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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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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他是搶,我是奪。.

這場暴雨逐漸轉小, 玄影司的人馬將大理寺正門口給堵的嚴嚴實實。

謝攬追出去之後,瞧見崔少卿弓著腰,正站在馬車旁挨訓。

沈邱一直都沒下馬車,逮著崔少卿像罵孫子一樣:“將刺殺帝師的罪名安在我玄影司頭上, 誰給你的膽子?”

崔少卿根本不敢吭聲。

沈邱望見謝攬出來, 指著他道:“人我帶走了, 別說我們玄影司霸道,既將這臟水潑到我們頭上, 那我們就得親自查個清楚給你們瞧瞧。”

崔少卿連聲應是, 挨頓罵將這燙手的案子給讓出去也是值得。

沈邱轉頭又開始罵謝攬:“千戶的椅子你一天都還沒坐,就開始給我惹是生非!”

謝攬可不吃他這套, 抱拳大聲道:“屬下只是去赴了場宴,什麽都沒做。”

此話出口, 不僅周圍的玄影司眾人,連聚在門外的大理寺官員都驚詫。

這是在頂撞沈指揮使?

沈邱怒道:“你好端端的去赴他的宴做什麽?”就不怕李似修這種長了幾百個心眼子的政客看穿你的身份?“此事是你惹出來的, 你去查清楚!”

謝攬正要應下, 沈邱又看向裴硯昭, “裴鎮撫, 你先帶他去認認門, 教教他身為玄影司的官,到底該有什麽覺悟!”

眾人本等著沈邱的雷霆震怒, 沒人料想到竟是這樣的發展。

如今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沈邱對這位新考入的千戶官不同尋常。

“走!”沈邱交代完之後,離開大理寺。

裴硯昭翻身上馬, 許久沒有言語。

他知道義父待謝攬不同, 如今看來不只不同, 而是寄予厚望, 想要栽培謝攬該怎樣在玄影司立足。

裴硯昭對沈邱心生不滿,事實上自從沈邱壓著他堅持讓謝攬進玄影司那天起,他就生出了不滿。

準確來說是危機感,與馮嘉幼沒有關系的危機感。

“沈大人說讓你帶我去認門,認什麽門?”謝攬聽不懂這些官話。

裴硯昭想說我是你的上級,不懂得用尊稱?末了也沒說,只冷冷道:“你先回衙門換官服。”

……

等人散了之後,馮嘉幼撐著傘從後堂離開,去往後門,準備回家去。

臨走前先寫了個條子,讓留在馬車裏等她的珊瑚去找沈時行,看他有沒有辦法拿到李似修這些年遞去內閣的折子。

她得知己知彼才行。

可惜她已經嫁了人,不然可以直接約他見面,多接觸幾回不愁摸不透他。

但若她沒有嫁人,八成會選擇嫁給他,又哪裏需要去恐懼他?

馮嘉幼開始在腦海裏梳理著李似修的生平。

沈時行告訴她,李似修的母親李青晚出身忠文伯府,是上一代忠文伯爺的掌上明珠。

李青晚自小體弱多病,老伯爺沒舍得將她嫁出去,給她招了個女婿,似乎是李家的教書先生,一位落榜書生。

沈時行猜,多半是李青晚與那教書先生廝混到了一起,珠胎暗結,老伯爺無可奈何才成全這樁婚事。

李似修七歲時那教書先生過世,稍後老伯爺也過世,他舅舅李駱繼承了爵位。

李駱實在無能窩囊,一輩子連個功名也沒考上,只蔭了七品的閑職。

忠文伯府早已沒落多年,直到李似修高中二甲第一,入了翰林,才開始稍微有點起色。

如今李似修回京後並沒有自立門戶,依然留在忠文伯府。

沈時行還說自己見過李青晚,一雙眼睛生的特別。

馮嘉幼想起李似修的眼睛,估計與她長得頗像,他出身李家這一處應該挑不出毛病。

……

忠文伯府內。

李駱得知自家外甥遇刺一事,跑來府門外等著。

李似修剛抵達,他連忙迎上去:“敘之啊,你傷的嚴重不嚴重?”

李似修忙斂袖行禮:“無礙,惹舅父擔心了。”

“你我舅甥之間不必如此生分。”李駱迎著他入府,“我已經請了大夫來,你趕緊過去讓他給你瞧瞧。”

李似修為難道:“我想先去拜見母親。”

“也是,妹妹知道遇刺的事兒同樣擔心得很,你快去吧。”

李似修又朝他行禮,才往偏院走去。

李駱見他走遠才松了口氣,如今對著自己的外甥,他滿頭的汗。

從前就隱隱覺得他有本事,卻沒料到他這樣有本事,連帶著自己這忠文伯府也突然惹人關註,往常那些趾高氣揚的同僚,如今見了他全都換了一副面孔。

一群見風使舵的小人。

“你從前沒太苛待他吧?”李駱回去後宅,又問一遍自己的夫人。

李夫人趕緊發誓:“知道你疼妹妹,我哪裏敢啊。”

她真沒苛待過,李似修是跟著李家姓的,從小書讀的不錯,往後考中了功名也都算在李家的頭上,她沒那麽糊塗。

只恨她還是不夠清醒:“哎,當初媛媛一心想嫁表哥,你也極力促成,我偏不許,不然如今……”

李駱罵她婦人見識短:“如今媛媛一雙兒女都好幾歲了,你知道後悔了?”

李夫人悔得腸子都青了,又拉著自己的丈夫小聲問:“說起來,敘之的親生父親你真不知是誰?”

李駱去捂她的嘴:“敘之如今是什麽身份,你可不敢亂說!”

李夫人立刻噤若寒蟬。

“我是真不知道。”李駱如今也很好奇。

當年他妹妹到了適婚之齡,原本父親正在給她議親,卻發現她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

父親震怒,怎麽逼問她都不肯說。要她打掉腹中胎兒,她以死相逼非要留下。

父親迫於無奈,最終只能將一個落魄書生招進李家大門作為掩飾。

……

李似修在偏院暖閣裏見到李青晚,上前去行禮:“娘,孩兒無礙,您莫要擔心。”

李青晚起身拉著他端看半響:“是小傷沒錯,但你的臉色瞧著不太好。”

“與傷勢無關。”李似修沒有解釋。

李青晚問道:“你回京也有一個月,還沒去見你父親?”

李似修扶著她坐下:“孩兒近來被人盯得緊,暫時不太方便,父親也沒找我。”

“但你刻意避開了一場他也在場的宴席,究竟是不方便,還是怕他責怪你提前回京?”李青晚抓住他的手道,“你還不死心?那位馮小姐已經嫁人了……”

“這樁婚事她是被逼迫的。”李似修打斷,“帝師可以換人,她的夫君也可以換人。”

李青晚皺起了眉:“你這孩子,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從前她屢次拒絕你時,我就說她既瞧不上你,交給你父親去想辦法,你非不同意,說婚姻大事不喜歡以權勢強搶,如今你不也一樣要強搶,你還看不慣你父親?”

李似修微微垂眸,不辯神色:“馮小姐與孩兒早已達成默契,謝千戶是搶,孩兒是奪。”

“那隨你高興吧。”李青晚心煩地擺了擺手,“但你還是盡快去見你父親,雖說他答應過我,你的婚事他不過問,可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女人誤事,我不敢保證他不會……”

不說了,他們父子倆的關系近幾年本就緊張,她這話說出口,有百害而無一利。

馮嘉幼回家的路上,雨天裏路面積水多,看不清坑窪地,馬車顛簸的比較厲害。

她正想事情沒留意,突然一個急轉,她的額頭隨著慣性撞在車壁上,痛的她一蹙眉。

聽著外面的動靜,好像是和另外一輛馬車碰上了。

她還沒緩過神,車廂內忽被扔起來一個人,竟是已陷入昏厥的車夫!

馮嘉幼猛地後縮,剛要驚呼出聲,有人跳上了駕駛位,掀開車簾:“謝夫人,不想我將你打暈的話,希望你保持安靜。”

馮嘉幼捂住嘴,這賊人一副車夫的打扮,披蓑衣戴鬥笠,鬥笠的帽檐壓的極低,看不見他的容貌。

“下車。”他冷冷說。

識時務的馮嘉幼立刻跟著他乖乖下車,上去另一輛樸素簡單的馬車。

而自家那輛馬車,則被人駕駛著繼續出發。

此賊並非一個人,而是一夥人,馬車相碰挑選的位置也選的極佳。

莫說下著雨,便是晴夜裏也不容易被人瞧見她下了車。

可見這樣當街劫人的事兒他們常常幹,並對京城的街道非常熟悉。

“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兒?”馮嘉幼看這馬車內的車窗是封死的,根本猜不出這是要往哪兒走。

趕車的賊人不說話。

馮嘉幼害怕得很,微顫著聲音繼續問:“你們將我打暈或者迷暈不是更好麽?就不怕路過巡城官時我會喊叫?”

外面的賊人不太耐煩地恐嚇:“那你不妨試試,看你有沒有出聲的機會!”

被他這樣一罵,馮嘉幼恐懼的心稍安,猜著是有誰想見她,與她聊點什麽,或者談筆買賣。

將她打暈了萬一喊不醒,會浪費他們主子的時間。

馬車在街道上行了很久,馮嘉幼原本聽著外面的響動,默默在心中記著路。

但這馬車兜了幾個圈子之後,她就再也記不住了。

最後來到一處僻靜處,馬車終於停下來,趕車的賊人扔進來一條黑巾:“蒙上你的眼睛。”

馮嘉幼撿起黑巾很老實的蒙上,摸索著出了車廂。

“謝夫人小心些。”說話的換成一名女子,並且來攙扶她。

馮嘉幼借著她的力下了馬車,被她扶著走。

最後停在一間廳內,周圍變得鴉雀無聲,馮嘉幼聽著他們似乎全都退下了,便將蒙眼的黑巾扯下。

眼睛乍見光明,旋即瞧見廳內上首坐著一個男人。

他高坐太師椅,姿態卻很閑散,穿著打扮像個富貴的員外郎,手中持著一本書卷在看,擋住了他的臉。

馮嘉幼先開口:“您是……?”

他稍稍放下書卷,露出了他的臉。

只見他面容陰柔白凈,瞧著還不到四十的年紀,淡淡道:“謝夫人從來也不是什麽深閨女子,莫非從前在京中不曾見過我?”

馮嘉幼當然見過,因此瞳孔緊縮,震驚的難以描述。

被劫來的這一路上,她將無數可疑人物從腦海裏過了一遍又一遍,卻絕對沒有想過是他。

如今朝中唯一能和內閣首輔抗衡之人,司禮監掌印大監,閹黨之首徐宗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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