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美好的童話。

她知道的，她本來就知道的。

“老師，我會死嗎。”

艾希躺在漢尼拔的車後座上，睜著眼睛看著灰色的擋光板。

漢尼拔斜著眼通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她還戴著那頂紅色的假發，卷曲的像赤紅的海藻一樣攤開在座椅上。

落難的女神仍是女神，縱使她紅發黯淡、雪白的長袍上滿是鮮血與燒灼出的痕跡。

他收回視線，開始思考為什麽自己要和這個瘋子扯上關系。

“不知道，看你自己。”

艾希仍然盯著擋光板，汽車行駛的路上仍能夠聽見游行的路人們的聲音。

神明滿身是血的躺在後座上，聆聽著信徒們的禱告聲和狂熱的呼喊。

哥譚的夜晚不再是靜默與屬於幫派火拼的了，游行的人們高聲誦讀著正義女神的神典，渴望女神審判的下一個人是自己所恨之人。

艾希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這種事情，一旦有了一個開口，後續就會愈演愈烈，所有心中有恨之人都將站於她的身後，向現存之法舉起叛旗。

直至法律真正看到人們所需要的從而做出改變。

“老師，能不能幫我換個姿勢？我還在生理期。”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道。

漢尼拔終於沒有忍住用手扶了一下額頭。

“你可真是......反正後座都是血，你蹭哪裏都無所謂了。”

艾希這麽一說，他就想起來當初是怎麽遇到她的了。

那是一個晴朗的下午，他剛剛吃完午飯，心情還算明媚。

除了吃到的膽汁有點苦以外，其餘的都很完美。

“聽說你出手揍了你們班的男同學，校方覺得你有犯罪和暴力傾向，所以就到我這裏來了。”

彼時擔任初中心理老師的漢尼拔，手上拿著個記錄本，看著坐在自己對面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女孩說道。

女孩看上去想笑，但是牽扯到了臉上的傷，所以她不得不保持面無表情。

她有一雙非常美麗的眼睛，像是流淌在日光下的琥珀。

而現在，那雙眼睛中滿是嘲諷。

“你殺人了吧，哦，你還吃了，嗯，膽汁很苦吧？”

穿著棕色皮質夾克的女孩往後靠在了椅子上，看著楞住的老師，嗤笑道。

“不會吧，難道你以為別人看不出來嗎？哦，如果是gcpd那群廢物那確實看不出來，只有那群偏心、只會和稀泥的傻缺連這都發現不了。”

漢尼拔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裝飾用平光鏡，手放進了白大褂的兜中，那裏有一把鋒利的手術刀。

然而女孩卻有些不屑的轉過臉去，向後仰著頭，露出了白皙的脖子，還動作很大地比劃著。

“殺人魔老師，你想用你那把手術刀殺了我嗎？那就來吧，朝著這裏來，大動脈的血噴得快，你還能偽裝成是我生理期血崩了。”

漢尼拔看著她，將手從衣兜中抽了出來。

有趣。他心想。

“你打他們是因為他們對你進行月經羞辱了嗎？”

漢尼拔的雙手呈金字塔樣子交叉在胸前，並往前傾了傾身子。

艾希仍然向後仰著靠在椅子上，脖子袒露仿佛垂死的天鵝。

“厲害啊，不愧是心理學大拿，雖然你寫的論文我都看不懂。不過被羞辱的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

她沒有擡起頭去正視漢尼拔，仍然以那種費力且累的姿勢半仰著，垂下的雙手握成了拳頭。

“既然是心理老師，那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漢尼拔點了點頭，“可以，你問吧。”

艾希：“既然人都是從母親的肚子裏生出來的，家裏或多或少都有一個女性，那為什麽他們卻能用月經去攻擊另一個女性？為什麽衛生巾明明是那麽正常的一個日用品，卻在拿的時候遮遮掩掩？為什麽明明作為社會一半人群的女性要對自己的生理反應而感到羞恥？”

她大吼著，向這位剛剛可能才殺過人的老師發洩著自己的情緒。

艾希：“我不理解啊，為什麽我的父母告訴我要做一個好人要善待他人，可他們卻做不到！而我做到了，他們卻說我是怪胎，說我多管閑事！”

漢尼拔笑了，他看著艾希說道：“這是多麽簡單的問題啊。”

“沒有我的那些論文那麽高深，甚至簡單到令人發笑。”

艾希直起身子，看著向她伸出手的漢尼拔。

“只要你跟我學習一段時間，你自然仍然就會知道答案。”

艾希眨了眨眼，覺得惡魔好像在向自己招手，可她卻忍不住想要去探尋。

天上的雲朵遮住了太陽，烏鴉的鳴叫聲在窗外響起，已是逢魔之時。

“如果你能現在就告訴我答案，我就跟你學。”

漢尼拔笑了，“因為弱小者總想欺負更弱小者，就是這麽簡單。”

艾希皺起眉，“可是我並不想欺負比我弱小的，或者說我並不覺得任何人弱小，每個人都在不同的領域擁有天分。”

漢尼拔托著腮幫子，看著眼前的怪胎天才，“那就學習吧，然後得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我後悔了。”

漢尼拔說道。

車行駛到了哥譚通往大都會的橋，艾希抽著氣笑，“後悔什麽？後悔當我老師？”

漢尼拔只是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一會兒要見盧瑟，你想好怎麽說了嗎？事先說明，他可不像你那些手下那樣好操縱。”

艾希眨著眼，手撫上剛剛用繃帶包紮過的腰。

“我知道。我也沒想通過簡單的語言去操縱他。”

漢尼拔輕笑，“雖然你到現在仍沒有辦法去理解他人的想法，但是你操縱人心的那一套真的很成功。”

“接下來你想怎麽做？成為哥譚之王？”

艾希搖頭，“不，我對那個不感興趣。”

她啊，只想讓自己喜歡的人開心的活著，忙起來可以喝一杯咖啡，閑下來可以看一本好書，不必再受傷、不必再難過。

哪怕他的身旁沒有她。

傑森像是感受到了什麽一樣的擡頭望向三門大橋的方向。

部下有些疑惑的問道：“老板，發生了什麽嗎？”

他收回視線，頭罩發出了低沈的機械合成音。

“沒事。”

他只是突然有些不安。

艾希今天早上走的時候說要和朋友一起去大都會玩一個周末，也有按時給他發短信報平安。

應該不會有事吧。

紅頭罩收回了自己的情緒，轉頭問向自己的部下，“所有的恐懼毒氣□□都已經拆除了嗎？”

部下點了點頭，“所有找到的□□都已經放到倉庫裏了，您如果需要可以隨時再啟用。”

紅頭罩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全部銷毀。”

部下楞住了，他沒想到自家老板大費周折將那些恐懼毒氣收集起來是為了銷毀，他還以為會用來做一些其他活動需要呢。

畢竟哥譚人都知道，恐懼毒氣簡直是無孔不入的殺人利器。

“我說，全部銷毀。”

紅頭罩轉過頭，低沈的重覆道。

部下雖然疑惑，但是並不想因為這個而小命不保，於是連忙應聲道：“是！”

回到安全屋後，他掏出手機。

【傑森：你們現在到哪裏了？玩得開心嗎？

不聽話的小毛絨球：剛到市中心！大都會的陽光真好啊，不知道會不會碰到超人呢？希望他和新聞裏說的一樣帥～

傑森：呵呵，你們玩得開心。

不聽話的小毛絨球：貓咪親親.jpg  但是我還是最愛你啦！】

另一邊，米拉按照艾希之前留下的提示回覆著備註為【居家宜人酷哥】的信息。

她忍不住驚嘆道：“好厲害，艾希她是怎麽預料到紅頭罩會發什麽的？她是預言家嗎？”

傑森收起手機，心中的不安感仍沒有減退的意思。

他看著安全屋中的綠植，喃喃道：“伊麗莎白，大都會應該會比哥譚安全吧。”

她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綠植伊麗莎白並不理解人類的多愁善感，它的葉片舒展在風中，靜默無聲。

作者有話說：

艾希：我好得很，不用擔心我。（快死了.jpg）

解釋一下，初中時期的艾希罵gcpd是因為她揍了那個男生後，gcpd的人非但不認為那個男生是錯的，還拉偏架說拿衛生巾就應該隱蔽的拿，又不是所有人都想知道她的生理期。

初中時期的艾希是個好孩子，一般不會罵人，除非對方真的欠罵。

衛生巾就是非常普通的日用品，對月經羞恥說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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