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動

女人走進來， 手裏還拿著比身體還大的畫框，她把畫放到地上，眼神兇狠地盯著看， 絲毫沒有在尚路面前假裝的溫柔。

“怎麽還活著。”女人在畫室裏來回踱步，神色焦躁。

她看到尚路放在架上的畫筆， 拿了起來， 開始動手調顏料。

深夜寂靜， 只有她動作的聲音。

許姝怕女人感知敏感，一直忍著沒有直視她，聽聲音不斷， 忍不住朝外看了一眼。只見女人調好顏料， 拿筆在畫上塗塗點點。

她臉色煞白，眼白被染黑，雙眼透著怪異的光， 頭發裏面的血肉整個時候也已爬了出來，身上青紫色的血管凸出， 纏繞了整個身體， 它長大嘴，吐出一絲絲黑色陰毒的氣體， 全被女人呼吸間攝入身體，她畫得更快了。

血肉吐完黑色氣息， 身體萎靡了不少，它皺著鼻子， 感覺到畫室裏似乎有什麽其他味道。

許姝縮著身體輕手輕腳地把攜帶的顏料又擠了一點出來，塗在身上。

血肉感覺到那股味道若隱若現又淡的幾乎聞不到了， 它憤怒尖叫。女人也跟著暴躁起來， 最後兩筆畫的又快又重。

“好了， 畫上這個他們就要死了。”女人扔下筆，眼珠漸漸恢覆正常。

她抓起畫框，扔到畫室廢棄的畫紙堆裏。

處理完這些，女人忽然轉身來到雕塑這裏。

許姝心立刻吊起。

女人沒有發現她，而是盯著油紙包裹的畫框，正是許姝白天拆開的那些畫。

“璐璐，”女人痛苦地喊了一聲，“有人動過了我的畫，是誰”

她的眼睛又再次變得全黑，剛才許姝看得還不是很清楚，眼下卻看到女人的臉比墻紙還白，眼睛卻黑的發亮，怨氣驚人。

“是誰難道是那個璐璐打開看的”女人自言自語，肩膀上那團血肉扭動著，好像在應和什麽。女人道：“肯定是他，他不是真的璐璐，居然還偷看我的畫，該死，該死，壞孩子應該懲罰。”

血肉貼在她的耳邊輕聲叫著，女人猛然一轉身，邁著急匆匆的步子就走了。

許姝心道糟了，她肯定是去找尚路。

在雕像後躲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見女人回來，許姝從雕塑縫隙裏爬出來，先是找到女人剛才丟棄的畫。

這是一幅迷宮畫，每個隱藏的角落都畫著怪物，大部分怪獸都變得黯淡，女人剛才在上面畫了一只五彩斑斕的蜘蛛，肢節上的細毛纖毫畢現，就是最後有一點畫地粗糙了。而怪物前方的通道上，有幾個模糊的人影。

許姝對畫看得很仔細，在看到人影的時候，心重跳一下，心想會不會是被女人塞進畫裏的人

她抓在畫框上，記得尚路提醒過不能輕易觸碰畫紙，會被吸入其中。

但是這幅迷宮畫並沒有真正的出口，整幅畫就是個死局。許姝正思考著該怎麽做，再一看畫上，蜘蛛已經朝著人影逼近。

畫真的是活的，許姝已經猜到畫裏模糊的人影是外來者，這個時候應該怎麽幫忙呢

許姝四下張望著，看到筆和美工刀。

直接破壞畫紙有一定概率可以把人放出來，但風險也很大。她想了想，拿起筆，直接在蜘蛛身上畫了個叉。

只畫了兩筆，許姝就感覺精神被掏空了似的，身體突然就變得很累。

她咬牙，硬撐著在畫紙角落的死路上畫了一道門。

腦袋猛然刺痛，像是有人拿針紮她一樣那麽疼。許姝只好把畫重新扔到廢棄的畫堆裏，坐到一邊休息緩解頭疼。

門外隱隱傳來女人的怒吼。

許姝猜想她一定對尚路做了什麽，但她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去，只能等待女人的憤怒過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外面幾乎聽不到聲音了。許姝把畫室的門打開一道縫，發現女人在尚路的房間沒有離開，聲音又變得溫柔如初。

“璐璐，還疼嗎媽媽剛才沒有控制住，你要原諒媽媽。你是媽媽創造出來的替代璐璐的孩子，你要乖，不要惹媽媽生氣，知道嗎”

女人哄了幾句後才離開。

聽到她高跟鞋的聲音到了樓下，許姝才跑出畫室回到房間。

她不吃不喝熬了兩個夜晚沒有睡覺，剛才又因為畫畫精神耗盡，走路的時候都有些打飄。走進房間，尚路坐在床上，白色的睡裙紅紅的點點沾了不少血漬。他朝她看過來，兩頰紅腫，身上皮膚幾乎沒有好的，手腳都是一條條的傷口，破皮的地方血絲滲出來，沒有破皮的則是泛著青紫。

許姝沒想到他被打得那麽慘，一時間有些愧疚，“有沒有藥，我給你擦一點。”

尚路擡起發腫的眼皮，語氣涼涼的，“很快就會好的，”說完瞥她一眼，“你臉色比我還難看。”

許姝坐到毯子上，身體灌了鉛似的沈重，她強打著精神和尚路說話，“正常的生活不是這樣的，她不是你的媽媽，要不要離開這裏”

尚路此刻的樣子實在太慘了，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許姝不知道是不是在進入這個恐懼空間後，他被壓制到了兒童時期，再次體驗痛苦，不過既然他能平安成年，一定也是擺脫了現在的環境。許姝覺得有些道理他一定是懂的。

沈默許久，尚路問：“外面是什麽樣”

許姝把現實世界描繪給他聽，重點告訴他，像他這樣的小孩子應該受到保護，而不是被虐待。每個人都應該有獨立的身份。

聽到這裏尚路嗤地笑出聲，“獨立身份你看到我的第一次也叫我尚璐。”

許姝回想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你殺我就是因為我叫你尚璐”

尚路輕輕點頭，他討厭這個名字，因為這個名字實際上不屬於他，每次被叫尚璐的時候，尚路覺得自己是一個死人。

許姝覺得太冤了，“名字還是你自己告訴我的呢。”

尚路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她。

“你現在是忘了，其實名字是你告訴我的，璐也有兩種，”許姝見他的模樣實在有些不忍，把兩個字比劃給他看，“可以分男女的知道嗎”

尚路視線幽幽地盯著她的手指。

過了許久，許姝累地眼皮直打顫，“不行了，我頭太疼了，我要睡一會兒。”

尚路說了一句什麽，許姝沒聽清，而是自管自說著，“有什麽話明天再說，你可別再趁我睡著了動刀啊釘的，不然我明天起來打爛你屁股。”

尚路沒說話，看著她身體歪在毯子裏，說完最後一個字就已經睡著了。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從眉眼到身體，眼裏全是審視。

尚路跳下床，剛才被女人揪著暴打，腳扭到腫的饅頭那麽大，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許姝旁邊，一枚冰冷的長釘從袖裏滑落到他的手裏，他夾著釘子對準許姝的眉心。

輕輕一點，皮膚感應到長釘的冷厲，許姝皺了下眉頭，實在太累沒有醒過來。

再用力一點，就可以把釘子刺進她的腦門，尚路眸光晦暗不明，對著許姝凝視許久，他收起釘子。不知道想到什麽，他拉開毯子的一角，就地躺下，依偎在許姝的身邊。

第二天許姝是被尚路搖醒的，頭還有些脹，但比昨晚已經好多了。

“媽媽快來了，你躲起來。”

許姝收拾了毯子，在身上又抹了點顏料，“你想好了嗎要不要跟我一起想辦法出去”

尚路仰頭看著她，臉和身上的傷經過一晚上已經全好了，依舊白嫩可愛。

“你要當我的媽媽”

許姝：“……”

小家夥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

許姝想到尚路日後的樣子，實在點不下這個頭，只好摸摸他的頭發，“除了媽媽，還有很多親屬關系的，比如姐姐妹妹什麽的……”

尚路不懂。

許姝已經躲了起來。

女人和往常一樣來看尚路，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沒誠意的話，“璐璐都是媽媽不好，你原諒媽媽。”

讓尚路穿上蓬松的裙子，誇獎幾句，然後一起下樓吃飯。

上午趁著女人不在，許姝遛進畫室，尚路正在看昨晚被她改過的畫。

“你要放這些人出來”他問。

“你的媽媽太厲害了，根本看不出什麽弱點，把他們放出來一起想想辦法也挺好的。”許姝說。

“畫門是沒用的。”

“畫什麽有用”

“什麽都沒用，只能給他們提示，要出來只能靠自己。”尚路把畫放回原處。

許姝想了想，拿起畫筆。

尚路攔住她，“不要再改了，會被媽媽發現的。”

許姝：“昨天晚上我畫的她就沒有發現。”

“因為你畫的太難看了，根本沒有發揮門的作用。”

許姝只好放棄，說：“我想過了，你媽媽只有一個弱點。”

尚路蹙起眉頭，“她們從不分開。”

許姝看向畫室角落，“燒了這些畫會怎麽樣”

“她和我不一樣，是真正存在過，就算畫燒了她也依然存在。”

許姝說：“我想進他們的房間看一看，你有沒有辦法”

尚路沈默了一下，說：“我可以讓她教我畫畫。”

作者有話說：

姐妹們，夢華錄好看，劉亦菲陳曉男女主雙美在線，張力十足……搞得我好想寫古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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