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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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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燁今年也三十出頭了, 退去中二少年的青澀與稚嫩,再配上一身皮大衣和白色休閑褲棕色小皮鞋,不僅時尚, 還好看。

他父母單論外貌都是人中龍鳳, 他自然也差不到哪兒去,關鍵是他還常住深市, 偶爾去港城,能接觸到的時尚和審美資訊,是石蘭省這些煤嫂們無法想象的。

這不,一個個都在誇他越來越帥了, 還逗他啥時候給帶個漂亮媳婦兒回來, 要是沒對象的話,她們誰家的侄女兒誰家的外甥女是大學畢業,啥時候見面相一相?

侯燁像只花龍雀一樣, 心安理得接受著她們的恭維,這個也答應, 那個也不反對的, 一副很好說話很乖巧的樣子。

哼, 倒會裝乖, 要不是知道他這一身行頭的價格, 衛孟喜都差點信了他是一個勤儉持家的好青年。

褲子鞋子不說, 單他那一件皮大衣, 就價值人家一套小四合院呢!

又土又豪, 看來這次分紅怕是比自己想象的還多。

果然,等把圍觀煤嫂們都打發走, 侯燁進屋就跟皇帝視察工作似的, 這兒指點幾下, 那兒數落幾句……真討厭!

衛孟喜想給他幾拳,可他後腦上長了眼睛,一下子就蹦跶遠了,“衛大姐你還真是翻臉無情啊,我大姨就不會這麽對我,她可……啊疼疼疼,大姨你幹啥,我可是你親外甥。”

侯愛琴也是聽煤嫂們說他回來了,急匆匆趕來的,“你這臭小子,回來也不知道去看看我,就一天來惹小衛,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她揪著侯燁耳朵,又氣又心疼。

別的不說,小燁是真的好孩子啊,幾乎每半個月就會打個電話回來問問他們情況,時不時再寄點特產,知道她喜歡吃鹹魚,他經常給寄,一寄就是幾十斤,現在他們家陽臺上掛的都是沒吃完的鹹魚,又怕放太久會壞,吃不完都送飯店來,做了大家夥一起吃。

拜他所賜,衛孟喜都連續吃一個星期的鹹魚了,再吃她就得配降壓藥了。

什麽東北的野山參啦,寧夏的枸杞啦,山東的阿膠啦,新出的紅桃K啦,龜鱉丸啦,都是老頭老太們的最愛,侯愛琴和弟弟家裏都堆不下啦。

每次一有客人上門,侯愛琴就要拿點出來招待,順便“介紹”一下,是自己外甥送的,外甥在深市做大生意呢!

更別說他還給大姨和舅舅,又買車又買房的,他們自己親生的,都沒這個孝心。

侯燁像只猴子似的被追得上躥下跳,一邊跑一邊叫,“大姨,我現在可是百萬富翁,你這麽做合適嗎,給點面子唄!”

急得侯愛琴趕緊捂他嘴巴,“小孩子家家的,瞎說啥,讓別人聽見多不好。”

老一輩嘛,還是奉行財不露白,更何況,她不信外甥能有一百萬,這是吹牛皮!

一百萬那得是多少錢啊,路邊這些樹葉子全薅下來,也沒這麽多。

衛孟喜好笑,趕緊將他們叫進屋裏,關上門,“侯阿姨您小瞧他啦,這一次咱們的小猴哥可能不僅是百萬富翁,還是五百萬呢。”

“啥?!”侯愛琴差點就一腳踩空。

她急忙看向外甥,“你們,尤其是侯燁,你可別騙我,我眼睛毒著呢。”

侯燁收起剛才的吊兒郎當,正色道:“是的大姨,咱們這次分紅不老少。”

侯愛琴也是股東,自從三年前分過一次,她就沒見過文具廠的錢了,哪裏肯信分紅能讓外甥成百萬富翁,一把揪住他,“你給大姨說實話,是不是幹啥非法買賣啦?”

“乖,告訴大姨,要是犯法了,咱不怕,咱去自首,坦白從寬。”

衛孟喜笑得肚子疼,侯燁這只花孔雀我有今天!

侯燁掙脫愛的束縛,從隨身攜帶的皮包裏,拿出一沓資料,現在已經幾乎不用手寫了,都是機器打印覆印,文具廠的辦公人員,幾乎人手一臺電腦,就是他自己,也對電腦技術信手拈來。

當然,別說深市本就是開放的橋頭堡,就是衛孟喜這邊,也給韋向南胡美蘭她們引進了電腦,很多工作確實省心省力,尤其財務這一塊,不用再哼哧哼哧的打算盤,電腦上隨便敲擊幾下就能算出來。

這不效率就提高了嘛?

衛孟喜接過材料,好好的看了一下,自從1991年春天分過一次紅後,後來因為廣交會和擴大廠房規模,增加產能等一些列改造措施,文具廠都沒分過紅。

主要是吧,大家也不急用錢,也以為是沒多少,就想著錢放在廠裏,說不定還能為廠子的發展壯大盡一份力,所以衛孟喜提了幾次,所有股東都說不著急,她也就不著急了。

“1993年底,咱們所有設備和廠房規模已改造完成,連續三年廣交會接到的訂單也完全提前交付,現在賬上有……”侯燁故意吊胃口。

衛孟喜其實已經看見紙面上的數字了,但侯愛琴看不見啊,她急死了都。

“到底有多少,你倒是快說啊。”

“大姨猜猜看。”

既然外甥都是“五百萬富翁”了,侯愛琴就大著膽子把五百萬、八百萬、一千萬都猜了,猜到一千五百萬的時候,她不敢說話了。

“侯阿姨你自己看,喏,就是這個數字,侯燁他就愛幹吊人胃口事。”

白紙黑字上,寫著的數字太長了,侯愛琴嘴裏默念“個十百千萬”,數到最後,忽然捂住自己嘴巴,“這這這……這麽多?”

侯燁和衛孟喜同時點頭。

侯愛琴粗糙的手指在那長長的數字上輕輕的撫摸了許久許久,激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整整三千五百萬啊!

這還是零頭不好計算,取的整數!

三千五百萬是啥概念?就是衛孟喜自己也不敢想象,雖然每一年的廣交會她都會親自去,但按照廣交會的訂單來算,頂多也就是兩千五百萬,這多出來的一千萬,全是國內訂單!

說明啥,他們的文具廠,現在絕對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重量級了!

也難怪侯燁這小土鱉舍得買價值一套四合院的皮大衣,就是衛孟喜,看見賬上這麽多錢,她都把自己的寶馬車給安排上了呀,這次必須買車,還必須買豪車!

三年時間沒分紅,一分就是三千五百萬,衛孟喜的高興溢於言表,她發現這時候搞制造業是真賺錢,非常賺,尤其是最近幾年能參加廣交會的文具廠本來就不多,他們完全是獨占鰲頭的架勢,這錢比賣鹵肉可太輕松了!

按照當初的股權認定書,她占比5652%,能分到1978萬多,取整可以直接算兩千萬!

而侯燁的,1141萬!可不就是千萬富豪了嘛!

剛才說五百萬富翁,那都是謙虛了。

就是侯愛琴,也能分到76萬!

“我我,當年我只投了五萬塊,現在真能分到這麽多?!”侯愛琴激動得難以置信,這是真實存在的嗎?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好事兒!

衛孟喜哈哈大笑,“當然是真的,就是曉梅和桂花嫂她們,也一人能分到十幾萬呢。”

侯愛琴腿一軟,一屁股坐板凳上,然後幾秒鐘之後忽然“哇”一聲哭出來,跟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衛孟喜先是哭笑不得,可看著看著,眼眶也酸得不像話,她真的做到了,她和侯燁,沒有讓當初這些信任他們支持他們的人失望,他們真的做到了。

沒一會兒,劉桂花孫蘭香等人也紛紛來到,情緒變化跟侯愛琴如出一轍,先是難以置信,然後是狂喜,最後喜極而泣。

這一天,從他們門口經過的人都奇怪,這衛老板家發生啥事兒了,咋這個哭完那個哭的,全都哭完又笑,不會是中邪了吧?

衛孟喜心說:比中邪可“恐怖”。

這種低投資高回報的產業,也就是搭上這個時代的順風車,能分到國家發展的紅利罷了,要是放到三十年後,說出來誰信啊?當初投資兩百多萬,現在三年的凈利潤就是三千多萬,這還沒算已經開銷出去的擴大規模的成本,要是把這些算上,四千多萬妥妥的。

三十年後能實現這麽高回報率的投資方式,怕只有炒房了吧?還得是提前很多年買進,最高點拋出那種。

“辛苦你了侯燁。”衛孟喜拍拍侯燁的肩膀,這算是一次小小的揚眉吐氣,有了這筆錢,他想幹什麽都不用束手束腳了。

“說啥辛苦不辛苦,你不也一樣。”嘿,還有點像人話。

但衛孟喜可不敢居功,萬裏文具廠的發展,她只負責出謀劃策,真正出錢又出力的是他,這種既是管理者又是股東搬運工一線工人接線員銷售代表身兼多職的人,自己當初找他真是找對了。

“謝謝你啊,侯燁。”

“那叫聲猴哥來聽聽。”

“滾!”衛孟喜兇他,就像兇衛東一樣,毫不留情,“你給我好好說話,這一千多萬你打算怎麽花?”

侯燁摸著下巴想了想,“先豪車豪宅美女的備上吧,再去國外轉一圈,看看稀奇。”

衛孟喜有點失望,還以為他又有別的商機了呢,畢竟他在咱們國家最開放的地區,知道的事情見過的世面也比自己多,誰知還是那個土鱉,港城那些有錢人有的,他也要有。

她自己肯定不會再把錢存在銀行吃利息了,這就是真能給到六個點八個點,也就是多幾十萬而已,但要是拿出去投資,多的可就不止這麽點。

“對了,張大哥和春明姐的待遇……”

“放心吧,月工資已經漲到八百了,年終獎去年按照業績算,張大哥領了三萬,春明姐負責的車間零事故,還保證了最高的交付率,直接發了五萬。”

衛孟喜這才松口氣,自己有錢賺,當時自己竭力游說來的兩員大將,自然也不能虧待,當時可是說好了的,要給開高工資,還有時間限制呢。

“春明姐的兒子,叫安安,你還記得嗎?”

這不用說,衛孟喜肯定記得,“咋啦,難道是病情覆發了?”

可別啊,不是說他已經過了白血病骨髓移植的期限,屬於“治愈”標準了嗎?

看她緊張,侯燁也覺得自己真是惡趣味,明知道她關心那孩子,於是放緩了聲音道:“上個月去Y國學工業設計去了。”

“真的?”這麽厲害,安安今年也才剛成年吧,比自家這四個大崽大半歲左右,“他參加高考了?”

“不知道,反正現在一個月生活費就要好幾千,我看春明姐看見五萬塊年終獎可是非常高興的,還說等你什麽時候過去,她要請咱們吃飯。”

衛孟喜想到那場景,也跟著高興,天底下哪個當媽的不是這樣呢?只要自己孩子健健康康的,就是最大的福氣,要是還能再出息點,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那萍萍呢?”她記得萍萍可是很有語言天賦的,不知道將來準備學點啥。

“這就不知道了,不是還沒高考嘛。”眼皮子一掀,你這女人怎麽這麽健忘。

衛孟喜得到想要的消息,也懶得再搭理他,“趕緊去看看你大姨和舅舅,我這還有事,一個星期後找你商量。”

當天晚上,衛孟喜肯定要跟老陸說一下這件事,“咱們有兩千萬了,存款。”

老陸正在脫衣服的手一頓,“這麽多?”

難得能從他嘴裏聽見“多”,衛孟喜也有點得意,“嗯,你想要啥,姐送你。”

目前來說,除了非常大項的東西,其它就沒她買不起的了,上次呦呦說看見人家京市小孩有那種滑輪鞋,根花說想要一支珍珠的簪子,她都能給買了。

其實,在這兩千萬沒有進賬之前,她也不是買不起,只是沒時間去京市,這次是要好好去給她們買點的。

“你。”

衛孟喜一怔,“你說啥?”

“要你。”男人欺身過來,於是這空氣裏就彌漫上一股甜蜜的香味,是愛情,也是柴米油鹽。

有了錢,衛孟喜對自己更大方了,護膚品該添置的添置,全身上下小到頭發絲兒、腳指甲,她都有專門的護膚品,用衛小陸的話說,她媽媽的好皮膚,三十歲以前是天生的,三十歲以後,尤其是三十五歲以後,那就是用錢堆出來的。

這不假,衛孟喜上輩子對自己粗糙到什麽程度呢,連買內衣都要被售貨員嘲笑的程度!現在不再吃了上頓沒下頓,不再焦慮,她相信自己還能再掙到錢,而且是越來越多的錢,自然是要好好拾掇拾掇的,怎麽美怎麽來。

孩子和老陸她也沒忘記,都是一次性采購了一堆,再把家裏該換的家具給換一下。

當年搬家時買的是彈簧沙發,一坐下去就“吱吱咯咯”響個不停,才坐三年就徹底廢了,那幾年孩子小,就喜歡在上面蹦跶,使勁蹦跶,就是再好的彈簧也耐不住啊。甚至呦呦還喜歡用鉛筆蠟筆在上面寫寫畫畫,就跟墻壁上一樣,都是她的“大作”,衛孟喜一怒之下幹脆扔了。

換了一條海綿的,高檔,又軟乎,不用擔心吱吱咯咯,這一坐就坐了七八年,隨著家庭成員越來越大,海綿也被壓變形了,坐下去的凹陷很長時間都恢覆不了。

衛孟喜幹脆去書城市家具市場逛逛,看換個啥樣的合適。

家庭成員多,男孩子都是不會愛惜這些東西的,一個屁股一個屁股的猛坐,你不能說,一說他們還更坐得猛,恨不得直接坐炸!

有時候還在上面吃東西,縫隙會卡一些碎屑瓜子兒之類的進去,這就是招老鼠的隱患。家裏那海綿的,就是有食物殘渣夾在縫隙裏,他們全家回朝陽縣過春節那年,回來就讓老鼠把沙發扶手給掏空了。

而就是掏空以後,衛孟喜才發現,裏頭居然有那麽多“失蹤”多年的小東西:小鉛筆頭,橡皮擦,玻璃珠,小發卡,小夾子,紐扣……

那一瞬間,她不僅想打老鼠,還想打五個崽。

誰也不願承認是他們幹的,這一次衛孟喜就帶著他們,由他們來挑沙發,錢從他們的私房存款裏扣,AA,最終大家一致決定,買條皮沙發算了,夠牢固,還好打理,以前的食物殘渣之所以會卡在接縫處,就是他們沒打掃幹凈。

因為花紋和呢絨布料,臟了也不容易看出來。

而皮沙發,簡潔大方,汙漬一目了然,但那也是真貴啊,但凡是款式洋氣點的,不要太醜的,都得三千塊往上!

現在的皮沙發就只有黑色和棕色兩種顏色,黑色不行,一看就像辦公室用的,棕色的倒是還勉強算洋氣,沙發無論是海綿彈性,還是面料做工,扶手的精巧程度,都相當讓人滿意。

難怪這年代能買得起真皮沙發的都是土豪,衛孟喜看了看自家這幾個牛高馬大的孩子,別人家夠坐倆人的位置,他們家只能坐一個,七個人就得買十個人左右的位置……就這,還是考慮老陸不經常沾沙發的。

孩子們可能也覺得買這麽長條太貴了,“媽,買就買吧,這次咱們一定好好愛惜,不給你坐十年八年的都不帶換。”

賣沙發的也說:“幾位同志一看就闊氣,這真皮沙發咱們市場也不多,看中就買吧,坐著也舒服,來人來客也闊氣不是?”

說著,幾個孩子已經紛紛坐上感受,“媽真舒服,可軟啦。”

“比後燒肉的毛還軟和呢。”

售貨員心疼得都快滴血了,別人家倆買沙發頂多兩三個人,試一下就行了,這一家子一來就是五個,還那麽高那麽大,這要是不買,沙發都吃虧。

衛孟喜也能理解,孩子坐都坐了,還不想動了,那就買吧。“這條,這條,再加這條,今天下午五點前送到這個地址。”

她這麽爽快,售貨員也高興,又給免費送了兩套沙發巾,一套是冬春用的,厚實的紡織面料,不容易皺,清洗也方便,另一條則是夏天用的類似於涼席的材料,夏天還能解暑降溫。

衛孟喜覺著皮沙發要是鋪沙發巾會比較土,不想要,但耐不住孩子們喜歡。

免費送的,好像特別香。

既然來到家具市場,那光買沙發是不夠的,母子幾個又在賣三門櫃的地方轉了一圈,發現壓根沒有當年龔師傅幫忙打得好,不僅顏色不喜歡,就是款式也不夠漂亮,最終就只隨便買了一點小東西。

一家人出了家具市場,衛孟喜走在最後,若有所思。

“媽,那兒有豌豆粉,咱們去吃豌豆粉吧!”

一人來一碗淺黃色的豌豆粉,淋上辣椒油和蒜泥,再拌點燙熟的韭菜豆芽,酸酸甜甜又足夠辣,自然還要喝汽水兒。

衛小陸捏著兩塊錢去不遠處的小賣部買汽水兒。

“媽你咋不高興呢?我可沒惹你啊。”衛東故意躲開一段距離,生怕母老虎要吃人似的說。

衛孟喜也沒空搭理他的插科打諢,心裏依然在想沙發的事,準確來說,是在想家具。

從九十年代開始之後的三十年,要說暴利行業,除了房地產,就是家具行業了,因為蓋出來的房子要裝修,就一定要買家具,有多少套商品房,就要多少套家具,這還是不考慮換新的情況,再加上農村越來越多的自建房,整個龍國,對家具的需求量那是數量級的暴增。

毋庸置疑,家具和裝修都是一樣能賺錢的大行業,但裝修終究是要技術的,自己不在行,衛孟喜也不想去摸著石頭過河,但家具就不一樣,她有略微超前的審美,還有深市和港城的人脈,想要知道外面的流行趨勢很簡單。

“噓……咱媽又在想賺錢的事了。”陸衛國沖衛東眨眨眼,他甚至知道老媽在想靠啥掙錢。

“可沒本錢了啊,水廠的貸款都還沒還清吧。”

“你沒發現,最近桂花姨媽和侯奶奶比較……財大氣粗嗎?”

“姨媽買了一輛哈雷摩托,好貴好貴,侯奶奶還報名去學駕照了,說要買什麽寶馬車。”衛雪細聲細氣,說著她最近發現的異常。

而這些變化,都是在侯燁來了之後發生的,衛東“哦”一聲,怎麽感覺他媽這麽摳門呢,她自己有分紅欠著銀行貸款不一次性還清就算了,連買個沙發都要他們出錢。

衛孟喜也沒留意他們的想法,自從想到家具市場或許可以一試之後,她的心情就平靜不下來。

沒一會兒,衛小陸買汽水回來了,只是臉色有點怪異,但衛孟喜也沒發現。

吃飽喝足,又零零碎碎給他們買了點東西,回到家的時候太陽也落山了。

不過,他們前腳剛進門,後腳皮沙發就送到,那麽大的動靜,礦區群眾們怎麽可能錯過,又來圍觀了好一會兒,孩子們還悄悄趁衛阿姨“不註意”的時候,在上面摸了一把,甚至有個小男孩,還舔了舔手指。

沒嘗到肉皮味兒,他很是遺憾,“肯定不知真皮。”

陸家幾個大崽都被他都笑了,這個說虎子你嘗嘗自己的皮啥味兒,那個說虎子你以為這是血糊糊剛剝下來的皮做的啊……

衛孟喜回頭,見男孩眉宇之間有點熟悉,忽然想起來這不就是自己跟老陸一直在暗中資助那男孩嘛,他媽媽叫毛英秀,當年因為一個工作機會跟婆婆吵架,一時想不開喝農藥……幸好他爸還不算徹底的無可救藥,把老爹老娘送回老家後,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虎子拉扯大,去年也在礦區買了套職工房住著,上個月還結婚了。

二婚對象也是礦區的,死了男人,拉扯倆閨女,鰥夫配寡婦,說不上對對方的孩子多好,但至少衛孟喜看著是不算差。

管吃管喝管教養,別的,也不能太強求,畢竟她上輩子剛接手根花根寶的時候,也沒什麽感情可言,都是慢慢的好幾年之後才養出感情來的。人家組合家庭才成立一個月,就要求人家後爹後娘掏心掏肺,這不是瞎扯淡嘛!

說曹操曹操到,正想著虎子的新後媽,人就來了。

看著也是個爽快人,扯了幾句家常,就直截了當地問:“衛老板,我看你們家買了新沙發,所以想問問,舊沙發還要嗎,如果不要的話能不能賣給我?”

他們剛買下職工房,手頭很緊,買點二手家具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衛孟喜自己就是從二手摩托過來的,“行啊,也別錢不錢的,我待會兒讓衛東衛國給你送家去,啊。”

女人千恩萬謝,一直說要給錢,見她實在不肯說價格,又怕自己給低了不像話,就低著頭走了。一會兒,她又轉回來,往衛孟喜家廚房裏塞了一個大麻袋。

衛孟喜趕緊追進去看,原來是滿滿一口袋至少有二三十斤的野菌子,風幹了的。

這幾年忙著做生意,她和劉桂花都沒時間上山撿菌子,所以想吃菌子就幹脆去後山找金水村的村民買,新鮮的好買,但幹的就不好買了。

虎子媽媽不僅把菌子收拾得幹幹凈凈,根腳上的泥沙刮得非常幹凈,帽子上也沒有一絲多餘的腐葉,而且還分門別類,把不同的菌子分開裝了十幾袋,這樣想吃啥單獨拎出來就行,不會搞混。

倒是個很細心的女同志。

衛孟喜見推辭不過,也就只能感謝,順便再把以前舊沙發上用的墊子、抱枕、沙發巾這些,都送給她了,因為皮沙發肯定要配新的。

“東西舊了,要不嫌棄的話,回去好好洗洗將就著用用。”

虎子媽忙笑著答應。

而等兄弟倆出去送沙發後,衛孟喜就發現,自家老閨女嘟著嘴在旁邊打轉呢,“幹啥?”

老閨女跺跺腳,似乎是生氣。

“舍不得把舊沙發送人?我記著你衛小陸不是這麽小氣的人啊。”她以為是孩子念舊,沒經過她同意就把東西送人,所以生氣呢。

“不是。”衛小陸磨蹭過來,“媽,我跟你說個事兒。”

“嗯。”衛孟喜手裏正在搓洗著沙發巾,過一下水曬兩天,坐著就比較舒服。

“那個,我今天看見……算了,你先保證你不生氣。”

衛孟喜回頭,“嘿,你這孩子,你媽又不是炸藥桶,說。”

“看吧看吧,已經開始生氣了呢。”衛小陸屁顛屁顛給她拍了拍背,附耳輕聲說了幾句,就見衛孟喜眉頭挑起。

但她還是克制住了,“你確定,沒看錯?”

“沒,我保證,我還躲在大樹後面聽了一會兒呢。”

衛孟喜腮幫子有點緊,難怪呢,她就說,這真是翅膀硬了,啊。

“行,我知道了,我也不生氣,咱們先看看情況再說,你先幫我把沙發巾漂洗幹凈,我出去一趟。”

看著媽媽背影,衛小陸先是嘆口氣,後又氣呼呼的咬著嘴唇,這事別說媽媽生氣,就是她都生氣,哼!

也不知道媽媽出去是去哪兒,怎麽解決的,反正等她再回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恢覆了平靜。

過了幾天0,趁著還在正月裏,衛孟喜就說還想去家具市場逛逛,侯愛琴分到七十多萬,正是腰包鼓得都要爆炸的時候,也想買小衛家那樣的皮沙發,於是也跟著去。

衛小陸坐在後排,看媽媽還跟侯奶奶談笑風生,好像一點不生氣的樣子,自己也有點納悶,媽媽怎麽這麽快就不生氣啦?

到了家具市場,母女倆熟門熟路領著侯愛琴來到賣沙發的地方。

“呀,是你們,怎麽又來啦?”售貨員還記得她們,不說出手之闊綽豪氣,就是母女倆這樣的美貌,饒是在家具市場見多識廣也很難遇到第二個嘛。

“是家具有什麽問題嗎?”

“沙發很好,我們今兒介紹朋友來,那天買的那款還有貨嗎?”

售貨員眼睛一亮,又是大生意!

“有有有,只是不在門店,在倉庫,你們稍等一會兒,好嗎?”說著就給泡茶上果盤兒。

三人就坐在店裏,到處看,侯愛琴是真在了解行情,在貨比三家,衛孟喜則是裝作無意間提起,“誒對了,你們市場後門斜對面是不是有一家很好吃的飯店啊?”

售貨員想了想,“是叫衛家宴菜館那家嗎?”

“嗯對對。”

“嗐,那家就對了,那生意是真好,好得都沒沒邊兒了,上次來了倆親戚,說是帶他們去嘗嘗咱們石蘭省的特色衛家菜,找了好幾個都不是正宗衛家的,後來聽人說這家的老板以前在正宗衛家宴裏上班的,咱們去嘗了嘗,味道那叫一個好!”

硬了硬了,衛小陸的拳頭已經硬了。

衛孟喜繼續笑瞇瞇的,一點生氣的樣子也沒有,“哦?”

售貨員難得遇到這麽大的主顧,自然是想把對方留住的,不聊點對方感興趣的,萬一她出去瞎溜達,看上別人的沙發了怎麽辦?

於是,售貨員就繼續說:“衛家宴,就是咱們石蘭省目前已知的最有名最正宗的衛家菜,你們一看就是闊氣的人,肯定是吃過的,只是不記得了吧。”

“那老板在衛家宴上過很多年班,果然這味道也差不多,吃過的都說非常好吃,我是沒吃過衛家宴也沒對比……但待會兒你們出去的時候,看那排隊的人數,就知道我沒騙你們。”

衛小陸這幾天就已經看過了,確實很火爆,等著上桌的客人都排好幾米長,店家還專門放了一溜兒小板凳,順著屋檐下擺放,好讓食客們等待的時候能休息一下,備上免費喝的茶水和一點少量的瓜子兒……好是好,可這都是她衛小陸的媽媽想出來的點子,是衛家宴和衛道江湖一直在這麽做的啊!

現在居然變成了別人的制勝法寶,你說最心疼媽媽的衛小陸能不氣嗎?

生意火爆也就罷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飯店的裝修風格,無論門庭牌匾還是裏頭的桌子板凳,都是衛家宴的一比一覆制粘貼,實在是過分!

小姑娘粉白的透著珠光色的臉,都被氣成了小番茄,氣鼓鼓的,活像別人欠了她幾百萬。

等沙發從倉庫裏搬出來,衛孟喜已經把後門那家飯店的情況打聽清楚了,“侯阿姨,你還有想買的嗎?”

侯愛琴摸了摸癟下去的荷包,“不買了不買了,讓他們幫我送到家,你不是說要請我去吃個有意思的飯店嗎,咱們走吧,也到飯點了。”

吃了她還得回去輔導小孫子的作業。

於是,三人沿著昨天的路,找到出口,出了後門就看見馬路上站著一二十個人,有的站著,有的坐著,都有小板凳。

“這賣鴨脖的?咋這麽多人啊?”

衛孟喜也不笑了,“侯阿姨您看斜對面。”

家具市場後門直接與一條繁華的街道相連,街上賣啥的都有,主要還是以吃食和裝修家具小配件為主,以彌補大家具市場的不足,也給家具市場上班的人有個吃飯的地兒。

街道是去年才規劃建成的,路面和建築物都還是新的,而就在這些嶄新的建築物裏,有一棟裝修十分古樸大氣的房子,一模一樣的門庭,一模一樣的黑底金字,大大的“衛家宴菜館”掛在上頭,巨大的茶色落地窗,木質的長條板凳和桌子,每一張桌子上還用精巧漂亮的小瓷瓶插著一支應季鮮花……“這這不就是咱們飯店嗎?”

除了名字差幾個字,其它的簡直一模一樣,可以說分毫不差,就連服務員的服務流程和態度,都是一模一樣的照搬!

“這也太不要臉了吧!小衛你說這是誰啊?誰去咱們店裏偷師了啊……”話說到一半,侯愛琴就看見,門口出來一個笑成一朵爛菊花的女人。

誰偷師?當然是“請假”兩個多月的呂麗萍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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