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泰安心裏那個氣啊！

可再氣也得忍著，不能這會兒表現出來。不管怎麽，他都是個官。這女人就是民，而且還是個村姑。跟她一般見識有失身份，不劃算。

馮昊陽看他吃癟的樣、忍不住想笑，輕咳幾聲緩解，然後從他手裏把紙接過來，揣進了袖口。看著佟雪瑩，眨了下眼睛，又：

“佟娘，這玉米直接就這麽吃嗎？”

他是吃過玉米的，不過那會兒是嫩玉米，直接那麽煮。既然是糧食，總要知道該怎麽吃才是。這樣回去，也好些奏折，上交朝廷。

佟雪瑩扭頭看著楊大川，指著一袋玉米：

“拿去王莊的磨坊，讓他們粗磨兩遍，然後再另外拿一些粗磨四遍，剩下的直接磨成面。找倆人陪你去，這麽多你自己拿不過來。”

馮昊陽聽了，扭頭沖兩名衙役擺擺手，示意他們跟著去。兩個衙役很懂事，每人扛起一袋玉米，跟著楊大川走了。佟雪瑩看著馮昊陽騎來的馬兒，指著李師爺，：

“麻煩您一下，地裏有玉米桿，拿來一些吧。”

“啊？啊！”李師爺先是有些驚訝，隨後無奈的應下，轉身去地裏拿玉米桿。

張泰安瞅著佟雪瑩，笑瞇瞇的走上前，：“呃……這位佟娘啊，您能不能跟我，您是怎麽得的這玉米，又是怎麽知道能種的啊。”

從“你”到“您”，從“下官”到“我”。

不得不，這個張泰安還是知道審時度勢的。佟雪瑩雖然不願意理他，可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這麽話，她總不能駁了面。側身行禮一下，客氣的：

“大人客氣了，婦人怎好擔您一句‘您’。”

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典型的佟雪瑩風格。看著張泰安擺手欲話的樣，隨後又開口道：“也不是什麽秘密，這玉米是王爺給的。至於怎麽知道能種，莊稼院人嘛，對糧食都有種敏銳。”

“放在盆裏幾天，發現能生出芽，就大膽的種地裏了。玉米去年就已經種了，不過因為種太少，所以那會兒王爺吩咐不要聲張，我們也就聽命行事。”

張泰安聽她這麽，緩緩地點點頭，什麽話都沒有。馮昊陽心裏明白，她之所以這麽，是幫他解釋呢。解釋為何去年知情不報。

其實不解釋也無所謂，這個張泰安……他不放在眼裏。只不過礙於級別，通知一下罷了。不通知也無妨，反正有寧親王罩著。

李師爺抱著玉米桿回來了，佟雪瑩直接把那還有水分的玉米桿扔在馬兒的跟前。只見那馬兒，低頭聞了聞，隨後開始吃了起來。

佟雪瑩看著馮昊陽，指著那玉米桿：“這玉米桿的根部很甜，有點像農家種的甜桿似的。所以用來做馬兒的口糧，應該也是可以的。”

“嗯，瞅著就已經知道了。”馮昊陽點頭，沒有任何異議。

劉金波看著馬兒吃東西的樣，砸了下舌，：“這玉米真是好東西啊。結的玉米粒兒能吃，玉米桿能餵畜生，玉米芯又能燒火，寶貝啊！”

二人聽到這話，讚同的點點頭。三個人，完全把張泰安拍排外。看得出來，他很不爽，不過卻也無可奈何。馮昊陽這邊是聖上欽點，他除了給幾個鞋穿，不能奈他如何。

至於佟雪瑩……他就更不可能什麽了。從她話、辦事兒、再到這一列的舉動，都在明她不是普通的村婦。

如果他還敢去招惹，那就是茅坑裏打燈籠——找死（屎）！

紅霞拎著綠豆湯過來，佟雪瑩見差不多了，伸手比劃了個“請”的手勢，：“馮大人、張大人，這邊請。中午就在寒舍吃頓便飯，正好也嘗嘗這玉米做出來的饅頭，是個什麽味道。”

“好。”馮昊陽點頭。張泰安雖然心裏膈應，不過卻也跟著點頭。

佟雪瑩是故意的，故意先馮昊陽、後張泰安。既然你這麽在乎身份，那她就偏偏在這上面做文章，氣氣你。果然啊，這個張泰安不願意了。

心裏很爽，妮優哉游哉的往回走。午時正，空地那邊歇工。有貪工不走的，家裏給送飯過來。這東西，無非就是在於你。餓了想吃飯回家吃，吃完再回來做。

反正按數量給銀錢，時間全靠自己掌握。

楊大川拎著大碴、碴還有玉米面回來了。佟雪瑩洗洗手，開始準備午飯。慕容老爺在院裏照看朝哥兒，馮昊陽跟張泰安都陪著。

這會兒張泰安的這身補衣就穿不住了。眼前這位，是禦賜第一莊的老莊主，品階在正一品。他一個四品官員，在他面前怎麽可能賣弄的起來。

好在慕容老爺並不搭理他，不然這張泰安，肯定得趕緊跑路。

廚房內，佟雪瑩在一口鍋裏熬煮這大碴粥。另一口鍋用碴跟大米燜金銀飯。至於玉米面，那就好做了，和上白面蒸發糕、純玉米面的窩窩頭、燉一條大鯰魚，鍋邊貼上大餅……

一個玉米，弄了好幾樣的主食。又把提前剝好的松仁拿過來，炒松仁玉米。玉米粒兒需要先用溫水泡一下。做得多當然吃的人也多。

一通忙活，午時二刻終於開飯。

一盆鯰魚燉豆腐，裏面放了白菜、土豆還有豬五花，鍋邊貼了大餅。這個是跟前世的竈臺魚學的，味道很棒。窩窩頭、發糕切成塊，用盤裝上。每個人盛了一碗大碴、一碗金銀飯。

除了這盆鯰魚，佟雪瑩又炒了幾道精致可口的菜，再配上一盤作坊那邊剛剛拌好的鹹菜。吃大碴，一定要配著鹹菜吃才有感覺。

吳氏帶著七在她屋裏吃，跟她們娘倆吃的還有馮夫人。馮晟、慕容雲飛還有董俊傑、佟雪瑩，則是在廂房陪著馮昊陽跟張泰安、還有李師爺。

衙役在另外一個房間，由冷曦陽作陪。東西都是一樣的，並沒有區別。佟雪瑩不喜歡在吃食上分三六九等，這個……她不習慣。

佟妞兒的手藝自是不必，看大家吃的表情就知道。董老爹先吃了窩頭跟發糕，隨後吃的大碴，按照佟雪瑩的配著鹹菜。都是塊吃的，樣數多，得多品才行。點頭看著大家：

“味道不錯，這豆角豆放裏很面。就著鹹菜，很香、若是常山那飯量，能吃三大碗吧。”

“那肯定。”慕容雲飛附和的點頭，咬著發糕，碰了一下董老爹，，“這個也不錯，還有馮晟吃的那個窩頭，我剛才也吃了，味道挺好，就是有些剌嗓。”

張泰安也吃了窩頭跟發糕，覺得發糕還不錯，看著佟雪瑩，想了一下，道：“佟娘啊，為何這兩樣東西的味道不一樣呢不都是玉米嗎？這個咽的時候真的就像老莊主的那般剌嗓。但是這個就不會。”

揚著手裏的發糕，看著她。這玉米他不了解，可他心裏有困惑。為何他都不知道的東西，這個村婦會知道。其實大家對於這個都有困惑，只不過都沒往那方面想。

因為吃的東西，佟菇涼是行家。

佟雪瑩喝了口魚湯，看著張泰安，解釋著：“發糕裏面我摻了白面，所以吃著相對細法。這窩頭是純玉米面的，咱們吃烀玉米的時候，不是也有皮嘛，估計剌嗓就是那皮的緣故。”

“嗯，差不多應該是這樣。”慕容雲飛認可的。馮晟跟董俊傑也都附和的點頭。

張泰安看著這個局面，自然就更不可能什麽了。別給馮昊陽穿鞋了，打今兒以後，他得好好溜須一下這個下屬，不然日後不一定是誰走誰留呢。

看起來，西門家是靠不住啊！

吃過午飯，張泰安在這兒呆到未時末就走了。他需要回府城，從縣裏到府城，還有一定的距離。馮昊陽縣衙有事兒，送走了張泰安之後，也拉著佟雪瑩去到一旁，輕聲地：

“商會那邊又施壓了。這個，是商會內部的勢力詳解，我給你摘錄出來的。若是封號趕不及下來，你就得另行做打算了。如果下來了，這個日後你也能用得上。”

“我那邊有事兒，不能在這兒多呆。我爹跟我娘還得請你幫著照顧，中秋……應該不一定能回來，你幫我陪他們過節吧。”

話音一落，佟雪瑩理解蹙起了眉頭，看著他，輕咬著下唇，試探性的問：

“可是出了什麽事兒？怎麽突然……”

“西門翼的弟弟西門翟沒了。就在前日，死在縣裏，我得給西門家一個交代。”馮昊陽完，沖她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

佟雪瑩秒懂的點頭，知道這事兒非同可，想了一下，：“你放心去忙，我會照顧好馮叔跟馮嬸兒。如果有需要人的時候，就讓人過來跟我，我讓曦陽過去幫你。”

“沒事兒，暗門的人插手了，你放心吧。”馮昊陽完，邁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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