，給她倒了杯茶。

佟雪瑩舒口氣，滿意的點點頭。夜明珠？確實是個好東西，送那個做賀禮不錯，有檔次。會議室門打開，劉芳一身素衣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拿著記錄好的數目遞給翠果。

這丫頭的公婆死了，對她來是大喪，所以三年之內不能穿艷麗的衣服，只能穿素色。丫頭氣色不是很好，看到佟雪瑩，拉著她的手，打招呼：

“瑩姐姐，你過來了。”

佟雪瑩點頭，伸手摸了摸她臉，道：“你大伯哥跟他孩怎麽樣了？實在不行，就讓楊大山來作坊做事吧，正好他們兄弟……也能有照應。”

白了，她也是看在劉芳的面上幫忙罷了。趙翠娥出那麽一檔事兒，楊大山跟孩在楊家屯肯定沒有臉面呆。來這邊，有姐姐、有弟弟照拂，在作坊做工，幾年之後也就把那事兒淡忘了。

劉芳聽她這麽，重重的嘆口氣，搖搖頭，：“這事兒瑩姐姐就別提了。大川哥對他大哥……還耿耿於懷我公婆的事情。出事之後我跟他提過，不過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楊大川罵劉芳？

這倒是挺讓人意外的事情。不過想想倒也情有可原。畢竟親嫂被侵豬籠；親哥哥帶了綠帽；親爹娘因為他們上吊自縊。這一切，楊大川的確有資格去埋怨。

輕拍劉芳的手背，勸著：“他心情不好，這幾天你就讓著他。夫妻之間就是這樣，總要有進有退。”

“嗯，放心吧姐，我沒事兒。”劉芳著端起紅霞給她倒的茶一飲而盡，起身又道，“先去忙了，改天再聊。”

佟雪瑩點點頭，示意她趕緊去忙。門關上之後，翠果擡頭看著佟雪瑩，：

“這幾日大川兄弟的脾氣，的確挺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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