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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歡喜棺(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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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的場景總是一成不變, 床褥羅帳夜夜都是同一套,若不是主動的人換成了應向沂,怕是都要令人產生時空置換的錯覺。

遲迢楞住了。

小娘子太兇了, 除了親吻,其他方面的進攻也很強勢。

他們擁抱著彼此,身體靠在一起,單薄的衣物仿佛不存在, 連體溫都變得逐漸同步。

遲迢最近一段時間對那個部位格外敏感,所以在被硌到的第一時間,他就反應過來了。

本來就比不過小娘子, 現下自己直接沒了,小娘子的還膨脹了。

遲迢完全笑不出來, 又氣又委屈。

他蹬著腿向後退,卻被握住腳踝, 隔著布襪都能感覺到指骨的硬度。

應向沂微擡了擡頭, 手上用力,捏得更重了:“想跑?”

遲迢未成年的時候, 大多數時間喜歡用原形修煉,他混跡於各種強大的妖獸之間, 用力量使對方臣服,所以對這種眼神再熟悉不過。

是猛獸亮出爪子,如若獵物不臣服, 就撕碎吞吃的暴戾。

他第一次見這樣的小娘子, 仿佛被咬住了咽喉, 控制不住的戰栗。

“乖一點, 我遷就你那麽多次, 於情於理, 你都該還一次。”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應向沂深知這樣不好,但他實在控制不住自己。

只是試一試,又不會做最親密的事,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自我安慰完,避開那雙盈滿驚愕的湖綠色眸子,握著腳踝將人翻了個個,掐住了腰。

“這是腰窩嗎?”

應向沂微斂了眸子,汗水從額角滑落,砸在過分白皙的皮膚上。

亂七八糟的想法沖淡了理智,他按著水漬撚了撚,笑容惡劣陰鶩:“看來最近挺虛的,白日裏是不是總找別人一起玩?”

遲迢的臉埋在枕頭上,強大妖力滋養出來的皮膚細嫩,被磨出了紅痕。

像是綿軟雲層被陽光染透,不會過分艷麗,卻又莫名勾人。

“沒,沒有……”

他支支吾吾,抿著唇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確實玩了,但沒找別人。

至於虛不虛的,他還丟不起這人。

殊不知越掩飾,越顯得心虛。

應向沂冷嗤一聲,玩笑意味褪了個幹凈,攬著腰將人壓向自己。

布料磨得腿疼,遲迢難為情,卻又開不了口求饒。

他本以為沈默能緩解尷尬,巴不得小娘子別問東問西,安靜下來,可對方真的不說話了,他又覺得不舒坦。

好似方才還有一絲溫情,現下就點滴不剩了。

應向沂眉眼冷冽,在結束的時候,扣著咽喉,強迫性地引著對方送到自己嘴邊。

“我這人記仇,沒報就總惦記著,既然是還債,就還得徹底一些吧。”

遲迢還沒回過神來,猝不及防聽到這一句,龍軀一僵:“什麽?”

應向沂著魔了一般,朝微潤的後頸上吹了口氣:“你咬我一口,我也要咬回來。”

話音剛落,後頸就痛起來。

夢境裏的痛十分真實,甚至能夠嗅到血腥氣。

遲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放肆!”

看著新鮮出爐的牙印,應向沂的心情好了不少:“對,我放肆了,你打算怎麽辦?”

遲迢:“……”

遲迢憤憤地捶了下床:“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

他們妖族天性灑脫,喜歡就是喜歡,確認了心意就不會遮遮掩掩。

遲迢行事隨心,光明磊落,不喜歡藏著掖著,想到就說了,根本沒想過,自家小娘子有著凡人的含蓄通病。

應向沂心頭一跳,嚇得松開了手。

他能對小變態強勢的行為接受良好,含蓄的情感處理方式卻令他無法泰然自若。

失去支撐,遲迢一下子摔在床上,他扭過頭,眼裏飛揚著怒氣,鮮活熱烈:“我看你是恃寵而驕,下次怕是得把我踹到床下去了。”

說完他又反應過來,早在一開始見面的時候,對方就將他踹到了床下。

遲迢一時呆住,回顧了一下過去發生的事,深覺自己沒有一點相公的氣勢。

“話本上說了,出嫁從夫,你都穿了我的嫁衣,做了我的人,怎麽一點都不守規矩?”

應向沂正糟心著,瞥見床上亂七八糟的粘稠液體,擰著眉頭移開眼:“出嫁從夫是女子的三從四德,本就是該被廢除的封建糟粕,沒有一點遵守的必要。更何況,我是男子,也嫁不了人。”

遲迢聽得一楞一楞的,他不是一條太有文化的龍,對於三從四德和封建糟粕,有些理解無能。

“為何不能嫁?”他一臉鄭重,“你我兩情相悅,我願意娶,你願意嫁,沒有任何人可以攔住。”

不知想到什麽,他又輕嗤了聲:“誰敢攔,我就殺了誰。”

青年眉眼間的驕矜輕狂幾乎要溢出來,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模樣,在應向沂看來,確實是荒唐。

但也無法否認,是實打實的可愛。

他起身下床,收斂了笑意:“今日你睡床吧。”

瞥見小變態的驚詫表情,他勾了勾唇角:“今日,我也要讓你下不了床。”

遲迢:“……”

好記仇一小娘子!

幼年期形態十分嗜睡,可夢裏的小娘子太惡劣,遲迢直接被氣醒了。

應向沂早就起來了,正在擺弄東西,將什麽收進木盒裏。

遲迢看著面前的人就牙癢癢,恨不得變回原形將人纏住,好好地欺負一頓。

他煩躁地甩甩尾巴,吸引應向沂的註意力。

“條條醒的好早,我還以為你得睡到日上三竿。”

他收起剪刀等東西,將木盒放進儲物戒裏。

夢裏的一切都歷歷在目,醒來之後,應向沂對著未散的月光,沈默地枯坐了半個時辰。

他有基本的判斷力,任何一個正常的直男,都不會壓著另一個男人tui交。

一切都變得越來越不正常了。

應向沂別無他法,只能剪紙發洩,剪了十幾個沒有第三條腿的人形剪紙,才堪堪平靜下來。

他不會喜歡上一個男人的。

如果真的是喜歡,他怎麽舍得「閹」了對方。

應向沂調整好心態,將床上的小蛇抱起來:“今天給條條準備了魚肉,喜歡嗎?”

夏天食物放不久,昨晚小蛇一直沒醒,魚肉和羊奶都被應向沂倒掉了,桌上都是他早上剛買的新鮮飯菜。

魚肉比羊奶好太多了,遲迢沒有異議。

他本想好好折騰一下,以報對方在夢裏欺負他的仇,但看到仔細挑出來的魚肉,他又舍不得了。

魚刺都被挑了出去,魚肉被揪成小片,還細心地淋了湯汁。

外面的廚子比不了妖殿的,但這份照顧,確實遲迢從未享受過的。

氣鼓鼓的小蛇心裏又酸又軟,埋著頭乖乖吃魚肉。

應向沂一邊吃,一邊給它挑些其他的菜。

“我看你也不是普通的蛇,那就把你當人養了。”他夾了一片脆嫩的菜心,“吃點蔬菜,葷素搭配。”

遲迢:“……”

讓一條龍吃菜,過分了吧!

遲迢一直是肉食動物,不喜歡綠油油的蔬菜,他瞅著那片菜心就煩。

“怎麽不吃?”應向沂摸摸它的頭,“挑食不是好習慣,會長不高的。”

遲迢心道我白龍一族成年期近百丈長,天都能捅破,這還不高?

猝不及防,一筷子菜心懟到嘴邊。

小蛇楞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張開嘴,吃了下去。

小娘子也太喜歡他了,竟然親自餵他,用的還是自己的筷子。

話本裏都說凡人發乎情,止乎禮,小娘子肯定是將他當成了親近之人,才會不顧禮數。

小蛇擡起尾巴,驕矜地點了點碗裏的魚肉。

應向沂哭笑不得:“喜歡爸爸餵你吃?”

蛇頭上下擺動,遲迢心道:小娘子就是小娘子,只要他稍稍表示出親近之意,對方就開心得嘴都合不攏了。

餵我吧,我知道你愛我愛的不得了。

應向沂不知自家小蛇想到了哪裏,他只覺得做爹的感覺很不錯,沒有比崽崽乖更好的事了。

一人一蛇相處得很愉快,彼此都很滿足。

吃過早飯,應向沂抱著小蛇在窗前曬太陽,時辰還早,日頭不太大,陽光暖融融的,很舒服。

應向沂擡起胳膊,看著繞在他左手腕上的小蛇,輕笑:“你也喜歡這鱗片嗎?”

遲迢昏昏欲睡,聽到這話又掀起眼皮。

又來了又來了,小娘子又要對他示愛了。

“這鱗片是我撿的,是不是很好看?”應向沂摸摸小蛇,“我當時一看到這枚鱗片,就特別喜歡,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的鱗片。”

傻子,是我的鱗片呀。

遲迢拱拱他的手腕,將此事記在心裏。

他問過侍者要怎麽哄娘子,侍者說,給對方一切想要的東西。

既然小娘子喜歡他的鱗片,那等他養好了傷,就帶小娘子回妖殿,將以前收起來的鱗片都送給對方。

話本裏總說世間情愛磨人,十有九悲,相思多是苦楚。

他偏不信,他遲迢喜歡的人,一定要寵到天上去,叫對方舍不得離開他。

應向沂揉揉眉心,被自己的自言自語逗笑了。

或許世界上真的有緣分,應白來的突然,像是上天賜他的禮物,他沒有懷疑,就將對方放到了心坎裏。

指尖一寸寸撫過小蛇的身體,應向沂突然開口:“條條,你是不是變胖了?”

話一出口,他又改了個說法:“不對,是好像長大了一些。”

遲迢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又趴下了。

幼年期養傷很快,隨著傷勢修覆,他的身體也會一點點恢覆,如果以成長來衡量,肯定是怪異的。

沒有尺子,應向沂翻出一段布條,一邊將小蛇拉成長條,一邊哄道:“條條乖,爸爸量量你的身高。”

被拉開身體的感覺十分怪異,遲迢克制著本能,才沒有掙紮。

應向沂將布條裁開,確認和小蛇是同等尺寸:“等過兩天再給你量一下。”

遲迢想告訴他什麽,末了又趴下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身量會拉長,他的形態也會發生一些改變。

比如眼睛。

幼年期的龍崽眸色淡若琉璃,慢慢長大,會變成不同的顏色。他的眼睛是綠色的,再過一段時日,就會顯出來。

遲迢有觀察過,夢裏的他容貌不同,唯一不變的就是眼睛。

他很期待,看到熟悉的眼睛,他的小娘子能不能認出他呢?

應向沂將布條收進儲物戒裏,他沒有收納天賦,儲物戒裏塞著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眼望去亂糟糟的。

其中有一點異色,紅艷艷的,和紙張剪子衣服等東西格格不入。

應向沂將之拿出來,才想起在落楓海發生的怪異之事。

按照書本上的圖樣,剪出來的第二個圖案,將他帶入了開滿紅色花朵的世界。

那個男人自稱冥府十殿,好像還邀請他去賞花來著。

應向沂拿著那株花,神色覆雜。

從落楓海到第一峰,已經有大半個月了,若是普通的花,折下來早就枯萎了,這株花卻仍舊開得很盛,花蕊上還彌漫著淡淡的霧氣。

從穿越到現在,他遇到的怪事太多了。

赤紅花叢中停放的烏木棺,執花改命的玄衣男子,那個他偶然窺見的異世界,總給他一種十分怪異的熟悉感。

應向沂盯著花看了很久,久到一旁的遲迢不耐煩地甩尾巴。

小娘子動作慢騰騰的,怎麽還不來抱他?

他睜開眼看過去,眼底映入一簇赤色花蕊,瞌睡頓時消散。

那是……冥界的彼岸花。

彼岸花生長於黃泉之下,有引魂養魂之效。

據說彼岸花最早產生於神界三重天,養護條件極為苛刻,千萬年來,沒有人能令其發芽開花。

冥界是萬鬼輪回之地,寸草不生,處處流火,步步煉獄,沒有一絲一毫的活氣。

《妖魔志》中有記載,在大荒初開之際,有神君闖入冥界,淌過三生河,從黃泉煉獄中撈了一縷游魂。

游魂受了煉獄之苦,流火焚燒,即將消散。

神君盜來了神界中的仙花,剮去半身血肉,在黃泉之下寸草不生之處造了一片大地,種下了彼岸花,將養那縷游魂。

自此,彼岸花也成為了冥府的象征。

冥界那十個煩人精喜歡把彼岸花當成信物,邀請人去做客。

龍族有收集癖,遲迢上任之初收到過這樣一朵花,當時覺得好看,一直收在藏寶閣裏。

後來他去冥界單挑,被十個人群毆,氣得他回到妖界就將那朵花轟成了渣渣。

小娘子為什麽會有彼岸花?

遲迢徹底懵了,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這位能入他夢境,單槍匹馬來妖界的小娘子,似乎不只是普通的修士那麽簡單。

“你喜歡這朵花?”

見小蛇直勾勾地盯著,應向沂拿著花去逗他。

冥府的煩人精喜歡搞些花裏胡哨的東西,遲迢聚集起妖力,在觸碰到彼岸花的時候,解開了上面的封印。

他妖力強大,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應向沂完全沒有察覺到。

淡色的霧氣從花朵上流瀉下來,在半空中凝結,組成一個個繁覆的文字。

應向沂經常研究古書,看起來並不吃力,他輕聲念出了上面的字。

【請柬  時逾曠久,仙花盛放,黃泉之下已備下宴席,十殿閻羅久候,邀君過冥府一敘,共賞奇景。  冥府十殿閻羅拜上。  大荒七百四十五年,七月。】

好家夥,真是閻羅。

應向沂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世界的構成還挺豐富多彩,人間妖界仙界齊全,現在又多了個冥界地府。

活人要想去冥界,必須有媒介,彼岸花是十殿閻羅獨家的信物,一經觸發,便會傳送到冥界。

剛才出手太沖動了,遲迢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傷勢還沒恢覆,很可能保護不好小娘子。

事已至此,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在彼岸花碎成赤紅光點的時候,遲迢奮力一躍,鉆進了應向沂的袖子裏。

光暈消散,房間裏空無一人。

作者有話說:

查了一下,男生有腰窩可能是腎虛的表現,此處就當迢迢虛吧。

遲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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