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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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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成巖小學的案子已經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了,有很多不堪入目的版本傳了出來。而當陳之行被警方帶走,所有人都認定了,這個道貌岸然的老師就是變態色魔。

呂新霞跪在了地上慟哭不已,路人們並沒有一人走上前來安慰她,反而指指點點:“哎呀,真沒想到陳老師會是變態色魔。”“這就叫蔫吧虱子咬人疼啊,你看電視上,那些變態平時哪個不是老實巴交的?”“嘖嘖嘖,還真是。這一下,陳之行肯定是死定了。”“他能不死嗎?就算是活著放出來,學生家長也不幹啊!”

呂新霞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她的目光一一掃過周圍的人群。這些人裏大部分她都認識,有的是她的同事,有的是她的朋友,還有的是陳之行的同事,甚至還有陳老師幾個學生的家長。這些人往日裏對認真負責的陳老師很是欽佩,可此時,卻又都恨不得陳之行得到應有的“報應”。

呂新霞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了,那一晚,大女兒陳妙言沒有在餐桌上見到爸爸,便問媽媽,爸爸去哪兒了。呂新霞看著乖巧懂事的女兒,淚珠幾欲湧出眼眶。可就在這時,聽到了一聲“嘩啦”,這是玻璃碎裂的聲音。呂新霞急忙跑到客廳去看,明亮的玻璃窗已經碎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落在了客廳的地板上,下面的瓷磚地也被砸碎了。

“媽媽。”陳妙言也聽見了動靜,跑出來看。

“小言,快,快回屋。”呂新霞愛女心切,她知道,這是有人來報覆了,急忙帶著女兒去了臥室。這一天,看似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可這只是一個開始,在隨後的幾天裏,這種情況越來越甚。從隔三差五的一兩個人,漸漸發展到了十幾個人。這些人幾乎天天來陳家搞一番破壞。有的時候,陳家的家門口還會被人用油漆寫上報覆性的語言、恐嚇的文字。

呂新霞像是過街老鼠一樣,她每天去接送女兒上學放學,路上都要被人指指點點。有一次,送女兒到了校門口。有人對身邊的人說道:“哎,你看見沒有,這個就是那個變態色魔老師的家人,那個是他的老婆。”另一人冷笑說道:“媽的,他們家禍害了別人的女兒,對自己的女兒倒是愛護有加!真希望他們家惡有惡報,這小女孩兒也被人強奸了!”

這麽多日以來,呂新霞一直隱忍著,只因為她相信自己的丈夫、相信法律、相信警方,可是她受不了別人用這樣惡毒的語言來攻擊自己的女兒。這個忍受了多日的母親終於爆發了,她像一只咆哮的獅子,沖向了對方理論。

那兩人毫不退讓,語言反而更加惡毒了:“喲,您可真夠厲害的。你們家老陳幹出了畜生都幹不出來的事情,您還有臉和我們嚷呢!”另一個人也咂摸著嘴說道:“就是,我要是你的話,就帶著自己閨女灰溜溜地走了,這樣的孩子上學有什麽前途?學出來了也得跟她爸爸一樣!”

呂新霞體內的憤怒、委屈,一股腦兒全都湧了出來。她撲上去,手臂高高擡起,一巴掌扇向了對方的臉龐。“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那人怔然許久,也暴怒了:“你敢打我?!”沖上來和呂新霞打了起來,她的同伴也上前來幫忙。

兩個打一個,呂新霞很快落了下風。而三個家長在學校門口廝打,很快驚動了校方。他們趕到現場後,分開了三個人。校方的人見呂新霞已經帶了傷,又看看那兩個人面有得色。他只是問了兩句具體情況,轉身說道:“呂大姐,你怎麽能動手打人呢?”呂新霞爭辯道:“不是的,是她們在罵我,她們還說我女兒。說她……”校方的人不等呂新霞說完,便很不耐煩了:“正因為你女兒在這兒,你就更不能動手打架了。這家長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家長怎麽做,孩子就怎麽學。你現在動手打人,那就是你的不對。”他扭頭問那兩個人有沒有事。那兩人搖了搖頭,他轉回頭來說道:“你看看,幸虧沒把人家打傷,要不然人家追究起來,你還要負法律責任呢!”

這個校方負責人,呂新霞之前見過的。陳之行沒有出事的時候,他對呂新霞母女很恭敬,有的時候她來接孩子,這個人還會送上一些水果什麽的。後來,他求呂新霞能不能通過自己的丈夫和成巖小學說說,把自己弄到那邊去。畢竟成巖小學是香港富商出資,福利待遇要比這邊高得多。

可是現在,這個人卻像是換了一副嘴臉。呂新霞帶著傷,他視而不見,反而處處替另外兩個人說話。呂新霞明白了,陳之行被警方帶走了,她們母女已經不是以前那樣了。就連上街買菜,有的菜販子都會給她臉色,不耐煩地說上一句:“我這菜不賣給你,走走走,快走!”

這樣的日子足足持續了兩個星期。兩個星期後,陳之行被釋放了。他回到家裏的時候,帶著一身的傷。呂新霞看得格外心疼:“之行,他們打你啦?我去找他們算賬!”

陳之行拉住了妻子:“算了……沒事了,他們放了我,不就正說明沒事嗎?沒關系的,我很好,我很好。”他控制住激動的情緒,安慰妻子。

呂新霞顫抖的手緩緩伸出去,撫摸著丈夫剛毅的臉龐,一時間悲從中來,淚水簌簌而下。她張開雙臂,抱住了丈夫那寬闊的身軀,她感覺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原以為,丈夫平安歸來,生活又會回到以前那樣。可惜,呂新霞錯了。陳之行被學校解雇了,他幾次三番地到學校裏去理論,學校都沒有改變這個決定。而那些戴著有色眼鏡的人,也並沒有改變對陳家人的看法。

有的人說陳之行很狡猾,隱蔽了重要的作案證據;有的說,聽說陳之行有個遠房的表舅當警察,一定是走動了關系。陳之行的平安歸來,並沒有使得全家的境遇得到改變,反而更糟糕了。

尤其是陳之行,自從回到家後,他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往日裏很註重形象的他變得不修邊幅了,亂糟糟的頭發,胡茬兒也懶得打理。衣服穿了幾天,都沒有想起來要換。他的步態虛浮,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對於旁人的指點,他不再去爭辯、不再去理論,只是木然地走在馬路上。後來,反應也變得遲鈍了,呂新霞跟他說話,要重覆兩三遍他才能有反應,問一句:“你剛才在說什麽?”她很擔心,這樣下去的話,不知道丈夫還能不能重新振作起來。

一天早晨醒來,呂新霞見丈夫不在身邊。她急匆匆出門尋找,擔心丈夫會出什麽意外。打開房門,卻看到了陳之行正在用鋼絲球沾著水,擦著墻壁上被人寫下的惡毒攻擊的語言。

“之行……”呂新霞看著雙目紅腫的丈夫,囁嚅了一句。

陳之行不停地重覆著一個動作:“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麽都沒有做過……我真的……真的沒有做過。為什麽你們要懲罰我呢……為什麽……”說著說著,他的聲音慢慢化為了悲腔,他痛哭流涕,以頭撞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之行!”呂新霞撲上去,抱住了丈夫,“你不要這樣啊!我知道,這不關你的事,你沒有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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