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葉埋下頭去，輕輕地吸允著上官夜手臂上的傷口，把毒血一點一點地吸出來，直到傷口不再流出黑色的血液。洛小葉埋著頭，上官夜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他能感覺到唇瓣柔軟溫暖的觸感，傷口似乎已經不痛了，上官夜甚至希望這一刻能夠永恒下去，就算把他的血全部吸幹，他也在所不惜。

傷口終於流出鮮紅的血液了，洛小葉撕了一截衣袖，幫上官夜包紮好傷口，動作熟練得讓人吃驚，一個常常為自己包紮的人，自然能夠熟能生巧。做完了一切，洛小葉終於擡起頭來，此時，由於剛剛吸完毒液，她的嘴唇有些發黑。

“該死，你明明知道這血有毒，你還吸它作什麽！”看到洛小葉發烏的嘴唇，上官夜的心開始發疼。

“掃把星，這毒血不吸出來，你會死掉的。”洛小葉沒好氣地說道，這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話可是跟上官夜學的。

“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一起死去的好。”傻瓜，如果這血液毒性太強的話，就算是嘴唇沾上一點，也是會致命的。上官夜的心，說不清是感動，還是擔憂。

“那，我陪你一起死。”洛小葉的聲音很小很小，似乎風一吹過，都會散去，可是上官夜還是聽清了，一個字都沒有漏去，很多年後，這句活依然會無數次的在他的耳邊回蕩，一如當初。

洛小葉的神情很正經很慎重，沒有半點嬉鬧開玩笑的神態，雖然在大部分的時間裏，洛小葉都很不正經。

“好，要生一起生，要死，我們一起死。”上官夜埋下頭來，朝洛小葉的紅唇吻去，把唇上沾染的毒血全部吸去。洛小葉的唇很甜很甜，帶著一股桂花糕的香味，這該是因為洛小葉這只小饞貓常常偷吃桂花糕的緣故。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兩人都快要窒息了，他們才結束了這纏綿的一吻。頗為搞笑的是，剛剛親吻的時候，兩個人居然都不約而同地忘記了呼吸，憋得臉色通紅才終於放開了彼此。

一吻定情，這兇險萬分的仙凡島竟然成了他們的定情之地，封存著他們最美好的回憶。

事情證明，上官夜的運氣實在不太好，他選的這條路，比洛小葉之前走的那條危險了百倍千倍。如果說洛小葉是上天的寵兒的話，上官夜恐怕算是老天爺的棄子了吧。

“小葉，你看那邊黑壓壓的一片是什麽？”遠方一團黑色，迅速地朝他們蔓延過來，遮天蔽日，簡直讓天地變色。

“我的天，數以萬計的螞蟻，掃把星，快走，快，別看了。”洛小葉拉著上官夜，沒命似的朝前方奔去，好似身後有死神在追逐一般。洛小葉發誓，自己從來沒有逃得這般快過，輕功也從未發揮到這般極致過。

上官夜並不明白，小小的螞蟻有何恐怖之處，能讓洛小葉恐懼成這樣，但他也沒有多問，跟著洛小葉朝前狂奔，然而黑壓壓的螞蟻還是離他們越來越近。數以萬計還是低估了，這片螞蟻多達千萬之多，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像是天邊沈甸甸的烏雲。

沒有人比洛小葉更清楚這種大片螞蟻的恐怖了，幾年前，她曾做過一次任務，到一片有點類似仙凡島的原始深林上盜寶，那個時候便遇到過一次相似的情景。那一回，同去的十幾人，除了她，沒有一個活了下來。

如山的螞蟻越來越近了，上官夜也終於看清了這龐大的黑東西的真面目。螞蟻很小，可是無數的螞蟻便龐大得令人震驚，螞蟻並不可怕，可是數不清的螞蟻卻恐怖得讓人遍體生寒。

這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群蟻大遷徙，洛小葉卻偏偏遇到了兩次，洛小葉心中苦笑，剛才還說自己是上天的寵兒，老天爺立馬就把自己打入谷底了。

螞蟻路過的地方，寸草不留，樹上的葉子全被啃噬得一幹二凈，那些跑得稍慢的小動物，一旦被螞蟻群追上，便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骨架，讓人膽戰心驚。此時此刻，上官夜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怪不得這麽多年來，無數前來此地的人有去無回，通通死在這個看似平靜的仙凡島上。

上官夜緊緊握住洛小葉的手，不願放開，難道剛剛的誓言這麽快就要實現了嗎？身後的追兵離他們越來越靠近，洛小葉沒有天真的以為憑借兩人出色的武功，就能逃過此劫，面對無情的大自然，人類永遠都顯得那麽的渺小。

越來越近，越來越逼近，洛小葉幾乎能聽到身後沙沙的響聲，還有那無數的螞蟻帶動了風聲。身後的樹葉全都是光禿禿的，前面依然是綠樹成蔭，這種強烈的反差，顯得有些怪異。然而，洛小葉已經沒時間註意到這些了，她滿腦子考慮的都是如何活下去的問題。多年的偷盜生涯讓她明白，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放棄希望，有多少次，都是這種信念，挽救了她的性命。

這一次也同樣如此。

“快，走這邊！”洛小葉的聲音有些興奮，不由分說地拉著上官夜朝右方奔去，生死關頭，不朝前方逃去，卻轉向右方，這顯然是極為不明智的。可是，上官夜想都沒想，便跟隨了過去，他選擇毫無理由地相信洛小葉。

事實證明，上官夜的選擇是對的。前方有一個頗為隱蔽的山洞。洛小葉兩人鉆進山洞之中，扳動了洞中的按鈕，石門緩緩地關上。然而，那大片的螞蟻也追來了，離山洞越來越近，只有不足一丈的距離。洛小葉輕咬著嘴唇，有些緊張地盯著石門，時間就是生命，如今他們兩人的性命都拴在這關門的速

度上了。

黑漆漆的螞蟻朝山洞湧來，此時此刻，石門堪堪關閉了，兩人舒了一大口氣，九死一生，這真的是九死一生啊！

“我看這設計機關的人絕對是個慢性子。”洛小葉不滿地埋怨道，關門的速度慢得像是在龜爬，簡直急死人了。

“小葉，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個密道的？”上官夜終於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洛小葉的臉色一僵，此處是藏著仙凡劍的密道，她之前來過一次，自然知道，可是這事是絕不能讓上官夜知道的。密道很暗，除了聽得見聲音，什麽也看不清，黑暗掩飾了洛小葉的失態。

“女人的直覺不是一向挺準的嗎？”洛小葉有些自鳴得意地說道。

上官夜立刻無語了，頭上冒出冷汗，直覺？居然靠的是直覺？上官夜回想起來，不禁有些心驚，剛剛如果沒有這個密道的話，他們豈不是……

好吧，上官夜不得不承認，洛小葉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視性命如同兒戲，普天之下，除了她，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以後，只有自己來保護她了，這女人實在是太不讓人放心了，上官夜在心中默默哀嘆道。

“這裏是……？”上官夜的聲音有些震驚，想不到陰差陽錯，誤打誤撞的，居然來到了這裏，這個藏著仙凡劍的地方。

“快，去看看！”洛小葉的聲音也有些激動。

等兩人到達的時候，仙凡劍已經杳然無蹤，石桌上躺著一枚泛著銀光的飛葉鏢，似乎在肆意地嘲笑著他們的失敗。

這一次，又慢了一步。

千辛萬苦，生死一線，卻換來這樣的結果，一切辛苦付之東流，上官夜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上官夜心中包著一團火，該死，又讓那小子得逞了！上官夜一拳打在石壁上，力道之大，洛小葉只聽見轟隆的一聲，然後便是空氣中飄逸著的血腥味。洛小葉伸手拂去，一手的粘稠液體。

“你瘋了！”洛小葉驚呼道。

“對不起，嚇著你了，我只是……”上官夜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他只是有些痛恨自己的無用，辜負了師傅師叔們的期望，如果不能阻止飛葉公子的話，魔教稱霸武林，江湖恐怕真的要大亂了。天下安危的重任全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上官夜覺得，這擔子實在是太重了，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夜晚，繁星滿天，天幕像是最上等的墨玉，黑漆漆的一片，沒有一絲雜質。湖泊的岸上，有一簇篝火，火焰燒得旺旺的，明亮耀眼，成為仙凡島唯一的光亮。洛小葉兩人圍坐在篝火外，火架上烤著一只肥肥的兔子，香味四溢。盡管烤兔算不上什麽美味，可是對於一個饑腸轆轆，餓了一整天的人來說，天下沒什麽比這更美味的了。

上

官夜熟練地擺弄著烤兔，洛小葉則坐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著，垂涎三尺。上官夜笑了笑，看到洛小葉，再多的不快似乎都煙消雲散了。

“來，嘗嘗看。”上官夜撕下一只兔腿，給等得急不可耐的洛小葉遞了過去。

“好香啊！”皮酥肉嫩，還帶著一股青草的芳香。

“慢點吃，別燙著了，又沒人和你搶。”看到洛小葉的吃相，上官夜有些失笑。

“掃把星，你說這飛葉公子真有這麽厲害嗎？為什麽總能搶先我們一步？”洛小葉吃得滿嘴是油，連下巴也沾上了。

“能夠成為魔教第一神偷的人，定然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三年前，吐蕃進貢給皇上的貢品，藏在三千禦林軍守衛的皇家寶庫中，不也依然被飛葉公子盜走，一兵一卒都沒有驚動，神不知鬼不覺，直到第二天，皇宮的守衛才察覺失竊。一個連大內皇宮都可以來去如飛的人，普天之下，還有什麽地方是他不能去的？”

“我以為你會痛罵他一頓的。”洛小葉笑了笑。畢竟，飛葉公子已經讓上官夜碰壁很多次了，一次一次的奪得先機，一次一次的讓他們失望而歸。

“他是一個值得我尊敬的對手，只可惜他是魔教中人。”上官夜不禁有些惋惜。

“魔教中人又怎樣？”

“道不同，不相為謀，正邪不兩立，總有一天，我會讓他死在我的劍下。”對於飛葉公子，上官夜有些心心相惜的感覺，一直都想要見識見識這位名動天下的人物。可是正邪永遠都是對立的，不能成為生死相托的朋友，就只能成為生死相對的敵人。

“看，流星，快許願。”一道流星劃過，剎那風華，在夜色之中，是那般的醒目。

洛小葉放下了手中的兔腿，像模像樣地閉上了眼睛，合攏了雙手，似乎在默默祈禱著什麽。上官夜出神地望著洛小葉的臉龐，撫了撫她耳邊的發絲，今生唯一的願望，便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踏遍萬裏山河，看遍滄海桑田。

繁星還是一樣的明亮如初，讓人沈醉。夜色下，大地一片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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