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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下山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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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容蕭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別扭地抓抓頭:“那個……”目光移到窗上,“……那邊的山頭是你弄塌的?”沒有回應,不過即使是微弱的光線裏,容蕭也知道狐貍丟了個冷眼給她。她撇撇嘴,繼續找話想給自己臺階下:“好好的山,還有那麽多住在山上的動物,說不定還有獵戶,即便都沒有,那還有那麽多的樹……而且,你不是傷才好……”

“閉嘴。”狐貍冷冷打斷,突然身體一動,整個人朝著容蕭倒過來。容蕭嚇得擡手將小毛球扔在枕頭一邊,然後才去掙紮推搡,狐貍卻將她緊緊錮在懷裏。容蕭慌亂之下,張口咬在他的肩頭,他仿佛沒感覺,動也不動,只是把頭埋在她的頸中。

“別動。”聲音悶悶的,十足疲憊。

容蕭腦海中閃出少年五辰的話語,聞著此刻狐貍衣上夜晚空氣的味道,就止了掙紮。靜靜的房裏,狐貍近在咫尺的呼吸一下一下,漸漸令她昏昏欲睡。正迷糊,狐貍忽然又開口:“你為何不逃?”

容蕭一楞,這個問題他不是早就問過,翻個白眼正要反駁,狐貍又是一句問出,一個字不差,仍舊語氣淡淡。

“你為何不逃……”

莫名的,明明一樣的問題,也許是夜色,也許是什麽在作怪,容蕭忽然覺得心口一軟,不自禁地嘆息出來。

“……我還得逃得了啊……我還期盼著你想辦法把那東西拿出來,又讓我能活下去呢。”

狐貍手臂一緊:“拿出來你便要逃了?”語氣冷了,“你們都是一樣,終究都要走。”語氣雖冷,卻也夾雜了別的什麽東西。

容蕭心裏一顫,好像裂了個口,什麽東西呼啦啦擠進去,再也攆不走,然後,不只是心口,整個人都軟了下來。手臂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環上狐貍的背,她微微側身,鼻間是狐貍發上的清新和皮膚的溫度,淡淡的香、暖暖的氣息……意識迷糊起來,混沌沌暈乎乎,好像喝了陳年的酒,她閉上眼,忘記了今夕何夕……

……

……

容蕭拿著一根草葉逗弄著圓方,其實不住地偷眼去看另一邊的狐貍和少年五辰,只可惜把耳朵削尖了也聽不見兩人的對話,只是看見狐貍撲克一般的臉,還有五辰不以為意的溫和神色。

這兩人的情形實在古怪,可如果拋開背景不談,此刻的鏡頭,俊美的俊美,可愛的可愛,不過半臂的距離相對而立……倒有些網文上耽美的意味。這麽聯想著,活生生的畫面仿佛已在眼前展開來,容蕭忍不住就撲哧一笑。笑聲才起,狐貍已冷森森丟了個眼刀過來,她一縮脖子,挪挪屁股,不敢再去偷看。

狐貍這個妖孽,受刺激沒理智時會比較讓人覺得親切。

註意力回到面前蹦蹦跳跳的圓方身上,看了一會兒,容蕭皺起眉頭,伸手將好不容易叼住草葉的圓方抓過來,捧在手心翻來覆去檢查。圓方也不掙紮,眼睛滴溜溜地跟著打轉,肚皮朝天時還就勢伸了個懶腰。

“……果然,”容蕭用手指比了又比,“你這家夥倒是沒什麽煩惱事,兩三天的時間就長了這麽多。照這個長法,不用多久就可以下鍋了。”她輕輕彈彈小家夥肉呼呼毛茸茸的翅膀,嘀咕,“別是只雞吧……”

“殿下!”身後五辰的聲音突然高昂。容蕭應聲回頭,看見五辰不知為何又跪在狐貍面前,狐貍動也不動,逆光的臉上看不見表情。“殿下!”五辰又喚一聲,語氣急怒。狐貍終於有了反應,卻是轉身拔地而起,掠向遠山消失不見。五辰頹然垂頭,片刻之後猛地起身,唬得容蕭一跳。瞧見她的表情,五辰一楞,隨即微笑,笑容卻苦澀滄桑,看來竟比哭泣還要哀傷。容蕭呆在原地,動動嘴,又不知該說什麽,而五辰已轉開了眼,望向遠處。

這時正是上午,暖陽高掛,視野清朗,入目一片蒼翠,可是少年臉上的落寞,卻讓空氣都變得陰郁起來,明明如洗的碧空,也仿佛壓上了層層疊疊的烏雲。

容蕭實在想要懷疑他與狐貍是不是一對怨偶,此刻的五辰,像極了被心上人拋棄的少女……

狐貍這次離開,轉眼數日。容蕭就這麽被丟在山寨裏,成天被各種疏離的眼光包圍,如果不是五辰的維護,也許早已被人拿去充作磚石堆砌被狐貍弄壞的聚義堂。

山寨的日子,其實很悠閑,早上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白天有人送飯,待得悶了,就帶著圓方四處溜達。大人們也許懷有敵意,小孩子卻不,早有一撥光屁股娃娃成天跟著她,逗逗圓方,追追打打,玩丟手絹,玩捉迷藏,父母來攆便跟著回家,稍時又偷跑出來繼續玩耍,整日裏只聽得她同孩子們的歡笑,恍惚間,危機也罷,命運也罷,生死也罷,似乎都被拋棄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可惜,容蕭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樣的日子,不過是湊巧,不過是短暫,就好像做夢,夢醒了,殘酷的現實就會接踵而來。只是,即便短暫,即便匆匆即逝,卻好像落下了一顆種子,在她的心底,在娃娃們的歡聲笑語中,慢慢生根發了芽。

又是一天,大雨之後放晴,陽光下,容蕭站在屋前,遙看坡下壯年男子們集結,兵器森冷,駿馬打著響鼻,一副大戰之前的平靜。小孩子們都被家人約束,不見人影,這時的山寨,自那天狐貍鬧事之後,再次有了煞氣。容蕭皺著眉,擡手撫弄著學會站在她肩頭的圓方,心思百結。

五辰一身勁裝自聚義堂而來,走到她面前,遞了一套衣服:“換了衣服同我一齊下山。”

“唉?”容蕭瞪圓了眼。解開封印恢覆記憶的五辰這幾日愈發沈穩內斂,明明稚嫩的少年模樣,卻霸氣十足,時常令人忽視了他外貌的幼稚。“下山?”總不會是放她離開,容蕭接過衣服,稍微抖開,依稀是五辰身上的樣式。

少年看著她一笑:“強盜下山,自然是去打劫。”

山上的明媚、孩童的笑顏、日日不歇的炊煙,倒讓她一時忘記了自己呆的地方原來是個強盜窩。

五辰選了匹溫順的馬馱著她,韁繩栓在他的鞍上,領著她跟隨著隊伍前行。因為大雨才過,林間空氣帶著濕意,大樹枝葉間偶爾有水滴落下,落在頭頂或是衣領中,激得人一縮。繞過兩個山梁,行進的速度漸漸加快,容蕭坐在馬背上,只覺得全身的臟器在上下顛簸中統統移了位置。胸口堵了一股氣,偏偏喉嚨仿佛被人緊緊攥住,憋得幾乎炸裂,就連皮膚上幾處還沒痊愈的傷口也愈發痛起來,頸間新添的傷口尤甚——這不是她第一次騎馬,不過卻是最難以忍受的一次。

誰說騎馬是項很有趣的運動?

這樣折磨,還不如把她放在山上,任誰看不順眼要怎樣便怎樣了……

一路疾馳,快要到埋伏的地點時終於放緩速度。馬兒停步後,容蕭幾乎是順著馬背滑落下地,身體仿佛早已四分五裂,倒不覺得有多痛苦了。五辰跟在她身旁,眼光裏流露出幾分抱歉,反叫她羞愧。

這是已是下午,太陽西去,又起了風,樹葉颯颯作響,掩蓋了人和馬匹的動靜。眾盜牽走馬匹,利用山坳的地形設了埋伏。很快,探子回報,說目標離此處不到一裏,五輛馬車,滿載貨物,隨行鏢師三十人,不見貨主。

“若是這趟撈夠本,便去討個媳婦過年。”不遠處有人在小聲地發著宏願。

容蕭聽在耳裏,心情很覆雜,一邊因為正義感,巴不得鏢師們一舉將強盜們打跑,一邊又因為同情希望強盜們好歹不要吃太大的虧,為山上那些光屁股娃娃們箍些奶粉錢回去——她悚然一驚,什麽時候,二十一世紀培養起來的法律意識和正義感似乎已偏離了軌道,看著強盜們要去搶劫,腦海中越來越多湧出來的字眼,竟是“盜亦有道”……

時間一點點流逝,容蕭跟著五辰隱沒在草木間,身下的油氈隔離了水分,但仍覺得濕冷,極為難耐,緊張中,全身肌肉都繃得酸痛,但有那麽一點新鮮的刺激感,讓她的註意力超乎尋常地集中,每每風吹草動都會一驚,仿佛只要一聲令下便會如同離弦箭一般射出去。

這就是做壞事的快感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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