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安家

慕容淵此刻正站在安老爺子的書房外，自從H市回來以後，他就一直在猶豫是否要告訴安老爺子杜鵑的事情。

“都在外面站那麽久了，怎麽還不進來。”書房裏傳來一道蒼老的男聲。

慕容淵嘆息，推門走了進去，跨進門的瞬間，臉上就掛上了和煦的笑容。

“外祖父，您的耳朵還是那麽好使，我人還沒進來呢，您就聽到了。”

安老爺子正站在書桌前寫字，脊背挺直，紙上的字則是蒼勁有力，有如游龍，可見風骨。

聽到慕容淵的話，安老爺子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都在我書房外走來走去半個小時了，我老頭子還能聽不見？說吧，想找我說什麽呀。”

“外祖父，瞧您這話說的，我這不是看您在寫字，怕打擾您嘛。”

“哼，不說是吧，那就以後也不要說了。”自己的外孫是什麽性子，安老爺子能不清楚，對他說的這話，是一個字也不信。

慕容淵笑臉一僵，眼角打量了一眼安老爺子，見他精神不錯，想了想，試探著開口：“外祖父，小時候我曾聽媽媽提過小姨其實不是病逝，而是離家出走了，是真的嗎？”

安老爺子握著毛筆的手抖了抖，一滴墨落在剛寫好的紙上，暈開一團墨色。

安老爺子原本和顏悅色的臉瞬間沈了下來，他將毛筆放下，“誰告訴你的？”

“小時候聽媽媽說的，今天剛好想起了這件事，所以才想問問。”

“慕容淵，你長本事了，連我也敢欺騙了。”聲音帶著隱隱的怒氣。

安老爺子很少連名帶姓地叫他，不多的幾次都是因為他做錯事，熱了外祖父生氣。

“外祖父，您別生氣。我就是隨便問問，您不願意說，我不問就是了。”慕容淵軟了語氣，賠不是。

安老爺子盯著慕容淵看了好一會兒，才緩了語氣，“阿淵，以後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你要記住，你的小姨，已經死了。”

“是，外祖父。”慕容淵低低應下，見到老人眉宇間的疲憊，開口，“外祖父，既然沒事，那我就先出去了。”

安老爺子沒有反應，慕容淵轉身離開，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下腳步，低聲開口，“外祖父，這一次我去H市，碰到了一個女人，跟外祖父長得有幾分相似，顧爺爺說那個女人叫做安素。”

話落，打開門走了出去，沒有看見書房裏安老爺子瞬間僵硬的身體。

書房裏，安老爺子背在背後的手輕輕地顫抖著，眼底波濤洶湧，良久，他緩緩轉身，緩步走到了書架前。

他伸手，拿起了書架上一本厚厚的詞典，詞典很厚，但安老爺子拿的很輕松，仿佛這本書在他的手中根本沒有一絲重量。

他打開書頁，原來這本書內裏竟然是鏤空的，是個盒子，裏面躺著一疊厚厚的照片。

他顫抖著手，拿起其中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女孩子，穿著連衣裙，紮著馬尾辮，對著鏡頭，笑得燦爛。

如果慕容淵在這裏，必然可以認出，照片上的女子就是簡寧的母親，杜鵑，也就是安家的二小姐，安素。

安老爺子看著照片上的少女，眼底淚光閃爍，似恨，更似思念。

不知過了多久，他將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字典裏，又將字典放回到書架上，然後拿起了書桌上的電話，撥了出去。

顧老爺子接到安老爺子的電話時候，正拿著水壺澆著花。

“老家夥，今天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不是說不喜歡打電話嗎。”顧老爺子笑呵呵，調侃著老友。

“老顧，咱倆也幾十年的兄弟了，今天我就問你一句，你老實告訴我，你不是見到素素了？”安老爺子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帶著沈重與不易察覺的緊張。

顧老爺子臉上的笑容一頓，漸漸消失，“老安啊，你聽我說，不管當年的事情是誰對誰錯，事情都過去三十年了，你也該放下了。”

“老顧，你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遇見素素了。”

顧老爺子沈默，嘆氣，“是，素素現在就在H市。”

“砰。”電話那端傳來一聲巨響，顧老爺子一驚，“老安，你怎麽了。”

“我沒事。”安老爺子看了一眼碎了滿地的杯子，說道。

“老安，事情已經過去三十年了，我們都半只腳踏進棺材了，你還執著什麽呢？你不知道吧，素素已經嫁人了，不是當年那個男人，她現在的丈夫對她很好，她生了一兒一女，女兒我見過，長得既漂亮，又乖巧，很是討人喜歡，跟弟妹當年很像，如果你看見了，一定會喜歡的。”

顧老爺子在電話裏絮絮叨叨地說著，安老爺子沒有打斷他，靜靜地聽著。

“素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那個男人對她很不好，動不動就動手打她，她受不了，逃了出來，害怕你責怪她，又不敢回家，一個人到處流浪，甚至暈倒在車站，幸虧是遇到了一對好心的夫妻收留了她，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好不容易成家了，孩子也長大了，眼看著可以享福了，誰知她丈夫竟然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到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

老安啊，不是老哥哥我說你，都這麽多年了，還有什麽是不能釋懷的呢，咱們的日子也不多了，有時間就來看看素素吧，她要是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安老爺子聽著老友絮叨的訴說，不知何時，早已老淚縱橫。

聽聞自己從小捧在手心疼寵著的小女兒離開家以後竟然吃了這麽多苦，心臟就揪著疼，原本心中對安素的那點子怨恨也漸漸消散了。

“老顧，素素她……她現在還好嗎？”顫抖著，安老爺子終於問出了今晚的第一句關心。

“她的一雙兒女都很孝順，如果她丈夫能醒過來，想必她會很幸福。”顧老爺子嘆息著說道。

簡大偉的昏迷不醒到底成了一樁缺憾，他問過顧子墨，即便是送去國外治療，簡大偉能醒來的幾率也微乎其微，不然顧子墨早就送簡大偉出國了。

－－－－－－題外話－－－－－－

想念存稿君，~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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