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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宿舍總有鬼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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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美玲聽完曹小玉的陳述,怔怔地跌坐在床上,她說的什麽拜金,混亂關系,丟臉回老家都是自己編的。

那些話從她嘴裏蹦出去,她從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就是這樣啊,她杜若蘭敢說自己不愛錢不虛榮?她孫美玲只是替她說出來了而已。現在,杜若蘭回來了,自己這麽一點點“口誤”,應該不會受到報覆吧?林佳、胡蕓才是罪魁禍首!她不是!

孫美玲戰戰巍巍,其實她說出這些“八卦”時,自己也有一點不確定,但是聽眾好奇地目光沖散了她心中的那點不確定,謠言傳上千百遍,也就是事實了。當學校裏所有人都說杜若蘭是個品德敗壞的拜金女時,孫美玲自己也信了,早就忘了這話是從自己口裏說出來的。

曹小玉也很痛苦,一步錯步步錯,她一時的沈默讓她一輩子都講不出話了,只有吃才能給她安慰,她必須一刻不停地吃,吃,吃,吃,一停下來就空虛,就茫然。

她還想去拿,一邊罪惡,一邊痛苦,一邊覺得“自己這樣的人,就要有這樣的懲罰。”她根本管不了自己的手。

她真的沒想到會這樣的,為什麽,為什麽就那麽湊巧?為什麽?為什麽從此她就要被愧疚、不安、悔恨拖入深淵?她本可以有大好的人生的,她考上了A大,她媽媽多驕傲啊,為什麽?

“我……我要回家!”孫美玲奪門而出,跌跌撞撞地跑遠了。

……

據說是因為孫美玲和老師大吵一架,校方同意四人回家或者留校,調節心緒,安利出來時,恍如隔世,流言已經被打掃得一點不剩了,新生如期到來,操場和道路上處處可見他們青蔥的身影,活力,燦爛。

“然後呢?我們該怎麽辦?”安利問張銳,兩人站在走廊下,不遠處傳來教官中氣十足的號子——“一二一,一二一。”穿迷彩服的學生們在沙土飛揚的操場上練習著軍步,汗流浹背,面容堅毅。

“去看看馬天祺吧。”張銳說。

“好。”安利也覺得他應該知道真相。

……

病房裏彌漫著消毒水味,馬天祺的病房條件不錯,單人間,五樓,樓下鬧市的喧嘩被濃密的樹葉濾過,變得輕飄,反而讓人安心。

護工出去,輕合上門,安利和張銳坐在椅子上,屋子的小幾上擺著花瓶果盤,百合花吐露芬芳,地上還擱著好幾盒補品,燕窩蜂蜜之類的,應該是他哪個叔叔阿姨來看望過。

馬天祺的臉上沒有什麽肉,顴骨隆起,雙眼瞘進,他靜臥在床上,聽完了安利的敘述,手上還掛著點滴,青筋暴起,他痛苦地捂住了臉,有淚水滲出。

“原來我夢到的嬰兒是她的孩子,他來找我是怪我嗎?”

馬天祺之前一直萎靡不振就是因為夜夜噩夢,總有一個孩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折磨他了兩個多月,跟林佳在一起後才漸漸好了,最近他又出現了。

“怨嬰不是自己找到你的,”張銳說,“是林佳引過去的。”

馬天祺沒有擡頭,張銳接著說:“她發現了衛生間裏的怨嬰就找了個高人,和你接觸時悄悄引到你身上,你與杜若蘭的死也有關,所以怨嬰就附著於你,然後她再‘自帶福運’,悄悄把怨嬰的力量削弱。”

於是,馬家就覺得這個姑娘旺夫,促成了馬天祺和林佳,馬天祺雖然對林佳沒有什麽感覺,但是和她在一起確實睡得好了不少。一年了,他也該忘了杜若蘭了。

“我……我為什麽要哪個時候去找她,我為什麽那麽著急……我……我再等等,不對!”馬天祺搖搖頭,“我為什麽要那麽猶猶豫豫,趙子彥那個畜生,我就該立刻去找她的,我為什麽要拖……”馬天祺一個大男人,在哽咽,他太後悔了,太後悔了。只差那麽一點點,他和杜若蘭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就差那麽一點點。

安利被他哭得心煩意亂,站起身來,護工聽到動靜進來,安撫馬天祺,安利就和張銳告辭了。

回到學校,安利憋了好久,還是問:“你收拾了那個怨嬰?”

張銳點點頭,“杜若蘭只是來覆仇,她沒有失去良知,嬰兒太小了,被林佳利用,善惡不分。”

“那你?”安利想問她的身份,卻看見張銳在看行政樓,A大最高的樓,那裏——校領導辦公的地方。

九層高樓,至陽至剛,是用來鎮底下的陰魂的——A大和其他學校一樣,建在墳地上。

杜若蘭,還要去找當年處理“醜聞”的領導。

張銳向行政樓走去,安利跟上,“為什麽要去阻止她?”安利也覺得校領導處理得太垃圾了,為了名聲。

“殺太多人,她的戾氣會積攢,然後力量增強,理智就會消失。”張銳沒什麽表情的臉讓安利覺得她好像見過學校成為杜若蘭的“殺戮場”似的。

行政樓是A大最高的建築,九樓,安利和張銳進去,電梯已經不能用了,兩人改走樓梯,樓梯間老舊,欄桿窗臺上還有灰,很明顯沒什麽人用樓梯。

安利就三步並作兩步快步向上趕,一路低著頭,爬到不知道幾層實在是喘不過氣來了。

【九層有這麽高嗎?】安利覺得自己已經爬了十幾層了,張著嘴大口大口呼吸,額頭冒冷汗,膝蓋也隱隱作痛。

“張……銳”安利在一處拐角停下來,雙手撐腿,肺疼。

張銳沒有回答,此時樓梯間一道黑影劃過,安利擡起頭,看到窗戶外面,一個穿西裝的人正跌落。

自由落體應該是很快的,但是安利偏偏就覺得這個男人落得像是電影裏的慢動作。

隔著玻璃,上面還覆蓋著雨水擊打留下的痕跡。他的臉正對著安利,頭發和臉上的褶皺被風吹拂,雙目驚恐,瞪著安利,不知是死是活,然後直線下落,“咻”得不見了。

“砰——”安利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音,從天頂蓋上往下傳來一陣酥麻,一陣陰涼的風從樓梯道下面灌上來,雞皮疙瘩全都鼓起來。

安利環視四周,先前光顧著趕路,都沒註意到。

樓梯間有些漏水,墻上掛著灰黃色的水漬,一道一道滲下來。龜裂的墻皮斑駁地鼓起,粉刷的白灰也脫落了,露出裏面灰黑的水泥。還有不知何年何月的塗鴉,黑色的噴漆,胡亂的畫著。

高處風大,玻璃一陣一陣地抖動,呼嘯的風鬼哭狼嚎,越發襯得樓道內的死寂。

安利看著黑洞洞的上面,仿佛吞噬一切的大嘴,【上面……有什麽?】

【受到幹擾,無法檢測。】平時熟悉的291147也感覺陌生了。【建議使用道具,八卦盤,破除一切迷障,價格300積分。】291147的聲音也越來越虛,【積分餘額,0。】

安利下樓,一步一步很緩慢,挪動,後來越來越快,心跳如鼓,她狂奔下去。跑了不知多久,安利步子漸漸慢了,她最後停了下來,看到熟悉的場景——走來走去,還是回到了原點,塗鴉的筆觸一模一樣,仿佛在猙獰地大笑。

【白頌,在杜若蘭的死裏……又扮演了什麽一種角色呢?】安利輕聲自問,【那兩張被偷走的符紙……還有練功房……她是來找過我的吧。】

像是有感應似的,安利看向上面,黑洞洞的樓道裏,有一個女人,長裙、黑發,看不清面容。

她緩緩走下來,黑色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把安利的周圍全部占領了,她走過來了,沒有腳步聲,安利聽見的只有自己的心跳,“砰——砰——砰——”,沈緩,無力,她已經失去知覺了,做不出一個動作,連跌坐也做不到了,全身被壓制住。

杜若蘭越走越近,轉眼就到了安利面前,她的臉很蒼白,像冰一樣,白得發出幽藍,五官精致完美,唇色全無,眼珠子是全黑,很大很大地盯著安利看,從披散的黑發下。

【碰上去應該很涼吧。】安利像被蠱惑了一樣,頭腦轉得極其緩慢。

杜若蘭一句話也沒有,只是和安利面對面站著,然後,她伸出了雙手,向安利的脖頸——

【為什麽我不能逃呢?】安利“緩慢”地奇怪著,【我心虛嗎?】

雙手敷上安利的脖子,果然很冰,跟安利想的一樣,從脖子向上傳到頭皮,向下傳到腳趾,她的全身都被這冰涼冰住了。

窒息的感覺傳來,安利的身體終於有了反應,她的手扣住杜若蘭的手,拼命地,想要掰開。

可是杜若蘭那雙纖細的手,就像一副鋼鐵的鐐銬一樣,冰涼、堅固,紋絲不動。

杜若蘭的手漸漸擡高,安利的腳離地,沒有了地板的支撐,那種無力感更勝,她的腳生理反應地撲騰起來,踢到杜若蘭的裙擺,底下空空蕩蕩,她沒有腿。

身體的氧氣越來越少,安利的力氣一點一點被抽走,發不出一點聲響,她的眼睛布滿血絲,要爆裂了。

她的眼睛看不到東西了,一片刺眼的白,又好像是血海一樣的紅,洶湧而來,夾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鋪天蓋地。

【警告!警告!】電子音在安利的腦袋裏震蕩,【宿主遭受不可逆傷害,生命收到威脅,預計存活時間,五秒,警告!警告!】

安利想翻一個白眼,可是她已經感受不到眼珠子了,【我要掛了?】

你以為你是主角,其實你只是一個玩家而已,說掛就要掛,死亡就是那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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