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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會呀!我明明是男人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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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離回頭,發現睡睡哭著跑上岸,一瘸一拐,就這麽赤、裸著身體撲到他懷裏。他怔了怔,眼前還是那副白、嫩的景象,卻已軟玉溫香滿懷。

動人心旌的時刻簇離第一反應便是馬上吃了她取回功力,如此大好機會斷不可錯過,所以他撫上她的背,觸感一片綿軟滑膩,攝人心魂。

睡睡在哭,“嗚嗚嗚……”

哭吧哭吧,等會就哭不出來了,簇離如是想,眼角有不懷好意的意味,手攬上她又細又軟的腰。

既然送上門那就莫怪他。

睡睡已經不是那個擁有神力的大英雄,“嗚嗚嗚,簇離我要死了。”

這句話極為煞風景,可簇離沒放在心上,繼續“行兇”,俯在她耳側吮著她的耳垂撩撥她,“怎麽了?”

她身上的味道很清新,混合了小孩和女人的味道,還不錯。

睡睡則與他冰火兩重天,哭得好不傷心,“剛剛有東西咬我的腳,可能是毒蛇,我要死了。”師兄們都說過蛇是很厲害的毒物,越想睡睡越覺得自己可憐,抓起簇離的衣裳擦眼淚。

簇離原本不想理她專註於她的身體,可她哭得實在悲慟,他胸口的衣裳也被她揪住他幾乎透不過氣,不得不停下動作查看她的腳。密合的身體一分開,春光乍洩,他隨手拿了她包袱裏的一件單衣替她披上。

睡睡裹好單衣,蒙住半個小臉,只露出一雙哀怨帶淚的眼睛,那眼睛被淚水一滌越發可憐巴巴。

羊脂般的小腳,細嫩得幾乎呈透明狀,十分可愛,簇離卻冷硬地翻過她的小腳,發現腳底有一道長長的口子,確實在流血,他唇角浮上嘲弄,“不就劃了道口子,大驚小怪。”

在他看來比蚊叮還小的傷口,值得哭成這樣麽?還自詡男人,真真是一大笑話。其實簇離不知道,睡睡身體不同於常人,她痛感特別強烈,而且小小的傷口都會流血不止。從小到大掌門師父和長老們也都把她捧在掌心裏,杜絕她一切受傷機會。

睡睡埋頭痛哭,“會死的。”

簇離駁她,“你不是男人嗎,你見過哪個男人像你一樣哭哭啼啼?”

她停住,“我……”

簇離挑眉,“你剛才還說要讓我看到你美男子的魅力,怎麽,就這樣?”

“我……”她是美男子,可她就哭,沒人規定美男子不能哭,“哇~~~~”

見她哭得更淒慘了,樹上的幾只鳥也被驚飛,簇離很識相地沈默。這種情況下他還如何翻雲覆雨?怕是她的眼淚都能把他淹死。

過了一會,“別哭了。”

就哭,“哇哇哇~~~”

他揚聲,“別哭了!”

她嚎,“我還沒找到大師兄,我不想死。”

他發狠,“再哭我把你扔下。”

這下她不哭了,睜著兩哭紅的眼睛捂著嘴抽氣,臉上掛著淚痕,眼睛裏還蘊著淚,轉啊轉得不敢讓它們落下來,生怕一落下來他就離她而去,那樣子委屈可憐極了。

簇離產生一種錯覺,似乎他對她幹了多大的壞事把她欺負成這般田地,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好了,帶你去找大夫。”

“簇離你真好。”睡睡心裏一甜,眼眶裏的眼淚無預期落了下來,她連忙七手八腳擦掉,她可沒哭喔,他不可以扔下她。

她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簇離看她的眼神總是充滿鄙夷,他把她的包袱扔過去,“穿上。”

照舊,她當著他的面更衣,簇離在考慮此時下手的可能性。她雖受了小傷,內力仍在,再傻也不會讓他為所欲為,萬一她知道他的意圖後怕是會適得其反。所以他只能□不能強取。

他是冷漠的妖獸並非大善人,不會憐香惜玉也不會顧念她,帶她去看大夫是為了迷惑她,他一心存的是堂堂正正的歹念。此時簇離萬萬料想不到他以後會喜歡這個小笨女人喜歡得發瘋。

見她已經穿好衣服,簇離蹙眉,“走吧。”

她不動,討好地仰起小臉,“我不能動。”剛剛穿衣那會她又流了不少血。

簇離只能望天,似乎遇到這個迷糊蛋後他的生活徹底偏離,不過他得忍,為了他的功力他必須忍,所以他彎腰打橫抱起她。

“好耶!”睡睡雀躍地摟住他,一臉崇拜,“你真好。”

他當然好,抱女人的第一次都給她了。一代妖獸抱著一個糊塗蛋去求醫,縱橫天上人間幾萬年都找不著這種稀罕事。不過也好,她越是相信他,他越能早點吃了她。

“啦啦啦啦啦~”睡睡在他懷裏唱歌,聲音很好聽,歌很難聽。

“你能不能別唱?”她的歌聲時刻提醒他他在和一個笨蛋相處。

睡睡點他胸口,“餵,我大師兄說我唱歌很好聽。”

簇離語帶雙關,“他在騙你。”

睡睡用頭撞他的胸,“不可能,我大師兄對我最好了,我好想他。”

簇離撇唇,也不去糾正她,忽的想到一個問題,初見時她連衣裳都不讓他脫,稱大師兄有教導“不能隨便讓人脫她衣裳”,現在洗澡卻不避著他,可見在她的意念裏脫衣和洗澡是兩回事,完全分離,不可以脫她衣服但能看她洗澡……如此看來他以後可以趁她洗澡時行兇?

這小笨蛋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些什麽,怎麽可能有女人的思想會錯亂到這種地步?

樹林裏又彌漫著睡睡“悠揚”的歌聲,她一會哭一會笑,不識人間滋味,傻傻又快樂,“啦啦啦啦啦啦~”

簇離唯有搖頭。他淪落到細細研究這個小笨女人的境地,還得遷就她的奇特思維想辦法搞定她……又是一聲嗚呼哀哉。

不過他很快發現一個問題,睡睡腳心的傷口似乎很難愈合,血流了一路,所以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加快了行進速度,到附近的小鎮找醫館。

睡睡害怕是被毒蛇咬,大夫看來看去確診為湖中硬物劃傷,無毒無礙,替她上了藥,她才終於放下心。

出了醫館睡睡又活蹦亂跳了,簇離靜靜地看她的腳,若有所思。

大夫追出來,“兩位兩位,這掃把是你們落下的吧?”

睡睡猛點頭,親熱地拱手,“差點丟了,謝謝你大夫。”這掃把可是她的好夥伴。

簇離毫不掩飾他對她和那把掃把的鄙夷。她原本就傻,加上那掃把更傻。

老大夫一捋胡須,臨走時安慰簇離,“尊夫人的腳並無大礙,休息兩天便可,你盡可放心。”洗完澡睡睡長發就這麽披著未束起,本相畢露無遺,又是由簇離一路抱來,大夫自然而然認為他們是夫妻。

“尊夫人?”聲音低沈,簇離揚起一抹不悅。這大夫真會開玩笑,他妖獸的女人豈能是這個笨丫頭?

他不悅,有人更激動,睡睡不懂男女之事,“尊夫人”這三個字還是聽得懂的,大夫竟把她看成娘們,是娘們,這讓她情何以堪。她直覺追上去,被簇離攔住,睡睡急了,“我得跟大夫說清楚,我是男人!”

簇離溫溫瞥她一眼,“你是不是男人不是你說了算。”

“當然我說了算。”睡睡叉腰,努力在簇離面前做出一點爺們的氣勢,可惜她個子太矮,慢慢地腳就踮了起來,踮著踮著小小的身體撒腿往醫館跑,“我得去澄啊……”

她那點小心思簇離早摸透,就防著,輕而易舉拉回她,索性把她當米袋一樣扛起來,反正她輕得很。睡睡倒立在他肩上捶著他的背,悲痛萬分,“我不是女人。”

她是不是女人他不在乎。

“我不是女人。”睡睡倒立在簇離肩上咬手指,淚眼迷蒙。一個男人被當成女人,她的男兒尊嚴受到了傷害。

到了個僻靜處簇離放她坐好,然後在她跟前蹲下,趁她東張西望時脫掉了她新換的雪白幹凈的鞋襪,捧起她的傷腳。

腳心毫發無傷……

“不許撓我癢癢。”睡睡以為他使壞戳她腳心,嘻嘻笑起來。

那流過血的傷口自動愈合了,簇離方才在她出醫館蹦跳時便有了察覺。

只是他感覺不到她身上的仙氣或妖氣,她非凡人,亦非仙,更非妖魔,那她是誰?

她坐在那打量著這個大街,素凈簡潔,長發飄飄,看上去與這個凡塵俗世極其格格不入,她忽然轉過臉看他,指指自己的臉,“簇離,我像女人嗎?”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也不該由他來回答,簇離簡單示意一旁走過去的女人,“自己看。”

睡睡伸長脖子看了好一會,最後欣喜得出結論,“不像,她們的頭發多好看,耳朵上還垂著珠墜,嘴巴也紅紅的,我還是和你比較像,所以說爺是如假包換的男人。”

……簇離抿了抿唇角,表情難測,“走。”

他在前面走,睡睡蹦蹦跳跟上。確定了自己的男人身份,她一門心思在那盤算她該怎樣顯示出她的男兒魅力……

她是男人,徹徹底底的男人。

頭發盤起,睡睡又回覆了明眸皓齒的少年裝扮,對著簇離陶醉,“爺真的好帥啊!”

簇離似乎已經習慣了她的思維。他不願浪費時間和她周旋,偏偏又急不得,真真是兩難之境。所以睡睡逛街,他就走在她不遠處星眸半瞇地沈思,惹來不少姑娘羞澀熱切的目光,他權當視而不見。

睡睡看到了,心裏有點妒忌,哼,她明明也很帥……挺胸再挺胸,外加墊腳拔高個子,她學著簇離微微瞇眼的樣子,假裝深沈,偷瞄有沒有姑娘家看她。雖然她和簇離關系很好,但涉及男兒魅力,還是得比一比。

可惜人家姑娘家都嫌她幼齒,她們的註意力全放在簇離身上。這真是個頹廢的事情,睡睡在簇離身後張牙舞爪揍他,“為什麽都不看我?”

簇離冷著臉,頭也不回。

睡睡趕上他,秀出自己的臂膀,“一定是她們沒看到我的神力,她們不知道我多麽威武對吧?”

嗯,一定是。

她不提神力倒罷,一提簇離眉頭都蹙了起來,偏生她還笑那麽燦爛,讓他恨不得馬上吞了她。眼見天色微沈日頭西落,他心念稍動,“天色已晚,先找個客棧留宿。”孤男寡女單獨相處時他才有機會,他可沒時間陪她瞎耗。

簇離的話向來都是命令的口吻,可睡睡這次沒有動靜,杵在那呆呆地看著一對兄弟走過去。弟弟還小,哥哥對弟弟好極了,給他買糖葫蘆吃,摸著弟弟的頭笑盈盈的,看起來好幸福,那麽像她和大師兄。

“哇~”睡睡撲進簇離懷裏,痛哭,“我好想我大師兄,他到底在哪裏?”

呼~面對她的哭笑自如簇離鎮定了許多,不過兩個男人抱頭痛哭,又是精雕玉琢的兩個人,路人都覺得好笑,紛紛停下指手畫腳觀看。

簇離沒法子,只能揪住她領後衣服把她提起來走,睡睡在半空中蹬著腳揮著手,淚就這麽風幹在臉上,“餵餵餵,放我下來。”

看,她能折騰他,他也有辦法治她。

一代英豪神武的睡睡就這麽垂頭喪氣窩囊地被簇離拎小雞一樣拎進客棧。

簇離目標明確,就是要吃了她取回功力,所以他只向客棧掌櫃要了一間房。睡睡沒什麽主張,全聽他指揮。

恍惚間睡睡聽到一聲嘆息,像極了大師兄莊青臣的聲音,她轉過頭,客棧的兩位夥計正擡著一尊大大的牌匾從她面前走過,擋住了她的視線。

牌匾另一頭通往二樓的走梯上,確確實實有三個白衣道士上樓,待夥計走過去,走梯上已空無一人。睡睡回頭絞著小手,對簇離扁嘴,“我好像看到我大師兄了,我好想他。”

聽到她孩子氣的話簇離笑了。

笨女人,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你大師兄。

簡單而幹凈的客房,只有一張床,正中簇離下懷。兩個人用過晚飯,天色已不早,便準備休息。簇離讓客棧夥計擡來洗澡水。

他有意不避忌她,緩緩脫衣,反正他的目的很明顯。他看著她,褪去上衣露出結實的身體,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壓迫感和男性的魅力,睡睡不由得走過去張開雙臂和他比了比。

慘敗!

睡睡聲音帶著顫抖,“你果然比我結實。”怪不得那些姑娘中意他。

這會還在和他比,真是個不懂風情的笨蛋,簇離背轉過身褪去全部衣裳入水。

大師兄曾交代過不能偷看別人洗澡,所以睡睡轉過身,看天花板掐手指。

身後傳來簇離懶懶的聲音,“睡睡,過來一起洗。”

大師兄說不能偷看別人洗澡,那別人邀請她觀看也不算違背大師兄的言論了,這麽想著,睡睡嘿嘿嘿轉過身,小鴨子一樣走過去,親熱地叫他,“簇離。”

她不喜歡看人洗澡,她是來向他取經的,從水裏拉出簇離一只手臂,她也撩起衣袖露出自己手臂,一剛一柔兩相對照,高下立見,睡睡哭喪著臉,“我要怎樣才能練得和你一樣?”

她要變成像他那樣強壯的男人……

“等你變成我這樣你就該哭了。”簇離撇開手,不去和這個小笨蛋討論強壯與否、如何強壯的問題。

那堅實的體魄沒入水中,睡睡探長了脖子看過去。銀色的月光越窗向他透下光華,輕風拂起他幾絲頭發,他輕輕向後靠,頗有幾分慵懶倜儻的味道,讓他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睡睡吸了下唇,發現自己流口水了,忙捂住嘴。

簇離聽到了這點微小的聲響,挑眉。還好,這笨女人還不至於完全迷失女人本性,這對於他來說大大有利。半轉過身,簇離黑眸蘊起笑,使出自己最不屑的美男計,色如美玉,春光旖旎,“睡睡?一起洗?”

“我我我洗洗洗過了。”被她一看睡睡忽然臉紅了,手足無措起來。這種陌生的感覺還是頭一遭,也讓她著實有點慌,不知道自己的心怎麽會跳那麽厲害、臉和耳朵會那麽熱。

難道說她腳傷真的有毒,現在發作了?

簇離誘導她,“睡睡,你信任我嗎?”

睡睡睜大眼睛撫著心口點頭。

簇離的笑像是淬著毒藥的蜜糖,“那不管以後我讓你做什麽你都不要反抗好不好?”她和他所見過的女人不同,既最容易騙,也最難搞定,只能一步步軟化她,讓她心甘情願。

他想得是沒錯,就是算漏了一點,他越蠱惑睡睡越心跳加劇,然後她就越覺得她中毒了,最後抱著頭大叫一聲沖了出去。

“餵……”簇離一怔,奈何身在水中,索性不耐地閉眼休憩。

睡睡跑到外面才一會工夫就恢覆正常了,這真奇怪。她摸摸胸口,看月亮,“月亮月亮,怎麽回事?”

月亮羞得躲進雲層裏。

這間客棧很大,前後兩排都是房間,中間還有個院子,睡睡在院子裏溜達了一圈,拔了幾根草踢了兩塊小石子,聽到最角落裏的那個房間裏傳來怪異的聲音,還有影子在晃動。

一時好奇,睡睡就走了過去,窗戶開著,一男一女正在肉搏戰,衣服都扔在地上,男人在女人身上上上下下快速動著。

他們在幹什麽?

有人捂住她的嘴巴,睡睡唔唔唔回頭,簇離對她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別出聲。”

好奇寶寶的種子萌芽了,睡睡發出很輕很輕的聲音,眼睛眨也不眨,“他們在幹什麽?”

屋裏激、情迸射抵死纏綿,面對這樣香/艷的場面是個男人都忍不住,更何況簇離一心懷的就是歪念……所以他沒有及時拉走睡睡,而是悠哉哉沒安好心地教她,“沒事,他們是夫妻,在做夫妻的事,你看,他們很快樂。”

屋裏瘦弱男粗暴的聲音,“你這個折磨人的小妖精,今天要你好看。”

女人柔弱的聲音,“啊~官人~嗯~,不要嗯~不要,奴家不要~救命啊~”

睡睡臉都擠在一塊,嘴唇顫抖,“都叫救命了還快樂?我看她很痛苦。”

簇離耐著性子低聲道:“不會,她在說反話。”

瘦弱男聲音繼續粗暴,拿起床頭腰帶把女人手給綁在床頭,女人又在叫,“啊啊~~嗯嗯~~奴家不行了奴家要死了,你饒了我~~”

睡睡捏起兩小拳頭,眼睛瞪成了鬥雞眼,“有點恐怖哇。”睡個覺還要綁手。

簇離伸手揉揉她的鬥雞眼,面無表情,“這是情趣。”

“噢。”睡睡似懂非懂地繼續觀看,哪知接著的場面更血腥,瘦弱男隨手抓起床上的一根小鞭子,一下下抽在女人身上。睡睡已經不是鬥雞眼了,她眼睛斜了,一排雪白的牙齒齜起來,“我我我。”

簇離也沒料到屋中男女如此重口味,他原本是想讓她看到閨房美好樂趣一面的,沒想到讓她看到了最為陰暗的一面,只能用手蒙住她的眼。睡睡從他指縫間向裏偷看,“我才不要找丈夫,不對,我以後一定不會欺負我娘子,我一定是個好丈夫,不不,我一定不娶娘子。”

“……”面對她顛倒錯亂的言語簇離眼角抽了抽,強行把她抱回房。

這天晚上簇離自然沒能如願……

第二天一早睡睡腫著兩眼泡起床,無力地啃著包子。

簇離在那擦手,也沒看她。經過昨晚的沖擊她的思維更混亂,人也看上去更傻了。

裏桌有三個白衣道士吃完早飯便拎著包袱出門,他們離開的時候睡睡擡眼,餘光瞄到他們的身影,噎著,“大師兄?”

飛一般地跑出去,街角轉彎處那個熟悉的身影果然是莊青臣,睡睡驚喜大叫:“大師兄大師兄~~”

距離不遠,莊青臣其實聽到了,腳步緩了緩,心裏面頓起漣漪,他最終沒有向後看,狠下心轉到另一條街道繼續前行。

睡睡以為他沒聽見,不停地叫,“大師兄大師兄~~” 跟著過去,已經沒有莊青臣的身影。

簇離緩步跟上,“怎麽,真看到你大師兄?”

睡睡一拱手,“簇離,就此別過,我去找我大師兄了,他在附近。”

說完,睡睡撒開腿狂奔,這裏只有兩條通路,她快速將每個走一遍便能追上大師兄。大概是因為心急,睡睡越跑越快,漸漸得腳竟然離地飛了起來,在半空中蹬著腿跑。

簇離的內力又在她體內起了作用。

這是簇離完全沒料到的,她這樣飛大約很快的功夫就能趕上莊青臣,這也是簇離不願看到的,而他現在沒有內力自然追不上她。晨光裏他的臉色平靜如水,曾經歷經無數戰事的沈穩溢出來,不瞬便閉上眼,掌心開合。

他在試著掌控他的內力,這是唯一的方法。

睡睡剛樂呵呵地在空中翻了個跟鬥,身體卻邪了門一樣倒退了,她咿呀呀叫著,努力往前跑,但仍阻擋不住身體滑稽地後退,然後她掉了下去。

下面簇離接著她,似笑非笑地抱住她。

原來他們兩個人能同時駕馭她體內的內力。

睡睡發現自己沒摔成肉餅,慶幸地拍拍手,“一時失手,謝謝你簇離,告辭。”

她又跑,又飛了起來,飛了幾秒鐘便又後退,又摔了下來,簇離照舊接著。

再跑,再飛,再後退,再摔……最後睡睡筋疲力盡地趴在得逞的簇離身上,小小的身體完全偎在他懷裏,“爺好累。”

簇離冷峻的臉有了絲松動,覺得有這個傻丫頭在身邊似乎也不是件壞事,至少她能讓他開心。

向人問了靈沂的方位,兩個人慢慢走在路上。見過大師兄,睡睡對他的思念之情猶如滔滔江水泛濫不息,人萎靡了,開口閉口又是“我大師兄”怎麽怎麽。

“我大師兄晚上會給我蓋被子,從不讓我凍著。”大師兄好好。

簇離漫不經心地笑。他只會掀開她的被子剝她的衣服。

“我大師兄有好吃的都會留給我吃。”雖然峨山上也沒什麽好吃的。

簇離揚眉。他不但不會給她好吃的,相反還會吃了她。

“我大師兄會保護我,不讓我被人欺負。”大師兄是她從小到大的保護神。

簇離不屑。他會欺負她,狠狠欺負她。

“我大師兄……”“夠了。”簇離打斷她的話,睨她,“你身上還有銀子嗎?”

睡睡掏出僅有的幾個銅板,垮著臉,“就剩這幾個了。”連吃幾個包子都不夠。

簇離這幾萬年橫行妖界,從未在人間混過,身上自然無銀兩,幸虧睡睡身上帶了些,才勉強混過昨日。若說睡睡這個迷糊蛋怎麽會有銀兩在身,這倒真是一大巧合。她偷跑那天偷穿了大師兄的衣裳,剛好衣裳內有碎銀,便派上了用場。

可現在怎麽辦?兩個人都要餓死了。

簇離看著她,清俊沈默,略一思索還是開了口,“來,我教你怎麽變。”他不願讓她知道她如今身懷異能,但兩個人總不能都餓死吧。

睡睡眼睛亮閃閃,“還能變銀子?簇離你好厲害!”

兩根手指並在一塊,交叉,睡睡照著簇離的指示念咒語,然後:“變!”

前方很快有十幾塊碎銀落下,睡睡咧著嘴跑過去,“哈哈哈,我好厲害。”回頭看到簇離沈著的臉,她又笑嘻嘻,“你好厲害!”

上次把掃帚變完整,這次變銀子,睡睡覺得好玩極了,重新施行了一遍,“變變變!”

半空中又落下幾十塊碎銀,有幾塊砸她頭上,她跳著腳躲到簇離身後,其中一塊碎銀還砸在了簇離頭上。睡睡指著他哈哈大笑,捏捏他的臉,“笑一個嘛,很好玩的。”

簇離拍開她的手,“撿起來,走了。”

睡睡一塊塊把碎銀裝進兜裏,最後裝不下還把掃把掛滿了,簇離無奈向前走。這小笨瓜生怕賊不惦記她是吧?

身後又響起軟軟糯糯的聲音,“變變變!”簇離回頭,半空中掉下一水囊,睡睡大喜奔過去,咕嚕嚕喝了幾口,大笑,“哈哈哈。”

他早知道不能教她的。

“變變變!”

有了新鮮玩意的睡睡暫時拋開了昨晚上的血腥場面,也暫時拋開了對大師兄的思念。眼見她變上癮了,簇離伸手扯掉她掃把上的碎銀,騙人也騙得很鎮定,“這法術一共只能用三次。”

“三次?那我不變了。”睡睡當真了,趕緊把並起的手指收好,“簇離,你真的不是神仙嗎?那你怎麽會這麽多仙術?”

簇離唇角揚了下。神仙?她知道他是誰怕是得嚇暈。

睡睡帶著自己變來的銀子和水瓢樂呵呵的,遞水瓢給簇離,“要不要喝?甜的。”

他推開,他才不喝她碰過的東西。

“喝嘛喝嘛,你難道不渴嗎?”

“喝啊喝啊。”

路邊的春草輕輕柔柔擺動,伴隨著睡睡吆呼簇離的聲音,連簇離都未發現這場景異常和諧。

昨晚他們留宿的是偏僻小鎮,街上沒什麽東西,客棧也僅有一家,中午時分他們到達城裏,睡睡傻眼了,放眼過去全是小攤,兩邊都是商鋪,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原來城裏這麽熱鬧。

睡睡挨個玩過去,吃過去,小半圈下來已經吃了個飽,“簇離你怎麽不吃?”

“不喜歡。”

睡睡吮著手指頭,“我看你總是吃得很少,神仙是不是不用吃東西,還是你在修煉什麽?”

傻人說傻話,簇離決定無視她,看到邊上有家布莊,長腿一邁便走了進去。他已兩日未更換衣裳,這對於有潔癖的他來說實在難忍。

睡睡也樂顛顛跟了進去。姑娘家愛美,潛意識裏她仍有姑娘家的心性,見著漂亮衣裳總是移不開眼的,相中了一套金絲阮煙羅作花型腰飾的羅裙,又不敢買,怕被簇離笑話,就在那蹭啊蹭,摸啊摸。

女人的東西她怎麽能喜歡?真可恥。

布莊老板熱情接待,“小公子,是不是要送給心上人哪?這裙好看,保準姑娘家喜歡。”

睡睡彎唇笑,“我沒有。”她還沒心上人,若有的話就是大師兄……

也不知道大師兄去哪了?

恰好簇離回頭,睡睡忙扔開那條裙,擦著手裝作仰天看屋頂。簇離看在眼裏,也未理會她,隨手取了兩件衣裳。

照舊,他拿的純黑色,剛取下便有一只柔軟的小手扯他,“簇離,這件好看,我覺得很適合你。”

她的手很自然很親昵地拉住他,就好像他們很熟識似的。簇離看了她一眼,這麽多年來還從未有人敢這麽親近他。

一件暗金色長袍在她手上,金線滾邊,沈穩中透出幾分貴氣,由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拿著似乎更顯精致。

睡睡自己比劃了一下,笑開了眉眼,“我穿太大了,還得你穿。”

簇離漠然回應,“不需要。”

睡睡討好地笑,“穿嘛穿嘛一定好看。”

“不需要。”簇離絲毫不為所動,拿了黑色的走向布莊老板。他向來不需要別人的好意。

直接被拒絕,睡睡放下那件暗金色長袍低頭,表情落寞,簇離看在眼裏,依舊鐵石心腸,“還不過來付錢?”

“噢。”睡睡紅著眼睛過去付錢。老板看著他們嘿嘿一笑,只管收錢。

結完帳,睡睡從兜裏掏出一件小東西,嘟著嘴,聲音低低,“送你。”

簇離頓了頓,瞥她,“什麽?”

睡睡仍低著頭,情緒低落,“我剛剛看到的,一看就覺得適合你,就買來給你。”

簇離視線下移,落向她掌心。一個小小的金虎符腰墜,做工尚算細致,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他的原型便是一只類似老虎但比老虎威猛許多的獸……

“為什麽送我東西?”

睡睡點點額,還是那個頹廢樣,“喜歡誰就送誰禮物啊。我大師兄和其他師兄都喜歡我,他們都給我送禮物;我喜歡他們,也送他們禮物。你救了我,又陪我一起找大師兄,還給我變好多東西,我也喜歡你,所以送你禮物。”

她的思維就那麽簡單怪異,似乎與世人格格不同,她也是第一個說喜歡他的人。她站在那裏垂著頭,小小的肩背也弓著,看起來可憐得很。簇離再冷再硬的心腸都有了些異動。他是要帶她走向地獄的人,而她著實無辜。

他從她手裏接過,“你花了多少錢?”大概又被宰了。

睡睡手指比了個十字,“十塊碎銀,那個大叔說這是純金的,很罕見,十塊碎銀都算少,便宜賣給我的。”

果不其然……這哪是純金,怕是沒幾天就得掉色。簇離看著她舒了口氣,濃黑的睫垂下擋住了濯黑的眸,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過了一會他擡頭,“還不付錢?”

睡睡兩只手指絞在一塊,“已經付了。”

簇離指她懷裏的衣裳,“我說這個。”

真是邪了門了,只要她垮著臉含著淚可憐兮兮地看著他,他就得滿足她,這算什麽事……不過簇離不願意承認這點,他把這個歸結為他要籠絡這個小女人然後吃了她。

睡睡難得機靈一回,聽懂了他的意思,滿臉的笑容和發亮的眼睛瞬間讓她的臉光彩飛揚了起來,“好誒。”

跟著她神速地蹬蹬蹬跑去搶了衣裳,然後沖到老板那付了錢,動作快得跟武林高手似的。

簇離眼前一花,忽然有種錯覺,她周身有層淡淡的光芒,她整個人似乎變得透明了。一瞇眼,這種感覺覆又消失。

高高興興付了錢,睡睡扯著簇離的袖子出門,“我跟你說,你穿這件絕對帥。”又側過臉自吹自擂,“當然比起爺來還是差了一點點的。”

她一邊肩上掛著包袱,一邊肩上扛著掃把,手上還拎了兩袋吃食與水囊,又主動替他拿衣裳,小小的身體到處拿滿東西,還樂哈哈地笑著。

活像他的小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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