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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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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淆

尚路聽她說完整個計劃, 怔了一下,擡起眼看她,“計劃裏不需要我”

“你在這裏來找我的畫已經足夠了, 等會兒就回去睡覺吧,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許姝說。

“你不信我”

許姝笑了一下說, “不信你怎麽會告訴你, 只是這個計劃還很粗糙, 不一定能起作用,萬一失敗了呢,你是後備力量, 是留得青山在的青山, 萬一這次不成下次還有你這個機會。”

尚路聽她說的有趣,瞇起眼睛,閃過一絲笑意。

許姝讓他去廚房取了油和打火機過來, 然後就讓他趕緊去睡覺。她沒辦法把他當做成年的尚路,只能將他看成孩子。

尚路離開後, 許姝把油灑在包相框的油紙上, 沒灑完的直接丟在雕塑堆裏。她把油紙外的繩解開當做引線,一頭點燃後, 看著燃燒速度,估計還有十分鐘左右時間才會點燃。許姝飛快下樓躲到了客廳的櫃子後面。那是個視線死角。

八、久分鐘過去了, 一樓的房間裏突然響起尖叫聲,女人披頭散發, 穿著睡衣沖了出來。男人跟在後面,身上只穿著件馬甲, 肌肉虬結, 嘴裏念著, “肯定又有蟲子跑進來了。”

女人神情緊張,沖上樓的時候掉了一只鞋子,她都沒有撿。

兩人都離開房間,許姝立刻遛進去,從衣架上把女人的衣服拿下來,翻開一看,果然男人的畫像就在內襯上。許姝從口袋裏拿出美工刀,用力對這內襯狠狠劃下去。

男人剛跟著女人來到畫室門口,門縫裏火光閃動,已經冒出濃烈的焦糊味。男人的身體突然從中裂開,鮮血噴射,頭和肩膀砸在地上,他沖著女人發怒,“有人在毀畫,快去。

話音才落,他的頭也碎裂開,紅的白的洋洋灑灑地噴了一地。

女人眼裏冒火,眼白又再次被染黑,她扭頭朝樓梯方向看了一眼,明知道現在肯定有人去臥室拿到了她的衣服,但她並沒有下去,幾乎沒有一點猶豫的,她抓住畫室的門把。

空氣灼熱內外產生了漲縮,門竟然一時無法推開。

女人大怒,藏在她頭發裏的血肉已經跑了出來,死死扣住她的肩,原本就模糊的臉擠成一團,嘴裏慘叫連連。

女人渾身黑氣繚繞,推開門進入畫室。

畫框熊熊燃燒。

女人見狀崩潰嘶吼。

許姝在樓下都被她尖利的聲音刺激地心跳加快。女人的衣服內襯裏只有男人的畫,沒有尚璐的。許姝在房間裏飛快翻找,卻怎麽也找不到尚路的畫,心裏越發焦急。

“會不會女人把尚路的畫隨身攜帶了”

許姝猜不透這個神經質女人的想法,趕緊從房間裏出來,跑上二樓。

尚路站在樓梯口,專註看著畫室,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不是讓你去睡覺嗎”許姝說。

尚路表情有些茫然,“她進去有一會兒了,媽媽……會死嗎”

許姝此時顯得格外無情,“先找你的畫要緊。”

濃煙從畫室裏滾滾往外冒,熏地整個走廊都是漆黑的。

掛在墻上畫突然砸落,落地的同時還掉出一個人。

許姝差點被出現的人絆倒,低頭把人翻過來一看,這人精明的長相,此時表情迷迷怔怔的,是張立玨。

“許姝這是哪”

“沒時間解釋了,你有什麽符借我用用。裏面有個女人很厲害,不解決她我們出不去。”

張立玨苦笑,“我的符都不見了。”

許姝驚疑不定地看著他,有那麽一瞬間心想他是不是商人不肯吃虧的毛病犯了。

張立玨趕緊說:“真沒了,一進來我帶的東西就全不見了。”

“那你躲遠點吧。”

張立玨感覺到許姝的嫌棄,捂著口鼻,劇烈咳嗽,看著她朝畫室走去。

後面有個孩子也跟著去了,頭發又長又卷,面容精致地像娃娃。

張立玨疑惑這孩子是什麽身份。走廊裏濃煙滾滾,視線很模糊,他爬到樓梯位置,身後聽到撲通撲通的聲音,又有兩幅畫落地,同時掉出來兩個人。

兩個都是被困在畫裏的外來者,摔地七葷八素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怎麽突然之間天地大變。張立玨好心提醒一句,“別去裏面。”

許姝跑進畫室,裏面是一半火光一半黑煙,她被熏得眼睛生疼,淚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仔細環顧四周,看到女人猶如瘋魔一般在雕塑裏拼命翻動。

畫框已經在地上燒的看不清了,可女人對畫框視而不見,專心撲在雕塑裏。

她肩膀上的那團血肉不斷吐出一縷縷的黑色氣息,像是一層外衣似的保護著女人。

“璐璐,我的璐璐……”女人眼角流下血。

雕塑數量太多,女人撥開一層又一層,空氣在火焰中變得無比灼熱,呼吸一下都像刀子割胸口那麽疼。

許姝看著女人瘋狂的舉動,突然意識到,雕塑裏藏著女人最關心的東西。

會是什麽呢——只能是璐璐。

許姝捂著口鼻視線飛快掃過雕塑群,註意到角落裏有一個塊不成形狀的石膏,大概有足球那麽大。許姝意識到什麽,冒險沖過一片火苗,用力推開擋著的雕塑,搶在女人前面抓住角落裏那塊石膏。

“璐璐!”女人從另一邊撲過來,眼神惡毒地盯著許姝。

許姝聞到了身上的焦味,不知是頭發被火燎到還是什麽,她忍著灼傷的刺痛往外跑。

到了畫室門口看到尚路,“你怎麽跟過來了,跑!”

許姝抱著石膏一口氣跑到樓下,張立玨和另外兩個外來者站在客廳門口,在商量著是出去還是留下,還沒有討論出結果,就看到許姝狂奔下來,身後跟著個孩子,再後面跟著個瘋狂的女人,眼睛沒有眼白,肩上更是有一團起伏著顯然活著的血肉。

張立玨立刻打開大門。大家一起往外逃命。

“璐璐……”女人慘叫,在門前攔住許姝。

許姝拿出美工刀,對準石膏像就鑿了兩下。外層粉碎,露出裏面黑色的東西。

女人見狀立刻眼裏兇光大射,肩膀上的血肉突然伸出長須,往許姝的身上刺來。

許姝把刀尖對準石膏像裏封著的黑色物體,拿一截雖然形狀不太清晰,但已經可以看出來是只沒長成的稚嫩手臂。

長須幾乎已經觸到許姝的背後,突然在半空斷裂,女人肩上的血肉發出刺耳的叫聲,身體縮小了一圈,黑色吐息也不能再維持。

女人看不到血肉的存在,但兩者之間關系密切,女人既痛苦又狂躁,手裏握著一把刻刀,眼睛死死註視著許姝的脖子。

“別過來,”許姝當著女人的面又磕碎一角石膏,露出裏面不足月孩子的手腳,“再過來我就讓你的璐璐徹底消失。”

女人不動了,血淚不斷流,在煞白的臉上留下兩條長長的紅痕,厲鬼似的。

許姝說:“尚路的畫呢”

女人聽到尚路的名字微微一怔,等意識到這個尚路並不是尚璐,她扭了一下脖子,轉過臉看向一直沈默跟著許姝的尚路,“是你……背叛了我。”

尚路默不作聲,半垂著頭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憐。

火勢已經從樓上蔓延下來,樓梯口出現火光。

許姝揮了兩下美工刀,“別欺負孩子,趕緊把畫交出來。”

女人對她惡毒地笑,“畫在二樓他的房間裏。”

火苗蔓延到了樓梯口,此時再上去肯定會被火焰包圍。

許姝皺了下眉,一刀刺在石膏裏黑色幹枯的嬰兒腳上。

女人肩上那團血肉同樣受到傷害,翻滾著,身體裏不斷滴落黑色液體,把女人的衣服都染成了黑紅色。

女人感到痛苦,拉扯頭發。

許姝二話不說,拿起刀片又要割第二刀。

“住手。”女人受不了地大喊。

“畫呢”

女人面目扭曲,掀開身上的衣服,露出肚子上一截皮膚,上面畫著一個長頭發的男孩,正是尚路。

“給我刀,我現在就撕下來給你。”女人說。

許姝往後退了一步,“自己想辦法,快點。”

屋子裏已經被濃煙包圍,女人瞪著許姝,但許姝沒有絲毫動搖,刀片始終不離嬰兒屍體。女人沒有辦法,手指摳進皮膚裏,哀嚎著把肚皮上的皮給撕了下來。

年幼的尚路看著,表情從疑惑到震驚,最後變得木然。

女人把血淋淋帶著畫的皮扔過來。

許姝沒動。

尚路上前把皮接住,鮮血沾濕了他的手。他低頭看著,有點不敢置信。

許姝說:“你讓開。”

女人堵在門口,渾身是血,表情格外可怕,她連尚路都不關註了,只看著許姝。

許姝轉身用力把石膏扔到樓梯上,那裏火勢蔓延,已經是一片火海。

女人慘叫,肩上血肉被火點燃,瞬間成了個火球。女人焦急地撲向樓梯,但她恨極了許姝,邁出的第一步,手指狠狠朝她肩膀一抓。

許姝扔開石膏,見女人一動,條件反射地蹲下躲閃。

女人抓了個空,不甘地大叫。灼灼燃燒的火光中,火苗已經舔上石膏。女人只好放棄許姝,急於去把石膏拿出來。

許姝拉了尚路一把,“發什麽呆,趕緊跑。”

兩人一前一後跑出大門,許姝反身關上門。

就在兩人前腳跑出,後腳屋子裏傳來巨大的崩塌聲,濃煙從門窗縫隙往外躥。

許姝和尚路離得遠遠的回頭看去。大門碰的一下打開,一個渾身冒火的人走出來。

女人被燒的面目全非,肩膀上的血肉也不見了,黑煙在她身上籠起淡淡一層,她張望了一眼,看準許姝的方向就追了上來,速度飛快。

“糟了。”許姝頭皮發麻,對尚路說,“分頭跑吧。”

尚路沒動,他扭頭看向後面,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驚恐。

許姝看了他一眼,驚訝的順著他目光方向看去。

兩道人影徐徐靠近。

許姝眼睛瞪大,幾乎忘記了女人的威脅。

“尚路”

走在前面頭發紮起的高挑男人,對她微笑了一下,然後低頭看向年幼的尚路。

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臉出現在眼前,許姝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一直以為年幼的這個是尚路被恐懼世界給壓制了,眼下才知道根本不是。年幼和成年居然是單獨個體。

“你……”許姝覺得奇怪。

尚路看向前方,“先解決這個。”

女人已經沖到面前,看到尚路也是呆了一呆,驟然停住。本來已經瘋狂的她像是突然理智回籠,轉身就要逃。

柏睿剛才走在後面,這時從另一側大樹後面突然現身,手裏的短刃閃電般劃過。女人慘叫,一只手臂掉落在地上,她慌不擇路地後退要逃。

許姝驚喜交加看著柏睿,心也慢慢落回實處。

女人後退遇上尚路,他嘴裏嘖的一聲,溫柔地喊了一聲,“媽媽”

女人畏懼地看他,眼角餘光又去看年幼的尚路,她聲音很輕地喚了一聲,“璐璐”

“嗯。”尚路答應著,擡起手,在她不可置信的視線裏屈指彈在她的腦門上。

女人甚至連聲音都沒能發出一下,身體紙片似的寸寸碎裂。

小尚路轉身要逃,剛跑了兩步,就被尚路從後面抓住。

他提著縮小的年幼的自己,神情略有些覆雜,“都快忘了我小時候是這個樣子。”

小尚路手裏緊緊攥著那張畫著人像的皮,震驚又慌張地看著尚路。

尚路側過臉看了許姝一眼,嘴角勾起,笑的有幾分邪氣。

他手蓋在小尚路的頭上,小孩開始還掙紮幾下,隨後表情就變得平靜,然後身體逐漸消失,像是被尚路吸收了。小尚陸握在手心裏的皮自然飄落在地上。

尚路彎腰撿起來,揉了一下眉心,忽然問:“為什麽非要把畫要過來”

許姝:“我以為……”

尚陸:“以為我變小了”

許姝瞅了他一眼,“對啊,到底怎麽回事”

柏睿走過來,牽住她的手,“沒事吧”

許姝沒說話,剛來到這裏就死了兩趟,耗費的生機不少,現在總算是解決了。

尚陸說:“她消耗了不少生機。”

柏睿眉頭擰起來:“這裏是你搞的鬼”

尚陸聳了一下肩,“恐懼屬於我,當然是有一定關系,但並不全由我控制。時間不多了,還是先說正事。”

房子已經全燃了,在三人不遠處熊熊燃燒,火光沖天,焦味彌漫。

許姝問他們幾個這兩天在哪裏。

柏睿說:“就在離房子最近的這片枯林,沒有辦法進入房子。”

許姝大為吃驚,“怎麽我醒過來就在房子裏”

柏睿掃了尚陸一眼。

尚陸平靜地說:“我不能進去是因為裏面有小時候的我,除非他願意出動出來。至於其他幾個,被捉進畫裏才放進房子裏。你為什麽一開始就能在裏面,大概是因為你和我相似,所以能被接受吧。”

許姝聽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被畫出來的,而她是小說裏的人物,他們可以說本質是一樣的,所以才能被接受進入這所房子。

柏睿說起這兩天的經歷:“我們在外面,不斷有怪物出現,殺完一個又一個,如果今天晚上你沒燒房子,我們就要想極端的辦法了。”

“宋旭琳呢”

“他沒事,躲怪物的時候迷路了,現在還在林子深處轉。”尚陸道。

許姝聽到宋旭琳也安然無恙,松了口氣,“這個世界幾個人還活著”

尚陸笑了一聲,“你是想問死了幾個吧。”

許姝沒說話,默認了。

“只剩下我們幾個,從畫裏還逃脫三個,現在外來者一共還剩七個。”

許姝大吃一驚,朝柏睿看過去。

在恐懼分享中,必須死兩個以上才能破局,眼下人數範圍縮小,對他們來說越來越危險了。下個世界誰能活下來呢。

柏睿沈吟片刻,看向尚陸,“進入畫裏這個設定和無解世界的分享很像,是你搞出來的”

尚陸“嘿”地笑道:“我想試試,現實和虛擬混淆能騙到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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