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

【張愛玲說過，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現在，阿伏兔可以確定神威的想法了。他是真的愛上那個弱小的人類的女孩。

辛苑被他們捉到了空間驛站，為防止她逃跑，還把她關在了一個房間裏。其實根本不用有那個擔心，因為到了這裏，辛苑反而不用擔心吃住問題。她也不想像流浪漢一樣的生活，況且這樣的生活到結束還遙遙無期呢。

阿伏兔是一個跟外表不太一樣的厚道的大叔，雖然事實上，辛苑是被綁過來的。然而食宿問題一點也沒有被虧待，辛苑滿足之下，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了斯德哥爾摩癥候群。她躺在房間裏的大床上，仔細想了想事情的前因後果，第一次來的時候，被神威追殺；第二次來的時候，玲又不願意馬上回去。她翻了一個身，不安始終揮之不去。

此時的玲，在什麽地方呢？

沒有人想得到，玲找到了星海坊主。

現在那個宇宙最強獵人就在她面前。那些宇宙還有怪物獵人之類的東西，玲原本就是不熟悉的。所以對星海坊主的想法並沒有受到那些評論的影響。除了那對藍色小眼睛透著的殺氣有些讓她意外之外，她見到真人時一點也不感到突兀，連禿頂也覺得親切起來。

“我聽說你跪在警署門口說要見我。”星海坊主正襟危坐，心裏疑惑這個弱小的女孩能有什麽事情可以行這麽大的禮。

玲觀察了他好久，終於笑著說：“和我想得差不多呢，那種慈祥的父親的感覺。”

星海坊主一楞，意識到對方在誇自己，忍不住不好意思地說：“呀，其實我女兒經常說我當父親的感覺已經跟我的頭一樣禿掉了。不過我相信，它一定也可以再長出來的。”

“呵呵……”玲被逗得咯咯笑了，她搖搖頭說，“不，我自己沒有父親，但一直覺得父親應該和您一樣的感覺，讓人感到安心。”她說著，雙眼不知覺模糊，“真是的，說了不該說的話呢。”她停下笑，說出了來意，“我叫玲，這次，是有些事情想麻煩你的。我聽說，您已經得到了伯母，啊，我是說，逝者的遺物。”

星海坊主越來越搞不懂這位小姐的來意。他的行蹤一直不定，很少有人知道他來到地球的消息。這位小姐是怎麽知道的？又為什麽突然提及遺物的事情？他坐著不動，只等著她接著說下去。

“我是在春雨裏聽到的。”玲原本低著的頭，突然擡起來，眼裏閃爍著堅毅的光芒，“我知道，您和神威大人的關系一直不好。可我明白，母親的遺物，對神威大人來說一定是重要的。請您留一些給神威大人吧！拜托了！”說完深深一鞠躬。

星海坊主是震驚的，他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過於恭敬的女孩，和江戶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格格不入，卻可以和宇宙第一強盜集團扯上關聯。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他一瞬間誤以為對方是有不良的目的的，但那樣的目光，讓他屈服。他不覺笑了，“所謂遺物，根本就沒有。”

玲擡頭，似乎被這句話震到了，呆呆地看著對面那個中年男人。根本沒有嗎……深深的失望包圍了她。

“那些都是無聊的人傳出來的。”看到她的表情，星海坊主對她更是放下了戒心。他欣慰地看著玲，慢慢說道：“沒想到我那不爭氣的兒子，也可以認識你這樣的女孩。呵呵，看著你，不禁讓我想起了我那死去的妻子。”他頓了下來，頭側向窗外，眼神不知飄向何方，“神威和神樂的容貌都遺傳了他們的母親，但神威卻很好地繼承了我的性格，甚至比我更加惡劣。這小子，究竟在想什麽呢？”

玲卻開始掉淚，一顆顆豆大的淚落在坐席上，她用手抹了一下臉，哽咽地說道：“奇怪，我怎麽在流淚呢？”無論她承認不承認，她內心都是十分失望的。她在做什麽呢？偷偷地打聽神威母親的事情，又打聽到星海坊主的下落。本想拿到一些可以給神威想念的東西之後，她就可以離開了。現在東西沒了，她不是應該就此罷手嗎？

不，不，她不是因為這個難過。那是為什麽？

隨著淚一滴滴落下，她摸索著自己的心。她在替神威難過，“或許他會失望的。”她抽泣著，說出這樣的話，“或許，他只是不知道自己難過了而已。”突然爆發的情緒她止不住，這些難過，究竟藏了多久，多少，才會在此砰然發出？

星海坊主看著她傷心的模樣，默默地覺得自己是不是老了，比如這樣的小女孩，今天接二連三地讓他驚訝，而他也猜不到原委。作為馳騁戰場半生的人，他其實弄不懂人類那些細膩的情感。他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既處理不好兒女的叛逆期，也守不住家庭。聽著女孩的哭聲，他的心也酸酸的，難道傷心也會傳染嗎？“別哭了。”他阻止了她，“那小子估計也不會懂你的做法。”

玲努力地制止了自己，她擡起淚眼看那個皺眉的中年人。突然有種想要將所有的話都說出來的沖動，“伯父。”她擦了淚，坐正了，“對不起，我真是太失禮了。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傷心的事情。”

星海坊主見她恢覆了平靜，不覺松了一口氣，說道：“雖然我不是很懂年輕人的事情，不過，作為長輩，我應該可以給你一些建議。”因為她提到了兒子，他便把她當成了兒子的朋友，開始有了一些作為長輩的覺悟。

玲低下頭，緩緩說道，“我有一個很重要的人，他雖然很強，但卻是對我最溫柔的一個人。”她說的是殺生丸，嘴角不覺溢出一絲笑，然而轉瞬即逝，“可是，為了保護我，他已經三年沒有見我了。雖然每年都可以收到他送的東西，但避而不見，日子久了，我也是會傷心的。”所以，她瞞著戈薇跑出了村子，原是想散散心，但卻不小心掉進了另外的時空。“然後我出了村子，認識了神威大人。”

星海坊主認真地聽著，並不打斷她，對她的故事有了一些底。

玲繼續說道：“神威大人對我也是非常溫柔的。現在，有個人說可以帶我回家鄉，我跟她說，為神威大人做一件事情之後就跟她回去。可是，可是現在……”她為難地說不出話，只希望星海坊主能夠聽懂。

只是星海坊主一直保持著嚴肅的神情，他也是很困難地在組織語言，終於，他想起了一些舊事，開口說道：“我那死去的老婆曾經跟我女兒神樂說過，女人選擇的，都是最初讓她笑，最後卻讓她哭泣的男人。雖然我不太懂這句話是否合不合適……”怎麽說才好呢？啊，孩子他媽如果還在就好了。“孩子他媽也是非常溫柔的女人，一直照顧那兩個頑皮的孩子。”該死，說這個做什麽呢？

星海坊主覺得，他真是太失敗了，作為一個父親。終於到了沒有話說的境地，他尷尬地看著屋頂，又忍不住偷瞄了一下對面的女孩。

玲被他再一次逗笑，沒辦法，對面那個中年男人的表情實在太生動了。神威的性格是遺傳了他嗎？那以後他老了，會不會也這樣別扭呢？真是可惜，她如果回去，就看不到以後的他了，他會變成什麽樣子的怪大叔呢？

想到此處，她又開始傷感起來。

終究，還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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