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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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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洗漱的時候,我媽盛了早餐進來,見我起床了,招呼我吃飯,一邊從圍裙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寶貝,你是不是掉照片了?”

我趕緊抽過來,“哪兒拿的?”

“在門邊撿到的啊!”我媽點點我的頭,“你呀,還是這麽丟三拉四,將來可別把孩子都弄丟了……”邊說邊往廚房去了。

我捏著照片快速扇著臉並快速眨著眼睛,努力穩定情緒,現在不是飆淚的時候,第二張照片出現了,看來他一定是跟著我,出來了,難怪家裏沒人接電話,既然來了,卻躲著我,是因為沒有及時告訴我他的發現而不敢見我嗎?這張照片同樣很模糊,但我還是能認出她,她坐在庭院裏看書,身後的落地門窗後有一輛嬰兒車的輪廓。這到底是哪裏?我焦急的翻過照片,果然,在照片背後有一行小字“聖莫妮卡951-28”

我從枕頭邊拿起娃娃呆呆的看著,昨晚我媽還笑我這麽大人了還玩娃娃,還是個醜娃娃,為此我又紅了眼睛滔滔江水了,嚇的我媽一個勁地誇這娃娃可愛有個性。現在,這裏裝的到底是誰?我真是又開心又惡心,開心的是這裏裝的極有可能不是我的寶貝,惡心的是,我曾日夜呵護著一堆可能不知名的灰,這種生的感覺突然出奇的強烈。“寶貝,媽媽來接你了!”我在心裏瘋狂的吶喊。

聖莫妮卡是前年新落成的別墅區,下了輕軌,到處都找不到能經過那裏的公交,最後一個出租司機湊上來說:“那裏沒有公交的,你只能乘我們的出租車去。”既然這樣,我只好上了他的車。雖然也就三四公裏路,卻約有兩三公裏是在穿越生態公園,到了以後司機問我要不要他的電話,我看了看身後長長的旅程,保險的留了一個。

遠遠的可以看見別墅群了,可是和安保交涉時卻出了問題,不讓我進去,原因是沒有那家的預約,而且主人也不在。怎麽說都不行,我只好在路邊的假山上等待,時不時有車子進出,雖然我不懂車子,但是光看車子的車牌和光潔程度,便知道都是些價格不菲的鐵騎,難怪這裏沒有公交,因為不需要嘛。時間從上午到中午,又從中午到下午,我很渴,也很累,但還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每一輛出入的汽車,每進去一輛,我都會問一下保安,是不是951-28的主人回來了。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安保亭剛交接完,一輛米白色的小車緩緩開進,安保打開出入欄,車子進過我身邊的時候,有什麽東西拍了一下貼了膜的後窗,只是很快的一下,我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那是一只小手,想追上去,可是已經晚了,好在在它開出我的視力範圍前記下了它的車牌,我馬上竄到安保面前問,安保查了查記錄,終於是了,可掛了內線後,安保卻回答說主人不認識我,還是不能放我進去,都找到這裏了,也等那麽長時間了,難道就無功而返麽?當然不行,就算不是也得讓我親眼確認一下不是麽?於是我懇求著安保再聯系一次,可他怎麽都不答應,正在死纏爛打的時候,安保小夥子突然很惶恐的叫了聲‘經理’

“怎麽回事?”身後有人問。安保小夥子有點結巴起來,“主人都說了不認識她,可她一定要我再聯系一次。”

我回過身,眼睛一亮,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快速的對我眨了兩下眼,我楞了一下,不知是否該開口,可是不用我猶豫,對方已經沖著安保小夥子說話了:“讓人在出入口鬧,像什麽樣子,”接著又對著我我說:“你,有什麽事,來我辦公室說,不要在這裏影響我們工作。”說完轉身走起,我趕緊跟上,還不忘回頭對安保小夥子做個抱歉的表情。

“哇塞,你怎麽轉行了啊?”剛關上門,我就迫不及待的小聲問。

“對不起啊,剛兇了你,在下屬面前沒辦法。”他脫下嚴肅的外皮,歉意的對我笑。

“沒事兒,都懂的。”我擺擺手,毫不在意,“而且的確是我不對。”

“你來找人?”他到了被水過來,揚手指指沙發,示意我坐下。

“是啊,幸好遇上你,誒,你不是在做健身教練的麽?怎麽當了安保經理了?”我接過水,順勢坐下來。

“有了孩子開銷大呀。”楊傑終於又露出熟悉的嬉笑。

“噢,對了,男孩女孩?喏,結婚都不請我。”我假裝責怪一聲。

“想請你來著,也不知道你躲哪兒去了,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你侄女兒整天嚷嚷著還少個紅包呢!”他也假裝怨恨了一下。

“啊呀,那可如何是好,我侄女多大了?”這樣的對話感覺真好,就像回到了無所顧忌時的青春年少。

“大的4歲,小的也快出來了。”他不自然的靦腆了一下,卻有說不出的幸福感。

“哇,你真能……幹……”原本是吃驚拖慢了發音,他詫異的眼神讓我後知後覺到這話有些歧義,只好呵呵笑著的喝了口水掩飾過去。

“你不會是要找951-28的那家吧?”他突然回歸正題。我詫異的望著他。

“她跟你很像的。”他聳聳肩,“奇怪吧,第一次看到,我也吃了一驚,還差點犯錯誤呢。”

“有人也來找過了。”我用肯定句問他。這下換他皺了皺眉頭。

“你……現在和司徒在一起?”他微微攏起眉梢,試探的問。

我不知該怎樣解釋,又覺得沒必要說給他聽,畢竟兩人還有過小小的不爽,於是低頭笑笑不語,不過他的話至少為我確定了一個答案,司徒的確來過。

“走吧,我帶你過去,不過要是她不願意見你,我們就得走了。”楊傑沒有再問什麽,站起身來說,我趕緊放下杯子,感謝的跟起。

坐在楊傑的公務車裏,我不僅感嘆,這是有多奢侈啊,有的地方五、六個人擠在幾個平方裏,有的地方去一下鄰居家都要開車代步,這世界的時空差是有多大啊。

一座有些眼熟的庭院出現在路的右邊,楊傑對我指了指,開玩笑的說:“我要是丟了工作,就把倆孩子丟給你養了。”我不免又感激了一番,楊傑下車和我一起來到雕刻精美的大門前,摁了門鈴後禮貌的說“夫人,這位女士說是您的朋友,一定要見你一面,需要我陪同進入嗎?”

我四處張望,微微擡頭就發現門上的吊蘭裏那個古怪的亮點,攝像頭麽?能看的見我麽?我湊過去,直直的看了看它,又對著對講門鈴賭了一句,“司徒叫我來的。”

裏面沈默了一會兒,終於一個女聲說:“楊經理,麻煩你了,她的確是我朋友,請她自己進來好了。”說著門緩緩打開了。

楊傑拍拍我的肩,示意我進去,又悄聲說,“好了叫我,我來接你。”我忙擺擺手,“不用不用,你忙吧,今天已經多虧你了,下次一起吃飯,俺還要還俺侄女的紅包哩。”

看著他的公務車發動了,我也轉過身,舉步朝庭院深處走去……

卅六章

第二次見面,她的青春美麗仍是令人嫉妒, “那麽?你來的目的呢?”趾高氣揚的神情也仍是令人厭惡。

在‘撞鏡子’(因為長的像,互望的時候有點像照鏡子,所以那時給她取過綽號)灼灼的目光下,我微微動了點心思:“沒想到,到底還是到了你手上。”

她的目光暗沈了一瞬間,不過掩飾的很快,“看來他以為這孩子是你的?”

“看來你以為這孩子會是你的?”我不以為意的反問,身後的房間裏有咿呀的聲音溢出來,我沒有急著起身,很篤定的對她挑挑眉,她也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揚起一枚微妙的笑容說:“既然你不死心,那麽就去好好認認。”

我盡量控制著動作的速度,緩步來到嬰兒室,連室內拖和地板的摩擦聲都顯得非常刺耳,門推開,搖籃近在眼前,我卻看不清楚了,一步再一步,每一步都更模糊,低頭的時候,卻沒有東西可以掉落,這是誰,分明有些小允的輪廓,又不全是他的樣子,比小允更白胖些,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雖然近半年的時間,小孩子的輪廓可能是有較大變化的。更重要的是,他的鼻梁側面中間有顆小小的痣,左耳垂前也有一顆,而小允全身上下非常幹凈,沒有任何痣和胎記,而且,他看著我除了笑,沒有其他更強烈的情感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怎麽樣?像我吧?”她俯下身,輕手抱起他,孩子來回看看我們,最後還是抱住了她,不再看我。我這才發現,為什麽他看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因為他像她,她的耳垂下也有一顆痣。

“你不是說你……”我的眼睛停留在孩子身上無法移開。

“我是說過,不過,誰讓我是他的初戀呢,他若想要,有什麽不可能呢,在科技如此發達的世界。”她親親孩子,把他交給阿姨。一副備受寵愛的幸福神情,而孩子,至始至終神情愉悅,任何人都能輕易看出他生長在非常好的照料下。

“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我說過,因為我們相似的相貌和經歷,我一直對你也沒啥敵意,甚至更同情你,所以他找來的時候,我也沒為難他。可以這麽說,其實我是在幫你們,永遠記得,珍惜你擁有的,放棄你失去的。”就算她如此稀有的對我溫言細語著,我的整個心思卻全部在她身後的孩子的笑語裏。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到家的,也許是走回來的,因為腳好酸,心好酸,也許是乘了車回來的,因為人總有些顫抖,也許……總之,回神的時候,只聽見我媽說了一句話“這又是找啥去了,咋弄的這麽涼,快快快,快進屋去,別凍感冒了。”

於是,老天應了我的請求,第二天成功的感冒發燒了,而且,一倒倒了將近三個星期。

……

那天,太陽像老來得子的國王,大赦天下般顯示著他溫和的品格。我搬了凳子坐在陽光下消消毒,借著病痛,默泣嚎哭都發洩夠了,這一曬,把陰暗的情緒都逼了下去,在正面情緒發芽的時候,一個念頭也快速生長起來。在我沒來得及抑制的時候,它已經膨大到足夠支配我肉體的境界了。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像一顆狂壓不爛的小草,只要這世上還存在一線陽光,就能倔強的直起腰來的那種雜草。況且現在有這麽強烈的陽光,我怎麽能錯過呢,所以,當我再次糾纏不休的站在她家門口時,我比上次還省略了兩個字,緩慢而清晰的比著唇語:“親子鑒定!”

這一次,‘撞鏡子’真的像撞到了鏡子那樣,沒有再對我和顏悅色,我反覆提出親子鑒定的要求把她惹火了:“你怎麽這麽死腦筋,你想要毀了他麽?”她嚴厲而小聲的指責到,我完全聽不進她的話,或許已經不想聽了,開始一個勁兒的找孩子,“孩子呢?”我著急的問,怎麽家裏一個人也沒有。

“在他爺爺奶奶那兒,”她看著我一間間打開房門的動作,相當不爽的翻著白眼:“切,司徒那小子忒沒種,連個女人也抓不住……”

“什麽?”我腦子有些擱楞,這話的意思是……?我微微瞇起眼梢。

“還有什麽,”‘撞鏡子’看著我楞怔的表情,突然神色微妙起來,“難道……?噢……,看來他沒敢做啊!”

“做什麽?”我有些害怕提問,卻又控制不了的一個接一個問下去。

“沒什麽!”她聳聳肩,“看來他的確很愛你,你就不能珍惜一下身邊的,大家太平。”

“你到底要他做什麽?你們是一夥的?”我慢半拍的反應過來,沖到她面前瞪著他。

“哼,一夥的就沒那麽多事了,我只是可憐他的癡情,給他提了個小小的建議,還不是希望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麽?”她撥開我的手,拍了拍肩頭。

我的腦子刷刷刷的回想著司徒說過的話和他奇異的神情,原來,那是他們設計好的。什麽火燒嬰兒,什麽DNA鑒定,什麽骨灰,全都是他騙我的,難怪他一直躲著不見我,我突然覺得松了口氣,還好,還好,還好是騙我的,那麽我的孩子還活著,原本因為負了他的愧疚感因為這個消息立刻消失殆盡,好吧,我們扯平了。我長出一口氣:“那麽,還給我吧,我的孩子。”

“還給你?孩子?嗤……”她受不了的嗤笑一聲,“你帶球跑,本來就一定會敗訴,到時候你可能連探視的機會都得不到,況且,你也看到了,這樣的環境,這樣的生活待遇,這樣尊貴的身份,這樣輝煌的將來,你能給他嗎?你若真愛他,就不該剝奪他原本該得的。就算你硬要帶回他,等他長大後,他會理解你嗎?你保證他不會恨你嗎?男人,我比你更懂,權利地位與財富永遠是他們最重視的。他會怨你,因為你自私的個人感情,葬送了他似錦的前程,也許你會說,你會培養他成為出色的有能者,可是窮人家的有能者永遠比富二代少活半輩子。辛辛苦苦兢兢業業操勞而終前發現自己當初追求的原來唾手可得,他會原諒你嗎?”她一口氣說了一通,撇了撇我的臉色,端起水小啜了一口,繼續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司徒倒真是個好男人,到底是真心愛你,最終還是舍不得騙你呢,你不就希望太太平平的過日子麽?不如還是按我們原來設計的,安安穩穩的和那個愛你的男人過日子去吧,你還年輕,也能生,要多少個孩子還不是你想就能有的麽?你是知道我情況的,年紀大了總要養兒防老的,我肯定會當親生的對待,這個你可以絕對放心,再說他也的確長的像我,別人,甚至孩子自己都不會發現,只要你繼續歸隱下去,我們都能過好日子,好好想想吧,”她頓了一下。“看來你不太關心娛樂新聞,似乎也不知道,過兩天我們喻白要給他辦個盛大的周歲宴,足足三十桌,這種待遇,你能給他嗎?”

“那麽,他真的是……可是他鼻子上……耳朵上……”勝利的感覺完全被她湮滅,我十分無力的求證著。

“我不是說了麽,科技發達,況且痣本來就會隨著小孩的生長而出現的。”

“可是他為什麽不認得我了……”

“因為在他看來,我更像他的母親。”她突然莞爾一笑,妙曼的一下下輕撫脖子上寶石掛墜,我低頭看著茶幾上的倒影,是啊,她依舊年輕貌美,而我,已經染上了細紋,子不嫌母醜,子不嫌母醜,只是做母親的安慰自己的話吧。

“況且,你也看到了,他被照顧的多健康,身心同時享受到如此精心的照顧,怎麽還會想回到你身邊呢,說句實話,你真心應該感謝我呢,要不是我,你兒子的財產可就會落入別人手裏了,若是單憑你,怎能可能打敗他眾多的潛在後宮,當初連聽到他和萬達的商務聯姻也嚇的逃走的你,怎麽去保護你兒子的地位和仕途呢?你也知道喻白的品行,將來女人間的各種爭鬥,不是我小看你,你絕對沒法應付,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人如何保護孩子呢,可是你看看我,這次生日宴,我將被正式稱為端木夫人,我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就一定會守到最後,這份做母親辛苦,其實是我在為你擔著呢。”

第二次,雖然如願以償的找到了孩子,可是卻比當初摸到方盒子時更摧殘我的信念,她實在是談判的高手,將我的意志完全的碾成粉末,

“回去好好想想吧,你能為他做的到底是什麽?”她下了驅逐令。

“能讓我再……看看他嗎?”我聽見自己陌生的喏蠕起來。

“唉……你考慮清楚了打電話給我,我會安排的。”她起身送客。

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突然回過頭問“當初到底誰是你的內應?”

“現在追究有意義麽?反正孩子是到了這裏了,”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不是你的情郎幹的,不過卻是利用了他的原因。”

“那麽,你又是如何騙過喻白的呢?”我拉開門,後退半個身子。

“親子鑒定!”她也無聲的比了唇語,一如我進門時做的那樣。

陽光如此熱烈,把我最後一點自信也蒸發掉了,多麽可笑,辛辛苦苦東藏西躲的,結果還是這樣,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就和他攤牌,至少立刻就能決定孩子的將來,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擔驚受怕和絕望痛苦,難道這就是命運的不可抗性嗎?因為我的一個錯誤決定,所以要我承受懲罰,然後再趕回到原來的道路上。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按原來的軌跡去運行吧……

……

天很藍,陽光很燦爛,雖然天氣預報說將會多雲轉陰,可是每一幢樓房的南面都穿上了‘百家服’。圍好圍巾,架上墨鏡,最後帶上帽子,我對著鏡子努力彎了彎嘴角,輕聲說:“寶貝,媽媽愛你。”

皇苑越來越氣派了,巨大的羅馬柱今天全包裹上了金色,五彩繽紛的氣球在紅色的地絨毯上格外耀眼,門口的電子播放屏上大大的‘周歲宴’三個字上是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端木驍韻”,呵,連起名都能和我起的同音嗎?還是算你給我的補償呢?

我遞上請帖,安保做了例行檢查,然後禮貌的示意我進入,我很想哭,這是我兒子的周歲宴,我卻在門口被做著例行檢查,後面的人碰了我一下,我趕緊低頭往前走,快速的按照‘鏡子’的指示順利進入了會面室,等待的時間裏,我已經想過一千種讓自己狠心的方法,可是心裏還是抽搐的要命。

窗外有氣球飛過,我趕緊起身來到落地窗邊,站在窗簾後註視著樓下的進出口,幾輛黑色的車子夾著一輛香檳色馬頭車緩緩駛入,來了麽?我的孩子,我是媽媽呀,我在等你呢,快來讓媽媽抱一抱,親一親,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滴,不,不行,不能哭,不然妝會花掉,會變醜,他會認不出我,我要美美的,要做美美的媽媽。

一團人聲從門口過去,隔壁的門打開,嬰兒的呀呀聲,笑聲,怪叫聲,和成人的讚美聲,逗弄聲,饒是我如何貼著墻壁,也只是聽的隱隱約約,恨不得扒開墻壁鉆過去。一會兒,隔壁又恢覆了安靜,人們離開了,隔壁傳來東西翻落的動靜,然後是鏡子責怪的女高音,腳步聲陸續離開,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我迅速打開門,‘鏡子’快速走進來。

“抓緊時間吧。”鏡子一邊將孩子遞給我,一邊利索的鎖上門。

我緊緊的抱著孩子,想把這樣的觸感刻進筋骨裏,又覺得這樣貼著太浪費,應該更多的看看他的臉,記住他的摸樣,他的眉他的唇,他漂亮的大眼睛,他小巧□的鼻尖,他粉粉嫩嫩的小臉袋兒,他大大有福的耳垂,這樣刻畫著,鏡子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輕點兒,你想弄哭他麽?”

我慌忙住了手,雖然我知道,哭現在是件很浪費的事,可是哪個母親能在和孩子分別的時候不掉一滴淚的?“寶寶……媽媽愛你……你一定要……要幸福……媽媽……永遠愛你的……一定要幸福啊……叫媽媽……叫聲媽媽……寶寶……叫媽媽啊……”鏡子推了我一下,小允開始掙紮,我不敢再嗚咽,怕自己的哭容嚇到他,可是越抹淚卻掉的越多,趕緊戴上墨鏡,鏡子似乎看不下去:“好了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別弄臟了他的衣服,馬上就要下去亮相了,”邊說邊來抱孩子,“快放手,別這樣,你要知道,他的將來絕對比現在好,你的犧牲是有價值的。你難道不希望他過的更好嗎?”我的手指漸漸無力,愛也是可以這樣痛的,我終於了解我媽當初離開我時的心情了,可是她至少還有探視權,我卻只有回憶了。

有腳步聲往隔壁房間去,鏡子整理了一下小允的儀容,準備離開,我拉住她,懇求道:“將來我過世後,能……能讓他知道我的存在麽?”

鏡子撥開我的手,看著我想了想說“我過世時會讓他知道,別忘了,你兒子的將來也有我的功勞。”拉開門,側身滑了出去。

“在找我們麽?噢,剛才打翻了東西,讓人來清理幹凈,怕吸塵器聲音吵著他,就在隔壁空房裏呆了一會兒……要下去了麽?好的,我準備一下,馬上就下來,薛姨……”

我的身體隨著門口的聲音越遠越往下滑,兒子,我的兒子,他的笑顏還在眼前,他的小手甚至還向我招了招,而我就這樣放開了他,看著他笑著走出我的視線,一動都不能動,希望我這樣做是正確的,希望這是你要的將來,希望你能過的更好,希望,你最後能知道我這個媽媽的存在……

我一點也不想離開這裏,想跟他在同一幢樓裏待到最後一秒,想再一次看著他離開,我靠著落地窗,靜靜的看著底下的停車場,想象著他現在如何幸福的接受著人們的祝福,抓周了麽?抓了什麽?無論什麽,你爸爸都會讓你達成願望的吧!胡思亂想著,眼底下卻不知何時多了些人,而且,越來越多,是要離開了嗎?我緊緊的盯著那些人,希望能看到抱小孩的人經過。

他們為什麽都開始往上看?難道要放飛什麽氣球之類的嗎?不對,他們的神情並不愉悅,甚至都很緊張。難道發現我了?應該不是吧,人越來越多,密集流動的人群開始讓我恐慌,特別是看到紅藍燈閃的時候,是什麽?這是什麽情況,有點熟悉又很陌生,對了,這樣的場面不正是新聞或電視劇裏時常播放的樓上有危險時情景嗎?出了什麽事?不會波及到我兒子吧?我連忙打開窗,四下看了看,沒見異常,又連忙往上看,大家都知道,在樓層裏從下往上實在是看不到什麽的,但是我卻嚇的差點掉下去,因為從上面,突兀的傳來了響亮的哭聲。

終章

這種時候聽到嬰兒的哭聲將我嚇破了膽,我想立刻跑上去瞧個究竟,可是腿卻一下子脫了力,只邁了一步就跌了一大跤,我爬起來,拿起旁邊茶幾上的煙灰缸狠狠地往腿上敲了兩下,疼痛卻立刻恢覆了知覺,一層一層沖上去,一直快到頂樓的時候終於看見一大群人堵在樓道裏,

“怎麽回事?”我隨便拉了一個人問,卻因為牙齒互相敲擊的厲害,四個字糊成了兩個音節。

“有人要跳樓。” 還好他也聽懂了。

“啊?那怎麽有小孩子的聲音?”

“是呀,那個小孩不知怎麽也到樓頂上去了。”

“誰家的孩子?”我機械式的問。

“今天做周歲的那個小……唉……”

我已經推開他用力往上沖去,皇苑裏今天做周歲的孩子只有一個,我從不知道自己的力氣會是這麽大的,以前我從不去人多的地方,因為總會被人擠的跌跌撞撞,或是腳被踩的腫起來,所以有時候我寧可不停的等著下一班車,也不願意擠上人多的公交車,可是現在,我一下子就擠到了頂樓的入口處,已經由安保攔了線,我撩開安全線就往上沖,安保攔了兩次沒攔住,最後兩個人把我架了下來。我拼命的拳打腳踢,不停的叫著:“放開我,放開我,我是孩子的母親,讓我進去。“

“別瞎搗亂了,孩子的母親已經在上面了,人太多會刺激到罪犯的。”安保不耐煩的將我往下推。我突然覺得一團火從胸口通達到四肢,將我的恐懼和害怕統統化為暴力,不得不說人的潛力讓人驚訝,我用力一甩,一下子推倒了兩名五大三粗的安保,踩著他們跳上了入口,借著沖力大力撞向天臺門,一下子撲進了樓頂天臺,留下一對目瞪口呆的安保盯著門回味剛才發生的事。

白色襯衣飄搖在欄桿上,面對著我,單薄的身形猶如懸崖邊怒放的雪蓮,絕世而奪命,孩子吸吮著他的手指安靜了下來,而我,吃驚得猶如吃金,擡腳想過去,手卻被人拉住,一側頭,鏡子驚慌的對我搖頭,“不要過去,不然他會……”

我用力扯掉她的手,才發現,她身後還有一個人,紫紅色的絲絨西裝裁剪得身形挺拔優雅,神祗般的面容安定鎮靜,古譚似的子眸看著我沒有一絲訝異,如同看見我下班回家。那個曾經因為害怕或忙碌而一次都沒幻想過的相逢場景,原來是這樣的,優雅鎮靜的他和狼狽落魄的我,原來是這樣再相逢的。

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如果有舊可敘的話,我轉回頭,看著對面大聲說:“子淏,把孩子給我。”

“幼幼,”他沒有像我那樣用力說話,可是我們每一個卻都聽的很清楚,“你知道嗎?就是這個人殺了我們的孩子。”我今天終於變成了富人,瘋狂吃金了。我側頭看了眼端木,他抿著嘴沒有接話。子淏陰厲的看著他“你殺了我的孩子,殺了我父母,廢了我的腿,搶走我的公司,搶走我的女人,我今天這樣做,你很高興吧,你欠了我那麽多債,而我只要你付一個孩子的代價,你應該要感到高興才是。”如果這是動畫片,估計我的眼珠可能就像小鳥時鐘裏的小鳥一樣,不停的在眼眶內外伸縮跳動了。

“你不相信吧?”看我那麽吃驚,子淏繼續對我說:“那些全都是他做的,季風的信息外洩是他通過Chris做的,還栽贓給我,你掉進河裏流產,也是他派人做的,哼,端木喻白,你是早知道她和我在一起,為什麽卻一直等到她懷孕後才動手?你是有多惡毒,難怪最後她也沒有選擇你。”

“是真的嗎?”我快速側頭問端木,“在橋上推我的人真的是你安排的?”他卻不理我,也不看我,只看著子淏。我也沒有時間來等他的答案,畢竟失去的已經失去,現在的卻還在危險中,所以:“我信你,子淏,有仇就該報,但是只有活著才能報啊,你先下來,把孩子給我。”

“沒用的,我現在什麽力量都沒有了,我們的孩子沒了,我的父母也死了,我的腿廢了,我的家產也破了,我收集的證據也都被他毀了,我沒有能力報仇了。端木喻白,就算你銷毀了所有證據,我也要讓她知道,你這個殺人犯,”他情緒激動,大聲起來,孩子也被嚇的又哭起來,“你自己不好好握住她,就遷怒想握住她的人,我不怕你,沒把我殺了,你很後悔吧,你該直接叫人殺了我,而不是在我的剎車上動手腳。今天,就讓你好好後悔一下……”說話間突然舉起了孩子往外伸去,我驚得大聲狂叫:“不要……我的孩子……”

子淏的手停在空中,孩子在掙紮,他的手在抖,我匍匐在地沒有辦法站起來,可是還是向著他的方向拼命挪動著,“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我已經分不清擋住我視線的是淚還是汗了。

“呵呵,呵呵,這就是你的底牌吧,端木?”子淏慢慢抱回孩子,無比挫敗的苦笑起來“這就是你的底牌,難怪你一直沈默。呵呵,原來……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算計真的很好,很好……” 子淏的淚流的很慢,卻留的很長。“幼幼,這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嗚嗚嗚嗚嗚……”我努力的匍匐,可是那段距離為什麽該死的那麽長。

“你和……他的?你們的……?”

“小允……我的小允……求求你還給我……我什麽都答應你……嗚嗚嗚嗚嗚……”

“什麽都答應我?……”他有些呆滯的接著,“你能愛我嗎?能讓我們的孩子回來嗎?能只呆在我身邊嗎?……”

我哽咽的說不出話,只有拼命點頭,眼睛直直的盯著我的小允,他哭的那麽厲害,不要怕,媽媽在這裏,媽媽來救你了。

“不……”他突然大吼一聲,“你騙我……你不愛我……我知道……你不愛我……你只愛他……連跟我上床也叫著他的名字……”他嘶聲力竭:“他不是好人……你不要再愛他了……他只會毀了你……你不是要離開他嗎?……我來幫你,讓我幫你……只要沒了這個孩子,就不會和他有牽連了,你就可以自由了……讓你們的孩子給我們的孩子做個伴吧……”我已經爬到離他兩米遠的地方了,再一點,再一點就可以夠到孩子了。

我擡頭看他,卻看見子淏身後有什麽東西在動,救援人員?……阿華?我心中稍定,可又隨即更害怕了,子淏繼續失魂的說著:“我一直奢望著你能愛我……哪怕開始只有一點點不討厭……我也相信自己總能等到你愛我的那天……可是……為什麽……我努力了那麽久,你卻一直不能來我身邊呢……為什麽你都離開他了,還不能給我個機會呢?……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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